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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福(九)
司琦琦白天哪儿也没去,除了见小十七。
小十七念了大专,之后又成功考上美术学院,如今她准备回江城做一名幼儿绘画老师,以后开一家属于自己的画室。
“大城市太卷了,我拼不动。”小十七这样告诉司琦琦,“回去没什么不好,没人规定在大城市打拼才算成功。”
“以前我连把剪子都使不好,现在已经够满足啦。”
司琦琦觉得小十七说得对,不是每个人都能飞得很高很远,天空中有雄鹰,也会有麻雀。
做麻雀并不羞耻。
小十七问琦琦,“你准备怎么办?听小姨说,她想让你回家考公。”
司琦琦尴尬地笑了笑,“我这不就是回家了么?路过云州,来看一眼我哥。”
小十七又问,“你什么时候回?我明天的票。”
司琦琦愣了一瞬,心念一转,“那我们刚好一起。”
小十七在,至少能帮我挡顿骂吧......
就这样,司琦琦快刀斩乱麻在手机上订好了回江城的票。
许清晨问她,回去准备做什么?
司琦琦说,找工作,或者听我妈话,考公或是事业编,如果还是不行......
司琦琦咬了咬嘴唇:我不至于那么惨吧......
至于高斯,他憨憨地笑了笑,说:“在哪儿不是画?”
他又补了句,“琦琦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
“死胖子你酸不酸!”司琦琦嗔道。
“我甜着呢,回去就给你把韭菜蒜薹种上,小院种满,咱们天天吃韭菜炒鸡蛋。”
“那是不是得养只老母鸡?”
“一只哪够,得养一群,等到冬天煲老母鸡汤你喝。”
......
夜黑了,星星出来了。
他们走在一段长长的下坡路上,抬头看繁密的星如路边的萤,听远处碎浪声如落雨,晚风悠悠吹过脸颊,只觉这夏夜甜美得如梦中的蜜。
许清晨走在前面,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小情侣的甜蜜对话,忽地被石头绊了一脚,心底深处被压抑的思慕刹那间如弹珠七零八落散了一地。
他们也曾这般并肩走过许多个夜晚,说笑欢闹,笑声听得月亮都翘起嘴角。
他有多久没听见那样的笑声了?
他们有多久没并排而行了?
许清晨心里猛然抽紧,一股势头强劲的冲动如同海啸般喷涌而出:他想见到小岛,想站在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睛,告诉她:我喜欢你。
“哥,你没事吧?”司琦琦走到了与他并排的位置,关心问道。
许清晨眼中涌动的眸光霎时黯然失色,他摇了摇头,“没事。”
单一个“哥”字,就叫许清晨回了神。
他揉了揉眉心,怎么办,还是不敢。
司琦琦乘坐第二日十二点一刻的高铁回江城,许清晨亲自将她送上车。
云州是大站,列车停靠时间富足,行李安置完毕后,司琦琦走到站台跟许清晨说再见。
许清晨讨厌黏腻的告别,赶鸭子一样朝司琦琦挥手,“赶紧回去。”
“你这人,”司琦琦的嗓音莫名染上了一丝哭腔,“就不能跟我好好说句话吗?哪来这么狠的心,说走就走,我要是余小岛,看你还舍不舍得!”
许清晨脚步一滞,沉声喝道:“司琦琦你适可而止。”
司琦琦压根不知可为何物,不管不顾地大喊道:“别跟我说适可而止,我不像你们三个缩头乌龟,学不会默默忍受,我只知道我心里想什么就要说出口,要让对方知道。一人找个一个洞躲起来算什么事儿,家庭群里演得好像相亲相爱一家人,事实上呢,逢年过节你们三个人从来没同台出现过,不是这个理由,就是那个借口,连奶奶都察觉出来了,就你们三傻瓜,还以为大家都不知道。等着吧,这次回去我就去找余小岛,我要问清楚她到底喜欢谁......”
