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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愫
前世的苏潆是自带三分酒量的女人,无论是谁,没一个能把她喝趴下。
这一世,苏潆主观代入了自己上一世的酒量,可她到底是忘了,自己这具身子的原主人,是个真正的“三杯倒”。
苏潆吐得昏天暗地,到第二日醒的时候,头像是被人打了,胃里一阵翻涌,趴在床边干呕了两声。因胃里没了东西,吐不出什么,只觉更难受了。
杪冬推门进来,见苏潆面色苍白地趴在床边,忙搁了手里的药,帮她顺了顺后背。
“谁让姑娘昨日喝那么多酒,自己几斤几两都不知,遭罪了吧……”
杪冬嘴里不停抱怨她,见她面色不好还是心疼起来,去灶房拿了稀粥来喂。
苏潆吃下几口粥后才觉胃里舒服了些,抬手止了她递过来的勺子,问道:“我昨日怎么了……”
杪冬斟酌一二,还是选择告诉她实情:“奴婢也不知您昨日在地窖到底是喝了多少,只是六哥唤奴婢过去的时候,姑娘已经醉在二公子怀里了……”
苏潆陌然一惊,觉得脑中闪过几块零星的碎片,不是她抱着谢怀延痴痴傻笑,便是扯着人家衣袖要划拳。
她扶额,再听杪冬不顾她死活地补了一句:“还吐了人家一身……”
苏潆差点没崩住。
她记得自己的酒品也不差,为何喝醉酒后如此失态?难道是因换了具身体,她那一醉倒头就睡的属性变了?
苏潆这头还懊恼着日后如何见谢怀延,苏怡带着莺时上门了。
听说苏潆病了,苏怡将自己平日省下的贵价补品,全部搬进了苏潆的屋子,塞了一柜子。
“姐姐留着吃就好,我不过宿醉,歇一日就好了。”
苏潆从床榻上爬起,苏怡正去扶她,闻言动作一滞:“宿醉?你不是病了么?”
苏潆不明所以,转头看向杪冬,杪冬忙朝她挤了挤眼。苏潆虽不知用意,却当即改了口:“是……宿晚了……染了风寒……”
“这个季节风寒?”苏怡半疑半信地看她表情,又似发现了什么,凑近闻了闻,柳眉瞬间皱起:“你喝酒了?”
“昨夜睡不着,喝了些,没承想在院子里睡着了,醒来后有些头疼。”她揉了揉太阳穴。
头是真的疼,是不是风寒不好说,但“病了”是要坐实的。
“你是不是瘦了?”苏怡看着她削尖的下巴,明明知道她是会做吃食的,也与谢家灶房里的嬷嬷们混熟了,有些剩下的菜蔬瓜果都给了她,为何还越来越瘦了?
有吗?苏潆摸摸自己的脸,或许是因前久发生的事多,这几日她也没什么心情做吃食,都是与杪冬随意对付几口。
看来要好好吃饭了,不能让好不容易长起的肉没了。她这身板儿干巴巴的,像是腌过的菘菜,扁平无起伏。
苗条有余,丰盈不足。
总归还是个小姑娘。
适才已经垫吧了些粥,杪冬端来药,苏潆便主动伸手,不妨苏怡半道截走,摸了摸碗底:“有些凉了,热一热再端来,仔细着身子,姑娘家喝冷的不好。”
“不用。”热的药需一勺勺喝下去,她本就怕苦,便觉更难受了。
苏怡却不肯,执意将药给了杪冬,让她热了端来。再唤来莺时,让她将自己带的锦洲蜜化成温糖水给苏潆喝。
“以后莫要喝酒了,对身子不好。”
“没下次了。”苏潆顺势躺在苏怡腿上,闭上眼睛,感受苏怡像儿时一般用指尖轻撩她的长发。
丝丝柔柔,如和煦暖风,让她只觉安宁。
“你可知自我搬出大房的院子,便觉松快许多。老夫人开口免了我的晨昏定省,如今我跟着莺时做做衣裳、被套子打发时间,也觉有趣。”
大夫人用计害她一事,苏怡后来也知晓了,心中只觉一阵后怕。若是那时顺天府的人没来,那她的潆儿还不知要被编排出什么闲话来。
纵使她性子软,也不想与人争什么,但大夫人所为之事,实则触及她的底线。她不愿大夫人将对自己的憎恨,转嫁到妹妹身上。
故而此事一出,当即便去了老夫人面前,将没能坐实的事情也一并坐实了。
比如,免了晨昏定省。又比如,让大爷从大夫人的屋子里,到了自己的屋子。
大夫人气归气,也不好在这样的风头下再寻她的不是。毕竟三夫人还在一旁看戏,一直劝和的二夫人也没说话。
她们都没向着自己,再去找那边的不是,就是自找没趣。
且大夫人还有自家儿子的事要忙,一堆窟窿等着她来填,自己握着谢家的账本竟觉有些烫手。
丢了也不是,不丢也不是。
苏怡经历这些也想通了,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讨不了大夫人的欢心,很没必要再去服软,如此只会换来大夫人变本加厉的欺辱。
但苏怡也很懂分寸,只要谢家还给她一口饭吃,她便不能将事做过了。身为妾室,服从正妻是规矩,大爷再宠她,也不会为了她得罪高家。
故而苏怡每过两日,便要叫大爷回去住,在外面人眼里,对大夫人也素来恭敬。也因此,老夫人特意将她叫到了跟前,夸她懂事。
这关算是过了。
苏怡便又过回了自己以前的日子,老老实实待在院子里,与莺时做做女红,除了去苏潆那里,再没去过别处。
苏潆握住苏怡的手细细摩挲。她的指尖已生了茧,有的地方还留有小孔,一看便是被针扎到指尖。
“姐姐少做些,又伤眼睛又伤手。等我挣了钱,定给姐姐买最好的。”
“你挣什么钱,姐姐的钱都给你攒着的,等你出嫁姐姐定会想法子凑一套丰厚的嫁妆给你,让你不会在夫家抬不起头来。”
苏潆知道自己拗不过她,努力抱紧她,享受这份难得的时光:“我不想嫁人……”
苏怡笑她孩童之语:“我也不想与你分开,但也不愿你在这里一辈子。谢家再大,也是个笼子。”
可困住她们的,又岂止一个谢家?世俗、姓氏、礼教,哪一个不是这个朝代女子的裹脚布?
