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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9 章
舟渡说的证物，是那封文书。
那封有传国玉玺印，以及景瑟亲笔的文书。
官鸢几乎是被舟渡半推着，推出了他的房间。
半开的窗户，也被舟渡合上，似乎有什么随着舟渡的动作，一同落下。
官鸢走上前，接着窗户透出的微光，摸索着捡起那物。
那是一根，乌鸦的羽毛。
官鸢将乌鸦的羽毛收下，走向姜愿和姜思的房间，明日进京，时间实在很赶，她得先跟两兄弟只会一声。
至于其他的，官鸢摸了摸胸口处藏文书的位置，轻轻叹了一口气。
不算太重要。
*
舟渡看着窗前坠落的鸦羽，松了一口气。
以官鸢的敏锐，她不可能不注意到。
这样，就能撇清兄长的嫌疑了吧。
舟渡轻轻叹了口气，吹灭了烛火，房间里只有那层窗纸间透出的微薄的月光。
舟渡伸出手，试图接住这渺茫而不可追的美好事物。
“真漂亮啊。”
舟渡轻轻叹了一口气，扭头向窗外看去。
不见月也不见星。
他银色的长发一瞬间变为黑色，像一颗根枝繁茂的老树，将他包裹。
他的眼在这样的黑夜中，更显灵动。
“好险。”
舟渡将手轻轻放在胸口。
“再晚些，就要被她看见了。”
虽然看见，也无妨。
但…总归是不好看的。
舟渡托起自己的长发，归至一侧，在黑暗中起身摸索，他寻到了一个小盒子。
“终于找到了。”
舟渡轻轻松了口气，将木盒放在自己的腿间，一颗小小的石头，发着微弱的光。
舟渡将那石头送至唇侧。
“希望，这次你也能带来好运。”
他将他的运，归结于与她相识的恩赐。
*
姜愿看着夺门而入的官鸢，有些不解的皱眉，按道理，这个时辰，她不会来找他们的。
“什么事。”
“如果不是很重要的话，早点休息吧。”
“是啊，姐。”姜思揉揉头发，从塌上坐起，抬眼一瞧两人，又跌回被窝里去。
“跟我哥说吧。”
“他说什么，我听什么。”
“我相信你俩。”
姜思刚翻过身，就听见官鸢一句。
“明天，你们得入宫参见太后。”
“什么！”
“你说什么！”
“是我耳朵出了问题还是你嘴巴出了问题？哥哥哥！”
“不是我说的。”姜愿手里的东西劈里啪啦掉了一地，他直接愣在原地，努力消化这个信息带来的冲击。
“你们的身份已经暴露了，这个事情，越早解决越好。”
“拖越久，越危险。”
“什么！你说什么！”
“哥哥哥哥！”
“官鸢你要是耳朵聋了，我给你拽起来好好听着。”姜愿扭过头，脑袋也是宕了机。
官鸢忍无可忍将两人齐齐托了起来。
“都给我清醒一点。”
花了约莫半炷香的功夫，官鸢给两人解释清楚了来龙去脉，将两人情绪安抚到位。
“知道了。”
姜愿面上冷静，抖着手就上了床。
“明白了。”
姜思两眼一闭，开始逃避。
“别怕，打个出溜就出来。”
“姐姐在呢。”
姜愿闻言激灵了一下，姜思把自己捂在被子里。
官鸢见状，也只能轻叹口气。
他们没有选择，不得不这么做。
但凡有，他们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姜愿刚张口，试图想要说些什么。
姜思的声音从被褥里传来。
“姐，我想活着。”
也算不上哭声，只是的确让人心疼。
官鸢只是轻轻握住姜思漏在外面的手腕，轻声说到。
“别怕，姐姐在呢。”
“姐姐，会给你拼出条活路。”
哪怕，搭上自己的命。
*
面见太后，又是个悬案。
秦家在前，姜家在后。
怎样能讨来一条活路，舟渡可信，但不可用。
姜家的生死与他无关。
说到底，官鸢还得自己拼出条路来。
她手上的筹码太少，但…不是没有。
腰牌的作用，她也不能高看，舟渡说的好听，但这块腰牌最多能让景瑟对他起疑，不能直接要了他的命。
底牌，底牌。
官鸢，再想想，你一定还有可以用的东西。
官鸢边想，边换下衣服，她这一身着实狼狈，可今天事发突然，一件连着一件，她没有时间再去管自己身上的衣服好看与否。
一张黄纸，从官鸢身上飘落。
自己身上，有这个东西吗？
官鸢蹲下身，那黄纸一看便经了不少岁月，她点亮油灯，将黄纸送到灯下。
只见上头一行大字，以及专属的皇家私印。
“我七皇子景向阳，将尽己所能，保护秦家子嗣。”
这…
官鸢紧紧捏着那张纸，这是秦止口中的证物。
他没有骗她。
秦止的死，估计也同这张纸脱不了干系。
但凭一两人的证词，是无法将皇族拖下水的。
但是有了此物，一切便不一样。
如果姜家一案，直接牵涉到皇族血脉。
于公于私，景瑟都不能草草了结。
