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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跑与追逐
夏日的清晨,天亮得比哪个季节都要早。
街上人很少,大多为黑西装的上班族,他们大步流星,撕开缓慢飘动的薄雾。
寒山无崎就这样混在行色匆匆的人之中,他步伐很快,却不紧凑。
很明显,这是个早起的闲人。
说闲也对,说闲也不对。
总之,寒山无崎来到了目的地——一座市民体育馆。
体育馆正好开门,他走进体育场,脱下外套,在座椅上放置好挎包,接着站上了跑道。
微凉的空气被吸入鼻间,在肺里循环一圈后呼出,洗涤掉整晚的混浊。
风袭面而来,吹动衣料,拂乱发丝。
脚步加快、加快,在两条白线所延伸出的道路间奔跑,树影、云、晨光通通抛之脑后。
寒山无崎喜欢在跑步时放飞思绪,从超市传单里的打折商品到商场大屏幕上的缤纷广告,从摩托车的轰鸣声与尾气到电车的嘟嘟鸣叫与驰行,从纷杂的作业到墨味浓厚的书本……
城市街道上的奔跑被高楼大厦束缚,跑道上的奔跑仰天即是宽阔的天和纯粹的前方。
呼吸渐烫,思绪更广、更远、更清澈。
……
不知道跑了多少圈,在余光里,体育场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唔,算算时间,确实应该到了。
寒山无崎速度变慢,扭转方向,朝那人小跑过去。
“早,无崎。”黑色卷发的少年将他的挎包轻靠在寒山无崎的挎包旁。
“早,”寒山无崎取出水喝了一口,再将电子表佩戴到左手腕上,“你早到了十分钟。”
佐久早圣臣“嗯”了一声,接着问:“你是什么时候到的?”
“七点左右。先热身吧,做完热身后跑个半小时再说其他的,速度不作要求,但至少要跑够六公里,十五圈。”
“好。”佐久早圣臣摘下口罩放在口袋里,再脱下外套叠好放进挎包里面。
十分钟的热身结束后,寒山无崎重新踏上跑道,他几步跨过去就跑到了数米开外。
佐久早圣臣紧紧追在寒山身后。
寒山无崎想了想,决定不拉开距离,让佐久早维持着现在的速度。
这个速度对自己来说算一般,对佐久早来说应该是偏快的速度了,不知道对方能坚持多久?
第一圈结束,佐久早圣臣气息尚且平稳。
第三圈过后,佐久早圣臣的呼吸急了起来。
第五圈过后,佐久早圣臣的节奏不小心乱了一拍。
第七圈过后,佐久早圣臣已有些吃力,然而在他前方的那个背影依旧轻松。
第十二圈,佐久早圣臣的速度慢了下来。
在拐角处,寒山无崎侧头往后看,他估算了下双方的距离,又抬手看了时间,喊道:“还有十三分钟。”
话毕,寒山无崎开始加速,风被他甩在身后,这才是他的正常速度。
……
寒山无崎起初对跑步并不感兴趣,但是父亲有点子承母业的不切实际的幻想,又或者只是想把这个一天到晚宅在家里的儿子拖出去晒晒太阳。
父亲翻出了许多的比赛录像,模糊的画面阻挡不了母亲矫健的身姿,她如一头豹子般灵敏地跨越过栏架,跑在最前面,耀眼得让人流泪。
寒山无崎有了试一试的冲动。
父亲承诺他会陪着他一起跑,但久坐办公室的社畜跑了几百米就彻底歇菜了,常年宅家的寒山无崎的状态也没好到哪里去。
后者确实是遗传到了母亲的天赋的,寒山无崎惊人地进步着,速度越来越快。
然而就在一个远远甩开父亲、再也看不到其身影的早晨,寒山无崎失去了跑步的兴趣。
父亲问他为什么,他回答:“你没追上来。”
“啊,无崎跑得太快了,我体力不够,完全追不上。”
如果父亲说你跑慢一点,寒山无崎想自己会继续跑下去的,但父亲真这么拜托了,自己肯定会不高兴的。
现实是父亲没有这么要求,只是说道:“看你跑得这么快,我很高兴哦,不过跑累了就休息吧,不喜欢就不去做了。”
在很久很久以后,寒山无崎重新拾起奔跑。
那时父亲早就不在了,录像也尘封了。
看不到尽头的轮回里,唯有奔跑与自残才能宣泄掉一时的无望,吸进去的空气割在喉咙上,喘啊喘,过呼吸,胸腔里炸开出一簇簇的血花。
别只是看着,追上来啊!别停在过去啊!