“那姐姐……你愿出这个笼子么?”苏潆在她怀里,闷闷地问。
苏怡不答,握住她的双肩将她扶了起来,语重心长道:“我已命定,你却不同,姐姐知道的……”
被苏怡拥入怀中,苏潆湿了眼眶,却不敢哭。只用力地抱着她,一遍一遍,松开又抱紧。
云片糕的名头经周家一事后彻底打响,一些慕名来吃瓜的人都要掏钱买上一包,秦云燕每日忙得风生水起。但这云片糕卖得好,店里的茶水却卖不动了。
秦云燕干脆大手一挥,拿出所有积蓄将店面改了。
只卖点心,不卖茶水。
苏潆再至此店时,秦记茶肆已更名“秦香斋”。牌匾擦得干净,只是字不怎么好看。店面虽干净整洁,却没个能下脚的地儿了。店外闹哄哄的,好几人还因排错了队而吵了起来。
秦香斋开店的第一日,云片糕却没卖完。这也让姗姗来迟的苏潆和杪冬吃上了一口久违的美味。
秦云燕关了店门,将苏潆和杪冬请进了店里。
“我正想找你呢,前久那事闹得沸沸扬扬,还以为只是冲着我来的,谁知竟传到你身上。”
“有心人故意为之,姐姐不必自责。”
这有心人是谁她姑且没有证据,但想也知道,除谢家外没第二可能。
秦云燕想起那日的公子来,瞧了一眼苏潆明媚娇艳的脸蛋,忍了几忍才开口:“那日来的公子……”
苏潆没打算瞒她,如实解释:“是谢家二房的嫡出公子,他那日恰巧经过,见了我,便叫了顺天府的人。”
“那姑娘回去之后……没怎么吧?”
“无事。”苏潆的笑给她吃了一记定心丸:“姐姐放心,我虽借住在谢家,却也不会任人拿捏。”
听她说得淡然,秦云燕才想通这姑娘哪来的胆子,与她一同面对那样的事。知道他们这些大户人家里,鸡飞狗跳的事不少,能在这样的门户活出来,还活得不错,苏姑娘定是有些本事的,也是有些脾气的。
说起这事,便想起那日谢二公子奴仆给的银钱。她跟苏潆解释了一番,全拿了出来,一共二十两。
“这么多?”苏潆也吃惊。
“我也觉得多,本不想收,只是那奴仆态度坚决,我便想着先收下,待你过来再给你,这钱我可不能昧着良心贪墨了。”
谢怀延还真是大手笔,为了谢家的声誉,一出手便是二十两,只为堵他人的嘴。果真是世家公子,随便拿出些零花钱,就够她攒许久。
苏潆看着白花花的银钱,心动固然,却觉自己不应收。
秦云燕不懂她的坚持,还在劝:“姑娘收了吧,你不是想赚银钱么,没本钱如何赚?”
可他谢怀延的钱,是如此好拿的么?
那日在地窖中发生的事,她已察觉谢怀延是有意为之,可又下意识否定。谢家的宝贝疙瘩,能对她有意为之?莫不是她自己被颜色所误,自作多情了吧?
这太可怕了!苏潆恨不得抽自己两下,打醒自己!
胡思乱想之际,脑中也不知怎么的,忽然忆起昨日醉酒时,衣襟被扯坏的谢怀延。
公子如玉……
衣襟微敞,锁骨若隐,带着三分无奈,三分不羁,三分……与她一致的醉意。
他低垂的头,拉开她抓住他衣襟的手,在触及她的双眸时,两人都是一滞。
时间停了,却有什么东西在空气中汹涌着。
气息暧昧,情愫涌动。
情愫?
“我也不过想‘以酒会友’,与姑娘交个朋友,姑娘如此抗拒,莫不是……想多了?”
苏潆蓦然惊起,双颊绯红如荔。
若不是最后她吐了人家一身,这事会以怎样的结局收场?
苏潆怕了,谢怀延这表里不一的人,让她感觉后脊一阵寒凉。
“可是病了?脸怎么一阵青一阵红的?”
苏潆默了一阵,缓了缓神色才道:“无事,无事……”
是她多想了……
一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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