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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秦书伸手去接那些“星尘”,稀奇地看着自己手心的亮光。
忽然,一阵狂风掀起了他的衣袍,袍袖翻飞间,他看见宋听澜手持琴弓冲了过去,迎上手持听澜剑而来的千渡雪。
上一届升仙大会的最后,千渡雪与长老们过招时都没用上听澜剑,只是两指一捏,再挥着剑气斩下,瞧着轻轻松松便赢下了三大峰的长老们。
长老们是什么修为,宋听澜又是什么修为,千渡雪对上宋听澜——哪里用得上听澜剑啊!
秦书在心里咆哮着,但身上的动作被风卷得束手束脚,艰难挪动到了墙边,手扒着墙,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外面两人打架,劝都不敢劝一句。
若是口头能劝得动,他们就不会动手了。
话说,他们动手是为了什么?
秦书呆呆地想了半晌,仍是不解。
墙外的那两人已经打完一轮了。
不知是千渡雪收了实力,还是宋听澜实在天赋异禀,一个筑基在剑宗修炼了几日,就能同剑宗第一过招了,还过得有来有回。
在灵力覆盖之下的琴弓坚如磐石,对上听澜剑也丝毫不惧,一弓一剑相抵,谁都无法再向前进一步。
宋听澜的目光穿过灵力与剑气,褪去一切充满攻击性的东西,与千渡雪对视着。
千渡雪的心思亦不在打架上,一双生气到甚至有些空洞的眼睛一对上宋听澜,那股怒气便消下去,嘴角不知不觉地勾起一点弧度。
宋听澜趁机压着琴弓向下,破开了相互制衡的局势,逼得千渡雪连连向后退,随即一个旋身,才化解了宋听澜带来的压制。
宋听澜一个飞身,衣摆翩飞着落下,脚尖立在千渡雪的剑上,阻止了他收剑的动作。
外放的灵力一瞬间回收,四周忽地安静下来,只剩下千渡雪在轻声唤道:“听澜。”
宋听澜不回应,只是看着他,眉目间没有一丝松动。
他这样心狠的人,即使唤他名字的时候万分柔软,也是没有情意的。
即使有,也是宋听澜不喜欢的情意。
宋听澜目光一横,倏地一抬脚,踢开了听澜剑,身子再次向下坠,终于踩在了地面上。
又是一声,“听澜。”
剑身狠狠颤抖了两下,宋听澜依旧不回应。
见他们不再打架了,秦书当即从墙后面跑出来,十分安心地劝了句废话:“别再打了,稍安勿躁,有什么误会啊情绪啊,我们都坐下来好好说。”他偏头看着宋听澜,眼底升起了感激的光芒,“你方才安慰我时,不就很有耐心嘛。”
“对你有耐心,”宋听澜用笑容回应他的感激,一开口,声音却是冷漠的,“对别的人,兴许就没有了。”
秦书:“……”
这话听着,似乎他要命不久矣了。
分明是好心来劝,怎么还要被迫承担一点儿不该承受的仇恨了?
秦书决定把这份好心丢掉,踏着小碎步,又躲回了墙边。
宋听澜远远地见他安然离开,不忘提醒千渡雪一句:“我们之间的事情,与旁人无关。”
“怎么会无关,”千渡雪道,“旁人在的时候,你便不会看向我了。”
宋听澜闻言,觉得好气又好笑,多种滋味浮现在面上,最终竟然杂糅成了一个无奈的笑容,“旁人不在的时候,我就一定会看向你吗?”
千渡雪沉了口气,心道:“不会。”
不会的。
千渡雪看了看远远躲在墙边准备随时逃离的秦书,再看了看宋听澜,牙关一紧,然后伸手去握宋听澜的手腕。
宋听澜躲开了,他便不由分说地催动灵力,灵力与一阵风卷着宋听澜,又将人带进了嘉月院。
宋听澜怔怔地看着庭院的高墙上升起一道结界,一直没入天际,这才反应过来——千渡雪是将他关在这里!
他一个转身冲上去抓起千渡雪的衣襟,脚不离地地将人提起来,“你要做什么!”
千渡雪握住他抓着衣襟的手,淡淡道:“我只是觉得,秦书说的对,我们应该坐下来,安安静静地谈一谈,兴许就能解开误会了。”
“千渡雪!”
宋听澜的气息扑在他面上,“我们之间没有误会,你曾做过什么,又为什么那样做,我都明明白白地知道。可你知道吗?我曾承受过的那些,不是白白承受的!”
千渡雪缓缓地、认命般地垂了眼,“……我知道,听澜,对不……”
“闭嘴!”宋听澜一把甩开他的衣襟,“我懒得听你废话。”话音刚落,他对着千渡雪一伸手,呵道:“剑来!”
