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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我的脚,漂亮吧!
老太太跟我说:“那个胎盘,我们不忍心吃。你看看谁吃。要不就送给你娘家人吃。”我想。胎盘是我的血肉,我公公婆婆,我是肯定不给他们吃的,他们吃了,我肯定恶心他们一辈子。我妈妈以前说过吃胎盘好的,我弟弟因为我妈妈怀孕的时候贫血,他的身体也有些贫血。要不留给他们?又一想,给我自己的爸妈吃了,那端午不是也会恶心他们,恨他们吗?而且,那是我跟我的孩子血肉相连的东西,即使给我自己的亲人吃了,我也是会不高兴。那我就谁也不给吃。就给它埋起来。
我跟端午说:“那个胎盘,我们给它埋起来吧?”
端午说:“埋起来,埋起来!”
老太太说:“这个东西人家买都买不到,买一个要三四百呢。”我不吭声,再贵我自己也觉得恶心,吃不下。谁吃我的东西,我也会觉得她恶心。
第二天下午,太阳下去一点的时候,我就跟端午下去,打算找个地方把胎盘埋了。
埋在哪里呢?我本来想找个田地,深挖掩埋。端午懒地走远,就要埋在附近。他走到他停车位前头的绿化带里开始挖洞。他手里就拿了一个削皮的水果刀子,他蹲在地上一点点撬起泥土来掘洞,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过家家。天气热,他热地满头大汗,还没有掘起来几块泥土。我说:“这个肯定要大铲子啊。你上去拿一个大铲子。你选的地方土质太干了。你换个地方。”
“换到哪里?”端午说。
我看到端午房子前方的一块土地松软潮湿,明显好挖。
我说:“你去那里挖坑。”
端午挖了几下,就说:“行了!”
我说:“不行的,要挖地深一点。你不懂。”
他头脑简单,心眼不多,我不好跟他多说。我的意思是不深挖的话,说不定过后来了一只狗,就给扒开吃了。这些事儿,端午哪里想得到,他只知道我在难为他。
天有点热,他挖地很不情愿。我在一旁看着,他又不好不挖。他干活的样子,我其实看着也难受,我如果不是在月子里,我就自己动手了。
我说:“不行的,不能挖地太浅。要挖得稍微深一点,才能彻底埋下。”
端午看了看塑料袋子里的东西说:“啊,这个胎盘这么大啊。”我之前也不知道。我就看了一下。原来胎盘真的蛮大的,大概有一二斤牛肉那么大吧。我说:“所以要深挖一点嘛。”
端午不能吃苦。他挖了一会儿,脸上直往下淌汗。
他仰起脸儿,看着我说:“行了吧?”他的脸白白的,冒着汗,在夕阳的映照下,像个被老师压制的小男孩似的。我虽然对他的土木工程不是很满意,也只好说:“行吧。”
端午把胎盘放进他刚挖的洞里去。我说:“你放好,埋好,用脚好好踩踩。”
端午用脚使劲踩了踩,说:“行了。”
我还是不放心,让他再踩踩,他又踩了几脚,我才稍微放心一点。后来的一天,我自己来楼下看了看,那个埋胎盘的地方,泥土还是平的,我才放心。
月子期间,我婆婆给我带孩子。夜里也是她带。我夜里起来帮忙冲奶粉刷奶瓶。老太太迷信,非要开着小灯睡。
“宝宝小,要开着灯睡!医院里不也是开着灯吗?”老太太斜着她的白眼说。
我说:“行吧,回头我再买几个小灯,也方便夜里冲奶。”
晚上,老太太带着宝宝,我睡下了。端午还不睡,他靠在床上,两手端着手机打游戏。
不知道他玩地什么破烂玩意儿,他双手端着手机,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手机里的游戏,紧张地打起来,他像是被电击了似的,两手颤抖,双腿发癫,震地床都在乱动。
“你干什么啊?跟神经病似的!恶心死了!”我说。
“马上就结束了!玩一会儿,现在太早,睡不着。”他盯着手机屏幕说。
“你玩地是什么游戏?跟羊癫疯发作了似的!我还在坐月子呢,我受不了。太恶心了。跟贾瑞拿着风月宝鉴似的!”我说。
“行!那以后不玩这种游戏了。”端午说。
“你以前玩的也不是这种啊!”我说。
“嗯,以后还是玩以前的那种。”端午说。
不一会儿,他恢复了平静,熟悉的台词又响起来了!