“够了!”许清晨厉声喝道,“你赶紧滚。”
说完,自己头也不回大步离开了站台,滚的......飞快。
宽大的衣角被站台另侧迎面驶过的列车扬起,掀起一阵荒凉。
几分钟后,列车驶离云州,许清晨颓然从墙柱后缓缓走出,他掏出手机,通讯录不住地下滑,最后按下通话键。
*
文城大学附属医院内,实习医生崔志平紧跟在导师万锡身后快步前往住院楼骨科病房区探望一位特殊病人。
万锡是文城大学附属医院著名心外科主任医师教授,这个小老头儿极为擅长开胸开膛,在人心窝子里牵线搭桥做道场,江湖人称“文城心外万一刀”,他的号全文城出了名难挂。
万一刀其实才五十出头,个子精干瘦小,平时一张严肃的脸不苟言笑,一副不好相处的样子,很容易与人产生距离感。在他手底下干活如同悬崖上走钢丝,做不好就会惹来一顿骂,医院里上上下下被他骂过的人不占少数,大家背地里想骂他却又不敢,最后商量好似的只管他喊万老头。
万老头不仅临床方面是把好刀,学术方面毫不示弱,尤其在心脏肿瘤及机械瓣术后抗凝方面有很深的造诣。不过老头基本不带学生,除了两年前,不知哪个幸运的倒霉蛋入了他的眼,被他收做门下研究生,外面流言纷纷道那是万老头准备传衣钵呢。
而崔志平正是那个幸运的倒霉蛋。
万锡来到骨科护士站,递出手机问向护士:“帮我看一下这个患者谁负责,我想了解她的病况。”
小护士发现来人是心外万老头,心下一紧张,飞快看向手机屏幕,了然道,“这位女士啊,是我们胡主任负责的,她上周五因为车祸被急救送进ICU,伤到胸骨,不过目前已经脱离了危险。”
万锡竟然笑了一下,“你们骨科护士对病人情况非常熟悉,值得我们心外学习。”
小护士战战兢兢地解释,“万主任您谬赞了,是因为这位患者情况比较特殊。”
“怎么特殊?”万锡问。
“她......没家属,说是女儿在国外,丈夫离婚了,父母病逝,就......没人照应,所以大家印象比较深。”小护士小声道。
“这样,我给你们胡主任打个招呼,你把她的资料给我看一眼。”万锡边说边摁动手指编辑信息。
小护士紧张地问道,“万主任,我们是哪里出错了吗?”
万锡竟又笑了一下,“远房亲戚。”
小护士哦了一声,“那您稍等,我把她的资料整理一下再拿给您。”说完转头钻进后方办公室。
此刻正值午休时间,走廊里空荡荡的没什么人,师徒两人倚靠着服务台,万锡看看崔志平,说道“怎么,没见过老头子滥用职权?”
崔志平回以一笑,算是默认。
万锡向来只顾自己科室的一亩三分地,很少染指其他科室的病患,即便有熟人来托关系,他也最多帮忙牵线搭桥,像今日这般亲自过问,崔志平从未见过。
万锡看了眼崔志平,说道:“我不认识她。”
崔志平做恭敬聆听状。
“她的前夫和我是一个地方的,是我们村出了名的才子状元郎,人有才,就是性子不怎么好,太傲气了,村里人求他办事,推三阻四,不讲情面。我算是他的表叔,以为他不会驳我面子,结果他当着许多人的面拒绝了我。”万锡眯了一下眼,“风水轮流转啊,这么高傲一个人,昨天找到我家,在门口等我一夜,求我救救他前妻。”
万锡顿了一下,“你说我帮还是不帮?”
崔志平愣住,“老师您已经来了啊......”
万锡又问:“那你觉得我为何而来?”
崔志平老实巴交地说出四个字,尾音还颤了下:“救死扶伤?”
万锡笑出声,“老头子我不是神,是人。人不记仇吗?我就不能幸灾乐祸,来看热闹?”
万锡加重语气:“我为什么要帮他?”
