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好兄弟还是男朋友

　　英挺俊朗的面庞毫无预兆地闯入视线，原亮面色一怔，随即回忆起之前在食堂等地与此人见过几次，好像是陆文则高中同学。
　　对方的名字在舌尖打个转，终于清晰地浮现出来：沈浪。
　　沈浪薄薄的嘴唇讥诮地微弯，盯着他的眼神沁着凉意，宛若冰凉刺骨的水浇灌注入心底，莫名得让原亮感到不舒服。
　　“昨天晚上不是才见过面？”陆文则挑眉，感受到沈浪和原亮之间的暗流涌动，微微侧头，斜睨了沈浪一眼。
　　“晚上在操场跑步黑布隆冬的，看不清你的脸啊。”
　　沈浪幽幽地道，双眸掠过原亮看向陆文则。
　　陆文则用大拇指在沈浪的大拇指上刮了一下。
　　“看清我的脸做什么。”
　　“而且你跑步也不说话。”沈浪刮了回去。
　　两人的声音不分前后地出现，几乎重叠交织。
　　陆文则轻扯了一下沈浪的手臂，率先开口，“没那么多废话可讲。”
　　“纯跑步有点……无聊啊。”最后三个字沈浪说得极清，要不是陆文则一直有在注意，差点没听清。
　　身前一辆自行车穿过，他拉了沈浪一把，却听沈浪说：“学校不是有游泳馆，我们不得好好利用起来啊。”
　　游泳倒不失为一个好的替代运动。总是跑步，陆文则也有点腻了。
　　不过，在那之前——
　　“我得买点装备。”
　　“不用。”
　　陆文则哦了一声，若有所思，“你买了？”
　　沈浪挤了挤陆文则的肩膀，“我下单的时候，也给你买了。”
　　“原来是要先斩后奏。”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亲密无间，原亮完全插不进去。他不禁握紧了拳头。
　　而且原亮这才知道陆文则每天晚上去干什么了，原来竟是和沈浪跑步，这么健康，难怪陆文则看着身手矫健，身材挺拔高大呢。
　　他张了张嘴，想说一句：“我能一起去游泳吗？”又觉得自己不应该开口。因为他不会游泳，如果没有人专门陪他练习，他只有围着游泳池边缘走路的份。而很明显，不管是陆文则还是沈浪，都是会游泳的。
　　陆文则和沈浪又你来我回地聊了几句，直到他们不得不在宿舍单元楼分道扬镳。
　　“明天见。”，沈浪朝他们露出一个开朗摆烂的笑容，陆文则颔首，插着裤兜和原亮转身踏入宿舍楼。
　　原亮悄悄侧目，发现陆文则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绪，像一座高洁的冰山，外人只能探其一角。
　　这样的陆文则让他更是说不出话来，两人爬上四楼，他才打好腹稿，将内心的想法坦然说出口：“你们去游泳的时候，我能一起吗？”
　　陆文则掏校园卡开门的动作一顿，转头扫了他一眼，见他面露希冀忐忑，伸手将卡贴在智能门锁上。
　　嘀嗒一声，门开了。宿舍里没有人，陆文则按动开关。
　　“行。”
　　对陆文则来说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并无区别。
　　虽然他觉得原亮和他的关系没有到做什么都要一块的程度。但原亮想和他一起去游泳，也没有什么拒绝的必要。陆文则向来不会耗费心神思考无关紧要的事情。
　　原亮心里一松，盘算着先把必备用品买了再说。
　　Q大的游泳馆很大，但因为其非常注重学生的体育锻炼，馆内人数不少的缘故，并不显得空旷，而是弥漫着独属于大学生的青春活力。
　　陆文则在换衣间里慢条斯理地褪下衣服，换上泳裤。
　　沈浪买的是防尴尬的沙滩裤，紧身裤外还贴心地套着一条宽松的短裤。