她必须给出一个态度，一个交代。
那么作为姜家子嗣的姜思姜愿，便多出一分活的可能。
而这，也是保全官鸢最后的方法。
鱼死网破。
将这一切串联，众人的生路也在其中浮现。
除了…秦止。
只有他的身死，才能打开博弈的口。
他是棋局上至关重要的一环。
一步必行的，献祭。
所有人都有生路，唯独秦止没有。
秦止用自己的死，打开了众人的生门。
而他在最后一刻，将钥匙递到了官鸢的手上。
他也许早就算到了这一切，从他的死，到她的生。
*
第二天天还没亮，官鸢就被舟渡的敲门声喊醒。
“官鸢。”
听到舟渡的声音，官鸢一个咕隆翻身坐起，脑袋直接清醒了。
“别紧张，我只是来提醒你更衣。”
“今日…比较重要。”
官鸢起身走到门前，将门打开一条缝，舟渡将今日的官袍已经备好，亲手递给了她。
“姜愿和姜思那边，不用担心。”
“我已经唤了下人，替他们准备妥当了。”
“姜忆苦…虽然有些麻烦，但渡能解决。”
“法师那边，我已经沟通好了。”
“证缘法师会随同前往。”
官鸢点头应了一声，示意知道，便将门合上了。
舟渡作为盟友，的确很省心。
官鸢摸黑将官袍穿好，她已经很熟练了。
这样的东西，早就不会难住她。
官鸢推门走了出去。
舟渡看了看，递上了一个手炉。
“今年天气，有些奇怪。”
明明，都已经夏天了。
温度却急转直下，特别是在京城之中。
四季都是混乱的。
舟渡轻声回到。
“没什么重要的，别分散了你的心思。”
舟渡检查了一遍官鸢的穿着，点了点走，跟上她的步子。
官鸢看着院子里站着的人，轻声笑了笑。
“姐姐！”
姜思朝着官鸢招手，带着笑向她跑来。
官鸢抬手整理好姜思的碎发，轻声问道。
“不怕了吗？”
“不怕了。”
姜思跑到姜愿身侧，朝着她笑。
只要能留在他们身边，姜思便无所畏惧。
*
乾清宫
官鸢并不是第一次见到景瑟，在很久前，她们似乎见过一面。
景瑟保养的很好，容貌上可以称一句年轻，只是满是皱纹的手，无法久站的身子，还是暴露了她真实的年龄。
“她的后人啊。”
景瑟靠在龙椅上，看着那些勉强能叫出名字的晚辈。
“没想到。”
“孤的舟相，真是送了孤一份大礼。”
景瑟虽然含着笑意，却察觉不到一丝暖意。
她像是一只居于高位的兽，他们的生死，都在她一念之间。
行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景瑟笑了两声，开口问道。
“藏渊阁的新命官？孤还是第一次见。”
景瑟笑笑，底下人会意，手上的金盘便递了上去。
一柄银刀，一杯毒酒，和一条白绫。
“要不…猜猜，当年的燕阁主选了哪一种呢？”
“孤的命官，要知道越级来见我，是要付出代价的。”
“孤喜欢清净，看到那乌泱泱的一群人，孤就头疼。”
景瑟作势，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看向官鸢。
“姜氏一案，还不足以，让我露面。”
“他们的生死、清白与我和干呢？”
“孤坐在这儿，孤说的话，就是真相。”
舟渡肩膀一动，似是要起身说些什么。
一个官仆模样的人走上前来，将舟渡按下。
景瑟扫了一眼，似是怪罪。
“说来听听吧，如没用什么东西。”
“孤的礼物和心意，命官，可要好好收下。”
景瑟只是惯例的敲打，姜思却已经发气抖来。
官鸢行礼，抬起头，正声回到。
“藏渊阁命官官鸢，负责督命京城姜氏一案，有一事，事关女皇，斗胆上报。”
“哦？说来听听。”
官鸢将文书取出，放在官仆的金盘之上。
“此物，也许能为女皇分忧。”
“说的，倒是好听。”
官仆低着头，将那文书递了上去。
景瑟只是微微偏头，侧着看了一眼。
“哦？私藏原本应被销毁的判卷文书。”
“怎么？藏渊阁出了个好叛徒。”
“上来第一条，便是要将藏渊阁全阁性命泼出去吗？”
景瑟又是轻笑一声，看向官鸢。
“请太后过目。”
景瑟微微挑眉，起了些性质，拿起那文书，翻看了一眼。
“燕秋来…”
“徐江…”
“都是孤的…好臣子啊。”
景瑟微笑着，看向官鸢。
官鸢明白，这时候她的台阶应该递上了。
“相信此物能为太后解忧。”
官鸢侧身，露出证缘身前的那只木鱼。
景瑟微微眯眼，一眼便瞧出那是何物。
“普陀寺…”
“还真是喜欢，来搅我这一滩浑水。”
“让孤看看吧。”
“看看你们的小命，能给孤带来什么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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