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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带的另一种作用
沈玉琼带楚栖楼回了栖霞山。
和第一次带楚栖楼回来时不同,这次他没御剑,牵着楚栖楼的手,从山下第一个石阶开始,一阶一阶走到了山顶。
整整六千石阶,楚栖楼爬到山顶时气喘吁吁,想不明白师尊为什么要带自己徒步爬上来。
他抬头,那柄玉容剑别在乌黑的发间,像一支普通簪子一样,师尊真的很少用它。
可那天玉容剑剑光凌厉,以一剑之力破开苦情海巨大的幻境,师尊提着剑的身姿犹在眼前。
他也想变强,想在下次遇到危险时,不再只能躲在师尊身后,而是像师尊一样,挡在他前面。
沈玉琼注意到他的目光,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他的心思。
小崽子这是,想拥有一柄属于自己的剑了。
仙盟中注重传承,但凡世家大族,家中长辈都会费些心思,给资质出挑的弟子打造一柄好的佩剑。也因此,资源从出生起,就是不公平的,那些普通的修士,需要成倍的努力才能赶上世家子弟。
毫无家族托举的修士,叫的上名字的屈指可数,尉迟荣就是其中杀出来的佼佼者。
说实在的,沈玉琼挺敬佩这位枯荣剑的,仅凭自己就爬到如今的位置。
他年少时被上任仙盟盟主收养,师兄弟几个互相扶持,修炼之路走得倒也顺遂。
他二十岁那年,他那位常年闭关的师尊终于想起几个徒弟还没有佩剑,于是大手一挥,天材地宝随便挑,让他们自己解决佩剑的问题。
玉容剑便是在那年开始跟着他的,这些年他用的少了,但也从不离身。
他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的,楚栖楼肯定会提起剑的事的。
与其等他求到头上来,不如自己先开了这个口。
“你想要剑?”他问。
楚栖楼就点点头,目光很是期待。
沈玉琼叹了声:“好。”
他知道自己既然把楚栖楼带了回来,就该放下的。
可当楚栖楼带着炼好的剑,兴冲冲地告诉他,他给剑取名叫“落霞”的时候,沈玉琼的心口还是泛起一阵剧烈的痛楚。
冰凉的剑身贯穿胸口的痛意仿佛刻在脑海深处,因此,当楚栖楼拔出剑的时候,沈玉琼下意识踉跄着后退了一大步。
“当啷——”
金属坠地发出一声巨响,沈玉琼猛地回神,就看见楚栖楼一脸茫然,眼神中满是惶恐不安,颤声道:“师尊?”
那柄通体火红如流霞的剑被他丢在脚边,楚栖楼手悬在半空中,想往前伸,却在快触碰到沈玉琼时又猛地收回,两只手紧紧攥着衣袖,唇被咬得发白。
“师尊不喜欢这把剑,我毁了便是。”
该来的总会来,就算毁了落霞剑,也还会有别的。沈玉琼按住他要毁剑的手:“这是把好剑,很称你,留着吧。”
虽然楚栖楼最后在沈玉琼的阻拦下,没真毁了落霞剑,但他还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好几天,谁也不见。
之后的几年,不管沈玉琼怎么说,他也没再用过落霞剑。
那天后,两人几天没见,楚栖楼来找他了。
上次从苦情海带回来的那几条鱼,死的只剩了一条,楚栖楼抱着鱼缸,眼睛红红的来求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师尊,对不起,我把你送我的鱼都养死了,我好没用,什么都留不住……”
那鱼本就是楚栖楼的眼泪落在海里,依托一点灵气所化,朝生暮死也是常态,活了几天已实属不易。
但看楚栖楼哭得伤心,倒像是真养出了感情,沈玉琼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你把它带回去,连续三天用指尖血喂养,三天后,为师保证它活蹦乱跳。”
楚栖楼欢欢喜喜地回去了。
当天晚上,等隔壁的灯熄了,沈玉琼才伏在案前,在一小块玉石上仔细雕琢着。
天快蒙蒙亮时,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楚栖楼的房间。
琉璃的鱼缸里,飘着一条已经翻了肚皮的死鱼。
他是骗楚栖楼的,白天他便看出来,这鱼活不过今晚,只是看楚栖楼好不容易对什么东西上了心,不忍把他那点希望打碎。
他把死鱼捞出来,将那枚雕满符文的鱼形玉石浸入水里。
玉石入水,立马化为一条活蹦乱跳的金鱼,和死的那条一模一样。
沈玉琼露出个浅淡的笑,用手指拨弄着那条金鱼,轻声道:“以后你便好生陪着他吧。”
沈玉琼在仙盟中地位高,是日积月累达成的,他发明的法术太多了,这以草木花石化物,便是其一。
寻常摘叶拈花,可化简单飞鸟走兽,顷刻便散。再精细一些,便如这鱼,只要制作者不死,灵力不枯,玉兽便可长存。
楚栖楼想养,便送他个能养得长久的吧。
沈玉琼看了眼裹在被子里缩成一团的楚栖楼,眉眼间流露出几分温柔,又站了片刻,才转身离开。
他在一棵红枫树下找到了一个新翻的土坑,白日他便看见楚栖楼蹲在这儿哭,想来是把鱼埋在这了。他便在旁边又挖了一个小坑,把这条鱼也埋了进去。
沈玉琼也不知道怎么把孩子养的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只能把人捧在手心里哄着。
这一哄就是五年。
清晨,沈玉琼靠在床头,时隔五年,再次翻开了那本一直被他刻意忽视的书。
无他,只因为,按照时间线,今天该是楚栖楼亲手杀了他,飞升的日子了。
可这些年,楚栖楼虽也勤加修炼,进步速度比同龄人也是高出一大截,但如今的修为也才刚到元婴,距离化神还有一大截,更别说大乘期了。至于飞升的迹象,更是一点儿没有。
他左思右想,觉得古怪,难道他把剧情改动这么大?他不仅把主角性子养歪了,楚栖楼恐怖的天赋也没了?
