报仇雪恨后和前世暗恋我的忠犬he了

作者:红烧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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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掉马


      朝和扶着珠连,徐徐地在林子中走。

      老远便听她惊叫。“小姐!”珠连瞪大眼睛望了望前头,片刻又喜得转过头,指着先前道:“有棵极大的树呢!”

      合璧失笑:“皇宫后院,好的、大的,是应该的,作甚么大惊小怪?”

      朝和抬眸一看,见是参天古木,郁郁葱葱,顿时恍然:“合抱之木,凭人力,恐不能移。林子既是新建的,大约便是围着这棵栽的罢。”

      她气息很轻,望着这树,心中却好似想起什么一样,竟有些怅惘。这茫然表现在脸上,一时不察,不知不觉地,竟叫她走至树下了。两个丫头端详她的神情,虽觉古怪,却也不好多说,只得由着她去了。

      朝和仰脸看着,却有些痴了。

      天上的还开着,密密地绽着,叠云堆霞;转眼一扫地上,却零零落落,全成了烟尘。

      老的,旧的,被实实的碾在地上,新的,嫩的,还在不住地飘下来,天女散花一样的,成了条锦缎似的路。

      这甬道铺在桃林里,固是极美的,极盛的,可朝和看着,竟有些感伤。

      她倏地想起了过去的事,前世的事。

      曾几何时,太子对她殷勤备至的时候,也捎过桃花。

      开得那样盛,那样艳,可依旧是过眼云烟——朦胧里,夹着算计。

      如今,时过境迁,一切都大不同了。

      朝和凝望着眼前的光景,心中却在叹息。

      卫潜说,花是从宫里折来的。

      那样细细的一根枝子,若真是她眼前这棵,想必也不算什么罢——毕竟它是这般的粗壮!

      不算什么。朝和心里呢喃着,正如她:于沈家,于太子,亦算不得什么。

      思及此处,她忽然想伸手摸一摸树干,可指尖刚挪了半寸,竟又如惊弓之鸟似的,骤然闪开了。

      她的手,虚虚搭在半空,浮了半响,也只攥紧了一声喟叹。

      纵使漫天桃夭,也依旧满眼茫茫。

      终于,她仰着下巴,一片花瓣盖在了眼上。

      它打着旋儿下来时,朝和还是怔怔的,只是有些惊奇地睁大了眼。

      见其真要卷在脸上,才下意识地瞌上了眼皮,随即便一动不动。

      她默了须臾,才后知后觉地抚过面庞,拈花在手心里,哑然失笑。

      她怎么忘了。朝和自嘲。

      她盯着自己接住的花瓣,慨叹其如此纤柔无力。

      ——她已经不在相府了,也再没什么人,敢令她颤都不许颤地罚站、受苦。

      念及此,她微微蜷了下掌心,松开了合拢的指尖,捋了捋鬓发。

      风有些大了。朝和出神地想。

      她将发丝别在耳后,转眸眯了眯眼,才终于确定:不远处,竟真多了个人。

      那青年衣袍深紫,长身玉立,却一言不发,不知已看了多久。

      卫翎本来眼皮极薄,当下直勾勾地定着眼,却并不冷锐,反倒是似喜非喜,似怆非怆。

      漫天红雨,芳菲灼灼,簌簌而下;他却立定在桃林里——静默驻足,仿佛遗世而独立,与周遭格格不入。

      他眉眼清冷,又着暗色衣袍,立在此处,无需丹青渲染,也不要旁的润色,只需工笔细描,着墨而上,已是一副精妙绝伦的水墨画。

      如此一来,身后霏霏红雨,也沦为了陪衬。

      ——兴许是桃花渐欲迷人眼,朝和竟愣了一瞬。

      她责怪自个怎一时看痴了去,又忙不迭流转目光。

      她匆匆抬眸,视线循花飘忽。猝不及防的一刹那,却惊觉不知何时起,卫翎竟眼尾通红。

      他一副要哭不哭的架势,望她的眼神却很深,虽看似不动声色,却仿佛有千般思绪、萦绕心头。

      这般复杂的眼神,朝和不懂,却下意识地想遁逃。

      于是她抿了抿唇,朝卫翎行了一礼,随即将要转身,卫翎却唤住了她。

      “朝二小姐留步。”卫翎说,他斟酌了须臾,又道,“我有要事相求。”