崔志平怔了一下,虽然外界传言师父为人难处,但他绝非心胸促狭之辈,更不会见死不救,那是为何?
崔志平一时语噎。
“我没答应他,”万锡语气一转,“但不是因为记仇。志平你记住,你是医生,不管病患是于你有恩,或结过仇,或素不相识,救死扶伤就是医者天职。你还要记住:不要因为关系疏密情分深浅驳人所托,你应人帮忙,一定是因为你有能力救人,否则不要轻易许诺,你给病患的希望日后会成为他的绝望。”
说话间,小护士从办公室走出,将一叠资料递给万锡。万锡快速地翻阅,直到看到胸部CT报告时,手指停住,瞳孔骤然一缩,“怪不得。”
崔志平站在万锡身侧,报告数据全在视线范围之内,如果他没判断错,该病人大概率被查出心脏肿瘤。
“万主任,她就住在前面那间病房,您去看看吗?”小护士问道。
万锡踟蹰片刻,说,“看看吧。”
三人病房,万锡他们进门时前两床病人都在专心玩手机,她们腿上吊着绷带,应该是腿骨骨折,只有里床病人躺着一动不动,胸前缠满绷带。
小护士悄声走近,看了眼女人紧闭的眼皮,小声道:“万主任,好像睡着了。”
万锡点点头,招手示意小护士撤离。
就在这时,安静的房间响起一道干哑的嗓音:“你怎么在这里?”
众人皆是一愣,互相对视,那声音问谁?
病床上的女人又说,“你没去清华么?”
病人的声音本就枯哑脆弱,根本难以负荷震惊失望遗憾这种种强烈情绪,崔志平只觉周围空气如一块薄脆的玻璃,在话音落尽那一秒,倏然崩裂。
崔志平后背一僵,强行拖拽自己往病房内迈进两步,女人的脸蓦然映入视线——是赵美兰。
整个人突然坠进了七年前的梦魇。
直到高考结束当天,崔志平都以为自己约莫能进清华念书,因为他发挥稳定,稳定代表过线没问题。
现在想来,考上清华这件事,除了本事,还需要气运吧,很不巧,那东西他没有过。
高考结束当晚,班上几个喜欢热闹的同学组织了一场聚会,就在大家说笑着吃烤串时,崔志平接到李叔电话——他家被淹了。
楼上邻居家老杨家旧屋翻新装修砸墙,导致他家天花板塌陷,同时水管炸裂,整间房有如洪灾现场。
所幸,崔大庆当时并不在家,无人受伤。
老杨没有推脱责任,立刻给父子俩赔礼道歉,为两人订旅馆,并保证隔日就为两人找个短租房,同时将他们家修复还原并赔偿损失。
老杨态度极其诚恳,加上多年邻居情分,除了认倒霉,崔志平毫无办法,而崔大庆先是骂骂咧咧了几句,听闻老杨愿意赔偿,立刻没了后文,开开心心住旅馆去了。
躺在旅馆单人床上,崔志平盯着天花板暗想,幸亏高考已经结束,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隔日,老杨寻了间短租房,两室一厅,设施完备,不过地点在开发新区,有点远。但老杨表示,如果父子俩同意,他愿现金多赔偿五百块钱。老崔一听五百块钱,眼睛直冒光,当下伸手要钱。只是苦了崔志平,他兼职家教的上课地点全部在市区,每日花在交通上时间就接近三个小时。
时值盛夏,天气炎热,老崔不舍得在家开空调,又找不到狐朋好友搓麻将,只好到处瞎溜达。他不傻,清晨傍晚他去河边晃悠,天热起来就找个酒店银行或事业单位办公大厅蹭空调,还能喝水上厕所,沙发坐也没人管,小日子过得舒坦自在。
一个燥热的夏日午后,太阳烤得马路冒火,老崔没法乱逛,只好躲进某新开业酒店。不巧,迎面碰上了正从电梯里出来的谢印——怀里搂着个女人,那女人同样攀着他的腰,像水蛇一样缠在他身上。
眼见此景,老崔顿时两眼充血,抡起拳头挥向谢印,谢印立刻反击,两人扭打成一团。
崔志平接到派出所电话前一秒,刚刚挂完江城市电视台的记者来电——他们想采访江城市理科状元。
江城新晋理科状元的电话被打成了热线,然而他缩在家教培训班简陋的厕所门背后,一个电话没接,整个人皱成了一团。
崔志平赶到派出所时,先看到了谢印,他被老崔打得不轻,鼻青脸肿的,样子很是狼狈。不过他的眼神却格外猖狂,当发现崔志平盯住他时,毫不畏惧地嚣张回视,似在笑他:“被你们父子发现又怎样,你们能奈我何?”
