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岛的弧状时间轴

作者:卷尔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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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福(四)


      自那日起,每周六文城开往江城固定班次的高铁列车上,总能看见一个少女拎着轻巧的行囊,脚步轻快地踏进车厢。
      熟悉的乘务员热情地朝她打招呼:“又回家啦?”
      小岛扬起嘴角,眼里尽是归家的憧憬与喜悦。

      第一站当然是孙婆婆家。
      教工新寓住习惯后,孙婆婆同几个早年关系尚可的老教师重新熟络起来,孤独惯了的老人偶尔也开始和她们小聚,逛逛公园赏赏花。
      若正巧碰上孙婆婆出门,小岛就一个人自由自在地逛起马路,她新买了一个数码相机,边走边拍,江城的大马路小巷道,梧桐树广告牌,楠溪江清凉寺,走到哪儿拍到哪儿,累了随便找家米粉店,吃一碗简单寻常的肉丝烫粉。

      有一次走着走着,两条腿竟把她带到清汤铺子,眼镜老板眼尖,一眼认出了她,笑着问她要不要加四个水煮蛋。
      小岛困难地挤挤嘴角,不好意思呢,没开外挂。
      眼镜老板虽没听懂,也没再问,只用那愁苦的眼神像老父亲关心失恋闺女一样关爱了小岛两眼,默默地把小碗清汤升级到加大碗。

      孙婆婆晚饭前肯定到家,因为方南山的电话会在八点整准时响起。
      小岛通常赖到孙婆婆入睡才离开教工新寓,到那时,忙碌了一天的丁四美熄灭三色灯,合起卷帘门离开花神路转盘,没有人会发现紧闭的茶室玻璃门轻启,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掩了进去。

      小岛习惯平躺在床另一边,小心地和方南山的位置隔开一条鸭绿江的距离。
      她和方南山没有失去联系,节日之间他们互通祝福,偶尔也交流关于孙婆婆的信息,可仅此而已。他们像是同时报名了一场理性与克制的竞赛,谁先提起电话按下对方姓名通话键,谁就先跨过了鸭绿江,谁就会输。

      清醒时小岛十分克制地告诉自己不要乱动,可每每醒来睁开眼,总发现自己毫不讲武德地跨过了鸭绿江,弓身侧躺在方南山枕头上。
      这个姿势就像......方南山半夜害怕她掉下床,温柔地将她拢进了怀里。
      小岛还觉得,方南山的表情一定在微笑,因为她蜷缩的姿势抱起来实在是很舒服,舒服地就像怀抱一只乖巧温顺的猫。

      ......白桃?
      切,那家伙哪儿乖巧了?
      小岛这么想着,倏然睁大了眼,她果然不太喜欢那只见色忘义的老猫,连她去哪儿了都没问一声。

      “白桃去天上找嘉莹了。”孙婆婆这样告诉小岛。

      白桃仿佛预见到方南山离开,在八月底一个黎明时分如蒙神召突然离去。
      方南山发现时,她的身体还残存着点点体温,隔着厚厚一层细细软毛,再也感受不到她悠长的呼吸与轻动的心跳了。

      方南山给他寻了一只好看的木盒,趁着月色,悄悄把它带回老宅。

      短短一年时间,那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房屋拆除产生的废弃钢筋水泥全部被清理干净,原有地基被挖空重新填土充实并铺盖了草坪,移植了树木,远远看去,竟看不出半点这里曾是家属院的人工痕迹。

      方南山原本准备在老宅原址找棵树苗将白桃埋葬,没想到误打误撞竟发现院子里那株桂树竟没被推倒,就好像,外婆在天上保佑,特意让白桃找到了回家的路。

      送走白桃之后,方南山去了一趟金色家园。
      余舟当初给他钥匙是真心希望他能搬进居住,方南山明白余舟的好意,所以这一年每月都腾出时间前来打扫卫生,以保证房间干净整洁。
      这大概是最后一次了,因为下一周就要北上求学,他不负所愿地以文科状元身份考入了清华大学建筑系。

      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谭睿公开表示学校愿意出钱热闹地为他办场升学宴,方南山拒绝了。
      这有什么好庆祝的呢?
      外婆不在了,他想见的那个人也不会出现在那座遥远的北方城市。

      方南山打扫完房间后,站在后阳台,推开了窗。
      老宅没拆迁时,从他的房间刚好可以看到小岛房间亮起的灯光,很多个冬夜,他看着那微弱的灯光,冰冷的心里才生出一丝被照亮的暖意。