      要事?到底是王子皇孙压人一头。朝和腹诽着,不动声色地徐徐转身,平声静气道:“殿下说笑了。臣女微末之身,怕是有心也无力。”

      “不。”卫翎摇摇头,“若是朝二小姐,必能够。”

      朝和惊奇地看着他,兴许是挨得近了,竟能瞥见他唇角的弧度。

      只见卫翎朝珠连合璧处望了一眼,轻声问朝和:“可否借一步说话?”

      朝和迟疑地点点头,又别过脸嘱咐了两句,便随卫翎移步到旁处去了,却依旧不敢离丫鬟们太远。

      她凝视着卫翎颀长的身影,仍在警戒其与太子情真意笃的耳闻。

      终于,朝和立定了。

      她故作镇定地理了理发丝,尽量让自己显得从容一些。

      “方才丫鬟在此,多有不便,殿下如今当可说了罢?”

      “卫翎。”

      “……什么?”他嘴里倏地冒出这么两个字来,朝和疑心自己错漏,不由复问确认道。

      “卫翎。”卫翎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神色却有些怅然,似是怕朝和听不清,他又补充了一句,“你从前,都是如此唤我的。”

      “殿下?”朝和惊诧。

      她与卫翎,不是仅见过一面么?除非算上——

      思及此,朝和已不敢再想,她强装镇定,挤出一个笑:“殿下定是记岔了。”

      “臣女与殿下不过两面之缘,殿下是天潢贵胄,直呼名讳,臣女万万不敢。”朝和眼含歉意,“恳请殿下见谅。”

      卫翎大约只是一时兴起,朝和垂眸——想必须臾便会打消念头,早早推拒,省的日后东窗事发还要与她分辨。

      念及此,朝和叹了口气,方想起来径直拒绝丝毫不留余地,正觉不妥,预备说些什么替卫翎补一下面子,却见后者猝不及防道:“你我并非只见过两面。”

      他此言何意?朝和震惊抬眸,总不该是原身与他见过吧?

      “一月前,平光茶馆。”卫翎轻声说,他微微倾身,惊得朝和退了半步,“我驻足花满楼,恰巧撞见你。”

      平光茶馆?朝和瞳仁震颤,莫非是她约见叶云锦被卫翎撞见了?

      朝和喉咙发干,攥紧了袖口,失神之间,所思所想竟脱口而出:“殿下去花满楼作甚?”

      此话一出,二人俱是吃了一惊。

      朝和悔不当初,噤声不吭,卫翎却并不着恼。

      听她没头没脑地出声质问,他反而勾起唇角,好脾气地解释道:“父皇命我查户部尚书的案子。”

      他思忖片刻,又补了一句:“你晓得的,跟太子相干。”

      朝和面不改色,心中却瞠目结舌。

      她一介闺阁女儿,刚神智清明,岂会知晓东宫秘事?这也便罢了,怎么她问什么,他便顺理成章地答了?

      朝和心中讶异,一时相对无言。

      许久,她才沉吟着开口:“方才是臣女失言,还望殿下见谅。”

      听她顿了一瞬,卫翎立时见缝插针,腔调却依然和缓:“小姐真性情,我自不会放在心上。”

      朝和奇怪地瞥他一眼,道过谢,又继续道:“至于……户部尚书,虽感念殿下信任,可如此大事,殿下何须说与臣女听?”