崔志平冷冷地看了眼他,默默把嘴里不干不净的崔大庆领出了门。
他把崔大庆拎到公交站台,让他老实坐着,掉头回往派出所。
片刻后,谢印捂着馒头一样肿的脸颓走出派出所大门时,眼里见不到半点嚣张劲,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组织部突然要彻查他的作风问题,明明李所答应他这件事会帮他捂下去......
直到他抬眼看见崔志平守株待兔般站在门口,冷声道:“看来接到电话了。”
谢印猛然想通,恶狠狠怒道:“小兔崽子你想做什么?你别忘了,你让我不好过,你妈也别想好过!”
“我要想干什么,一年前你还能提成副局?”崔志平冷笑一声,“我就是顾忌我妈,才由你放肆了这么久。不过现在我长大了,能照顾好我妈和小茉莉,如果你好日子不想过,趁早离婚。”
“笑话,”谢印捂着歪嘴大笑,“你以为离婚了你妈就能好过?你爸和你妈离婚这么多年,现在还不是照样祸害她的婚姻?我告诉你,你要想让你妈过好日子,记得先让我痛快,否则,有你妈好受!”
崔志平脑袋嗡地一下冒出各种血腥的家暴画面,电视里男人的咆哮鞭打女人的哭泣叫喊像鞭炮一样炸响他耳边,他忍不住想把这些恐怖的画面甩出脑袋,然而越摇晃画面越真实,最后那些女人扭曲的脸一张张朝他看来,竟全是他妈妈的模样。
崔志平啊地一声大叫,疯狂地跑向公交站台,等他靠近,却发现空旷的地上直挺挺地躺着一个人,肢体无力,面部扭曲,不成人样......
崔志平记得那天江城出现了罕见的火烧云,他坐在警车后排看赤色霞光烧透了半边天,原本清晰明朗的未来好似也被一把火烧得不见影踪,如同一场荒谬的大梦,崔志平低下头,眼泪大粒大粒地溅在父亲死尸般无力垂落的枯手上。
那天急诊室门口来了许多人,李叔,赵叔,妈妈,谢印,还有方南山许清晨,许市长还特意抽空到医院绕了一圈。
崔志平不知道许市长和谢印聊了些什么,许市长离开后,谢印主动找到崔志平,委婉地说道以后他会好好过日子,让崔志平安心去念大学。
妈妈紧跟着走过来,安慰他,说她好好的,让他安心去念书。
崔志平看着面前枯瘦矮小的女人,心中如刀绞般痛:妈妈好像又瘦了,下巴变得有点尖,脸色蜡黄的很不健康,悬在身侧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崔志平闭了闭眼,说了声好。
急救室灯灭时,医生带来了一个既好又说不上好的消息:病人突发脑梗,虽被救回一条命,但也只是生物学意义上活了过来。
崔大庆从此四肢几乎无法动惮,大脑存有意识但只能吱呀发出声音,无法有效表达,同时需要输营养液或挂鼻饲维持生命体征。
这意味着,以后崔大庆需要专人护理,同时医药费,床位费,营养费等等将成为一笔巨额开销。
崔志平坐在冰冷的等待区长椅上,一手握医院账单,一手找到文城大学招生老师电话回拨过去,那位老师许诺过他,如果选择文城大学,学费全免,同时学校提供十万元奖学金。
那是可以救他于水生火热的一笔钱,他无法拒绝。
崔志平回过神,干涩地朝病床的女人笑了一下,“没那个命吧。”
“你们认识?”万锡奇道。
“她是我高中同学的妈妈。”崔志平回答。
病床的女人根本不在意两人对话,自顾自又问道:“你答应我的事,做到了吗?”
