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兰时月夜忆往昔
玉兰时与樊继在竹林中逛了许久才回红雨阁。此时已近日暮,玉兰时来到院子里,看见风晋在吊椅上靠着,一条白色的手绢盖在他的脸上。
玉兰时心生顽皮,轻手轻脚过去,一把按住风晋的双眼压低嗓音道:“猜猜我是谁?”
风晋道:“师父你回来了。”
“没劲。”玉兰时松手,扯过风晋脸上的白手绢查看,发现上面是空白的什么都没有。
玉兰时道:“怎么什么都没有?”
风晋道:“我不知道要绣什么上去。”
玉兰时道:“是送我的吗?那我可以自己选要绣的东西吗?”反正她是万万不敢让风晋绘图的,毕竟他是个能把仙画成鬼,鬼画成鬼都认不出自己的人。风晋的修炼天赋与他绘画的天赋简直是云泥之别。
风晋无精打采道:“我答应过一个人要送我亲手绣的手绢给她,可是我思来想去不知道要绣什么上去。”
玉兰时道:“人?听起来是位女子呢,是风晋的心上人吗?”玉兰时摸摸风晋的脑袋欣慰道,“我们家风晋终于长大了,有心仪的姑娘了。”
风晋脸添上一抹红,一把从玉兰时手上抢过手绢,害羞道:“才,才不是。”
玉兰时将他的手足无措看在眼里,睨着眼打趣他道:“真不是?哎呀我本来想告诉你姑娘家一般都喜欢些什么花样的,既然不是便不说了。”
风晋急拉着玉兰时的袖子道:“师父,我的好师父你告诉我好不好。”说着还摇摇玉兰时的手臂,一副撒娇的模样。
玉兰时憋住笑,道:“那你得先告诉我是哪家的姑娘。”
风晋停住,摇头道:“不行,我若说了师父一定会去看她的。”
玉兰时道:“为师不去看看怎么知道是不是位好姑娘,万一是骗子呢,咱们风晋如此天真万一上当受骗了一个想不开,为师不就没徒弟了吗?”
风晋眯起眼道:“貌似骗我最多的就是师父吧!”
玉兰时怔怔,貌似的确是。心虚起来只得告诉风晋:“既然那位姑娘知道你要送她手绢,那你直接问她喜欢什么不就好了,何必在此瞎猜。”
风晋松开玉兰时,靠着椅背道:“我问了,她说让我自己决定。”
玉兰时摸着下巴思索道:“这就麻烦了,这是在考验你啊,看看平日里你是否有好好观察她的喜好,是否将她放在心上,是否有记住她的一言一行。”
风晋皱眉道:“那我该如何?”
玉兰时道:“那你就好好回忆回忆平日与她的相处啊,应该能找到线索。”
风晋道:“也只能这样了。”
玉兰时转一圈眼珠,用手肘碰碰风晋道:“与为师说说是怎样的姑娘,家住何方?”
风晋正回想着与那姑娘的相处,没留心玉兰时问什么,直率回道:“在我家呢。”
玉兰时惊喜,风晋霎时反应过来,慌慌张张揪住玉兰时的衣袖道:“不是,不在我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玉兰时露出狡黠的笑:“原来是在风晋家啊,没想到我徒弟外表一副天真单纯的模样其实还是很有手段的,都把姑娘骗回家了,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风晋急急解释道:“不是的,是我娘救回来的!”
玉兰时道:“救的?”
风晋疯狂点头生怕玉兰时不信。
玉兰时道:“原来是这样,那你可不能强求人家姑娘对你以身相许啊。”
风晋道:“我是那种人吗?”他又道,“对了师父仙祖下来了,你有遇见他吗?仙尊可没有下来。”
玉兰时心晓得他是故意扯开话题的,算了她也不能把他逼得太紧,便顺着风晋的话道:“遇见了。”
风晋道:“那你……”
玉兰时微笑道:“没事啊。”
风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了出口:“师父,为何你与仙祖会这样……”
玉兰时微微一笑:“乖徒儿,就让你师父与她的师兄有一个共同的秘密,好吗?”
