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泣血怀旧情
世间竟有这样不择手段的女人么?我实难以理解。唯有听甄远道继续诉说。
“我本想,即便入了洞房,也绝不与她行夫妻之事。但是,可我哪里想到,一入洞房,一切便已身不由己?只那一杯酒而已!……”甄远道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一杯酒?”我还是困惑。
“那杯酒,放了剂量极大的合欢散。我在元氏的威逼利诱之下,饮下了那杯酒,之后的一切便已不由我控制。……”
我恍然,于元氏,已无法用言语评价。我只向甄远道道:“你嘴上说,一切身不由己。那么,你与她生了四个儿女,难道都是一句身不由己可以搪塞的么?”
甄远道没有辩解,只是接着诉说。
【他与元氏行房的当晚,两个被他用钱收买的衙役,从大理寺的监牢,救走了她。她哪里肯走,言说要与家人共存亡。衙役打昏了她,这才从牢里救出了她。后来事情败露,两个衙役站出来承担了一切——以醉酒渎职之罪,被判了充军流放之刑。
这是他第一次尝到金钱与权力的甜头,有钱有权,人命都可以买;没权没钱,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去死。
他再次见到她时,她已在一个山坡上的小屋里,被禁锢了三天三夜。而她的亲人,却已尽数死在朝廷的屠刀之下。她得知了亲人的死讯,痛不欲生,直要冲下山,找回亲人的尸首。他死死抱着她,不肯松开。他告诉她:山下到处贴满了通缉她的布告。她去了,只能是自投罗网。她想下山也行,得过了一年半年再说,他会照料她的衣食,不让她受苦。他还告诉她,请她相信,他一定会为她的家人报仇的。只是,他需要时间,至少也得两三年。或许,从那时起,他已经开始自欺其人了。
她见他说的那样信誓旦旦,便相信了他。不过,她肯再相信他一次,却不能豁出一生相信他。她与他再次击掌,又定了三年之盟。若是三年之期到了,他还没有为她报仇,她一定会离开他,自己去想办法!】
我仰天无语了——又一个三年!母亲的一生,便在那两个致命的三年里,生生毁却了。
【她说她不用他照顾,她自己动手,就地牵萝补屋,竖竹为篱。又用三日的功夫,在小屋的前后开垦出一小片荒地来,自给自足。他帮她安排好了一切,三日后下了山。
他决定努力在官场打拼一番,只有接近了上层的官员,才有机会帮她伸冤雪恨。他还要建立起自己的人际关系网来,就像元术所言,他虽有满腹才华,考场的答卷也答的不错。但大周的朝廷,是人际关系的朝廷。若是没有关系,他永远都只能是个街边儿卖字的穷酸。
三个月后,他吃惊的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元氏怀孕了。他几乎无法面对那样的事实——他恨的女人,怀了他的孩子!他越发将身心投入官场,以逃避家中的一切。后来,他的第一个儿子,甄衍出世了。在这期间,他的官职也有所提升。他自欺其人的以为,提升一步官职,就离他为她报仇近了一步。其实,却是被金钱与权势腐化了。自洞房后,他两年没与元氏同房。元氏将此告诉了父亲元术。元术得知,怒不可遏。当即将他叫过府去,好一顿威胁臭骂——送你荣华富贵,教你封妻荫子,还有何不足?再敢冷落我的女儿,就将你打回原形,重新做回街边那个卖字的穷酸!