语调熟悉的仿佛长辈同自家小辈唠家常,可语气又自带几分威严,让其他人忍不住看向崔志平,等待他的回答。
崔志平呆立原地,仿佛从一个深渊掉进了另一深渊。
其实高三那年,崔志平每周周末会固定上线□□,同万眷互问安好。这种稳定的模式一直持续到意外发生当天。那个周末崔志平没上线,也没给万眷任何解释。
暧昧时期的约定其实非常脆弱,只要一方退缩,另一方就会敏感知悉,然后做出报复式的反击。
隔周固定时间,崔志平准时上线,然而万眷的头像再没亮过,也没给他任何留言。
隔了段时间,两人重新联络上,他不记得谁先开的口,大约互问了对方升学情况,他告诉万眷他选择了文城大学,同时也得知万眷顺利考入剑桥。
然后,聊天记录再没更新过。
缩在网吧狭窄的桌台前,崔志平对着电脑屏幕□□聊天对话框,看了一整夜。
上大学后第一个新年夜,久未联系的两人互道声新年快乐,算是恢复邦交,之后或许是因为时差,或许是因为课业繁重,好不容易恢复的联系再次变得不稳定。再到后来,对方的消息只能通过余小岛打听。而这两年,即便校园里遇见余小岛,崔志平也没再问过万眷。
很多个夜晚,崔志平习惯打开早已被人厌弃的□□软件,盯住万眷的头像发呆:知道她的消息又能如何,她在遥远的英国,而我离不开江城。
万眷像一个过去分词,嵌进了崔志平的过去式里。
“阿姨,我,”崔志平偏过头,哽道,“我和她的联系,断了。”
病房里静得针落可闻,连两位沉浸式玩手机的病友都忘记了划屏,竖起耳朵,专心地现场吃瓜。
赵美兰似是身体动了一下,引起疼痛,发出一声低叫。
崔志平连忙走向病床,弓身关切道,“阿姨,您尽量保持别动。哪里不舒服,您告诉我。”
赵美兰忍住痛偏了下头,浑浊的眸光涌动,试要用眼尾余光看尽面前这个年轻男人。
比起少年时他长了点肉,虽然还是瘦,但至少看上去匀实不弱,肩膀开阔了些,身架很硬朗,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金丝框眼镜没变,还是很稳重,让人放心的样子。
“腰挺起来,”赵美兰虚弱地笑了笑,“我没事。”
崔志平立刻挺直腰杆,站立姿势如同高山雪松,视线却不忍离开病床:“您......?”
这叫没事?
赵美兰收回目光,语气变得柔和,好似在回忆一件遥远的事,“我以前真心希望你和小眷能在一起。”
崔志平眸光动了一下,轻得像不敢大声的呼吸。
当真是一件久远的事。
可即便那么遥远,在听见万眷名字的那一刻,他的心依然发出轰鸣般震颤。
万老头看了崔志平一眼,怪不得医院那么多小姑娘往你身上扑你不要,师娘给你介绍女朋友也不要,臭小子心里有人......
赵美兰又说,“你再帮阿姨一个忙,行不行?”
崔志平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赵美兰闭上眼皮,冷淡的神情看上去不想与任何人发生瓜葛:“别告诉她,我不想让她知道。”
崔志平眉心微微一跳,所以赵美兰一直瞒着万眷?上周五出的意外,如今算来已有一周......
他又忆起上次赵美兰自言自语道,希望万眷不要恨她,难道她们母女之间的关系已经......
“晚了,我全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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