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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也命也
“亲王妃、亲王妃!亲王妃你在哪儿啊!”
假山之后陆祉澄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这几天为了躲这些追着她要伺候的侍女可给她累坏了,万剑山庄的每一寸地皮都被她踩过,她虽然不会打架,但是体能练得不错,跑起来甩掉这些个小尾巴绰绰有余。
陆祉澄渐渐感受到卞清容万人迷人设的厉害了,虽然他长得不错,但是这些个小姑娘也没必要这么癫狂地往他身边凑吧,在她身边打转就是为了看他一眼。
其实不光是小姑娘,还有一些男人,明里暗里地投来嫉妒的眼光,让陆祉澄头如裂。
不光受欢迎,还男女通杀,她这个名义上的夫君真是不简单啊。
“你们几个去那边瞧瞧,你们几个跟我去这边,半个时辰若是还找不到亲王妃,就去清净台禀告殿下。”
“是!”
脚步声远去,陆祉澄终于能松懈下来。
这身衣裳也是累赘,实在是碍事,但那个章嬷嬷说了,亲王妃身份尊贵,衣着要与身份相配,不然要遭人耻笑。她可以不在乎,但英王府在乎,殿下在乎。
陆祉澄这几日被章嬷嬷逼的背了许多关于卞清容的知识点。
他是家中老三,父亲病逝,母亲骤闻噩耗难产而亡,上头有两个大七岁的亲姐姐,姐姐们都是先帝做媒赐婚。
长姐卞清漪嫁给了东亭侯府六郎张霄汉,如今又怀有七月身孕,在侯府养胎。
二姐卞清溪嫁去了安阳侯府,婚后第二年就守了寡,现如今带着儿子离了侯府在外独住。
章嬷嬷一口一个尊荣和体面的,听得陆祉澄耳朵都起茧子了,为了耳根子清静下来,只能任由她打扮自己。
姜黄上衫配石榴红的罗裙,头发也得盘得一丝不苟,光是早晨梳头,就费了半个时辰。还簪了不少钗环,走起路来,发间的赤红珠子也跟着晃动,让她觉得自己像棵结满果子的樱桃树。
待人声彻底没了,陆祉澄才敢从假山后走了出来,抬袖擦汗:“累死我了。”
陆祉澄往侍女们去找的反方向走,刚穿过一道绵长曲折的回廊,就被一道突然响在耳畔的声音叫停脚步:“不学规矩了?”
“你怎么在这儿?巽淇不是说你在清净台处理公务吗?”
陆祉澄讶然回眸,矮窗后赫然是一张熟悉的俊脸,卞清容一副刚沐浴完的模样,散着的发还带着湿润的水汽,手中捏着白玉子,正自己跟自己下棋。
“亲王妃、亲王妃!”
“啊又来了……来不及了,你这儿借我躲一躲!”
卞清容本就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没必要在他跟前刻意端着。
陆祉澄手撑在矮窗上,没有她想象中的轻巧,但好在还算顺利地翻了过去,盘腿坐在窗下,借矮窗的高度遮挡自己,她理完裙子抬眸就对上卞清容写满戏谑的一双眼睛。
“笑什么笑?要不是你,我用得着天天躲他们吗?你以为她们是想找我?醉翁之意不在酒懂不懂?”
“这就受不了了?”卞清容轻笑,笑中颇有一股幸灾乐祸的意味。
陆祉澄现在光是看到卞清容的笑脸就觉得讨厌。
这几天他倒是去清净台躲清净了,那些人见不着他便在自己身上打主意,非要整出点事好让他露面。
所以她这几日过得那叫一个水深火热,眼睛里充斥着怨气,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不准笑,别让我被她们发现了!”
“阿澄躲在本王这儿怕也不妥吧,叫章嬷嬷知晓了,也是要数落本王的。”
“奴婢见过殿下。”
有叛徒在,侍女果不其然发现了陆祉澄的躲藏地,撅起来的嘴都能挂油瓶了,口气酸溜溜道:“殿下很不该惯着亲王妃,如今不学规矩,日后亲王妃回了玉京是要吃苦头的。”
“听见没卞清容,嫁给你就得吃苦头,娶我的时候怎么不说这是个苦差事!”
