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柠檬薄荷糖
周二晚七点十五分。
明栾月入校以来第一次走进青年体育馆，在入口处检票后，越过吵嚷的观众席走到了一排A4座。
两队运动员早已入场，在准备区热身。明栾月的座位正对着京北大学的球队席，她一抬眼就发现了侧向开合跳的程暮。
男生穿着京北大学的7号藏蓝色球衣，膝盖上绑着黑色护膝，大腿肌肉线条蓬勃有力。薄唇紧抿，眼神冷静，面部肌肉线条凌冽，常年落在额上的碎发被梳起，露出饱满的额头。
她第一次见到他如此模样。
“哎！快看！是程暮！”
背后的女生笑着开口。
“好帅啊我的天，你看到他的肌肉线条了吗？不愧是我男神。”明栾月左边的女生扭头应和。
“其实今天京华的王牌也来了，但他没程暮牛。”她右边的女生跟着说道。
“再说他已经有女友了，这种情况我们去加油不怕人女朋友吃醋啊。”背后的女生继续道。
“我也觉得！”
“还是程暮这种不近女色的追着好玩！”
“哎，同学。”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明栾月扭头。
“你也是京北的？”女生化着漂亮的妆容，粉色眼影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明栾月点头，手里突然被人塞了一个板子。
“既然是京北的，那就一起给学校加油吧！”女生笑眯眯地指了指她怀里的应援牌。
明栾月低头看了一眼，牌子上印着程暮的报名照。
男生眼里没有笑，抱着臂直视镜头，照片旁边写着三行字——程暮加油！哥哥好帅！京北第一！
明栾月：......
这和花痴有什么区别。
她把板子朝那女生手里塞：“这是给程暮加油的，不是京北。”
女生白了她一眼：“程暮是京北的王牌主力，给他加油也是给京北加油。”
她又变了一副笑脸：“你的座位太好了，赛场的球员一抬头就能看到，为了学校的荣誉，麻烦你忍忍嘛。”
“要不我俩换个位？”明栾月作势站起来。
“哎哎哎！”女生直接把板子塞还给她，又举起自己更大的板子挥了挥，“他看过来了啊！你快坐好！”
行吧。
明栾月无奈地坐回原位，无奈地抓住板子两端放在腿上，面无表情地观看他们热身。
程暮正站在准备区的边缘和队友做接球训练，抬头时冲这边笑了下。
“啊啊啊啊啊————”
身边尖叫四起。
明栾月麻木地捂住耳朵。
“他看到我们了！”
“应援是有效的！”
明栾月左边的女生抓住她的手：“太好了太好了！你这块板子可千万要举着啊！”
明栾月挣开她的手，扶稳了应援板：“知道了知道了。”
鼓点音乐霎时停止，球馆内的灯光骤暗，只有球场上方亮着光。
主持人的声音透过音响传了出来：“欢迎大家观看本场由京北大学对战京华大学的友谊赛，比赛即将开始，请各位观众做好准备，遵守赛场纪律，文明观赛。”
两队球员在球场边界线上列队，一同朝观众席鞠躬。
场馆内响起雷鸣的掌声，其间混杂着几声“程暮加油！”“刑筠加油！”的叫喊。
程暮站在队头，目光沉稳不露情绪，边活动手腕边朝右后方站好。
随着几声倒计时，明栾月的心脏不自觉缩紧，眼睛牢牢锁住程暮。
现场一片寂静。
哨声响起，程暮走向发球区，接过排球单手旋转两遍后，抛球起跳，身体在空中折叠出漂亮的弧度。
挥臂。
“砰——”
一声重响，排球错开了对手的前跨接球，重重砸在界限内。
“好！”
场馆内突然喧嚣四起，身边的几个女生扯着嗓子喊程暮的名字。
“你们在激动什么？”
左边的女生缓过劲儿了，明栾月侧头问道。
女生张大嘴巴：“他发球得分了，你看不出来？”
明栾月坦然道：“这是我第一次看排球比赛，赛程规则什么的不太了解，谢谢啊。”
女生暧昧一笑：“你也是专门来看程暮的吧？”
明栾月表情一怔，本来想辩解自己不是来看帅哥的，但转念一想，的确是为了程暮，她才会放弃待在安静的图书馆而是坐在这里。
所以她只是浅笑着默认。
“放心啦，我第一次来也啥都不知道，看多了就懂了。”
女生凑近继续道：“你可以关注一下京北排球队的公众号，上面不仅有排球知识推文，还有赛事预告与赛事直播。”
她强调：“里面还有程暮的个人专访，建议你看看。”
明栾月压根没想到，一个在她看来并不出名的体育校队，竟有如此大的应援规模与完备的赛事后援。
按女生的建议打开公众号，映入眼帘的首篇报道就是关于程暮的。
场馆内再次爆发一阵喝彩。
明栾月抬头，大屏幕上出现了程暮的脸，旁边的计时牌上，京北大学的比分上涨一分。
“他又得分了吗？”
女生点点头，举起应援牌挥了两下：“他第二次拦网得分！”
这个词明栾月听得懂。
她扭头看向场上，程暮身形高大地堵在网前，目光沉沉地盯着对面。
“程暮加油！”右边的女生突然大喊一声。
场上众人毫无动静，只是摄像头跟着响声锁定了这一片观众席。
明栾月不幸地在大屏幕上看见了自己的脸。
她尴尬地攥紧手里的应援板，没错过程暮抬头看屏幕的动作。
比赛分神是大忌！
明栾月拿出在组会上汇报的气势，扬起一个不轻不重的微笑。
