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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失信樱花之约(四)
“是她吗。”
听到江昙的呼唤,洛暮僵直着挪了过去。
她怯生生地绕过蹲下的江昙,向他身前看了看。
一滩瘆人的血景映入眼中,在她终于强忍着确认出女孩的面容后,撒腿跑到一个树坑旁不止地呕吐起来。
那一刻,她几乎没了心跳。
江昙没有过多反应,在女孩身前低头闭着眼默念了两句,将她的双手交叉摆在胸口。
一旁的洛暮缓过来些,却倚着树直不起身。
“如果你害怕的话,就离我远一点。”
“不怕。”
他的声音很空灵,得到的答案也是迅速的令人诧异。
两个黑衣人站在远处看着他们,像避着什么得了瘟疫的人。
洛暮流着泪再次走到他身边,她直视着地上的人,就算脸不认识,身形不认识,但这身紫色的衣服和蜻蜓头花,她怎么也不会记错。
这是她们分别的时候,她穿的那身衣服。
时过境迁,她们今天竟以这样的方式再会。
“小蜻蜓……”
这一声呼喊让江昙斜了下目光,他站起来退在了洛暮身后。
地面上的血浸染着衣物和一些飘来的樱花瓣。
他们好像一路都没有发觉,就连现在,周身也会偶尔飘落几簇樱花的花瓣。它们似乎被从远方吹来,似乎也在怀念一个曾快乐的女孩。
此时暮春,樱花开得很美,而寺阳最不缺的就是樱花树。
“樱花开了,洛姐姐回来了。”
她俯下身,用指关节轻揉着小蜻蜓的脸,抚去落在她身上的樱花花瓣。血渍已经风干,她只得沾了满手的灰尘。
曾经承诺给她的,等来年樱花开的时候,就回来看她。
“你妈妈回来了,她还在家等你……”
悲痛的哭声被空旷的山野吞没,如果没人发现,她也只会被随意埋在这里,只有风声化作悠长的挽歌遗落在千家万户。
不知这个看上去无比温柔的山里,还有多少灵魂被残忍践踏。
终究有谁,对这个手无寸铁的女孩有过一丝怜悯?安然生活在山里的人,就不担心夜晚被他们踩在脚下的厉鬼来讨债吗。
“喂你们俩!还不走吗!”黑衣人不耐烦地在远处催促。
洛暮忽然缓过神,有些不知所措。江昙将她拉起来,脱了身上的白大褂盖在小蜻蜓身上抱起她。
“江昙你做什么!这女孩是要被埋的,你不要命了!”一个黑衣人走过来大声喝止江昙,甚至有了拿枪的动作。
“埋可以,等我带回去把她打理好。”
身后洛暮死水般的眼中多了一分不解。
“冯总没有这个命令,给我放下!”
“无偿。”他撇下两个字,无视二人走向车去。
留他们在身后只得面面相觑。
他们回去的时候已是傍晚,夕阳染红了半边天,为迎来夜晚平添一分庄严。
江昙清洁着棺木中的人,洛暮走来的时候,小蜻蜓的五官和身体,几乎已变得同往常一样完整。
江昙细致地为她按了假体,虽与本人原先的五官稍有不同,但此时躺着的人看上去明显更精致几分。
洛暮走到棺木旁,手上的绳子在一进门的时候就被江昙解开。她捧着几枝樱花,虽然上面的花瓣已经快掉光了。
整整一天,她的眼眶一直湿润着,仅存的希望在太阳落山之前慢慢消磨。
江昙在小蜻蜓的假发上绑了一个新的头花,衣服也为她换成了一件崭新的紫色外衣。
脸蛋没了污垢,他用化妆刷轻轻点缀着,白净的如一朵莲花。洛暮将泪水收了收,像是有喊醒她的冲动。
接着她靠近过去,把那几枝樱花放进小蜻蜓的手里。
她忽而变得像一个洋娃娃,花朵与清秀的面尘融为一体,消磨着数十年的沧桑。
江昙用余光看了看,并没有制止,继续为小女孩打磨着面容。
从前她总灰头土脸的,现在打扮起来真的很好看。
洛暮有些后悔,为什么之前没有给她亲自打扮一下,哪怕替她梳个辫子也好。
要是她现在还能笑起来,定比公主还美。
除了小蜻蜓,这间屋子和其他人只剩下了惨淡的白色,灯光映在小小的棺木上,把她的面容照得更为苍白。
如果夕阳能照进来就好了。
洛暮想了想,她很希望此时一能有束温暖的光照在小蜻蜓身上,为她添些生机。
女孩闭着眼睛,捧着那束花,似是在睡梦里也在表达对它的喜爱。
洛暮好像看到了一年前的这时候,也是个春天,她用衣服装着满满的樱花瓣跑来递给她,说要送给喜欢的人。
“妈妈以前说过,可以把樱花送给喜欢的人。”
“那洛姐姐我们说好了,下一次樱花开的时候,你一定回来。”
那个时候,她笑得很开心。
洛暮忽然觉得,她没有走,她还在,还会说会笑,会在纸上画一个可爱的猪头。
她麻痹自己不要去想她的遭遇,脑海却不受控制地莫名翻来覆去。
甚至能看到,她被人吊在屋檐上,被砍,被撕打,最后被活生生从半山腰推下去。
回忆与痛苦交织,那些画面好像就在眼前,又仿佛未曾出现。
洛暮攥紧她冰凉的手,渐渐开始低声抽泣。
只愿她在天堂成为一个能够保护自己的,顶天立地的人。
“江昙,你不是不会做得不到报酬的工作么?”
这话从一开始就想问。毕竟像他这样的人,除了与金主各取所需之外,其他的事情总是避之不及的。
他听后顿了顿,随即含着一丝温柔看向了她。
“可你需要。”
洛暮不太理解这句话的含义,现在再看着他,居然会多一份心安。
随之对那些恶人的憎恶又加深一层。
原来人为了利益,能变得如此愚昧肮脏。如果说冯穆无耻,那么虐待孩子的那些魔鬼更是丧尽天良。
如此孱弱的生命,竟也下的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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