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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晴笙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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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75 章


      那冰冷空洞的意念扫过的瞬间,时间仿佛被冻结。并非物理意义上的停滞,而是某种更深层的、概念上的“活动”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厅堂墙壁上那些原本还在闪烁、破碎的记忆碎片,如同被按下了静音键的荧幕,凝固在最后的状态,色彩褪去,只余下死寂的灰白。空气中弥漫的陈旧纸张与枯萎花香的气息,被一种绝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空无”取代,吸入肺中都带着刺痛灵魂的寒意。

      何初的啜泣卡在喉咙里,岚维持着戒备的姿态却无法移动分毫,谢言试图扭曲空间的手指僵在半空。他们的思维还在运转,惊恐在眼中凝聚,但身体、能量、乃至周围环境的细微规则波动,都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强行“静默”了。

      唯有望序。

      或许是体内那团融合了“寂静”残响的悖论规则雏形产生了某种微妙的共鸣,或许是混沌印记在危机时刻的本能抵抗,她发现自己还能艰难地转动眼球,还能感受到“镜湖”深处那团星云在疯狂旋转、对抗着外部的侵蚀。

      但这也让她更清晰地感受到了那来自【寂静】的、冰冷刺骨的“注视”。它无处不在,又无处可寻,如同整个副本空间的背景规则被悄然替换。它目标明确——是她,望序,这个身上带着它残响、又蕴含着“混沌”与“新生”变量的存在。

      【…有趣的挣扎…但…徒劳…】

      那意念再次响起,不带任何情感,却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直接凿击着望序的意识防线。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思维速度在变慢,记忆开始变得模糊,连“自我”这个概念都开始松动,仿佛要融入这片绝对的静默之中,成为它的一部分。

      不行!绝对不能屈服!

      望序在心中咆哮,紫眸中爆发出惊人的意志光芒。她强行催动几乎冻结的“镜湖”,不再试图去理解或驾驭那团悖论规则,而是将其作为一个引信,一个坐标,疯狂地燃烧着自己的灵魂力量,去共鸣、去呼唤——呼唤那与她灵魂绑定、曾多次在她危难时响应的力量!

      混沌印记灼热得如同烙铁,仿佛要将她的眉心烧穿!她不是在向希让求救,她是在用自身的存在,用体内属于混沌的力量,向那片无垠的、代表“混沌”本源的规则之海发出最强烈的信号!

      “镜湖”在哀鸣,灵魂在燃烧,那团悖论规则在外部压力和内部引燃下,变得更加狂暴,仿佛随时会将她从内到外彻底撕裂!

      就在望序的意识即将被无尽的静默彻底吞没,视野被纯白覆盖的最后一刻——

      “嗤啦——!”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响彻在万物规则层面的撕裂声,突兀地响起。

      并非来自外部空间,而是源于望序身前的虚空。那里的空间,如同被一双无形的手抓住的画布,被蛮横地、毫不讲理地向两侧撕开!没有光芒万丈,没有能量奔涌,只有一片深邃到极致、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线与声音的、不断翻滚蠕动的混沌原暗!

      一道身影,从那片原暗之中,一步踏出。

      金色的高马尾依旧耀眼,紫罗兰色的眼眸却冰冷得如同万载寒冰,里面翻涌着足以令神明战栗的怒火。希让来了。不是投影,不是意念降临,而是她的本体,以最直接、最暴力的方式,撕裂了副本空间的壁垒,强行闯了进来!

      她出现的瞬间,那弥漫整个厅堂的、属于【寂静】的绝对“静默”规则,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源于规则本身的哀鸣!混沌的气息霸道地席卷开来,不是驱散,而是…覆盖、混淆、颠覆!它让静默不再纯粹,让虚无诞生变数,让既定的终结被强行扭转!

      希让甚至没有去看那尊记忆雕像,没有去看那颗【规则源痕结晶】,她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几乎被静默吞噬、脸色惨白、七窍渗血、眼神却依旧倔强的望序。

      那冰冷的紫眸中,怒火更炽,却又闪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快的心疼。

      “我是不是说过…”希让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让整个副本空间都在颤抖的压抑风暴,“…别碰我的东西?”

      最后几个字落下,她猛地转头,视线仿佛穿透了层层空间壁垒,直接锁定了【寂静】那无处不在的意念源头!

      没有华丽的招式,没有复杂的咒文。希让只是抬起了手,对着那片被她的混沌之力搅得一片混乱的虚空,五指猛地收紧!

      “咔嚓——!!!”

      这一次,是清晰无比的、仿佛无数玻璃同时爆碎的巨响!整个【窃忆回廊】的空间结构,在这一握之下,发出了濒临彻底崩解的尖啸!那些被静默凝固的记忆碎片,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冰面,瞬间布满了无数裂痕!

      【寂静】那冰冷的意念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带着一丝 惊怒与难以置信!