闻言,风晋也不再多问了,转而道:“师父,为何每年天界都会派一个仙家下来对净心塔加咒呢?难不成是乾元大帝的符咒有期限?”
玉兰时道:“可不敢胡说,乾元大帝乃是天界第一大帝,也是五界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他的咒术怎么可能会有期限。只不过净心塔中关的都是些心狠手辣的坏妖、坏魔什么的,光锁住他们也没用啊,万一哪天不小心逃出来岂不是危害苍生。”
风晋道:“所以乾元大帝想从根本着手,就是净化他们的恶性。”
玉兰时道:“真聪明。”
风晋道:“那些咒其实就是乾元大帝布的清心咒吧。”
玉兰时道:“是啊,只要通过测试证明内心变得纯净了,不会再作恶就会放他们出来。”
风晋道:“那真的有出来的妖吗?”
玉兰时道:“有啊。”玉兰时心想:“小徒弟还是太单纯,转移话题的目的都那么明显,净问一些他明明知道的事。”
方才与樊继走了那么久现在又跟风晋在这扯了这么多,玉兰时还真感到有些困倦,她伸了个懒腰,道:“行了不与你说了,我要回屋歇会儿。”
风晋道:“那晚饭要帮你拿回来吗?”
玉兰时捏捏风晋的脸道:“你说呢?”
风晋也不甩开,只点头。
玉兰时又改为拍了拍,笑道:“好风晋。”
这一觉玉兰时直睡了好几个时辰,等她醒来发觉天色已经变得昏暗。窗台上的烛火燃了快一半,旁边还有一个菜盒,不用想就知道是风晋放的。
玉兰时爬起身,来到窗台边,打开菜盒一股暖气飘了出来,玉兰时的心也被这些热腾腾的饭菜暖到了。她拉来凳子就在窗台上用完了晚膳,下方侧边风晋的房间漆黑一片,想必是睡了。
填饱肚子后她望着高悬在空中的明月,此时已至深夜她却没有半点睡意,整个人精神的很,大约是方才睡饱的缘故吧。玉兰时索性起身拿着携星刀提一盏灯笼出去了。
月亮皎洁,月光倾洒下来宛若白昼,不需要灯一样可以看得见前方的道路。玉兰时就踩着月光来到后山珍珠梅林中的八角亭处。
此处空旷最适合习武练剑了。玉兰时吹灭灯笼,放在八角亭台阶上。她仰望月亮,月儿圆圆,星群一闪一闪的,还有几朵薄云。山风吹拂,未入眠的鸟儿时不时叫唤几声。
玉兰时呢喃着:“不知道师父在忙些什么呢?”
片刻后,她拿出携星刀,就在月光下练起来。
玉兰时念道:“心手合一,随念而摆,以念而行……”持着携星刀刺出去。
一柄长剑抵在粉衣少女咽喉间,持剑的男子道:“小时,你又输了。”
少女望着只差一寸就能结果自己性命的利剑,道:“我明明就是按照你说的练的嘛,怎么总是输。”
樊继将剑收到身后道:“那你背一遍口诀给我听听。”
玉兰时想了一会儿道:“心口合一,随心……随心所欲?”
樊继板起脸道:“全错了,是心手合一,随念而摆。”
玉兰时道:“这有什么区别吗?不都是按照自己的心思去做。”
樊继道:“那你有做到吗?你哪次不是心想的是一出,手做的又是另一出。这口诀你都背了多久了就没对过一次。”
玉兰时听到樊继这么贬低自己,虽然他说的也是实话,可她还是有些生气,耍赖道:“不学了不学了,反正怎么学都学不会,浪费时间。”她抓住樊继的手臂撒娇道,“师兄我们去捉萤火虫好不好,做个萤火虫灯!”
“不行!”
