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如果团扇家有了三少

　　从暗道中钻出的鼬利索地攀上山壁，重回山道。他避开人群，再往陡峭崖壁上攀，直至可以俯瞰全局的一点。放眼望去，哨站望楼都被红色的内府军占据，昨晚的战火已消，只余满地疮痍。

　　不久后又有新楼起吧，鼬注视着满山的残垣断壁。他可以想象到不久后这里的场景，那时不再有破败的墙垣，不再有鲜血断肢涂墙，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新建的屋子，家家户户炊烟袅袅，就如同他一直注视的木叶般，不同的是木叶可以不用经历那些惨痛。

　　他这会儿准备回与龙胤御子分别的那座庙那边。从仙峰寺赶回这里的路上他对现状进行了些梳理，已略有眉目，但那些终归是推测，被困于这个时空的他无从验证，除非……他抬手揉揉眉心，但那样的话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拉他到这里？

　　不远处士兵的吆喝声让他眼神一凛，鼬凝神细听片刻便冲了出去。他一连解决好几个内府军，才解了被困者的围。只是当他看清现状后不由默然，缓缓止步，转而背过身去替人警戒周围。他见到那名伤重的铠甲武士紧紧抱着他的弟弟，浑身颤抖着。而他的弟弟蓝衫染血，手无力地委顿于地，显是已经绝了生机。

　　不过鼬没替那名武士望风多久，那名武士便迟缓地放下弟弟的尸首。只见他起身，哆嗦着手解下一身甲胄，就要去摸地上的小太刀。

　　“叮！”横空而来的手里剑撞飞了地上的小太刀。

　　那名武士虽未摘下脸上的般若面具，不过鼬可以从他猛地回头的动作与他的视线中感到他的恼怒。鼬收回飞出手里剑的手，他望向那名武士，黑眸中透出某种沉甸甸的情绪，紧紧抿着唇，看起来十分不乐见铠甲武士如此轻生。

　　“你！”铠甲武士暴起，一把揪住鼬的衣领将他拽过，颤栗着吐不出一字。然而终是因鼬的两次相帮，他没有落下什么重话，胸膛剧烈起伏一会儿便将鼬重重推了出去。

　　鼬退了两步稳住身形，没有就此离去，而是立于铠甲武士跟前，缓缓道：“你没有死。”死去的是他的弟弟。

　　铠甲武士闻言冷笑一声，粗暴地一把扯了面具，露出张与那名故去的蓝衣武士肖似的脸，却因自身情绪而扭曲了整张脸。他狠狠将面具掷于地面摔个粉碎，“对，老子是没死，也就剩这口气了！”

　　鼬垂眸盯了会儿支离破碎的面具，旋即抬眼望向这名落魄的武士。那武士露出来的脸上有愤恨、有自责、有屈辱，独独没有对生的渴望。他垂于身侧的手微微抽动一下，似是因为山风寒冷。

　　国已破，家已碎。眼前的不是为国为家而捐躯的烈士勇士，而是一名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无处可去也不知去哪儿，徘徊在曾经属于自己的战场。鼬微阖着眼，他静了半晌方才开口，“令弟何故出现在此？”

　　武士梗了一下，萎靡不振下去，他用不确定的口吻道：“应该是御子的命令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半刻，他醒悟似地抬头，仿佛是盯着仇人般盯着鼬，嘶吼着，“就算是您，也休想用那种事来逼迫我活下去！有死之荣、无生之辱，我杉田正人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你能做的事还有很多，现在放弃自己的性命才是懦弱至极的行为。”鼬沉下声，似也动了怒般，一语道破武士逃避的举动。他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武士，“苇名一心为何要建国？不是因苇名地区的人民备受欺压吗？现在苇名国亡了，但苇名地区的人还没有死，你就打算以苇名武士的身份自绝性命？你发誓效忠的苇名国究竟是意味着什么？是一个国家的荣耀，还是一个地区的和平？”

　　见武士久久失语，鼬不禁阖上眼，再睁开的同时蹲下身，与武士平视。他指了指被放在两步远的蓝衣武士的遗体，温声道：“他最后想做什么？”

　　“……斩断不死。”武士埋脸于双手，闷闷道。

　　鼬起身，望了望往西下的太阳，“帮他完成，如何？”事实上，能说的劝解、宽慰的话也只有这些，尽管这某种意义上是对死者的亵渎，无人能知晓已经死去的人的想法，无人能代表他们。但他明白，能为保护他人而牺牲的他们一定期盼着他们保护的那个他人能好好地活下去。