“吾乃燕人张飞,谁敢与我一战!”
“愿承父志,与公瑾共谋天下!”
“吃我一记铁蒺藜骨朵!”
夜里,宝宝睡不着,哭闹。我们就一起过去看她。
老太太煞有介事地发号施令:“开大灯!”意思是有鬼!
宝宝还是哭。
“开小灯!”老太太像个专家一样,又改变了策略。
房间里亮亮的,宝宝哪里睡得着。宝宝睡不好,每天蹬着小脚丫哭到半夜,哭地撕心裂肺,怎么都哄不好。我们也着急,就是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说:“一月黄、二月肠。宝宝哭闹也许是肠绞痛。”
我把宝宝接过来抱,跟端午商量:“宝宝哭地不正常,不行就去医院。”
端午说:“好的。”
老太太又开始装神弄鬼了,她说:“我去阳台上把宝宝的衣服拿下来哈!”
我无奈地冲着她的背影说:“你不要去!你不要去,没有用!”我不想看她的故弄玄虚的表演了。
端午也说:“宝宝哭成这样,肯定是有问题。你不要做怪梦!”
老太太听了不高兴了。“我去上厕所!”她说。
我跟端午说:“你不是要把宝宝给她养吗,宝宝哭闹,她从来不敢提出来去医院,怕连累她花钱。她自己一生病就赶紧挂水,宝宝一生病她就装神弄鬼。你放心让她养吗?”
端午说:“我不放心。”
我说:“她不是搞迷信,她是聪明,她从来不提带宝宝去医院,去医院要花钱,她要是提议去医院,要是万一花了她的钱怎么办。装神弄鬼不花钱,还能故作高深地举行一次表演,这么好的事,她何乐不为呢?”
“其实给宝宝就医的钱我也花地起,只是老太太对自家孙子太抠门了,她从不主动给宝宝花一分钱。从她唯一一次陪我产检到宝宝出生,她是咬紧牙关拼了老命来坚守着这个原则。我感受不到婆婆的真心实意,反而感受到了她咬紧牙关要跟我和我的孩子划清界限的顽强意志力。”
端午说:“宝宝哭地撕心裂肺的,多可怜啊!”
我说:“怎么办?我们也帮不上她。不行,我们带宝宝去医院吧。”
端午说:“好的。”
我说:“你明天要上班,我跟你妈妈一起去医院,你在家里休息。我们打车去。从白陆到市里太远了。你回头给我们打个电话,给我们壮壮胆儿。”
端午说:“好的。”
端午的妈妈说:“你是产妇人哎。不能出去受风。”
我说:“没事儿的。我穿着睡衣去。让端午睡觉吧。他明天还要上班呢。”
就这样,我拉了拉睡衣的帽子,顶着凉风,跟他妈妈一起抱着孩子去医院。
从医院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我坐上司机的车,有些害怕。看看端午的电话也没有打过来,我就给他打过去。
“喂!我们回来了。”我说。
“哦!”他说。
“我不是让你给我们打个电话吗?你怎么一个电话都没有的!我还在月子里呢,我体贴你,你都不体贴我的?”