开口的不是樊继,而是后到的他俩的师父。
师父走到他们面前,严肃道:“不行,学不会哪都不可以去。”
玉兰时装可怜道:“可是师父我很累,而且我怎么也学不会。”
师父道:“傻孩子,你本来就没什么天赋还不加倍努力练习怎么行,不学会以后怎么保护自己,遇到危险了怎么办。”
“可是……可是……”
玉兰时眉头紧锁,一脸痛苦相。
樊继见了不忍道:“师父,小时不想学就不要勉强她了,以后我保护她。”樊继将剑握在身前道,“以后我保护小时。我手中剑一是为了拯救苍生,除暴安良;二是保护师妹,护她一世!”
玉兰时望着自己身侧意气风发、神色坚定的男子,这一刻,她想着要跟师兄永远在一起。只要她有三块肉师兄得两块,另一块给师父,她看着他们吃就好了,反正他们一家人要永远在一起,不分开。
可是后来,仍是这把剑抵在她喉咙,持剑的还是他,貌似什么都没有变,可到底什么都变了,他们再也回不去。
樊继恶狠狠地瞪着玉兰时,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刺上一千一万个窟窿。口中骂道:“为什么不是你!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玉兰时满脸是泪:“师兄……”
樊继喝道:“不许叫我!”
玉兰时跪在他面前,口里直说:“对不起,对不起……”
樊继道:“如果你真的觉得内疚,怎么不去死啊?是怕了吧,怕死怕痛,毕竟你那时差一点就死了。”
玉兰时跪趴在地上,泪流不止。
樊继冷酷道:“我真后悔遇见你,更加后悔救了你。”
樊继想要离开,玉兰时拉住他的裤脚,不敢抬头,将一旁被他扔掉的发着绿光的小纸灯笼捡起、递上,她的头还是不敢抬起来,道:“师兄,这是萤火虫灯笼……”
樊继抽回裤脚,接过小灯笼道:“你真是既自私又恶毒,为了满足一己私欲就残害别人的生命,禁锢别人的自由,可真有你的,玉兰时!”
这是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她。
随后,玉兰时便看见一只萤火虫飞过自己身边,她抬眼望果然是樊继将纸灯笼扯烂了,放了里面的萤火虫。
“师兄……”
樊继不再看她一眼,直挺着背对着她,道一句:“玉兰时,从此我们恩断义绝。”
甩下这一句便走了,残破的纸灯笼被他扔在地上,一脚踩过,无法修复。
玉兰时也没有叫住他,只是从泪如雨下变成了嚎啕大哭。
玉兰时从记忆中回到现实,可能是因为这套刀法的缘故吧又让她想起了从前,也是奇怪,她与樊继决裂之后半年便将这套刀法学会了,或许是她自己心里清楚,往后再也没有人保护她到永远了吧。
那个时时刻刻护着她,惯着她的人最后却对她持剑以对,希望她死,死的越惨越好。
对于这些,玉兰时并不怨他,这都是她咎由自取。若不是师父拦着可能她就连师兄也不能叫了吧,而他从那之后再也没有叫过她小时,而是冷冷淡淡的“师妹”。
玉兰时不禁叹息,心头动起一念,将携星刀横在自己脖子上,微微刺入,一阵疼痛袭来。携星刀闪了下光似乎在劝她不要想不开。
玉兰时将刀拿到身前,柔声道:“放心,我不会想不开的,我只是想测试一下究竟我是怕死还是怕痛,结果发现都怕。”玉兰时笑笑。
携星刀飞离她手,转入八角亭中自行入刀鞘然后又飞到玉兰时身前,轻轻磨蹭她的肩膀。玉兰时也回蹭它。
玉兰时抱着携星刀躺在亭外的长石凳上,望着珍珠梅花影中的月亮。
银色的月光与白色的花瓣都洒落在她身上,偶尔响起虫鸣鸟叫声,在静谧的深夜中显得格外动听。
死?她后来有一次真的差点就活不成了。差点就死在魔君闻人长命手中,可他不知道,没有人知道,她并没有告诉任何人。
那一次她真的怕极了。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