他实在抵不过心中好奇,还是打开了书。
只翻到第二页,他便骇得指尖颤抖起来。
那白纸上的黑字下,蓦地爬上一行行朱红的字,飞快地写满了整页纸。
他哗啦啦将书页往后翻,一连几十页,黑字下都添了一行红字,像是某种批注,又像是……
他粗略看过,更觉惊骇。
黑笔所书,乃是他五年前所看剧情,字里行间便可看出楚栖楼的阴暗无情。
朱笔所写,却是这五年间,他和楚栖楼之间,实打实发生的一点一滴,好像楚栖楼真的改变了,懂冷暖知进退。
一上一下,一黑一红,对比鲜明。
沈玉琼一页一页翻着,手抖得不成样子。
朱笔字迹停在楚栖楼杀师飞升这一页,黑字稀疏,落在楚栖楼一剑刺入沈玉琼胸膛,朱笔却密密麻麻,又慢慢生出一行字:楚栖楼做了早饭,欢欢喜喜来给师尊送饭……
沈玉琼猛地抬头,楚栖楼提着两个饭盒,推开了门:“师尊——”
沈玉琼猛地合上书,呵斥一声:“谁准你进来的!”
楚栖楼被他吼了一句,眼眶刷一下就红了,嗫嚅着:“师尊之前说,让弟子不必敲门,直接进来就好。”
沈玉琼一怔,这确实是他亲口说的。
楚栖楼刚回栖霞山的时候,便又恢复了每天早上雷打不动给他做早饭的习惯。
徒弟孝顺,沈玉琼也乐得享受,只不过楚栖楼每日来得早,他有时还没起,便告诉楚栖楼,不用敲门直接进来就行。
话是他说的,人也是他吼哭的,沈玉琼这会冷静下来,心下懊恼,慌忙把那书收起来,穿着件里衣便下了床。
“为师的错,为师不该吼你。”他无奈道,“怎么这么大人了,还是像小时候一样爱哭。”
五年时间,少年褪去青涩,长成了高挑俊朗的青年,以前只将将到他肩头的人,现在竟比他还高半个头。
他还穿着那身红衣,却和以前又不太一样了,但真让沈玉琼说,又说不出来哪变了。
沈玉琼把食盒从他攥得紧紧的手指里扒出来,放在桌子上,拉着他到床边坐下,想像小时候那样抱抱他,又觉得不合适,凑近了又硬生生拉开,只拍了拍他的背,哄道:“是为师刚才被梦魇着了,不该朝你发脾气。”
楚栖楼没等到熟悉的怀抱,眼神暗了暗,刚要开口,却只觉得四肢百骸蔓延过一阵剧痛,他眼前一黑,直挺挺朝前倒去,扑在沈玉琼怀里,浑身颤抖着,大汗淋漓,顷刻间打湿了衣服。
沈玉琼起先以为他是又在撒娇耍赖,可低头一看,却发现他浑身抖得厉害,额上直冒冷汗。
他心下一惊,想看看他是怎么回事,却发现楚栖楼后颈的衣领处,隐隐冒出些黑色的纹路。
是怨诅痕!
他当即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怨气附在人身上,发作时便痛意彻骨,楚栖楼这是怨气发作了。
可……可五年来,他明明没发作过……不对!
他扳着楚栖楼的肩,把他扶起来,声音急促地问:“你这几年是不是也这样发作过?你一直瞒着我?”
楚栖楼喘息着,手指难耐地攥着沈玉琼的手腕,下巴搭在沈玉琼肩上,来回磨蹭着,隔着那一层薄薄的里衣,贪婪地汲取那一丝温度,好半天才哑声道:“师尊……我好疼,你让我靠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沈玉琼只好一动不动让他靠着,一只手搭在他背上,给他不断传输灵力,试图把那些密密麻麻的怨诅痕压下去。
可没有用,汹涌的灵力一经流出,宛若石沉大海。
为什么?他身上也沾了一丝怨气,这些年发作时,也是如此压下去的。
“师尊……师尊不必耗费灵力,没有用的。”楚栖楼察觉他的行为,一把按住他的手,不让他继续输送灵力。
“你放开——”沈玉琼挣扎着想抽出手,可楚栖楼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让他动弹不得。
这小兔崽子,沈玉琼气笑了,用另一只手就要继续。
楚栖楼猛地抬头,通红的眼睛里有几分阴沉的狠意,沈玉琼被他吓了一跳,愣神间被楚栖楼钻了空子,一把擒住他另一只手腕,反手往身后一扣,将两只手以一个擒拿的姿势攥在一起。
“反了天了你小混蛋——”沈玉琼哪被人这么对待过,气得直哆嗦。
但他骂早了,楚栖楼今天疯得不轻,打定主意要把这混账做到底。
他一手擒着沈玉琼,一手扯下头上的发带,三下五除二绑在沈玉琼手腕上,粗暴地打了个结,然后把人往床上狠狠一推。
沈玉琼猝不及防被按倒在床上,脸摔进柔软的被子里,眼前一黑,大脑空白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你又发什么疯——”沈玉琼扑腾了一下,扭头想翻身起来,却被一把按住后颈,牢牢钉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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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渡一下,马上快进到我最喜欢的剧情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