“哦,刚才睡着了!睡着了!”他说,“你们到哪了?”他的语气里并没有十分地关切和着急。
“刚出了医院。挂了!”我说。
“还在坐月子呢?你老公怎么不来啊?”司机说。
“他不是要上班嘛。”我说。
“上班也得顾孩子啊。”司机说。
“他做事,我不放心。”我说,“你看看就这样的,我能放心吗?我主动要带孩子去医院,其实也不单是为了他,我也是为了孩子。”
是的,他做事我不放心。他跟他那个昏聩的母亲一起带着我的孩子出去,我更加不放心。
下半夜,宝宝终于睡着了。我也回到我们房间睡觉了。
“当当当!”老太太的电话响了。她不接。
“当当当!”老太太的电话又响了。她还是不接。
我走到她房间里,看见她就坐在那里,她的手机就放在窗台上,宝宝难得地睡着了,她在生闷气。
“当当当!”老太太的电话又响了。她还是不接。
我问老太太:“是谁的电话啊?”
老太太说:“你爸爸的。”
我说:“你接呀!你不接,老是响,会把宝宝吵醒的!”
“不会!”老太太说。
“当当当!”老太太的电话又响了。她还是不接。
“你接呀!你不接他会一直打,电话一直响。宝宝难得地睡个觉,就被你们给吵醒了。”
“不会!”老太太说。
“当当当!”老太太的电话又响了。她还是不接。
“电话一直响,你怎么就是不接啊。你们有什么事你们自己随便闹,现在宝宝睡觉呢。你的电话一直这样响,会吵醒宝宝的。你要么接,要么直接关机!”我着急地催她说。
“好!我接!”
老太太终于接了电话。她接了也不吭声儿。
我听到电话那边老头子的声音:“喂!你不是给我打电话吗?我就在家里,我没出去啊!”我听得出来,老头子有些不高兴了。
老太太不说话,那边的电话也就挂了。我回到我们的房间。
端午也醒了。
“怎么了?电话怎么一直响的?”他睡意朦胧地问我。
“你爸爸一直给你妈打电话,你妈赌气一直不接。”我说。
“唉!我妈妈又查我爸爸的岗了。我妈妈对我爸爸不放心。”端午有些凄惨地说。
“你妈妈查你爸爸什么岗?你妈妈怕他出去找女人啊?老太太来带孙子,老头子闲地发慌就出去鬼混了?真有意思!”我说。
白天,端午去上班,我跟老太太一起在家里带孩子。四月份的天气,她抱着宝宝,宝宝的小脚丫露在包单外头。
“宝宝的脚丫露出来了。”我提醒她说。她听了我的话,不高兴地搂一把包单,把宝宝包一下,翻着她的小眯缝白眼说:“她自己蹬的!”
是的,这老太太,我是知道她的,她比谁都好强,比谁都顽固。你不能说她一点不是。她的面子,那是比宝宝的冷暖等等的切身利益更重要的。
出生几天的婴孩,她知道什么,就是三九严寒,她也会蹬。就是冰天雪地,她也会光着屁股跑上去,她只是一个婴儿,她什么也不懂,任何责任不都是大人的责任吗?倒不是我嫌你看护孩子不注意,谁都有不注意的时候。可恶的是,你一个六十岁的老人,怎么能把任何好处都揽到自己身上,把任何责任都推给自己的孙子的?