三秒后，镜头移开，哨声再次响起，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次回到场上。紧绷的神经猝然松懈，她弯着腰看了眼震动的手机。
黄新雅：【小明你也来看比赛了？！】
黄新雅：【是不是为程暮加油？[狞笑]】
黄新雅：【我在另一头！】
今天挖到宝了吗：【你男友是京华大学的？】
黄新雅：【嘿嘿】
明栾月挑眉，看向球场的另一半。
黄新雅：【他也在校排球队打球，和程暮的位置一样】
今天挖到宝了吗：【对面那个9号？】
黄新雅：【bingo！】
场上再次爆发一阵喧嚣。
明栾月抬头看，25—23，第一局结束，京北大学胜。
身边的女生兴奋到嗓子劈叉：“程暮你最牛！”
“京北加油！”
这半边的观众席掌声雷鸣。
黄新雅：【啊哦，不和你聊了，我得赶快为筠筠应援！】
明栾月：【露比挥手.gif】
“同学，吃糖吗？”左边的女生递过来一盒柠檬薄荷糖，哑着嗓子说，“这是程暮最喜欢的口味。”
他最喜欢的？
明栾月似乎闻到了男生身上总是似有似无的柠檬味儿。
道谢后，明栾月摊手接过三颗，仰头倒进嘴里。
柠檬味裹挟着刺激的薄荷凉意直冲脑门，被人群和气氛烘托的燥热消散了几分。
明栾月抬眼去看程暮，他正仰头喝水，脖子上挂着条速干毛巾，站在包围圈后侧听教练布局。
躁动如热浪般一浪一浪卷进场中，球员们动作急促地擦汗喝水拉伸调整。唯有他的动作不紧不慢，汗珠擦净，清爽地站在人群后方，目光沉稳。
好像知道他为什么喜欢薄荷糖了。
明栾月心里荡出阵阵悸动，眼睛依旧牢牢锁在程暮的身上，只是注意力分散了些许，漫天遍地地作无序状。
那人突然偏了偏头。
不期然，两人的目光撞上。
明栾月眼睁睁看着他扬起一个笑容，身边再次响起一阵尖叫。
明栾月：……
毁灭吧……
她垂下视线，点开排球队的公众号，视线在程暮的个人专访上停留了很久。
犹豫许久，她点开了那篇报道。
场上再次响起倒计时。
第二局开始。
哨声响起，卫刑筠在网对面起跳发球，球的落地轨迹直逼后排沈岐川和另一位球员中间的空位。
“咚！”
沈岐川鱼跃而上，球却在他前方一指处落下。
“唉。”
左边的女生重重叹了口气。
“不愧是重炮，这怎么救啊。”右边的女生抱臂后靠，愤愤不平。
“丧气什么，程暮绝对能救回来。”
女生扭头看明栾月：“你说的对，我们得相信王牌。”
明栾月僵直着背，扯起笑：“所以要加油应援。”
女生又挺起背，举起应援牌扬了扬。
呼————
明栾月长长吁了口气，肩胛一垮。
刚刚说的什么疯话啊？干嘛要给程暮那么大的压力？他不是说了排球是一项团体运动吗？为什么要指望着他一人托起整个队伍？
明栾月感觉自己一定是抽风了，吃了那颗薄荷糖后精神混乱失去理智，自认为了解程暮，居然跟着带头起哄。
她垂下头，注意力聚焦在那篇推文上。
“我们在训练馆的一楼见到了程暮。男生正在球场边缘做着热身训练，戴着耳机，面无表情地重复着拉伸。”
“见到记者的那一刻，程暮冷然抬头，目光里似乎布满了不欢迎的情绪，然后一声不吭地收拾好练具。19岁的年轻人目光里却有超乎同龄人的冷静与成熟。”
“采访在休息室里进行，程暮坐在会议桌对面，两手抱臂，一字一句地回答我们的问题。”
“对于个人隐私问题，他很警惕地闭口不谈，但在我们询问到关于排球的相关问题时，程暮换了副模样，虽不至于滔滔不绝，但眼神里有激情，说的话也多了很多。”
“以下是采访原文。”
场馆里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快要冲破天花板，明栾月抬头去看，20—24，京华领先。
如果没理解错的话，现在是到了这一局的局点？
明栾月看着程暮接过排球，步履坦健地一步步走到发球线后。
排球被他一下下砸到地上，又弹回手里。
他的眼神锁在对面，脸上没有笑。
哨声响起，他再次将球高高抛起，上步起跳，挥臂击球。
球的轨迹在空中落成一条漂亮的抛物线。
明栾月跟着球迹看过去。
对手的反应速度也很快，卫刑筠上步救球，几人调整位置，球再次抛给他，后排起跳后，将球击出。
时瑾瑜鱼跃扑球，明栾月看见江砚站在网前，腰腹朝后弯出弧度，球同时朝身后传去。
程暮上步拉弓，压腕击球，排球旋转着狠狠砸在对方后排又弹开。
“好！京北牛叉！”观众席掌声热烈。
明栾月不知不觉跟着鼓起了掌。
得分后的男生并没有笑，他走到时瑾瑜旁边拍了拍他的肩，在后排中间的位置站定。
“太牛了太牛了！刚刚那个暴力扣球你看到了吗？！”
“不愧是程暮啊永远不会让人失望！”
“姐妹你说对了！程暮一定会把分救回来！”右边女生抓住明栾月的手狠狠摇了几下。
明栾月被摇的头晕，连忙安抚：“先看比赛吧。”
女生松开她，注意力再次回到赛场上。
明栾月按灭手机，静静看着场上的程暮，目光跟随着他，不偏不倚。
怎么办，她好像沦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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