      初秋的风吹起来有些凉了,方南山合起窗户,回到客厅。
      走到茶几前,他静静看了一会儿,嘴角轻轻翘了一下——那座庞大的乐高世界又多出一座东方明珠塔。

      方南山想,这么浩大的工程,清晨花了多少时间和精力?
      当他一颗粒一颗粒地拼砌搭建时,心里又在想什么?
      他一定不会嫌烦,或许哼着歌,只要想到这是送给小岛的礼物,就算拼个银河系他眉头也不会皱一下吧。

      *
      方南山出发去北京的那天,许清晨同时南下奔赴云州,两车发车时间只相隔十分钟,孙婆婆便交待司妍将他们一起捎去火车站。
      方南山行李精简,一早就和孙婆婆步行至许清晨家楼底等待。

      孙婆婆四处望望,见没人,手便往裤兜插去,“南山,这回听婆婆话......”
      孙婆婆话没说完,手就被方南山摁住不动,方南山看向孙婆婆,没说话,但用力地摇了摇头,目光里不是拒绝,而是乞求。

      男生长大了,是要自尊的,更何况是像南山这样敏感又要强的孩子。
      孙婆婆不再坚持,抬手朝方南山脑袋拍了一下,“你啊你!”

      方南山笑着朝孙婆婆眨了眨眼,搂住她,特意用重音哄道,“我有钱。”
      祖孙俩说话间,许清晨甩着两只空手磨磨蹭蹭地走出楼洞,司妍和许长春跟在其后,一共推出四只大号行李箱。

      “天,你妈要给你搬家?”孙婆婆惊叫出声。
      司妍尴尬地脚趾能抠出二室一厅。

      许长春笑着打趣:“就这,她还嫌不够。”
      你女儿恨不得把自己卷进行李箱......

      “啧啧,”孙婆婆用看怪物的眼神围着四只巨型行李箱欣赏了一圈,歪头朝司妍说道,“我记得当年你和小念离家念大学时,一人也就背一只包。”
      “当年是当年,”司妍急着辩解,“我们那时候床褥被子都不用带......”
      孙婆婆:“现在大学不发?”
      “......发,但......”司妍急道,“学校发的是棉被,特别容易生螨虫,清晨他螨虫过敏,棉被用不了。”

      “哎呀你可真金贵,”孙婆婆瞥了眼她家宝贝大孙子,“得枕白银,盖黄金。”
      许清晨心情不佳,没心情和外婆斗嘴,他朝方南山笑了笑,看看塞得满满的后备箱,自觉有些夸张。
      得亏许长春找了辆商务车。

      司妍坐在副驾驶位置,也不知那座位什么毛病,可能洒了把图钉,扎得她隔几分钟就回头。
      “老许,儿子湿疹膏我塞进包了吧?”
      “清晨,你那耳机别一直塞耳朵里,对听力不好。”
      “南山,北京冬天户外冷,室内暖,你要记得及时添减衣物。报道后记得把地址给我,我给你买两件轻便保暖的羽绒袄寄去。”
      “清晨,云州热,你别贪凉对空调吹啊,小心吹成面瘫!”
      ......
      “妈!”
      “小妍!”(温柔地提声)
      “小妍!”(咆哮的怒吼)
      后座除了方南山,三人异口同声声讨司妍,司妍默默闭上了嘴。

      比起准备亲自把儿子送进大学宿舍替他铺好床铺的亲妈司妍,亲爸许长春显得相当内敛,大约该交待的在家已交待完毕,许长春一路无言。
      因为许市长还有会要开,所以商务车没驶入停车场,而是停在了送客坪。
      孙婆婆本想进站送送俩孩子,看这架势自觉地留在了车内,她可不愿给许市长添麻烦。

      许长春先行下车,两个大男生先后猫腰从第三排座位钻出,趁许清晨去取行李的功夫,许长春喊住方南山,“到学校后记得给梁教授打电话,他会带你去办理入学手续。还有,遇到任何困难都可以找他,他是我关系很好的师兄,不必见外。”
      方南山感到胸口一阵热流涌入,“姨父......”

      “南山,你向来独立自主,行事稳重,大家都很放心。”许长春话语恳切,俨然一副家长模样,“我托老梁照应你,不是托关系,走后门,而是因为你人在少年羽翼未满,距离我们又千里之遥,倘若日后遇见力不从心之事,作为长辈,我们不希望你孤独无助,记住了,你有人可依。以后不管遇见什么事,你都可以毫无负担地告诉我们,我们是家人,是你的后盾。”

      有人可依......方南山默念着这四个字,强忍住心中震颤,咬紧牙关,重重点了下头。
      许长春一看方南山的表情,发现自己煽情了,他哈哈一笑,顺手提起方南山的双肩包,像给小学生背书包似的替他撑开腰带,笑道,“我跟老梁说你就是我家孩子,他要是敢不好好照顾你,我就......”