陆祉澄蹲着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搓麻将似的搅乱棋盘上的棋局,语气浮夸:“呀,没站稳,殿下重新摆一遍吧。”
“夫君都不叫了?”
卞清容笑问。
“谁爱叫谁去叫,我才不理你!”
少女气冲冲地走了。
上官子舒这才从内室走出来露面,看着她的背影咂舌:“悍妇。”
卞清容起身往外走。
上官子舒疑惑,怎的他一来人都走了:“哥哥去哪儿?”
卞清容脚步不停:“启程回玉京。”
“等等,我也去!”
……
陆祉澄前脚刚踏进屋子,后脚就被通知要启程回玉京,章嬷嬷替她系上帷帽,理好两片薄纱,温声对她嘱咐道:“亲王妃先跟殿下启程,老奴带着婢子们收拾妥当了就跟着来。”
陆祉澄点点头:“哦,好。”
章嬷嬷是这几日同陆祉澄相处最多之人,观她为人处事,也就将她的脾性摸了个七八分。
活泼率真,不受拘束,平日里爱耍些无伤大雅的小花招。
若尚在闺中,陆祉澄这些都是小女儿情态,旁人听来也说得上一句娇憨可爱。但若是亲王妃,实在让人担心,尤其殿下在玉京那样的处境,亲王妃再是这样大大咧咧的性子,就太不稳重了。
章嬷嬷实在是放心不下。
但偏偏殿下吩咐,此次回玉京要带亲王妃先行,不让跟着,让她们慢慢启程来东都,千万别着急。
“亲王妃要多听殿下的话。”
临走之前,章嬷嬷还是忍不住拉着陆祉澄再说了一遍前言:“亲王妃行事要稳重些,千万记住三思而后行,玉京不比山庄里,万事都要小心,老奴说的,王妃要记住了。”
“好,放心吧嬷嬷,我都记住了,一定不会给殿下惹麻烦的。”
眼见着时辰差不多了,卞清容走到陆祉澄跟前,垂眸看她:“启程吧。”
陆祉澄伸手撩开挡住视线的帷帽,左右看看,没看到马车,抬头望向卞清容:“我不会骑马。”
“庄中没有马车,骑马不难,试一试?”
卞清容睁着眼睛说瞎话,陆祉澄也不能拿他怎么办,深呼吸几下。
【不生气不生气,气死我来无人替】
【一辆马车都找不出来,还什么王爷?抠死你算了】
“小气鬼,不给坐就不给坐,”陆祉澄看着黑衣护卫牵来的马,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还是没忍住小声骂了一句。
卞清容还是有点良心,亲手扶着陆祉澄上了马。
他选的马也很温顺,一行人顺利地启程了。
万剑山庄距玉京实在太远,骑了小半日陆祉澄实在忍不了了,她觉得自己的大腿要废了,卞清容吩咐就地休整,一行人便都下了马,在道旁的茶摊歇脚。
“女人就是娇气。”上官子舒哼了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陆祉澄能听见。
陆祉澄懒得跟上官子舒计较,他倒是有时间挤兑她,这么看不惯她怎么不去劝他表哥赶快回头是岸,与她一别两宽皆大欢喜,就只会无能的嘲讽她。
她现在脑子里装不了其他的,只觉得屁股要裂成十八瓣了,大腿也疼得要死,走一步都得倒吸口凉气,缓许久。
“你就是故意整我。”
屁股沾上凳子的一瞬间,陆祉澄都无力瞪人了,恹恹地趴在臂弯里说着。
卞清容挑眉,摆出一副无辜相:“阿澄何出此言?”
陆祉澄趴在桌上闭上眼:“你就怕我显得太精神了,旁人见了觉得你这人不行,所以才这样折腾我。”
上官子舒脸瞬间涨红了:“你你你你……你不知羞!青天白日的说什么呢!”