      【你…怎么可能…找到这里…?!】

      “找到?”希让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残忍的弧度,“需要找吗?你动了我留下的标记,就像在黑夜里点燃了烽火。”她的目光扫过望序眉心的混沌印记,意思不言而喻。“看来,上次的教训还不够深刻,让你还有余力留下这些阴魂不散的小把戏。”

      她向前踏出一步,整个厅堂的地面随之龟裂!混沌的气息如同实质的黑色火焰,在她周身燃烧、升腾,将她衬托得如同灭世的魔神。

      “既然你这么想彻底‘安静’下去…”希让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深渊,“…那我就,成全你。”

      她再次抬手,这一次,不再是虚握。一柄造型古朴、通体漆黑、仿佛由凝固的暗影与终结概念构成的巨大镰刀——【终焉之镰】的虚影,在她手中缓缓凝聚!虽然只是虚影,但其出现的瞬间,连混沌的喧嚣都被压制,一种绝对的、万物终末的恐怖气息弥漫开来,甚至暂时压过了【寂静】的虚无!

      【寂静】的意念发出了尖锐的、充满威胁的嘶鸣,周围的静默规则开始疯狂收缩、凝聚,化作无数道无形的、足以抹除任何存在概念的锋利丝线,如同风暴般卷向希让!它意识到,希让这次是动了真怒,要彻底清除它这缕逃脱封印的残响!

      希让眼神冰冷,手中的【终焉之镰】虚影轻轻挥动。

      没有声音,没有光影。

      但那些席卷而来的静默丝线,在接触到镰刀虚影划过的那道轨迹时,如同阳光下的露珠,瞬间蒸发、消散!不是被击碎,而是其“存在”本身,被【终焉】的概念直接否定、抹除!

      绝对的静默,在绝对的终结面前,失去了意义!

      【寂静】的意念发出了绝望的尖啸,它意识到这缕残存的力量根本无法与盛怒下的希让本体抗衡!它开始疯狂地收缩,试图逃离这个副本,将那丝意识重新隐藏回无尽的虚无。

      “想跑?”希让冷哼一声,紫眸中混沌漩涡疯狂旋转,“给我…留下来!”

      她空着的左手对着虚空猛地一抓!五指间混沌规则凝聚,仿佛抓住了某种无形无质、却又真实存在的“概念”!那是【寂静】这缕残响与主体之间那微弱的联系纽带!

      “咔嚓!”

      又是一声脆响,仿佛某种根须被强行扯断!

      【寂静】那绝望的尖啸戛然而止,如同被掐断了喉咙。弥漫在厅堂内的所有静默规则瞬间失去了源头,如同无根之萍,开始快速消散、崩解。那股冰冷空洞的意念,也彻底消失无踪。

      希让,竟然徒手 扯断了这缕【寂静】残响与它未知本体的联系!并将其存在,彻底湮灭在了混沌之中!

      做完这一切,希让手中的【终焉之镰】虚影才缓缓消散。她周身的混沌气息也渐渐平复,但那双紫眸中的冰冷却并未褪去。她转过身,再次看向望序。

      望序在她与【寂静】交锋时,那股强大的静默压制已然消失,她脱力地单膝跪地,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灵魂撕裂般的痛楚。“镜湖”一片混乱,那团悖论规则雏形在经历了内外交困的冲击后,虽然未曾消散,却变得更加不稳定,如同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

      希让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冰冷的指尖再次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苍白的脸。

      “现在,知道乱跑的后果了?”希让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望序能感受到那平静之下涌动的、几乎要失控的怒火。

      望序想开口,却咳出了一口带着冰碴的鲜血,那是灵魂被静默规则侵蚀的体现。她看着希让近在咫尺的脸,那双紫眸中倒映着自己狼狈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她强大力量的震撼,更有一种…被当成所有物般对待的屈辱与不甘。

      “我…需要…变强…”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希让盯着她看了几秒,眼神复杂难明。最终,她松开了手,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变强?”她嗤笑一声,“就凭你体内那团乱七八糟、随时会把你炸得魂飞魄散的东西?”

      她的话如同冰水,浇在望序心上。她果然什么都知道。

      “收拾干净,离开这里。”希让不再看她,目光扫过那颗依旧镶嵌在雕像胸口的【规则源痕结晶】,随手一挥,结晶便自动脱落,飞入她的手中。她把玩着那颗流光溢彩的结晶,语气淡漠,“这东西,现在的你拿了也没用,只会加速你那团‘垃圾’的暴走。”

      说完,她甚至没给望序反驳或请求的机会,身影便如同融入阴影般,缓缓消散在原地,只留下那颗【规则源痕结晶】悬浮在望序面前,以及一句残留的、冰冷的话语在空气中回荡:

      “记住这次的教训。下次,未必来得及。”

      随着希让的离开,副本空间那被强行撕裂的壁垒开始缓慢自我修复,周围凝固的记忆碎片也重新开始了细微的流动,但整个回廊显得更加破败、不稳定。

      岚、谢言和何初也恢复了行动能力,立刻围到望序身边。

      “序序!你怎么样?”何初带着哭腔问道。

      望序摇了摇头,示意自己还撑得住。她看着悬浮在眼前的【规则源痕结晶】,又感受着体内那团依旧躁动不安的悖论规则,缓缓握紧了拳。

      希让拿走了结晶,却又留下它。是施舍?是警告?还是…另一种形式的“喂养”?

      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脚下的路,依旧布满荆棘。而能够依靠的,终究只有自己。

      她伸手,握住了那颗结晶。一股精纯的规则力量涌入体内,暂时抚平了“镜湖”的一些创伤,却也让她体内那团悖论规则微微悸动。

      “我们走。”望序支撑着站起身,声音低沉却坚定。

      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即将崩溃的副本。而之后的路,该如何走,她需要好好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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