      “我就冲到北京再拔他几根毛!”许清晨推着行李箱凑过来,冲方南山一挑眉,“小爷替你收拾他!”
      许长春捏住许清晨耳朵,“没大没小!”

      许清晨嗷嗷叫,“谁让他我手下败将,还教授呢,回力车玩不过一七岁小孩,赌输了还耍赖!”
      许长春松开手,一时没反应过来:“......所以当年你把他给薅秃了......?”

      “昂。”
      “昂你个头!”
      是以,挥泪离别伤感之际,许清晨喜提一记大耳光,来自亲爹。

      后方车辆催促,许长春不好久留,他利索地上了车,摇下车窗跟儿子告别,“照顾点你妈情绪,别跟她吵架,你要敢把她弄哭,回来我抽你!”
      许清晨立刻看向司妍,这......我这还没跟你告别呢,你哭啥.......

      许长春又看向方南山:“南山,保重,一路顺风。”
      “姨父你也注意身体,保重!”方南山努力地挤出一个微笑,然后侧身歪过头,朝另一边车座的孙婆婆用力地笑了笑,“婆婆,我走啦!你要好好的哦!”
      孙婆婆没看他,她瞥过脸,朝窗外挥了下手。

      “外婆,你大孙子也走啦,我会想你的哦!”
      “想个屁!”孙婆婆嗤了一声,声音有些含糊,像哭又像笑。

      车窗升起,商务车缓缓驶出火车站,孙婆婆恋恋不舍地收回后看的视线,抹了抹眼角,看向许长春。
      过去因为小妍,她常常迁怒许长春,这些年对他的态度说不上热也不算冷,台面上的礼数她能做到,可心里头始终没把他当作一家人。如今十几年过去,清晨从一个小毛娃长成了大小伙儿,许长春和小妍两人感情依旧如故,孙婆婆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太苛刻了?

      “妈,怎么了?”许长春关切问道,“是晕车不舒服吗?”
      孙婆婆骤然眯起眼,她摇了摇头,缓缓转过视线看向窗外,良久,才轻轻说道,“长春啊,谢谢你。”
      *

      火车站内,司妍带着两个孩子检票进站,三人无聊地在候车室长椅上等了一会,司妍起身说她去趟洗手间。
      还有十分钟,开往北京的列车即将出发。
      许清晨摘掉耳机,关掉手机游戏,转向方南山:“你会换号吗?”
      方南山:“不想换,你呢?”
      许清晨:“我也不换。”

      许清晨捏了捏手机,“那你到了,记得给我发信息。”
      方南山:“你也是。”

      两人静默了一刻,许清晨忽地笑了起来,“你说好不好笑,我们俩一南一北地走了,她反倒跑回来了。”
      “不按常理出牌,”方南山也笑了,说到这突然想起来什么,“前几天我打扫卫生,发现你的滑板被她放在厨房水槽下方的橱柜,已经......发霉了”

      许清晨愣了一下,床底那么空,你不好放么?非要塞水槽......
      方南山见许清晨色变,赶紧解释,“我已经擦干净,放到阳台了,外观没影响。”

      许清晨笑了笑,“没事,反正我也不玩了。”
      ......是因为小岛吗?方南山暗想。

      “小爷我有新欢了。”许清晨得意一笑。

      许清晨的新欢是一块更大更宽更轻巧的板儿,前后两端窄,板儿后下方有一处尾鳍,学名:冲浪板。
      缘何喜欢?
      当然是因为小岛。

      高考结束当晚,许清晨连家门都没回,打了一张火车票直接坐到了云州。
      隔日当余舟踩着黎明第一束晨光来到云中楼门口时,差点以为他看花了眼。

      “呢后生仔系边个?”裴姨笑眯眯地打量着英俊帅气的少年郎,问向余舟。
      少年抬起头,眼皮止不住地震颤,眸光之中似有一团火焰热烈燃烧。

      余舟示意许清晨低头,抬起手轻轻为他掸去发稍间微湿的露水,“是我干儿子,从江城来。”
      裴姨一听,立刻警觉地掉转头,“从江城来喔,追到云州......”
      “裴姨,他是来找小岛的。”余舟笑着解释,转头拍了拍许清晨肩膀,“走吧,我带你回家。”

      小岛没想到天上掉下个林妹妹这种事有一天会发生在她身上。
      当她顶着个鸡窝头,哈欠连天地拉开房门,许清晨俊俏的脸蛋意气风发精神抖擞地出现在面前时,小岛当场给了自己一巴掌,“梦谁不好,梦到大傻狗。”

      大傻狗摁住小岛的手,笑问,“大傻狗喊谁?”
      小岛这才蓦然惊醒,大傻狗从江城追到了云州!!!