　　但内衬有点紧了，严严实实地勒着他的裆部。
　　陆文则不耐地扯了一下松紧带，放松一下那里紧绷的肌肉。
　　他呵了声，就不应该相信沈浪这种单细胞生物。
　　沈浪坐在他身侧，已经换好了裤子，正翘着二郎腿看他，视线直直对上陆文则冷冷的目光。
　　“太紧了？我按身高买的4xl大的啊。”沈浪摊手，无辜地表示。他坐在观赏陆文则的最佳位置，如同大虾米似的蜷曲着身体，胳膊肘支撑大腿，手捂住自己的脸以防陆文则察觉到他呼之欲出的痴汉笑。
　　陆文则两条紧实笔直的长腿不禁让他的脑海中闪过他们在酒店里的场景。
　　沈浪禁不住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眼底幽暗的火在跳动，他有些脸热，不得不伸出另只手罩在脸上遮掩不自然的红。
　　“走了。”陆文则调整好泳裤，抬头见沈浪捂着自己的脸疑似在发呆，干脆叫了他一声。
　　沈浪脸上的红渐渐淡了些，他放下手，眼神微晃，欲盖弥彰地问：“也不知道原亮换好了没。”
　　“他自己会走，我们先进去吧。”
　　陆文则说，视线经过沈浪时微不可查地停顿了一下。
　　沈浪穿的是和他同款的黑色沙滩裤和黑色泳帽，沙滩裤下面小麦色的肌肤健康而充满原始的生命力。迈开步伐时，小腿肌肉隆起，线条流畅清晰。
　　不过更引人注目的是他的上半身，胸肌微翘的弧度令陆文则想起那奇妙的触感。
　　陆文则默默收回视线。
　　进了游泳池，他戴上游镜，亮堂的游泳馆在视野内瞬间变得昏暗。他正适应光线，身旁的沈浪悠然自得地伸了个懒腰，随后出其不意地朝他撩了把水，冰凉的水花溅在脸上，散发出一股消过毒的味道。
　　沈浪做完无伤大雅的恶作剧，笑得格外张扬，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
　　陆文则不在意地抹了把脸，水珠在他脸上滑过道道水痕。他的手朝水中探时，沈浪察觉了他可能存在的意图，脊背快速弓起，连头都埋进了水里，只露出黑色的泳帽和漆黑的泳镜，像头躲进壳里的大乌龟。
　　陆文则却并没有反击，他曲起手指，只留出一根孤零零的食指在水面上仿佛弹琴弦般拨动，水波荡漾，形成的弧度到沈浪的脸上时才消散。
　　沈浪忽地从水中窜了出来，往陆文则怀里一扑。
　　陆文则下意识地张开双臂，将人抱了满怀。
　　水中的浮力让沈浪轻而易举地双手双脚扒在陆文则身上。
　　陆文则只能看到沈浪一节修长的脖颈，而沈浪的目光却落在正探出一只脚试探水面的原亮身上。
　　他不动声色地扒着陆文则转了个方向，不想让陆文则发现远处的原亮。
　　“来比谁游得块吧，从这头游到那头，谁先抓到对面，谁就赢。”沈浪兴致勃勃。
　　“比的话，有什么好处。”
　　陆文则垂下眼皮，眼角余光隐约似乎看到原亮，因为没戴眼镜，原亮的五官很模糊，陆文则眯眼聚焦原亮的脸片刻，才确定是他。
　　原亮大概是没看到他们，一个人在泳池边缘徘徊。陆文则没急着叫住对方。
　　“嗯……”沈浪摸下巴，“你想要什么？”
　　“暂时还没想好。”陆文则道，“以后再说吧。”
　　热身准备后，两人同时腿一压，如同离弦之箭般弹飞。
　　许久未练，陆文则的动作却不见生疏，双臂一伸一展，有力的双腿在水中扑打，整个人如同一尾美人鱼般在水浪中自由地穿梭。
　　而沈浪的手臂与双脚似乎与他的同步一般，当陆文则的手往前伸，沈浪的也同样往前。
　　陆文则每次扭过头，都能对上沈浪的后脑勺。
　　须臾之间就到了对岸，他手抓住墙体的瞬间抬起头，刚好看见沈浪的脸破开水面，水从他的肩膀和泳帽上一滴一滴往下砸。
