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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声震得舷窗微微颤动，叶小安透过玻璃俯瞰下方逐渐变小的城市灯火，霓虹光流像被搅碎的星河，在云层间明灭不定。他转头看向对面眼眶泛青的何文仲：“说真的，这任务有这么急吗？非得半夜薅人？大半夜的把我从温暖的被窝里拉出来。”
　　何文仲苦笑着摇头：“你以为我想当这个恶人？是这样的——【文明存续委员会】那帮研究狂在某个副本得到了某样东西，需要将这个东西交给【雪之国】的学者艾德温·霜语者，让他帮忙破译。”
　　“雪之国？”叶小安挑眉，舷窗倒影里他的睫毛沾了半片雪花，这才发现机舱温度已悄然降至12°C。
　　“对，就因为叫【雪之国】，中情部的人立刻关联到以前进入过的那个常年下雪，被冰雪覆盖的副本。”何文仲拿出平板，调出一份资料，蓝光在他下巴投出鬼魅般的阴影，“这个副本被官方命名为‘冰川旷野’，我们对这个副本的探索开发目前还不到5%。”
　　叶小安凑过去看着平板上的地图，大部分区域都是灰色的未探索状态：“这么大的副本，才探索这么点？诶，这儿有个绿色的圆点是什么？”
　　“主要是环境太恶劣，而且未知的强大怪物不少。那个绿点是一个侏儒族群。我们和它们建立了不错的关系。”何文仲滑动着地图，指向那个标记点，“说是族群其实也就一个村落的规模，总共不过二十来户人。”
　　“侏儒？那还挺有意思的。线索在这个村子里？”
　　何文仲继续说道：“对，从村长虬鬓·铸踏口中得知，这里确实很久以前存在着【雪之国】，但是早已经消失在风雪之中，至于是灭亡了还是隐藏起来了不得而知。本来以为线索断了，结果村长又说——‘要找那个冰胡子老学究？我知道他在哪儿’。”何文仲压低声音学着侏儒的语调说道。
　　叶小安噗地笑出声：“这村长说话还带大喘气的啊。”
　　何文仲翻了个白眼：“谁说不是！听说要不是需要和这些奇幻生物打好关系，当时和他交流的人都想打他了，看在他是老人的份上才没动手。”
　　“哈哈，然后呢？”
　　“那个位置需要穿过嚎叫荒原，然后穿过碎骨峡谷到达黑森林，那位学者就住在黑森林外缘的林中小屋。”何文仲耸肩，“你也知道搞研究的就是这样的，恨不得直接飞过去让人赶紧给他们破译，好继续被迫叫停的研究。”
　　叶小安表示理解，然后疑惑地问：“那知道在哪儿直接送去不就好了吗？找我干嘛？”
　　何文仲正色道：“你也看到了，官方的人目前只探索了一小片荒原地图，任务途经的荒原和峡谷目前什么情况根本无从得知，这个送东西的任务又非常紧急，上面的人就想到了借用你的能力来规避不必要的风险。你的『友好系数』在这种探索任务中实在是太有用了。”
　　“安全方面你也不用担心，”何文仲继续补充，“这次带队的人就是我的上峰，陆飞飞。她已经是四级玩家了。这次之所以亲自带队，一是那样东西很重要，需要她来保管，二是正好带带我的队伍——目前全都是新人。”
　　“你的队伍？你升职了？”叶小安惊讶道。
　　何文仲想要表现得低调些，但脸上的得意劲儿怎么都掩饰不住：“只是刚好领导看到了我的努力，才破格升我为队长的。”他故作谦虚地摆摆手，“只是个新人队伍啦。”
　　“这家伙，明明得意得要死还装什么不在意。”叶小安心中暗笑，随即给了他一拳：“你小子可以啊！”
　　直升机开始缓缓降落，轰鸣声化作断断续续的喘息。停机坪积雪被气流掀起，像无数破碎的珍珠簌簌扑向舷窗。透过窗户，叶小安能看到，跑道尽头几个身影如插在雪地里的黑色旗杆，被风刮得猎猎作响。
　　“到了。”何文仲起身整理装备，脸上还带着那抹掩饰不住的骄傲。
　　两人跳下直升机，鞋底年岁跑道上的薄冰时，朔风突然灌进衣领。燃油味混杂着冻土的腥气，像一把冰锉刀刮过鼻腔。
　　陆飞飞快步迎上来，朝叶小安伸出手，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疲惫笑意：“叶先生，又见面了。最近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还适应吗？”
　　“还凑合吧，”叶小安握住她的手，笑道，“听何同学说陆少尉是四级玩家，一会儿进了副本可就全仰仗您了！”