老太太跟我说:“你抱着宝宝,我去拖地哈。”
我说:“好!我来铺一下尿垫,你直接把她放在床上。我带着她睡。”
老太太抱着宝宝在床边等着,我弯下腰来铺尿垫。那是我买的白色的一次性尿垫。
“好了,放吧。”我说。
“不行!往上一点!”老太太说。
我把尿垫又往上拉拉。
“往下一点!”老太太说。
我又把尿垫往下扯扯。
“好了吧?”我说。
“不行!再往下一点!”老太太说。
我又把尿垫往下扯扯一下。
“好了吗?”我问她。
老太太不说话。她抱着孩子,左腿单脚站立,右腿伸出来,用穿着黑丝袜的右脚把尿垫往下拖了一下。
我看了一眼说:“这跟我之前整理地也没多大区别啊。”老太太不说话。感情,在她的眼里,我还不如她的一只脚呢。这老太太太会侮辱人了。
是的,我后来对她的反感反击为什么那么大,就是基于她前面干地那些坏事,说地那些坏话。我们的关系就是这样一点点地恶化的。
她把孩子递给我,我抱着孩子光脚坐在床上。
她看着我的脚说:“这脚多难看啊,你看我的脚,漂亮吧!”她说着把她的黑丝袜脱下来。
我看看她那脚指头,一根一根地长度一致,像蒜瓣子,也谈不上漂亮啊。那脚指头唯一的优点就是长度一致,比她的牙齿整齐多了。她的牙齿像把芭蕉蒲扇,展翅翱翔在她的上嘴唇下面,从两边到中间依次增长,中间几根最长,长地把她的嘴唇撑开着,使她不能闭合不能咬合了。因此她的嘴无意间常常是张着的,侧面看像是大热天里伸着舌头。
我跟她说:“妈妈,你长得蛮洋气的。”
她沉醉地说:“嗯,遗传了外婆的一点!否则还要好!”
妈呀,这老太太是高度自恋啊!
她从她的神秘的小包里拿出她的努力地紧闭着嘴巴的照片,跟我说:“拍地好吧!”
我说:“好!”
宝宝熟睡了,两只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露在外面,像两个弯弯的月牙儿。
我看着宝宝说:“宝宝的眉毛蛮好看的,不像我,也不像端午。我的眉毛太稀,也不长,端午的眉毛太短,也没有形,像两团小乌云似的。”
老太太的眉毛猛地跳动了一下。她得意地说:“我的眉毛,蒿(好)看!”我看了一下她,这一看不要紧,我发现她那眉毛尖子尖尖的,像六十度的三角形的一个角,毕竟岁数大了,毛发稀少,整个眉形像秃了的毛笔头儿了。
“妈呀,像个男的!”我说。
老太太去拖地了,她拖着地说:“都是头发!”
我说:“女人生完孩子掉头发很正常啊。人年纪大了也掉头发的。那么多头发也说不清是你的还是我的。”
老太太问我说:“我有一件衣服,是新娘子的,大红的,蛮好的。你穿吧?”
我说:“我不喜欢大红色。你不是爱穿红色嘛,你留着自己穿。对了,你那新娘子的衣服是从哪里搞来的啊?”
她说:“是我从垃圾桶里扒出来的。”
我说:“那我更不要了,现在谁也不缺衣服。不像小时候。我小时候都没有衣服穿。冬天了,还穿着夏天的衣服。”
她昂起脖子骄傲地说:“我小时候有衣服穿!我夏天是夏天的衣服,冬天是冬天的衣服!”
是的,她是要时刻炫耀她什么都比儿媳妇强的。她是要时刻抬高自己,打压别人的。
我问她:“你的衣服都是谁给你买的啊!”
她说:“都是我父亲给我买的。我父亲是工人。我现在的衣服都是你爸爸给我买的。”
我说: “啊?爸爸对你那么好啊,端午都没给我买过衣服。”
“端午的钱都给你了!”她悻悻地说。
“我不要别人的钱!”她骄傲又鄙夷地说。
这老太婆,又开始咬我了!
我说:“妈妈,端午每个月只有三千五百块钱,你心里没数吗?这点钱够养家的吗?我一年挣地钱是他的几倍。我养孩子付出的钱比他的多的多了!你呢?你的钱都是留给你自己的吧?家里花钱的地方都是爸爸出吧?你自私自利!女人为男人生孩子,男人就应该把钱交给她养孩子!男人给她钱,那是女人的本事!爸爸不给你钱说明你没有魅力!我都不说你,你为什么老说我呢?你儿子没本事,你自己没本事,你还天天想咬我,你太拎不清了!”