【这小子在这儿装什么纯呢?】
【这对表兄弟境遇实在天差地别,弟弟已经不知道吃了多少次肉了,哥哥还能给出辟邪童子尿】
【时也命也】
卞清容默默攥紧了拳头,耳尖发红,陆祉澄说话还真是百无禁忌,荤素皆有。
恰时,茶摊老板上了壶茶,摆开三个茶碗:“客官们随意,有事儿再唤我。”
陆祉澄双手托腮,塌腰坐着,看着茶壶打了个哈欠:“老板,换一壶来,你这壶下药了也不知道搅匀,撤走撤走,我要喝水,不许加料!”
上官子舒立眼:“你这贼子……”
但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老板就拔刀而起,凶相毕露。
“当啷——”
一刀斜劈而下,将桌子劈成两截。
陆祉澄在被波及之前就被卞清容拎起来离开了桌边,双脚离地后她瞪大眼睛看着突然变身狼人的老板,吃惊大喊道:“是你先图谋不轨下药的!我还没找你麻烦呢,你反而生气要砍人!你这人到底讲不讲道理啊?”
卞清容被陆祉澄的反应逗乐了,嗓子里溢出声笑来,抬腿踹飞一个:“好了,你的道理先存着,抓了他听你慢慢讲。”
茶摊周围瞬间涌出十几个黑衣蒙面人,手中长刀泛着森然冷光,为首者怒喝:“留下那个小娘子,我们兄弟就放尔等一条生路!否则,就一起给她陪葬下地狱吧!”
“啊啊啊啊我不要!”
陆祉澄拼着全身疼也要八爪鱼似的缠在卞清容身上,脑袋埋在他颈窝里,两只手死死抱紧脖子,高声嚷嚷着:“卞清容你不许把我交给他们!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说了要保护我不能出尔反尔——”
响箭破空而来,陆祉澄的帷帽被一箭射飞,系带跟着被带起,擦过皮肤留下一阵火辣辣的刺痛,疼得她瞬间飙泪。
眼泪一股脑的全落进了被她抱着的卞清容衣襟里,顺着肌理滚过,是温热的。
卞清容被陆祉澄哭得心烦意乱,虽然得了保证,但还是怕她想搞小动作给他找事,欲借人之手吓她一下,让她老老实实的别打歪主意要逃跑,没想到她这么不经吓,擦破点皮就眼泪宛若泄洪,全弄他身上了。
“速战速决。”
卞清容冷下眉眼,反手握剑挡住一击,手按在陆祉澄后腰,带着她退离打斗区。
“是,殿下!”
耳边刀兵相接声不断,陆祉澄完全不敢睁开眼睛。
战局呈一边倒的事态,很快蒙面人死了一片,剩下的人眼见不敌,纷纷向四方逃窜去了,只留下一地狼藉的茶摊。
黎霜点完人后收剑,脸颊染血:“殿下,跑了两个。”
卞清容摇头:“不必追了,只是些喽啰。”
一场刺杀下来,陆祉澄成了唯一受伤的,下巴到耳后两条擦伤,往外渗血珠子。
“下来。”
清朗干净的嗓音冷冰冰地响在头顶。
陆祉澄这时候不敢不听话了,松开手落地,擦干眼泪后才看见卞清容半边脖子和衣襟都是一片晕开的晶亮水色,而他本人那双看谁都含情脉脉的眼睛此刻像结了冰一样。
“对不住,我给你擦擦。”
陆祉澄吸吸鼻子,拿出袖子里的手帕给卞清容擦蹭上的眼泪,声音弱弱的,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就把她丢给那些人了。
“阿澄也瞧见了,若是离开本王,这些刀可没人替你挡。”
这厮果然记恨之前她要跑的时候,故意不坐马车,暴露行踪走陆路就为了给她个教训。
【明明是自己逼我,却还要记恨我逃跑】
【天底下哪有这个道理?】
陆祉澄缩了缩脖子,老实了:“我不会离开的,我答应了你,会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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