　　“互相照应而已，你的能力在这次任务里才是关键。”陆飞飞爽朗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顺势收回了手，“叶先生也别您啊您的，太客气了。不嫌弃的话叫我陆姐就行，我比你大不了几岁。”
　　“那陆姐也叫我小叶吧，”叶小安从善如流地点点头，语气也随之放松了些，“叶先生听着也很生分。”
　　“好，小叶，”陆飞飞颔首，“这趟任务要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叶小安笑了笑，很是诚实地补充道，“主要也是因为你们答应我的‘精神力锤炼法’吸引力够大。不然这大半夜又是冰天雪地的，我可舍不得我的被窝。”
　　这边两人寒暄完后，何文仲就走到队友身旁，开始为叶小安一一介绍：“林刚你已经认识了，我就不多说了。”
　　林刚朝叶小安点头致意，没有王婧薇在，他的神态比上次见面时要显得更从容沉稳一些。
　　“这位是楚天河。”何文仲指向一个戴着眼镜的斯文男子，“他的标签能力是『心念电话』，可以将我们的意识以电话通话的形式链接起来，有点类似多人语音聊天。”
　　楚天河温和地笑了笑，推了推眼镜：“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这位是尤戈，”何文仲继续介绍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精瘦的男生，“他的能力是『铁拳』，可以将双手化为铁拳进行攻击，拥有不错的近战输出能力。”
　　尤戈憨厚地冲他咧嘴一笑，笑容像烘烤过的坚果，裂开的唇缝里溢出阳光味的憨直。
　　“这位是李佩沛，”何文仲最后指向一个背着长弓的清秀女孩，“她跟我一样，初始副本获得的也是道具，是一把角弓，而且已经练出『初级弓箭精通』了，远程输出非常强力。”
　　李佩沛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冷冷地冲叶小安点了点头。
　　叶小安环视一圈，由衷赞叹：“你们的队伍配置还挺全面的，再来个能续航的队医就完美了。”
　　何文仲闻言，眼珠一转，立马勾住叶小安的肩膀，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邀请：“那你加入我们呗！你不是还有个治疗技能吗？刚好补上奶妈的位置。”
　　叶小安嫌弃地推开凑过来的何文仲：“谢邀，我已经有自己的战团了。”
　　何文仲也不气馁，转向三个新队友介绍：“这是叶小安，他的能力是『友好系数』，可以看到他人对他的好感度。我们这次主要就是要依靠他的能力来规避可能存在的危险。”
　　三人都露出了了然的表情，楚天河推了推眼镜：“听起来确实是很实用的能力。”
　　见几人相互认识完毕后，陆飞飞看了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大家都准备好了吗？”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准备就绪。
　　“楚天河提前把念话种子分配给大家。”陆飞飞指挥道，随即向叶小安解释，“等下你不要抗拒他把这个种子种进你的意识里，你想发言只需要用意念刺激这个种子即可，这个种子十二小时后会自动消散。”
　　“好的，没问题。”叶小安点点头表示明白。
　　“那我们进入副本。”待楚天河分配好念话种子后，陆飞飞转身走向不远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虚界之门。
　　一行人跟在她身后，朝着那道通往冰雪世界的神秘门扉走去。
　　“又是一次未知的冒险。”叶小安深吸一口气，跟在队伍后面，“希望这次能顺利完成任务，拿到‘精神力锤炼法’，不然我使用一次『次级治愈仪式』就得瘫一次，要是遇上绝境，那种虚弱无异于自杀……”
　　思索间，叶小安一步踏入那道幽蓝漩涡。一股难以想象的凛冽寒意瞬间吞噬了他，仿佛直接从仲夏夜坠入了冰河世纪。眼前的城市灯火被彻底撕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呼啸着的、无边无际的死寂苍白。
　　眼前是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雪花纷纷扬扬地飘洒着，脚下的积雪已经没过了脚踝。凛冽的寒风像无形的刀子，试图钻进衣物里的每一个缝隙。