老太太听了我的话,默默地,不说话。是的,她就是这样,她先去咬别人,等别人反击她时,她就不说话。
半夜里,老太太到我们门口儿喊我:“大省,你来看一下宝宝。我出去一下。”
“好的。”我应声儿起来,到了小房间里,去看着宝宝。我看一下窗台上的长方形的粉色小闹钟,当时是夜里三点。
“这个点儿,你出去干嘛啊?”我问她。
“有事。”她说。她说完就闷闷地出去了。没多大会儿,我听到外面一阵狗叫的声音。老太太是走在外面的大街上了,这个点了,她出去干什么呢?我知道了,她是去她大儿子那里。端午说过,他大哥陆陆一个人闷在家里,谁喊也不开门,只给他妈妈一个人开门。
果然,没一会儿,老太太又回来了。我去给她开门。
“你去陆陆那里了?”我问她。
“嗯。你是怎么知道的?”她说。
“这个点儿,除了他,还有谁。我听端午说过,陆陆白天不出来,都是夜里活动。肯定是陆陆有什么事,喊你去了。”我说。
“你去睡会儿吧。还早呢。”她说。
“嗯。你也好好睡会儿。”我跟她说。
第二天,老太太抱着孩子,我去我房间里用吸奶器吸奶。奶很少,吸不出来。吸奶器嘟嘟地响上半天,才吸出来一点。宝宝很爱吃娘奶。每次我吸完,她都要急着吃。
老太太把宝宝抱过来说:“要吃你妈的鸦片了!在那抽的!”
我憋不住了,我抬起头跟她说:“你吃鸦片啊!你一把年纪了,说话那么能的!我不说你,你就老是这样说她?你说她多少回了?谁抽了?就你儿子抽了!端午不抽,我还不知道什么叫抽!你大儿子抽了!他不抽他天天窝在家里,不去上班!地上都是头发是吗?那是因为我给你家生孩子了。我生孩子掉头发你也拿来攻击我?你大儿子家,你想要头发也没有呢!我要你家的彩礼了是吗?你大儿子,你捧着彩礼想找人要还没人要呢!我不想揭你的伤疤你为什么老想找我的茬儿?”老太太不说话。可是我巴不得她说话。我巴不得她好好跟我说说,她为什么要胡说八道的。
过了几天,端午说:“我爸爸感冒好了,他要来看宝宝。”
我说:“好的,他不来也实在说不过去了,宝宝都快一个月了。”
端午的爸爸来了。
我问他:“爸爸,你感冒好了?”
他说:“是的,我感冒才好。我今天洗了个澡才来的。”
我笑着说:“爷爷来看宝宝。宝宝还不认识爷爷呢。爸爸来看一趟宝宝,跟领导来视察工作似的。”
他爸爸说:“我要上班的,我今天是特意请了假过来的。”
当时家里有买好的菜,婆婆天天买菜,我们给她生活费。她花地谨慎。只买猪肉,鲫鱼,鸡,猪肝,从来不买熟菜。我以前上班的时候来不及做菜,常买熟菜,熟菜都吃够了。婆婆不买熟菜,我在家里坐月子抱孩子我也想不起来。
公公来了,可能他觉得儿媳妇坐月子,他空着手来吃饭,不好意思,就跟我们说:“我去买个熟菜!”
“家里有菜,不用买!”婆婆极力阻止,“不用去!不用去!”
老头子大概是觉得他应该买点菜,否则说不过去,他还是要去。
“我去吧,我去买个熟菜去。”老头子说。
在厨房忙碌的老太太急中生智,一声令下:“你来帮我择菜!”
老头子到了厨房,老太太厉声说:“你来帮我择菜,以后再买给她吃!!!”老太太急于阻拦老头子,说话的声音近乎嘶吼了。
老头子觉得不买菜实在说不过去,就坚持去买菜了。又花钱了,这可不把老太太活活给疼死了!