立在结界顶端的听澜剑听召,当即飞了下去,稳稳地落在宋听澜的掌心。
宋听澜挥出一剑,将千渡雪困在嘉月院的柱子上,然后一转身,就要破开结界。
几乎是瞬间,千渡雪挣脱了桎梏,闪到宋听澜身前,徒手握住了听澜剑。
宋听澜也不客气,顺着他的掌心,一剑刺了下去。
鲜血从指缝中迸溅出来,长剑刺中千渡雪的肩膀,皮肉穿透的声音连同血液,在宋听澜眼中绽开了一朵艳红的花。
宋听澜笑起来,嘴角的弧度极其尖锐,他看着千渡雪痛得眉心微皱,一把抽出剑,白的发亮的剑身上涂抹了一层薄薄的血,煞是好看。
“还记得吗?你当初,便是这么对我的。”
千渡雪痛得面色发白,唇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缓缓开口,想要解释:“我当时……”
宋听澜打断了他,“你当时,被神界的那帮人蛊惑,走火入魔,失了心智,这才刺了我一剑。你是有理由的,可我也是真真切切地痛了,我不想白白忍着痛。”
“听澜……”
宋听澜轻声道:“你还记得,你是为何失去心智的吗?”
千渡雪哑口无言。
他当然是记得的,关于宋听澜的一切他都记得。
更何况他的这个毛病,至今也没改掉,方才见到宋听澜和秦书靠得那么近,没克制住,又犯了一次毛病。
宋听澜拿沾了血的剑在千渡雪的衣摆擦了擦,然后隔着衣裳,轻轻拍了拍他的大腿,“让开。”
千渡雪很不听话的,一动不动。
宋听澜不高兴地一撇嘴,忽然很怀念那个被他养大的小孩,那时的千渡雪还需要被他牵在手里,跟屁虫似的,走哪儿都要带着他,让他与自己分离片刻都是不肯的。
“既然不说话,我就不客气了。”宋听澜举起剑,作势要刺他的大腿,剑尖都抵着皮肤了,千渡雪仍是一动不动,一点儿没有躲闪的意思。
宋听澜恨不得咬他一口,很嫌弃地丢开了听澜剑,长剑落在地上的声音清脆有力,千渡雪心碎的声音亦是如此。
宋听澜以为千渡雪伤成这样,几乎半边身子都被血染红了,应当不会再来阻拦了,于是三两步绕过他,上前念了个诀,就要破开结界。
与此同时,身后的千渡雪也念了个决。
一个破开结界,一个修补结界,两边同时进行着,谁也不让谁,莫名像是闲来无事一定要在游戏上争个输赢的玩伴。
宋听澜咬牙收回了灵气,一回头,看见千渡雪施法的指头还没收回去,心头用上一股怒气,大声吼道:“千渡雪,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千渡雪慢慢收起指头,咳了一口血,虚弱地说:“三日之后,你不是约了个人在摇光殿前吗?”
宋听澜抿了抿唇,心说:“他那是约战。怎么落到千渡雪口中,就成了‘约了个人’。”
他这个害人的臭毛病!
宋听澜狠狠瞪了他一眼。
千渡雪坦然受下,继续道:“我说了,三日之后我替你出战,就是我替你出战。”
“你……”宋听澜气得胸膛起起伏伏,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没想到,千渡雪竟然真的打算以大欺小、以长压幼,个不要脸的!
“三日后,你就会把我放出去吗?”宋听澜谨慎地问了一句。
千渡雪一手按着自己的肩膀,顿了顿,将这个问题很认真地思考过一回,才答道:“也不一定。”
宋听澜气得要去捡听澜剑,再刺他一剑,方才心软放过了他真是没必要。
千渡雪仿佛读到了他的心,提前一步收起了听澜剑,死死握在手里,任凭宋听澜怎么召唤,听澜剑怎么躁动地想要飞出去,都不松手了。
他催动灵力,闪身离开,溜之大吉。
宋听澜没得到剑,蹲下去随便拾起了一颗石头,朝着千渡雪离开的背影丢了过去。
那颗石头砸在结界上,又铛铛铛地滚回宋听澜脚边。
他站在院子里,又尝试了好几次破解结界,都没能成功,他现在的灵力对上彻底狠下心的千渡雪,仍然不够,还不够。
宋听澜最后一跺脚,气冲冲地进屋,重重摔上了房门。
到了夜里,千渡雪也没有再出现。
宋听澜一个人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锤了好几下床榻,心烦意乱的,乱到最后,脑海中不知哪根线搭错了,莫名其妙想起了从前带着千渡雪在人间游玩时的日子,竟然慢慢沉静下来,还默默劝说了自己一句“睡觉重要、身体重要”,便心平气和地闭上了眼,入睡。
屋里,已经睡着的人的呼吸平缓而悠长。
屋外,一个急促又紊乱的呼吸声从天黑一直存在到天明,等到屋里的人一睁眼,他再次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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