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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入双月
傅东风再往南涧,从十日幻梦中他早知道南涧不同其他地方,来到这里亲眼得见后还是感慨良多。
和整个漏风成筛子的世界截然不同,这里美好安详得像假造的一样。
有上次来到南涧的经历,他很顺利绕过了密林,上回见的清溪捞鱼的小孩长大了几岁,却像是记得他的样子,大老远抱着鲤鱼冲他挥手。
一时傅东风竟不知该赞他记性好,还是夸他摸鱼厉害。不多时,果见他娘亲揪着耳朵将泼猴带回了家。
傅东风轻笑一下,望见红枯山上远远飘过来的红羽枫,神色微微僵了一下,红羽姑娘已经来到他面前了。
“乐游山的傅东风,怎么又来南涧?”
“我想进双月境,最稳妥的路子还是你们红枯山。”傅东风不掩饰他的来意,却见红羽姑娘板正无情,公事公办道:“双月境十年一启,还没到时候。”
“这话你骗骗别人就罢了,红羽仙友不要忘了,当年我入双月境,是你从我手中夺了你们红枯山的信物。而且,双月境的裂缝哪里都是,我不信红枯山的入口没开。”
红羽气结,又无可奈何,进过双月境的鲜有离开,而离开后没有再想去那个鬼地方的,这个人还真是奇人。
“跟我来吧。”
红枯山顶,傅东风轻车熟路拜见莹嫇掌门,哪知半道上遇见了行色匆匆的白麓。
“木匠王被太和山的李常金挟持了!”
傅东风:……谁挟持了谁,这是谁跟谁?
红羽瞥了眼傅东风,白麓自然也看到了他,见礼后道:“傅仙友,元初说他大师兄无所不能,还望你相助。”
小师妹真敢说啊!傅东风含笑,心中腹诽,问道:“木匠王是何人?李常金的剑法仙术甚至比不上你们两位,他如何挟持人?”
红羽走在最前,白麓边走边和傅东风一一道来。
“木匠王是莹嫇师父的心上人,是个凡人,俗世大灾之后他就到了我们红枯山。李常金是褚欢师祖带来的人,说是要他修行来的,他疑心师祖害他,才挟持了木匠王。”
傅东风听出来了,褚欢,不找些麻烦就不舒坦。
不过此人有些邪乎劲在身上,傅东风不敢轻视了她。
和白麓她们七拐八拐地到了李常金挟持木匠王的地方,傅东风顿觉此地很是眼熟,再听长剑悬在人质颈项间的李常金问道:“你们到底为什么把我带到红枯山,到底想要做什么?”
“小仙长,你冷静,冷静些!”木匠王双手举至胸前,以人畜无害的姿态劝解道:“这话呢不是这么说的,你是跟着褚欢前辈来的,她也没说我们要怎么招待您,只能把您留在山中,您不乐意直说就行,何必绑了我来问呢?”
傅东风环顾周遭人的神情,啧啧砸舌,为太和山李常金捏一把辛酸泪。
莹嫇最焦心,急急忙忙只会道:“你别伤他,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红羽厉呵:“贼子猖狂,胆敢欺我红枯山!”
白麓唯唯诺诺向傅东风身后缩了缩,其余弟子各说上三言两语,激得李常金神思纷扰不堪重负,一瞬失神,剑刃不自知逼近了木匠王的颈侧,留下一道血痕。
“住口!”
李常金眼瞳聚神,于人群中一眼便看到了傅东风,杀父之仇啊!
傅东风惊觉自己被身后人重重推了一下,回身却找不到是谁干的。
迎面而来的仇人和手上挟持的无辜之人,李常金自然懂得取舍。他一手推开了木匠王,一手挽剑平抹直刺,眼看着就能报仇雪恨了,谁料傅东风旋身到他侧面,抬脚踹他腕间,手腕无力,长剑被迫脱手,剑飞出去的方向,不偏不倚是红羽身侧一尺。
傅东风趁李常金愣神之际,叹了口气,提腿一踹,将人踹向了他身后的虚无,人便消失了。
“那里是双月境入口吧,我记性还不错?”他痛心疾首道:“你们演的太差劲!”
莹嫇伏在木匠王肩头,捂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木匠王无奈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说:“那小仙长傻乎乎地认死理,也就他才会上这种当,你看这个仙长多聪明。”
他说聪明的是傅东风,谁知这话又逗乐了莹嫇。
“他?他可是乐游山乃至整个仙门年轻一辈最厉害的人了。他那不叫聪明都是贬低了,多智近妖,我都算不着他。”
“莹嫇前辈,您真是过誉了。”傅东风道:“我不过是乐游山混吃等死的一介废物而已,不敢称此言。”
“谦逊过头就是虚伪了。”莹嫇罢罢手道:“你不是要去双月境吗,去吧去吧。”
傅东风从红羽身旁拔出李常金的剑,说道:“适才不小心打飞了他的剑,不然这剑就要伤到我了,还望见谅。”
红羽:她就没见过这么没诚心的致歉,什么叫不然就要伤到我了……
她不知道啊,傅东风如今可不敢让自己受一星半点的意外伤。双月境中楼夙和他的同感还不知道断没断,虽然他威胁楼小夙不让他断,但他已经好几天没有感到楼夙的任何讯息了。
傅东风捡了剑要往双月境中去,红羽本来想将红枯山的信物给他,以便他能从入口处顺利离开,却被拒绝了。
“三年后,此间世坍塌与双月境合一,钥匙没用了。”
第二次入双月境,傅东风将剑还给倒地昏迷的李常金后便打算去找楼夙。
许是心境不同,傅东风不再觉得这地方荒凉冷漠,胸腔生出些许暖流来,然后……他就看到了又在抓猫头鹰的江鹤鸣。
鸮鸟鸣声尖锐,他的冰凌刺过来,这回傅东风有所准备,侧身躲开,三根冰刃击中冰面,鸟扑腾着飞走了。
江鹤鸣将手放在额前,瞪着眼看了好一会儿,“你怎么没死?没死还回来这鬼地方?”