　　“谁赢了？”沈浪高兴地抬脚，蹭了蹭陆文则的小腿。
　　“平局吧。”陆文则顺势将沈浪的脚踩在自己的脚下。
　　“这样啊。看来我们势均力敌呢。”沈浪拖长了语调，大脚趾往上抬，指甲盖剐蹭着陆文则的脚掌。
　　陆文则松开脚。
　　“要再比一次么？”沈浪掀开泳镜，调节泳镜的松紧。
　　“没必要。”陆文则也摘了泳镜，才看见沈浪英隽的脸上有两个在眼窝处分外鲜明的红色椭圆。
　　他忍不住勾唇一笑。
　　清冷的面容混合着温和的清爽的笑有着摄人心魂的魅力。
　　沈浪一顿，嘴下意识地闭合，腮帮子上的软肉被他尖锐的虎牙咬出了血，铁锈味从那处伤口往外冒，他拿舌头顶了顶。
　　他们一同游了回去。
　　原亮这时才看见两人，急忙在泳池里笨拙地淌水走了过来。
　　陆文则早知道他不会游泳，看他小心翼翼还四肢不协调的模样也不觉奇怪。
　　倒是沈浪面色阴沉了些许，“原亮不会游泳？”
　　“嗯。”陆文则回。
　　“你要教他？”沈浪问。
　　陆文则拍他的肩膀，手指握住他的肩胛骨。
　　“不是还有你？”
　　秒懂陆文则意思的沈浪面色缓和了些。
　　所以，当原亮终于艰难地走过来时，只看到了沈浪。
　　“文则呢？”原亮有些不安。
　　“游泳，他得至少游三十圈呢。”沈浪说，他的语调在提到陆文则的时候显得格外轻快，随即他忽然话锋一转，看向原亮，“听他说你不会游泳？”
　　原亮本来不觉得不会游泳是什么大事，但被沈浪这么平淡地问，他突然觉得自己比眼前人矮了一节，勉强从嘴中挤出一声应答。
　　“嗯。”
　　“那先学会怎么才能浮在水面上吧。”
　　沈浪皱眉抓住他的脚腕，让他双手悬空适应在水中的感觉。
　　不过沈浪实在不是什么贴心又善良的老师，原亮的头在水里淹了几次，呛了好几口水，咳得撕心裂肺，而回应他的是沈浪的“小心点，再来。”
　　“小心点”是假的，“再来”是真的。
　　这么折腾了一会儿，原亮终于能浮起来了，还没等他高兴，沈老师便说：“今天就这样吧，你再适应适应。那边还有老师看着。”他往旁边指了老师的所在方位，原亮还没看清，沈浪已经戴上泳镜飞快地游了出去，并很快与陆文则游到了一起。
　　游了一个半小时，身上皮肤都起皱，陆文则才双臂按着地板轻巧地登上了岸，他拽下泳帽，抬起头将湿漉漉的黑发捋了上去，袒露了光洁的额头。
　　脱完泳衣顺带冲了澡，洗去游泳后的疲惫。
　　到游泳馆门口的时候，陆文则在售货机前站定，往玻璃门里看了会儿，买了一杯乌龙茶和一袋面包。
　　“吃夜宵？”
　　陆文则晃了晃手里的瓶和袋子，“游泳教学费用。”
　　沈浪一愣，接过面包和乌龙茶，面容在夜晚的大树阴影里晦暗难明。
　　“那不应该他本人来付嘛。”他轻声问。
　　但陆文则没有解释，只道：“今天辛苦你了。”
　　毕竟他今天把原亮这个“麻烦”交给沈浪负责了。
　　“跟我还算这么清楚。”沈浪皱了眉。
　　他心底真正渴望的，是陆文则欠他的越多越好，他欠陆文则的越少越好。这样，他就能如同夺命阴湿鬼般一直纠缠在陆文则的身边，一直一直，永远永远。
　　陆文则听见这话却似笑非笑，“早就算不清了。”
　　沈浪带给陆文则的东西，已经多得数不清了。
　　陆文则不怎么喜欢人际交往的原因就是他总算账算得很清楚，多余的社交对他来说虽然不是负担，却堪称麻烦。
　　不过，与沈浪的交往是个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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