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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潮將至
冬雪未融，皇城的天空壓得極低，像覆了一層鉛灰色的幕布。御街上寥寥行人，人人縮著脖子，腳步急促，彷彿都感覺到空氣裡有某種壓抑的東西在醞釀。
冷宮內，火盆燃得正旺，卻驅不散沉沉寒意。
阿瓔小聲說：“主子，自從羅太醫死後，宮裡到處都在議論。有人說他是病亡，有人說是畏罪自盡，還有人……說是娘娘您栽贓陷害。”
溫阮神色不變，只淡淡答道：“讓他們說。”
她把秘簿重新攤開，指尖劃過那些焦黑的藥方，眼神冷冽：“說得越亂，反倒越顯得有人心虛。”
阿瓔咬唇：“可東宮不會就這樣罷手。”
“正合我意。”溫阮合上簿冊，“他們若安靜，反而難尋破綻。”
——
當夜，東宮偏殿。
燈火通明，太子臉色陰沉如水。
溫芷跪在榻前，聲音發顫：“殿下，那本秘簿……真的落在顧行止手裡了。”
太子猛地一掌拍在案上，酒盞碎裂，酒液四濺：“廢物！羅太醫早該死在十年前！留下那簿子，如今卻成了孤的心腹大患！”
韓紹沉聲道：“殿下，不必驚慌。既然簿冊已經落到御史台，與其爭辯，不如先動手。”
太子眯起眼：“動手？”
“只要宮中再出事，誰還會信一個死人留下的殘簿？”韓紹冷笑，“要不——讓冷宮那女人死了，所謂的證據，自然也就成了空話。”
溫芷眼神一亮，忙附和：“正是！只要她不在了，秘簿就算存在，也無人能證。”
太子沉默片刻，終於低聲道：“好。這一次，不許再有差池。”
殿內的燭火搖曳，將三人影子拉得森冷狹長。
——
幾日後，宮中風聲更緊。
有大臣暗暗勸顧行止：“大人，冷宮之事牽扯太廣，若再深查，只怕會觸動根本。”
顧行止只是淡淡一笑：“根本若已爛，再不揭開，整株樹都要倒。”
他回到府中，推開窗戶，北風呼嘯而入。他凝視遠處宮牆，心中第一次升起一種前所未有的預感——這場暗潮，已經無可避免。
——
夜裡，冷宮。
阿瓔忽然被一陣細響驚醒，探頭一看，只見牆角積雪被人踩出一道暗痕。
“主子！”她急急喊。
溫阮早已醒著，手中毛筆停在簿冊上，目光冷冽。
“來了麼？”
她起身，輕輕按住鎖骨邊的朱砂，低聲道：“阿瓔，把火盆裡的炭壓暗，準備好。”
院外的風聲愈來愈近，像是有什麼沉重的東西在逼近。黑暗裡，一場新的暗殺，正悄然展開……
夜色深沉，冷宮四周的積雪在風裡沙沙作響。
阿瓔屏住呼吸，死死抓著衣袖：“主子……他們真的來了。”
溫阮眼神清冷，指尖輕輕摩挲簿冊邊角，聲音壓得極低：“別怕。這一次，我要他們自己留下痕跡。”
——
院牆上黑影翻落，腳步極輕，卻仍在雪地上壓出一連串清晰的痕。三人，全都蒙著黑布，手裡持著短弩。
其中一人低聲：“動手，乾淨利落。”
正欲逼近時，忽然腳下“噗”的一聲，竟冒起一縷藍光。那是溫阮提前撒下的螢粉，被踩動後在雪地上閃爍。
三人一怔，尚未反應過來，屋內燈火已然點亮。
溫阮推門而出，素衣襟角隨風而動，目光森冷：“既然來了，何必遮遮掩掩？”
為首黑衣人冷笑一聲：“女人，你的膽子倒不小。可惜，知道太多，留不得。”
弩箭嗖然破風而出。
阿瓔驚叫，幾乎要撲上去擋，卻被溫阮一把拉開。只聽“砰”的一聲，箭矢深深釘入門扉，木屑四濺。
溫阮抬手一揚，袖中早備好的細灰撒出，正中一人眼目。黑衣人慘叫一聲，翻倒在雪裡。
其餘二人驚怒，提刀直逼。
——
就在此時，院外傳來一聲冷喝：“住手！”
鐵甲聲響起，火把齊亮。顧行止帶著一隊御史台校尉闖入，長刀森冷。
黑衣人措手不及，被一刀逼退。剩下兩人見勢不妙，轉身欲逃，卻被火光映照，動作盡落眼底。
“拿下！”顧行止厲聲喝令。
校尉衝上，刀光交錯，雪地瞬間被鮮紅染開。兩人一死一擒，唯獨那被灰撒中的人趁亂滾進牆角，消失在夜色中。
——
院中血腥彌漫。阿瓔嚇得臉色慘白，聲音顫抖：“主子……咱們差點就……”
溫阮卻神色冷靜，將倒地之人腰間扯下一物，拋到顧行止面前。
那是一只小小的布囊，繡著杏花暗紋，卻明顯帶有軍營縫法。
顧行止目光一沉，伸手接過。片刻後，他低低吐出一句：“果然。”
——
被擒之人被壓跪在雪地裡，滿臉是血，卻仍死咬牙關不言。
顧行止冷聲：“說，是誰指使！”
那人只是冷笑，眼神陰狠，忽然猛地咬碎牙齒。口中黑血直湧，身子抽搐片刻，倒在雪裡斷了氣。
阿瓔驚恐尖叫：“他、他自盡了！”
溫阮卻只是冷冷注視，聲音低沉：“早就料到。”
——
夜風呼嘯，火光在雪地裡搖曳。
顧行止沉聲下令：“封鎖此地。屍首送御史台驗理，尋牙粉來源。”
他轉身看向溫阮，目光冷峻複雜：“妳明知道會有人來，卻還故意不避，是想引我？”
溫阮迎上他的視線，神色不改：“若不逼出這些人，他們會繼續藏在暗處。與其被動等死，不如主動留下痕跡。”
兩人對視片刻，氣息緊張得彷彿能劃開空氣。
終於，顧行止低低一笑，卻帶著殺意：“妳真是越來越危險。”
溫阮淡淡開口：“危險的不是我，是那些害怕我活著的人。”
——
天色將明，風雪漸停。
簿冊上多了一行冷硬的字：
“夜襲再至，一死一擒。自盡者用斷齒毒。杏花軍縫，再證混同。”
溫阮放下筆，指尖按住鎖骨邊的朱砂，眼神森冷。
“暗潮已至，下一步——就是翻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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