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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秋仪
白穗灯合上那封卷轴。
负手踱步到窗户旁,她呼出一口气,白雾消散融进空气里。
原来她真与白秋仪有那么几分关系。
御兽宗当年受到宗门联盟抵制衰败的时候,内部也出现了不同的声音。
一派人坚持镇守宗门,一派人选择去其他地方蛰伏打算白手起家。
双方都不服彼此,人心涣散,于是这个宗门彻底散了。
白穗灯是固执留守的前辈留下来的一方,白秋仪是另起炉灶选择离开的一方。
白秋仪回到御兽宗,是因为当初离开的那批人并没有完成重新创立门派的愿望,而她自己从小喜爱灵兽却被族中坚定地扼杀儿时心愿。越是压抑,爆发的才会更激烈。
卷轴上写了白秋仪大致的人生轨迹。
白穗灯想着卷轴上的那些话:“前路缈缈,白氏弃宗,白氏女知晓前因后为所愿离家赴兽门……”
“明明是同宗,却因为曾经的愿望未能实现于是倒行逆施不愿再维护吗?”
白穗灯暗自叵测那支离开宗门的白氏,喃喃自语。
人心就是这么脆弱的东西,旁系大抵已经不再坚信曾经的信念了罢。
她之前还是想的太美好了,她本以为白秋仪是旁系派人来看情况的先行者,在还没打开卷轴前也曾幻想白氏是否要回宗门,可越是美好的幻想,现实就越残酷。
卷轴写得一清二楚,而那只旁系这段时间也毫无反应。
回到榻上,白穗灯环顾四周,只见流月与曜灵,却没看见白脸狸的身形。
“咦,莫不是岳濯枝回来了?”
她走到房门前,手伸至半空又收了回来,这些事与她没有关系,何必操心。现在最紧要的是如何招收弟子参加宗门大比。
岳濯枝自突破曜阳境后发现自己的兽型不再受月圆之夜的影响,可以稍微控制自己自主变幻成兽态。
他在云边地淘到了一把不错的弓,之后就悄悄进了黄家刺杀了黄管家。
在他为黄管家干活的那些日子里,虽然他也掌握了不少黄管家的把柄,但是黄管家也对他有几分熟悉,说不定之前已经认出了自己。为了永绝后患,岳濯枝当然要先下手为强。
却没想到那位家主隐藏了自己的修为,被发现了。
眼瞅着将要被追上,岳濯枝灵机一动,幻化成了兽形躲在墙角伪装,却遇见了白穗灯。
他被抱在怀里,很温暖,也很有安全感。
他看见白穗灯与黄家主呛嘴,感受到了对方紧绷的身子,蓄势待发的手势。
只要黄家主敢动手,他也一定会大庭广众之下暴露自己保护白穗灯。
脑子里担忧的事情没有发生,却不慎在白穗灯心中留下了随意丢弃契兽的坏形象。岳濯枝对着明月思索到底该如何挽救。
一大早他就拿上那把银弓候在白穗灯院前,见白穗灯出来后,张了张嘴,似木头杵在那里。
白穗灯歪着脑袋,“你找我有事?”
她看见对方手中的弓,“这是给我的吗?”
岳濯枝点点头,举起手。
白穗灯从他手中接过,试着举起来拉弦。
她也分不懂弓的好坏,只觉得拿在手中不轻不重,手感极好。
“谢啦!”她真心诚意地说。
岳濯枝唇角微勾,又立马撇下来,一本正经地说:“你喜欢就好。”
白穗灯见岳濯枝还立着不动。
“岳长老,你还有事?”
岳濯枝当然还有事,他以前觉着自家这位宗主不过问自己的私事是好事情,可现下却觉着别扭,他想让白穗灯了解自己,想要与白穗灯每分每秒都在一处。
这般想着,思索着白穗灯平日里的作风,还是直接问出口:“你不问为什么昨日我的契兽在那个地方吗?”岳濯枝还是没敢说实话。
白穗灯配合着岳濯枝:“为什么?”
“我昨日去刺杀了黄家的人。”
“我猜到了,那你为什么要去?”
白穗灯化身为十万个为什么。
岳濯枝看向白穗灯,少女拿着弓正与他对视,很平静的目光。
岳濯枝渐渐放松,“因为我以前是为黄家做事的,我不想穗灯你知道。”
他第一次叫白穗灯的名字,舌尖不甚习惯,藏着一丝颤音,却夹杂着一丝不可明说的意味。
白穗灯托着下巴,“现在我知道了,你安心了吗?”
岳濯枝:“什么?”
白穗灯:“你刚刚在担心什么?担心我赶你出去?岳长老,你可是与我签订了一年契约的,不能提前跑路。”
“若你实在不安,宗门还有这么多事情可得处理呢。”
说着,白穗灯揉了揉臂膀,“还有,以后还是叫我白宗主吧,你叫我名字我挺不习惯的。”
岳濯枝眼里荡漾的笑意在听见这话没了踪迹。
这是,拒绝吗?
他垂下眼眸,“嗯,那宗主现在要学射箭吗?”