“我死了。”傅东风面无表情道:“我是鬼,这些年一直飘在猫头鹰身上,多亏你三把冰刀把我救活了。”
江鹤鸣没被他逗笑,神情严肃道:“双月境从前有个从无败绩的大佬,他回来了,如今不是你来的那几年,现在越来越不好混了。”
“他是不是叫温青时?”
“你知道?”江鹤鸣挥手摇头,愁眉苦脸道:“温青时厉害就算了,他还带了两个帮手,会玩火的那个太凶,另一个瞧着好欺负,也惹不得……”
傅东风笑了笑正要说那两人都是他师弟,却见李常金幽幽转醒,不知何时何地下意识摸了剑,捂着脑袋指着他们。
江鹤鸣“哟”了一声,问:“这是那时候你捡的那小孩,长大了啊,怎么变了个人似的?”
傅东风:“那是曲濯,他叫李常金,太和山的,跟我有仇。”
“小子瞧着弱不禁风的,他能打得过你?”江鹤鸣上下打量李常金,傅东风的仙骨无用,但不是说他就是个废物。能在双月境活下来,还能护着曲濯活下来顺利离开的人,绝不可轻视。
与傅东风有仇,居然两个都还活着,江鹤鸣下意识将他当作少年成才的高手,警惕道:“跟我没关系啊,你们自己解决。”
傅东风回望李常金,直说道:“你杀不了我,这里不同于别处,得先能活着才能找我报仇。”
“咦!”江鹤鸣颇瞧不上他的妇人之仁,“他找你为寻仇,你能杀不杀,还要等他,等什么,难道等过年的时候再杀?”
“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呆愣在原地的李常金静静听着他们说话,眉头蹙起,余光四下探看,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还听出来乐游大师兄和不知道哪冒出来的人很熟稔。
“双月境,我怎么会到这里?”李常金持剑逼问:“怎样才能离开?”
“小子,你到了这儿就当自己进了黄泉,想离开?你见过死人还能再死一次的?”李常金阴冷地怪笑着,比鸮鸟的笑声还诡异。
李常金脚步稍稍向后退了一下。
江鹤鸣是不是在吓唬他,端看李常金怎么领会,总之傅东风没有拦着他恐吓人。双月境就是这么个鬼地方,说是死地也不为过,生者要拼尽全力才能活的地方,李常金想保命,不能连江鹤鸣这关都过不去。
“我试试他中不中用,中用的话就是我这边的人了。”
傅东风:“只要你不杀他一切都随你,但你们打之前得先告诉我,温青时在哪。”
“找他干什么?”江鹤鸣沉声问道:“你们什么关系?”
“我不找他,跟他也没什么关系,我找那两个跟在他身边的人。”
江鹤鸣冷淡地点头,转身迎着月光,给他指了近月的方向,“顺着那个方向走,听说他们常常在那一带出没。”
傅东风回身看了眼李常金,朝江鹤鸣所指的方向而去。
走了不多时,胸腔涌起不安来,尤其是嗅到的风突然换了方向,冰雪气中带了些腥气,腥风如刃,还有惨叫和嚎啕传。
傅东风暗骂,真是安逸的日子过久了忘了双月境是什么地方,他竟然会轻信江鹤鸣!
若他所料不错,江鹤鸣给他指的地方正是一处此世彼世的裂缝所在。
裂缝是什么境况,傅东风没来得及去看,但他上次出双月境是从南疆的裂缝离开的,那时所见惨相他还没忘。
彼时为了离开双月境的人,尸骨堆积如山,山中尚有呻吟声,半死不活的人以同类皮囊血肉果腹,时日渐长养出来许多靠着蛮力吃人的怪物。
如今四下漏风,挤破头想去的地方也没那么好了,但仍有络绎不绝的人挤在裂缝处,短短几月,连风里都有充满了腥气。
已经被发现了,转身就走来不及了,傅东风现在后悔来的时候没有寻一柄剑来,赤手空拳,不受伤是不可能的。
恶臭浓雾中,只见左右两处向他袭来,及至跟前,傅东风抓住这一瞬的机会下腰向后,仰面向上,又是一人,拳上不知是伤到了骨头还是沾着的皮肉骨血,这一拳砸到身上,傅东风不死也得残。
傅东风一只眼睛微眯,双手十指交叠,重拳碰到他衣襟的时候飞出一道黄符,卸去了一些力道,他松了口气,心说就这样先受了这一拳。
拳风及面,瞬息间,横空一人揽起他的腰从拳下飞离。
拳头的主人反应很快,又是一击直中半空中的两人,傅东风单手勾着人的脖子,另一只手接连甩出几道符纸延缓时间,抵挡住攻击,直到在他背上画下了完整守护后才松了口气,一时半会儿伤不到,逃命要紧。
楼夙抱着他大师兄也跑出去够远了,足够他们两个简单交代交代什么情况。傅东风抬眼就看到楼夙沉静的眸子,虽然心虚,但他理直气壮地从怀中取了养蝴蝶的瓶子。
“小蝴蝶想你了,我带它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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