      “何况殿下一早便说有要事相求。”朝和斟酌着措辞,“臣女以为,殿下开门见山,也能早做打算。”

      省得老兜圈子来回移话题。朝和扯了扯唇,腹诽:“不晓得的,还以为他是来叙旧的。”

      “既如此,我便却之不恭了。”卫翎弯了下唇,所言所语却登时将朝和砸了个满怀。

      “沈从玉。“他轻声说,似乎是怕朝和听不明白似的,又心平气和地缓缓重复道,“我与你合作,好不好?”

      朝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尽管难以置信,她仍是咬了咬牙,迫使自己镇静下来,几次三番地张了张口,终于拧出个平常的笑。

      “殿下。”朝和哆嗦着指尖,极力按捺住震惊,缓声道,“殿下定是认错了。”

      她说着,语调显得唏嘘又惊奇:“殿下说的,大约是已逝的沈家二小姐吧。”

      “虽可怜红颜薄命,可臣女与她素不相识,自认先前养病深居简出,与殿下也从未见过。不知缘何得此猜度?”

      她定定地注视着他,觉察手指不再颤抖,终是深舒了一口气,故作从容地将发丝捋在耳后。

      卫翎见状,笑意更深。

      “或许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他继续道,“你一紧张,手便会不自觉地绕发梢。”

      “若你不是她,岂会连动作细微之处也与她别无二致?”卫翎反问。

      朝和哑然了一瞬,又迅速反驳:“巧合罢了。”

      “兴许是殿下记错了。”她随口一提,又不以为然地扯起嘴角:“世人千千万,习惯相似而已,何以评定?”

      “不,我不会错认的。”卫翎轻声辩驳。他神情那样笃定,以甚朝和都不觉投来惊异眼光。

      卫翎了解便也罢了,可怎会这般细致入微?朝和心内犹疑。

      她似乎觉察了什么,却本能地不愿细想,况且,卫翎见她不吭声,已自顾自地说下去了。

      “你与我分吃糕点事发,彼时辩驳情态,与贵府老夫人寿宴之日,应对刁难之举,又有何不同?”卫翎神色宁静,可言语间,却无端显出种隐忍来。

      “还有,凤梨酥。”卫翎轻声说,他蜷在背后的手紧了紧,“不正是你最爱吃的吗?”

      朝和瞥他一眼,却并不作声。

      她心说自己最爱凤梨酥是不错,可昔年行差踏错又不是她一人为之,卫翎也有参与。不过事后结算之时,他莫名奇妙全揽了罪责,那时她心存感激,如今亦是,可于当事人跟前旧事重提,她无端觉得是揭短。

      想起旧日情景,朝和有些心虚,她滚了滚喉咙,正想说点别的转移话题,谁料刚抬眸,便猝不及防地一头栽进卫翎眼里。

      只见他眼波灼灼,宛如深埋在冰层下的焰火,暗地里哔剥;渐渐烧化了冰,融成了春水,在他眼底流淌。

      两人视线相接的刹那,仿佛有根看不见的细线,将两人连在一起。

      顷刻间,两颗心似乎也在渐近。

      卫翎的眼神那么烫,仿佛朝和也要被烧化。

      此时此刻,她看着卫翎,却似乎听见了什么。

      不在耳边,而是在心里、从骨缝里传来的。

      “咔”得一声,就像有冰凌,被什么烫得迸裂了。

      与此同时,朝和步步后退,以甚背都倚住了树。

      她的心砰砰直跳,脸似乎也在发烫——朝和晓得,自己开始动摇了。

      ——但摸不准卫翎的用意,又岂敢轻易松口?

      朝和抿了抿唇,暗道:“若我抵死不认,凭国公之女的身份,想必卫翎也不能真拿我怎样。”

      一番思忖,终于下定了决心,凝神直视着卫翎:“我不知道。”

      她轻声道:“我不知道殿下在说什么。”

      神色坦然,心却仍旧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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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掉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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