我知道,我远远不如母亲重要。
停下,想些高兴的事。
看,木兔不就追上来了吗?那孩子那么的不服输,毛毛躁躁、莽莽撞撞地跟上来,多好、多赤诚的孩子啊,真幸运。
……
寒山无崎超了一圈、两圈,他再一次与佐久早圣臣擦肩:“最后三分钟。”
佐久早圣臣瞥见从自己身侧掠过的那道身影,他急促的呼吸凝住一瞬,齿咬住下唇的软肉。
“噌——”
下一步大跨出来,重重踩在了跑道上面。
加速,佐久早圣臣对自己说,追上去。
该加速了。
寒山无崎正想着,身旁的风忽地一变,他听见佐久早沉沉的脚步声与自己的脚步声紧紧重叠了起来。
如同砰然落地的水晶球,思绪碎裂了一瞬。
寒山无崎放弃了加速的决定。
“咚、咚,咚、咚……”
脚步愈近,重叠。
二人一前一后,相距一米左右,维持着这个速度跑到了最后一秒。
寒山无崎慢慢减速,他回头望了望。
晨雾与云影散开的上空,天光大洒。
佐久早圣臣手撑着膝盖,垂首大口地喘气,被风吹乱的头发丝卷卷地翘起,发梢却黏在汗湿的后颈上。
寒山无崎小跑回去,把手递到佐久早能看见的地方:“再走几步。”
佐久早圣臣喘着气,没有回应。
哦,我手上有汗。
寒山无崎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就在他想要收回手时,手掌却突然一沉。
“走吧。”
佐久早圣臣借着身前人的力站直。
佐久早抬起了头,寒山无崎看清楚他的眼睛。
乌黑的,倒映着天空的,熠熠生辉的。
“嗯。”
丝毫不逊色于那天的光亮。
———
八月一日,IH总决赛后。
两支队伍一回到后台,天童觉就凑上来和寒山无崎交换了联系方式,两人聊了些别人听不懂的内容,在西尾悟等人迷惑的眼神中,天童觉高高兴兴地离开。
佐久早圣臣则和牛岛若利交谈了一会儿后就回到井闼山的地盘,他和寒山无崎并肩。
两人一同沉默了很久。
寒山无崎想了想,说道:“抱歉?”
“无崎……什么?”佐久早圣臣似乎也有事情要说,但他被寒山无崎突然的道歉给搞懵了。
“和荒木前辈一起捉弄你。”
提起这事,佐久早圣臣的脸黑了一度:“下不为例。”
“行。你有什么事要讲的吗?”
“有,”佐久早圣臣果断道,“你假期晨跑吗?”
看来想的是同一件事啊,佐久早还没放弃那个念头。寒山无崎在心里叹了口气:“锻炼体力?”
“嗯。”佐久早圣臣偏头。
寒山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藤野学长和岸本学长。
寒山无崎没意外地收回目光,却不经意瞥见了佐久早圣臣的眼神,他怔了一下。
那是双非常漂亮的眼睛。
……木兔的眼睛是金色的,亮闪闪的,热情和活力总是十分高调,而佐久早的眼睛则是乌黑的,常年阴云笼罩,有时惊雷会劈开厚重的云层,天际寥阔。
寒山望见佐久早眼底有股蛮荒生长般的强硬与认真,蓬勃的生气轰隆隆地荡开来——
对方看得很远,远远不止藤野学长他们……自己想错了,啊不对,理应如此。
“我想跟着你练一段时间,”佐久早圣臣说,“如果你觉得麻烦的话,我就去找其他人了。”
好坦诚,真的很有意思。
寒山无崎没有理由拒绝对方。
“交易,”他吐出一个词,“还记得比赛时说的吗?你请我吃冰,我陪你特训。”
那么,为了多欣赏一会儿这份光芒,看看对方还能耀眼到什么地步,付出一点时间也未尝不可。
寒山无崎在脑中大致规划了下时间,他想到古森提过的学习会和给木兔的辅导,便说道:“既然这样的话,干脆下午再到我家来开学习会吧,你要来吗,来的话再问问古森?”
佐久早圣臣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他眉眼柔和,干净利落地答应下来:“行,那会长呢?”
“她想来就来。不过我要去亲戚家休息几天,回来时把计划表发给你。喝水。”
“嗯。”
———
寒山无崎迈开步伐,在他身旁的人没有因疲累就将身体交由他来支撑。
二人静静地走着,直到佐久早圣臣休息好才开始下一阶段的训练。
……
在毒辣的太阳光晒下来以前,寒山无崎宣布了本日晨练的结束。
“你怎么…一点儿都…不累的?”佐久早圣臣强撑着走到座椅旁才倒下去。
“这对我来说只是正常的运动量,”寒山无崎剥了个巧克力棒递到佐久早圣臣嘴边,“喏,补充点能量。”
佐久早圣臣咬了一口,甜腻的味道分散走他对腿部胀痛的注意力。
寒山无崎看着双目无神的佐久早,幸灾乐祸下有稍许的忧虑:“应该不需要我扶着你回去吧?”
“没到这种程度。”佐久早圣臣给了寒山一记白眼。
“哈,那我走了。”
“你走了干嘛?”
寒山无崎疑惑:“我回家冲澡啊,你不回你家吗?”
佐久早圣臣更加疑惑:“难道不是练完后直接去你家冲澡吗?下午还有学习会的呀?”
难得不应该是你回家收拾了之后再和古森他们一起过来吗?请把握一下分寸感好吗?你是打算和我待一整天吗?难道我要做两个人的午饭?
寒山无崎沉默了片刻,问:“你毛巾还有衣服都带了吗?”
“都带了。”
“……”看来这个午饭对方是非蹭不可了,感觉自己只让佐久早付冰棍钱真是太吃亏了。
“那走吧。”寒山无崎一脸沉痛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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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ks的心路历程写的比较含蓄,不多,可能只是一个皱眉就包含了他的很多情感,最重要的就是刚结束的那场IH决赛了。
关于sks这个角色,我感觉能聊的有很多,比起对于古森从主攻手转为自由人的直接描写,我还是更想以碎一点的描写串起他的想法转变。
希望各位能在阅读中看到我眼中的sks,或许和很多人写得都不太一样。以洁癖这个刻板印象开始,然后慢慢推翻它,丰满各方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