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手是我的救赎

　　第十章《初雪》
　　这数学题是让人头大的。这节课是晚自习。黑板上还留着上节数学课的公式，密密麻麻，像一群纠缠不清的蝌蚪。无痕咬着笔杆，眉头
　　拧成了疙瘩，好不容易在草稿纸上演算出最后一步——
　　5=3

　　好诡异。
　　等等，我x呢？！

　　最终得出了和参考答案离得十万八千远的答案，她长舒一口气，把笔一扔，认命地靠在了椅背上。
　　被迫放松下来，她才注意到教室里的氛围。抬头环顾四周，好家伙，真是众生百态——后排几个男生女生把脑袋凑在一起，几部手机屏幕在课桌下闪着幽光；靠窗的几位已经进入梦乡，口水都快流到课本上了；还离谱的是，靠后门的那三个座位空空如也，显然是趁着主任不在的功夫溜之大吉了。
　　“真是……太不给主任面子了。”无痕小声嘀咕，心里却很羡慕那俩逃课成功的勇士。她百无聊赖地转着笔，目光飘向窗外。
　　不知何时，窗外竟飘起了细碎的雪花。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雪花不大，疏疏落落，在空中轻盈地打着旋儿，缓缓落在光秃秃的枝桠和窗台上，给灰蒙蒙的世界点缀上些许灵动的白。无痕看得有些出神，冰冷的玻璃映出她带着些许无聊和惊喜的侧脸。
　　就在这时，她感觉自己的胳膊被轻轻碰了一下。

　　是雾溯。
　　无痕转过头，对上雾溯平静无波的眼神。教室里虽然不算安静，有隔壁老师讲课的声音，有细碎的私语，有手机游戏的背景音，但雾溯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她特有的清冷质感，清晰地传入无痕耳中：
　　“没人看，能亲你么？”
　　“？”
　　无痕的大脑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空白了一瞬。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解数学题解出了幻觉？这家伙在说什么虎狼之词？！在课堂上？！
　　紧接着，头脑风暴瞬间席卷而来——答应？不行不行太羞耻了！拒绝？可是……好像也有点舍不得？不对不对重点是这是课堂啊喂！
　　经过短暂（大概一秒）的天人交战，无痕红着耳朵，强作镇定地小声拒绝：“不可以……” 声音因为心虚而有点发飘。
　　雾溯看着她瞬间爆红的耳根和强装镇定的样子，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但她面上却不动声色，用那种带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委屈（绝对是装的！）的语气，低声反问：
　　“你也是这么拒绝你之前喜欢的学姐嘛？”
　　“哈？！”无痕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幸好及时忍住。她瞪着雾溯，这家伙怎么又提这茬！还偏偏在这种时候！“怎么会！那根本是两回事！” 她急于澄清，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一点，引来旁边一个睡觉同学不满的嘟囔。
　　她赶紧压低声音，又气又急，脑子一热，脱口而出：“来来来，亲就亲！不就是亲额头么，搞得谁怕一样……” 说着，她像是要英勇就义般，梗着脖子，把额头往雾溯那边凑了过去，眼睛紧紧闭着，长睫毛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她心想，反正就碰一下额头，速度快一点，应该没人发现……吧？
　　然而，预想中额头轻柔的触感并没有到来。
　　随即，她感觉到侧面忽然一暗，是雾溯迅速拿起桌上摊开的数学课本，挡在了两人脸颊的外侧，巧妙地隔绝了大部分可能的视线。
　　然后，一个微凉柔软的触感，落在了她的唇上。
　　无痕猛地睁大了眼睛，撞进雾溯近在咫尺的、带着稍稍挑衅笑意的眼眸。
　　不是额头！是嘴唇！
　　她的大脑再次宕机。
　　那个吻很轻，并没有深入，只是单纯地贴着，带着雾溯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和一丝冰雪般的凉意。5秒的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无痕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感受到对方呼吸拂过自己脸颊的微痒。在她感觉快要窒息的时候，雾溯才缓缓移开。
　　课本被若无其事地放回原处。
　　无痕猛地向后弹开，捂住自己的嘴，脸颊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心脏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她惊慌地看向四周，讲台上的老师还在奋笔疾书，睡觉的依旧在睡觉，玩手机的依旧在玩手机，教室似乎还是那个混乱又平静的教室。
　　除了……
　　她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坐在斜前方的林薇、俊皓和祁陆三人组，虽然各自保持着看手机、趴桌、看书的姿势，但肩膀都在可疑地微微耸动。林薇用手死死捂着嘴，俊皓把脸埋在了臂弯里，祁陆则低头盯着课本，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这三个家伙！绝对看到了！
　　无痕感觉自己快要社会性死亡了，恶狠狠地瞪向罪魁祸首。
　　雾溯却已经恢复了那副清冷学霸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个在课堂上用课本做掩护偷吻的人不是她。她甚至还好整以暇地拿起笔，在无痕刚才解出的数学题旁边，轻轻画了个勾，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点评：
　　“步骤对了，结果也没错。看来脑子还没完全被肌肉占据。”
　　“……” 她现在只想用这本数学书敲开这家伙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她气鼓鼓地抢回自己的草稿纸，把脸扭向窗外，决定至少三分钟……不，一分钟之内不要再理这个恶劣的家伙！
　　窗外的雪还在静静地下着，无声地覆盖着世界。教室里依旧弥漫着慵懒和散漫的气息。
　　但无痕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比如她快得要爆炸的心跳，比如脸上久久不散的热度，比如……那个在课本掩护下，带着冰雪和栀子花气息的，突如其来的吻。
　　以及，身边那个看似平静，眼底却藏着深不见底漩涡的“冰山”。
　　这家伙……绝对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纯良！无痕在心里愤愤地想，但嘴角却不受控制地，悄悄弯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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