　　“这温度比我想象中还要低。”叶小安哈了口气，白雾在空中瞬间凝结成细小的冰晶，“幸好准备充分，提前把自己裹成了棉球，不然只需要几分钟就得冻僵。”
　　“怎么走？”叶小安搓了搓手问道，就这么一小会儿，虽然戴了手套，他的指尖还是有些微微发麻。
　　陆飞飞指向远处一个隐约可见的屋顶群：“不急，我们先去侏儒们的村落——霜丘村。之前我们聘请了一位侏儒向导，约好了它为我们带穿过嚎叫荒原，直达碎骨峡谷。它们有驯化一种叫雪鼬的大型动物，在雪地里穿梭如飞。”
　　“雪鼬？”尤戈好奇地问，“那玩意儿我们能骑吗？”
　　“一种白色的大型鼬类动物，大概有小马驹那么大，耐力很好。”陆飞飞解释道，“不过我们的体型确实骑不了，放心吧，我带了更适合我们的‘家伙’。”说完神秘一笑，也不解释更适合的代步工具是什么。
　　“那位向导只带我们到峡谷口。”陆飞飞补充道，“峡谷里有三条岔路，但最终都通向黑森林。后面的路就得靠我们自己了。”
　　七人的落点离村庄不远，远远的就能看见那片被冰雪覆盖却生机盎然的建筑群。众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积雪，朝村庄走去。
　　“这就是侏儒们生活的村庄啊。”叶小安一边走一边打量着眼前的景象。
　　霜丘村坐落在一片相对平坦的雪地中，被一圈低矮却结实的石墙围绕着。村庄的建筑风格充满了童话色彩，每一栋房屋都像是为六七岁的孩童量身定制的。房屋普遍只有一层半高，最高的也不过两米出头，屋顶都是陡峭的三角形，覆盖着厚厚的茅草和积雪，以防止被压垮。
　　房屋的墙体大多由灰白色的石块砌成，像是用整块雪斑岩雕出的奶糖块，石缝间填充着某种散发着微弱热力的暗色胶质材料。更令人称奇的是，石板路面积雪甚少，隐约能看到路面下嵌着的、利用地热循环的导热管——这是侏儒工程学的小小体现。尖顶茅草屋檐下挂着冰凌帘幕，风吹过时叮咚如精灵竖琴在鸣唱。每栋房子的门都显得格外厚重，门框上雕刻着精美的齿轮与雪花交织的花纹。窗户很小，但都装着厚实的木制百叶窗，透过缝隙能看到里面温暖的橙黄色灯光，在雪地上淌出蜜糖似的晕斑。
　　“真的很像童话故事里的小人国。”叶小安心中感叹，“每个细节都透露着精致和温馨，还有对抗严酷环境的实用智慧。”
　　道路两旁立着一些木制的路标，上面刻着侏儒文字。村庄中央有一个小广场，中心立着一座石制的雕像，冰晶覆盖的雕像高举铁锤，锤顶积雪堆成歪斜的奶油尖。环绕雕像的石板缝隙里，金线蕨顽强地钻出冰壳。。
　　最引人注目的是村庄里那些烟囱，几乎每栋房子都有一个甚至多个烟囱，此刻都在冒着袅袅炊烟，在雪花纷飞的背景下显得格外温馨。
　　“看起来他们的取暖和能源系统非常高效。”楚天河推了推眼镜，敏锐地注意到一些房屋侧面还有小型风车和齿轮组在运转，“在这种极端环境下，保暖和能源确实是第一要务，它们做得非常出色。”
　　村庄边缘的围栏里，一些白色毛茸茸、形似硕大雪貂的生物正悠闲地踱步，偶尔发出咕噜声，应该就是陆飞飞提到的雪鼬。
　　“真是个有趣的地方！”何文仲轻声道，眼里也是堆满了第一次到访的满满好奇。
　　“确实挺有意思的，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也这么觉得，感觉像是童话照进了现实一样。”陆飞飞点头赞同，“但千万别被这温馨的表象迷惑。这种规模的村庄能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屹立不倒，侏儒们的生存智慧、工程技术和战斗潜力，都深不可测。”
　　陆飞飞带着众人来到一户相对较大的房屋前，房门上挂着一串由齿轮和冰晶组成的风铃，在寒风中发出清脆又略带金属感的叮咚声。她抬手敲了敲厚重的木门。
　　“咚咚咚。”
　　片刻后，门从内侧打开，一个身高只到叶小安腰部的侏儒出现在门口。他有着一头灰白色的胡须，编成了几条精美的辫子，末梢还缀着小颗的宝石，头戴毛皮帽子，身穿厚重的皮质外套，眼神锐利而精明。
　　“这就是侏儒啊……”叶小安心中暗想，“虽然个头小，是那双眼睛里透露出的沉稳和沧桑感，分明是位经历过很多风雨的长者。”
　　“哟，好多人类！”侏儒向导用带着浓重口音的中文说道，似乎是视力不好，它眯着眼睛看了陆飞飞好一会儿才认出她来，“是陆队长啊，你们来是……准备出发去碎骨峡谷吗？”
　　“是的，石须先生，让您久等了。”陆飞飞礼貌地点头，“我们准备好出发了。”