快“五一”的时候,天气有些回寒了,大概有十九、二十度的样子。要盖厚一点的被子了。宝宝跟老太太一起盖地被子有点薄了,我给她们又加了一条夏被、一条毯子。
端午看见了:“哎呀,不得了!盖地太少了!这几天降温,要盖厚被子!”端午大呼小叫地说。自从他妈妈来了以后,无论是在我那边住,还是在他们老家住,老太太的铺盖全是我一手操持的,端午是什么都没管过。感情这种人对孩子、对老人的关心都是“诈尸”似的。
我说:“我给她们加了夏被,还有毯子,天气忽冷忽热,这样可增可减。马上天热了,就可以拿掉。”
端午说:“不行,不行!我妈妈肯定冷!要换大被子!”说着,他就去我们房间柜子里找大被子了。
我说:“你妈妈又不冷,宝宝也不能盖地太多,都快‘五一’了,也不是太冷,也冷不了几天。再说,冷了,你妈妈会说的。”
“冷的,冷的!我妈妈冷了不好意思说!要换大被子!”端午说着,就把冬天最冷的时候盖地羽绒被拿了出来。
我说:“这个天盖羽绒被子太热了。宝宝受不了。”
端午说:“不热!不热!冷的!冷的!我妈妈腰不好,会冷的!”
端午还觉得我舍不得给他妈妈盖呢。
我说:“你妈妈还没来,我就买好了全新的被子、被套,你妈妈跟宝宝一起睡,我就是舍不得给她盖,我还得给宝宝盖呢。这个天气,往夏天里奔了,真地不至于盖冬天的羽绒被了。”
端午还是不听。我知道我劝说也没用,我也不吭声了,随便他吧。
端午的妈妈也跟着端午过去了。他们娘俩儿一起在我们房间里“呼哧呼哧”地换起羽绒被来。一个“诈尸”似的要施展孝心,一个不明是非、不分冷热的支持、受用着自己的儿子“诈尸”似的孝心,随便他们吧。
羽绒被子拿到小房间了。
我说:“宝宝盖这种被子太热了,你就自己盖吧。”老太太就自己盖羽绒被子,宝宝还是盖我给她收拾的两条薄被子加一个毯子。
到了第二天,端午上班去了。老太太跟我说:“这个羽绒被太厚了,你收起来吧。”
我说:“我可不敢收,等端午来了让他收吧。我收了,你儿子回来又冤枉我,说我舍不得给你盖,虐待你,让你受冷、受罪,你到时候又牙关紧闭,不替我说话。”
老太太不说话了。什么人啊。
我说:“昨天,我就说,这个天用不着盖羽绒被,你在一边不吭声儿,由着你那脑子不清爽的儿子胡作非为,把个大冬天的羽绒被子拿出来给你盖,你也盖,你自己没感觉?不会判断?你自己冷不冷,你没有嘴,不会说?你儿子冤枉我的时候,你装可怜不吭声,搞得你真冷,我真地虐待你、舍不得给你盖羽绒被一样。这回,你儿子亲手给你盖的羽绒被,你可得好好享受,我可不敢给收起来。”
晚上,端午回来了。我说:“你妈妈说她热,要你把那个羽绒被收起来。”
“哎呀,随便她吧!”端午不耐烦地应一声,转头儿就走了。我来到老太太的房间,跟老太太一起把羽绒被给换下来。再装起来。
这以后,端午再也没管过老太太的冷暖。换季的时候,老太太的冷暖还是我来操持。我们换厚的,就给她换厚的。我们换薄的,就给她换薄的。我不可能故意虐待她,故意让她受冷或是受热的。
人之为人,将心比心。老太太给我带孩子,有功劳也有苦劳。我怎么可能故意让她受罪。何况,我的宝宝在我月子里还跟着她睡。将来,我出了月子,宝宝偶尔还是会跟她睡,我即使不管老太太的冷热,还得管宝宝呢,我怎么可能会故意让她受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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