　　杉田正人扯了扯嘴皮子，露出惨淡的笑容，他还能如何？弟弟的遗愿，就是他这样不尽责的兄长，也需完成。他膝行过去，抱起弟弟的遗体。

　　一条绽有樱花的木枝从蓝衣武士的衣襟内掉下来。

　　鼬眼神微凝，他捡起树枝，这个不符合季节的樱花……

　　杉田正人瞧见鼬的动作，目光落在樱花上，仿若想起什么般喃喃自语起来，“啊，是的，他应该是为了这朵花而来的……我在陵墓入口找到了被内府军围困的他……太晚了…我什么都没能为他做……”

　　陵墓？鼬暗暗蹙眉，苇名能被称为陵墓的地方他只知一处，就是他之前误入的地方。在路上他也感知到有人闯入自己布下的结界。可那里……他再三打量手中的樱花枝，没有什么樱花啊……

　　“杉田君。”

　　听见面前的恩人叫唤自己，杉田不禁抬眼望去，却落入一双瑰丽的红眸中。恍惚中，他听得一声“抱歉。”。

　　是火…到处都是火与黑烟的肆虐的乐园，就连旁观着这份记忆的鼬也不由捂住口鼻。

　　他见到一名蓝衫武士从滚滚浓烟中现身，又投身于火海中。他听见杉田正人一声声急切的呼唤，却唤不回扑向火海的弟弟。随后，视角一阵剧烈晃动，应是杉田正人追逐着他的弟弟。

　　穿过浓烟，蓝衫武士躺倒于墓前，气息孱弱。鼬似是感到心脏停了一拍般，全身发凉。他深呼吸口气，集中精力在此刻的光景中——蓝衣武士手中握着的是那枝带有樱花的木枝，然而墓碑前的木枝早已不见踪影。

　　旁观者的鼬很清楚这个时间点正是自己感应到有人进入结界的时间点。那么说，这是同一枝？！这怎么可能？时间……在这里还可以进行回溯？或者是时空本身的错乱？他退出了杉田的记忆，心下却陷入了短暂的混乱中。

　　“阁下，怎么了？”鼬的愣神使杉田不由疑惑。

　　“鼬。”鼬脱口而出自己的名字，这般不假思索饶是他自己都讶异了半晌。他紧抿着唇，敛容肃穆起来。

　　杉田顺着鼬的意思再度问了一遍，“鼬阁下？”

　　做出的事无法更改，鼬只得暗叹自己一时松懈，应和着杉田又悄然将话题转回，“令弟的遗体……”

　　“啊…”杉田面上再度浮现悔恨交加之态，嘴皮哆嗦着，却吐不出半字。他甚至没有办法给他的弟弟一个魂归之处！

　　鼬心下又是一叹，提议着让他帮忙火葬如何。

　　杉田迟疑地望着鼬，左看看弟弟的遗体，右看看诚心相帮的鼬。就这么犹豫半刻，他还是同意火葬的提议。他面色平静地盯着乍现在弟弟遗体上的火苗逐渐变大，行为远没有面上这般无波。

　　鼬留意到杉田几次欲伸手去够火化的遗体，而腿也会不由自主地想要往前跨。最终，一者仍旧紧握成拳有力无气地垂放于身侧，一者则是如受刑人被钉子死死钉在原地般颤立着一动不动。他没有做什么去安抚这名失去弟弟的可怜人，他虽能感同身受，但自己尚未有立场去说自己感同身受，也绝不会让自己有这片立场的机会。

　　一刻后，杉田将弟弟的骨灰纳入袖中，接过鼬递来的树枝，哑声道：“走吧，路还很长。”

　　而就在他背过身去的一刹，鼬瞟见在本该是灰烬的地方有团光点冉冉升起，晃晃悠悠地飘到了杉田那里。杉田似乎若有所觉，回过身去，他似乎透过发着光的纸人看见了什么，面上浮起丝笑容，低语着：“克己，我一定将这樱花带给御子！”

　　纸人闪烁两下，没入杉田的身体中消失不见。

　　这一刻，鼬明白了这神奇的纸人究竟是什么。纸人象征着罪业，是留恋现世的幻影，是抱憾而亡的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他注视着坚定向前去的杉田，心中隐隐冉起不安与违和感。他却因为那悸动的不安而暂时抛却了探究那股违和感的源头，摇摇头，将诸多情绪压下，快步赶上步履不稳的杉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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