　　石须探出头看了看天色，摇了摇头，胡须上的宝石轻轻碰撞：“不行不行。天太晚了，现在出发并不安全。嚎叫荒原夜晚是另一个世界，有很多危险的生物出没，而且这云层，”他指了指远处开始变得更加昏暗压抑的天空，“预示着后半夜会有大暴雪。明天早上，等雪停了再出发比较好。”
　　陆飞飞皱眉：“石须先生，我们这次任务比较紧急，能否通融一下？报酬方面可以再商量。”
　　“这不是报酬的问题，人类。”石须的态度坚决得像他门口的石头，“我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八十多个冬天，用无数教训学会了什么时候该前进，什么时候该停下。过往惨痛的经验告诉我们，夜晚的荒原不可轻易涉足。为了我的老命，也为了你们这些年轻的生命，明天再出发。”
　　“看来这位向导很有原则，安全第一。”叶小安其实更偏向石须的说法，毕竟命是自己的，一切以安全为主。
　　陆飞飞又尝试劝说了几次，但石须毫不松口，最终她只能无奈地同意：“好吧，您是专家，听您的。那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
　　何文仲凑过来小声问道：“陆少尉，那我们今晚住哪儿？总不能露宿街头吧？”
　　“他们这房子我们怕是也住不了……”林刚看着低矮的门框小声嘀咕。
　　陆飞飞似乎早有准备，手中光芒一闪，从背包里取出四个压缩起来的帐篷包：“放心，我提前准备了防风保温的四顶帐篷，上面恒定了御寒符文。”
　　“符文帐篷？听起来很高级啊……和官方出来做事就是省心……”叶小安好奇地看着陆飞飞手里的帐篷包。
　　陆飞飞开始分配：“佩沛，你和我一顶。何文仲和林刚一顶，楚天河和尤戈一顶。小叶，你单独一顶。”她将最后一个帐篷包递给叶小安，略带歉意地说，“这帐篷不能量产，我也是临时从【天工械备司】借调来的，数量有限，只能暂时借给你，副本结束后需要回收的。”
　　“看来官方的装备确实比民间专业很多。”叶小安心中感叹。他接过帐篷包：“理解理解，多谢陆姐。任务完毕后我一顶完整归还。”
　　而且自己还等着任务完成你们给我“精神力锤炼法”呢，不还帐篷试试？
　　帐篷包在手中很轻，但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魔法波动。叶小安将其收进背包的时候，感觉上面像是包裹了一层温暖的能量。
　　众人找了片避风的空地，依次搭建起帐篷。符文帐篷展开后比想象中大得多，而且材质看起来既轻便又坚韧，帐篷表面隐约能看到一些发光的符文纹路。
　　进帐篷前，陆飞飞又从背包里取出一罐喷漆，在四顶帐篷周围画了一个大圆圈。喷漆一接触雪地就开始发出淡淡的蓝光。
　　“少尉，这是什么？”尤戈好奇地问。
　　“动态感应油漆，”陆飞飞解释道，“有任何超过雪兔大小的生物穿过这个圈，它就会发出高频警报，以免我们睡梦中遇到袭击。”
　　“考虑地真周到。”叶小安心中佩服，“看来跟官方的队伍出任务确实省心很多。”
　　“这里不是侏儒的村庄吗？怎么还会有危险？”林刚依然心直口快地问道。
　　“笨蛋。”这是李佩沛冷冰冰地吐出进副本后的第一句话。
　　“你！”林刚气得跳脚，李佩沛却已转身钻进了帐篷。
　　“佩沛的意思是，”楚天河适时地温和解释道，“石须先生警告的是村庄之外的荒原危险。但这并不代表村庄内部就绝对安全，陌生的环境里，保持警惕是生存的第一法则。”
　　“好了，保持安静，抓紧时间休息！”陆飞飞斥道，也走进了帐篷。
　　众人各自钻进帐篷。
　　叶小安刚一进入帐篷，瞬间被温暖和宁静包裹，外面的风雪声被极大削弱。
　　“这装备真是太棒了。”叶小安舒服地躺在睡袋里，听着外面大雪的嗡鸣声，渐渐进入梦乡。
　　约莫凌晨时分，帐篷外警戒圈的光芒忽然急促闪烁了一下，发出一声极其短暂尖锐的嗡鸣，旋即戛然而止。
　　浅眠的楚天河猛地睁开眼，轻轻推醒尤戈，两人警惕地望向声音来源的方向，只见几只雪兔在远处的雪坡上一闪而逝，迅速消失在暴雪中。
　　夜晚，整个雪踏村都安静下来，只有风雪声在诉说着这片冰原的故事。四顶散发着微光的帐篷如同雪原中坚定的星辰，守护着其中的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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