他真的怕了,怕眼前的一切,有如黄粱一梦,醒来全都没了。若是失去了眼前这一切,不就失去了为她报仇的机会了么?就这样,他与元氏同房,再行夫妻之事了。便是这样,元氏又怀了女儿甄嬛。
三年之期,仿佛眨眼间就到了,他却还没有为她报仇。他知她有尾生抱柱之信,一定会等他到最后一天;但他也知道她一定会走。他怎么舍得?他不仅怕失去她,更怕他见利忘义,违背盟誓的丑事被人知道。他在最后一天赶到了山坡上的小屋,将已经收拾好一切,准备离去的她堵在了篱笆墙内。他不顾她的挣扎撕咬,将她拖回了屋内,他撕了她的包裹,衣服,告诉她——她是他的,除了他之外,她休想再找第二个男人!接下来的事情,当然可想而知。……
在她还没有醒来时,他离去了——他没脸等到她醒来。他再次去那个山坡时,已经是五六个月后了。本以为是人去屋空的,没想到,她竟然还在那里!他知道她被自己占有之后,是不太可能再去找第二个男人了。可也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没有离开,更没想到的是,她竟然有孕了!蓬门荜户,她独坐柴扉之畔,形容枯槁。她失去了劳动的能力,也失去了喜怒哀乐的本能。是以,当他流着眼泪,颤抖着手触摸她干枯的鬓发,憔悴的面颊,乃至心碎的抱住她时,她只是呆呆的坐着。……】
甄远道走后,母亲衣物被毁,短时间内,当然无法再离开。那段时间,她遇到了师父陆乘风。如果,师父早些出现该多好?如果,母亲将真相告诉师父,师父会带她走么?——母亲出于自尊,是不会将那样的事告诉一个异性男子的。甄远道果然深谙母亲的性子,将她吃的死死的。
那时的母亲,不就是舒太妃遇到母亲时的情形么?母亲当初为何不打掉我?她是实在没有办法,还是无法斩断对甄远道的最后一脉柔丝?留着我,便是留下千般的苦果;去了我,才能无牵无挂。可她终究没有狠下心肠,却折磨的自己不死不活……我思及此,再不能自持,直哭倒在了地上。
【他没办法照顾她,但满大街的穷人有的是。他从中挑了个老实诚恳的年轻人,给了他一大笔钱。他要那人发誓,每天暗中照顾她的衣食,如果她有生命危险,那人必须用生命保护她。他安排好了一切,自己会每隔半个月,在远处的山坡树林里,悄悄的望她一回。后来,他的行踪不慎被元氏发现了。元氏暗中派出了杀手。那个穷人带着即将临盆的她逃到了山下,最终为保护她丧了性命。在她也即将丧命于刀下时,他豁出了一切,从暗中冲出来,抱住了她。元氏的杀手见是他,只得退去了。当晚,他抱着她躲进了一个客栈,客栈里生下了他们的女儿妮子。他为她留下了二百两银子,便匆匆离开了。
未免行踪暴露,他每隔三四个月,才去见一次她,每次都带去些银两。她每次见到他,脸上亦无悲无喜,只是平静的跟他商量妮子的事情。她自知此生已然无望,只希望女儿还能有个像样的家。他越发的没脸去看她,因为,他不仅没法安置她,也无法安置他们的女儿。他甚至想,给她一笔钱,让她带着女儿远走高飞罢。
他不知道,她在生下妮子后,身体落下了严重的病。他看她表面只是病容憔悴,虚弱无力,身体看不出来大的症状,直到后来,他看到她在院子里走上两圈,都累的气喘吁吁,而且,裙角都被斑斑的血迹殷湿了。他这才吃惊的六神无主,为此咨询了大夫,替她买了一些药,但她都没有吃。他隐隐感到,她已萌了死志,不愿再偷生下去。于她,此生的确没什么好留恋的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年幼的妮子。为了女儿,她才勉力将性命拖延了五年。】
“妮子,为父五年没有为你取名字,并非因为不喜欢你——取好听的名字,你的命却这样苦;起不好听的名字,还不如不起!为父此生,终究是辜负了你娘,辜负了你!”甄远道说到此处,早已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我亦伏在尘埃,直哭的肝肠寸断。
“为父辜负你母亲,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你外祖父取名不慎,为你娘取名叫碧珠儿。你可知碧珠为何意?”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