白穗灯思索几秒,给了肯定的回复。
少年周身似又瞬息春暖花开。
那把银弓本就是法宝,只需拉弓积蓄灵气成箭朝着瞄准的方向射出去。
白穗灯记住岳濯枝的示范后,接过银弓,学着他的姿势,朝着一片树叶射出,瞄准的树叶咻地一下碎成残渣在灵箭下分解。
白穗灯只看了一遍就学会了。
岳濯枝说得没错,她确实适合学弓。
白秋仪不知何时在一旁围观,毫不吝啬赞美道:“宗主您真厉害。”
松凛凛也捧哏,“宗主大抵天生就是射箭的天才。”
岳濯枝只偷撇了两人,他们把他想说的话都抢了干净,自己再夸下去未免显得虚假。
白穗灯:“我有几斤几两自己还是清楚的,对了,秋仪你与我来一下。”
白秋仪直觉宗主是与自己有私事要说,立马跟了上去。
宗门山后的菰树下。
这里遍布菰树妖的气息及它的根系,加上布置的结界,谈话是不会被人窃听的。
白秋仪:“宗主,你找我是?”
白穗灯望着她,“秋仪,你来宗门也有段时间了,你觉得御兽宗怎么样?”
白秋仪:“我觉得御兽宗很好,”这个回答似乎面积过于广泛,“我觉得御兽宗提供的修炼资源令我很满意,目前事情也不繁忙,莫桐和那几个孩子也勤学苦练,呆在这里对我的心境提升······”
“好了。”白穗灯神色淡淡,似不耐烦。
她打断白秋仪繁杂的话,“我已经知道你缘何加入御兽宗。”
白秋仪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宗主知道了我为何加入宗门吗?知道了!
“那,宗主要怎么安排我?”白秋仪捏紧拳头,咬住嘴唇,无声注视白穗灯。
白穗灯单手叉腰,拿出契约书仍向了白秋仪。
白秋仪记得这是她入宗门是签下的契约书。她不由得后退两步,扶额眨了眨眼,死死捏住契约书,只低下头:“我知道了。”
感受到白秋仪的气息不稳,白穗灯扶额,“你要不先看看再说你知道了这种话?”
白秋仪愣怔,忙打开契约书,里面的与上次签订的内容没有发生变化,但是时限却改了。
时限:永久。
白秋仪一时心绪激动,她看一眼契约书,又看一眼白穗灯,再看一眼契约书,看一眼白穗灯,重复好几遍,似做梦一般。
“你确定自己要不要签。”
这话拉回白秋仪的神识,她以指尖血为笔签订了为御兽宗奉献的永久契约。
“唔,什么时候有空去一趟宗门福地吧。”白穗灯的话又在白秋仪耳边炸开。
“真的可以吗!?我真的能去福地吗?”白秋仪激动地反复确认。
白穗灯无语说:“假的!”
可白秋仪知道自己刚才没有听错,都是真的,不是做梦。
她小时候就喜欢看世间鸟兽虫鱼,带回家的小动物或是昆虫却都会被扔出去。
爹娘只希望她能去大宗门修行,她懂,这是怕自己玩物丧志。
她按照爹娘的期待学习符箓,也算小有所成,本以为可以自由的养些小玩意,却在无意间偷听到了爹娘间关于御兽宗的对话。白秋仪被发现了,爹娘问她偷听到了多少,她说全部。
她问,为什么不回去。
爹娘修为不高,已经在新的宗门扎下了根。
“回去?御兽宗已经式微,回去又有何用?对宗门而言,我们是叛徒······”后面的话,白秋仪已经没有精力听下去了。
她是叛徒吗?
白秋仪不知道,但她想要找到答案,想要知道御兽宗是否真的已经式微,所以她来了。
可是白秋仪却看见了与爹娘口中不同的宗门。
这个宗门或许仍然凋敝,御兽之流或许仍不被认为是主流,仅仅只有寥寥几人,白秋仪却觉得这个宗门在焕发新的光彩,在这短短的时日里,她体验到了与过往修炼无法比的乐趣。
她将见证御兽宗的崛起,她如此确信着。
她也收获到了自己心中的那个答案。
一时心境开阔,以往迟迟无法突破的修为壁垒摇摇欲坠,随之松动。
两人都察觉到了周围灵气的变化。
白穗灯:“恭喜。”
白秋仪:“谢谢宗主。”
“去之前岳濯枝渡劫的那片山头吧。”
白秋仪点了点头。
来不及多说几句话,境界松动,雷劫酝酿。
这异象引来松凛凛与岳濯枝的注意。
“宗主做了什么,白秋仪这就进境了?”松凛凛眼含羡慕。
岳濯枝冷冷瞥他一眼,“无论她做什么,都不是你能窥探的。”
松凛凛忙弯腰拱手,“当然,当然,我只是有点好奇罢了。绝对不会做多余的事。”他忙不迭保证。
谁知道会不会又在自己大半夜想出门的时候堵在门口擦刀,想想就觉得恐怖,对方是如何在没有惊动阵法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守在门口的,自己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到!
松凛凛老实了,却只是一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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