      “砰”地一声响,许清晨被关在了门外。

      门板内,小岛摁住怦怦直跳的心,怎么办?要怎么办?
      门板外,许清晨呆呆看着自己的手,苦苦笑了一声。

      他伸出了手,然而却抓住了一场空。

      “余小岛,开门,”许清晨拍向门板,很不客气地喊道,“就这样对待你哥,有没有点礼貌?”
      小岛一听,这......这不是大傻狗和司琦琦说话的语气么......

      “有朋自千里来,不亦说乎?我这风雨兼程风餐露宿风尘仆仆地从江城坐一夜的火车来,你就给我吃闭门羹?有没有点良心......”
      许清晨还在哔哔,“哗啦”一声门响,一只拳头塞进了他的大嘴巴,“给你吃人肉馒头!”

      许清晨:“唔唔唔唔”
      小岛:“你说什么?”

      许清晨垂眼看向小岛的手,他合不拢嘴,又舍不得咬她,只得胡乱摇头,示意她拿走拳头,免得被他咬疼。
      小岛气鼓鼓地瞪住他,好半天才松开拳头。

      许清晨:“我没刷牙。”
      小岛:......
      你为什么不早说!啊——!

      吵归吵,闹归闹,余小岛还是很讲义气的,对待远方而来的哥哥,小岛仗义地带他游遍了云州大小景点,短短几天,差点走断了腿。

      他们去云中楼吃早茶,滚热的菠萝包,醇香的普洱茶,鲜香的水晶虾饺,爆开口的叉烧包......
      小岛逢人便兴奋地介绍,我哥哥,阿姨家的啊,靓仔哦!

      他们去赶海,许清晨豪气购入全套工具,夹子捉螃蟹,钩子勾海胆,耙子搂蛤蜊,锄子挖海蛎......
      结果被螃蟹咬,被章鱼喷,十八升空桶捡回几条烂海带,最后靠小岛一只圆形漏勺装满桶,才修补好许清晨一颗不甘又受伤的心。

      他们也去云澳湾码头边的黄色白顶炸串车,听马歇尔音箱播放的轻摇蓝调,买巨无霸鱿鱼炸串和冰冰凉的甘草水果,看落日一点一点消失在海天交界处。
      霞光漫天之时,晚风穿过小岛的发丝,许清晨恍若如梦。

      小岛问他:还有什么心愿没达成?
      许清晨看着她笑:没看出来,你是阿拉丁灯神?
      小岛也笑:我要是灯神,现在就一脚把你送回家。

      许清晨眼神忽地黯了下来,“我妈找你了?”
      小岛笑,“干妈早猜到了。”

      两人都默默低下头,白沙细软,许清晨抓在手上盈盈一握,便滴出了沙漏的垂线,仿若时间流逝,提醒他:既是相见,终有一别。
      隐隐绰绰的暮色中,一道利落干净的绿浪从远方浩浩荡荡翻滚而来。

      许清晨看着那浪潮,忽地问道,“你......会去北京念大学吗?”
      话出口后,许清晨才发现他胸口起伏地厉害,就像远处那道浪潮拍打在岸边发出轰鸣巨响。

      几乎在巨响同时,许清晨产生一种奇怪的错觉,周遭空气骤然凝结了起来,他和小岛之间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许清晨屏住呼吸,过了好久才鼓起勇气转头看向小岛。
      他的心涌起巨浪似的期待与恐惧。

      小岛吐出一道悠长的呼吸,打破了冰冷的结界,“不会。”

      不会?!
      她刚才什么语气?犹豫不决还是决毅果断?
      许清晨正出神地回味际,忽地被小岛一拽而起,“快走。”

      许清晨整个人懵住了,脚步凌乱地跟在小岛身后。
      他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跑,但如果能永远被这样紧紧握住,他愿意随她到天涯海角。

      “你看!”小岛边跑边指向海浪中央,激动地大喊。
      “看什么?”许清晨虽这样问,视线却一直停留十指相连的手指间,一颗心似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看浪中间!”小岛大喊。
      一道俏丽的黑色身影脚踩冲浪板丝滑如海豚一般从浪花中央轻巧跃出,在半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好一个技术高超的弄潮儿!

      “师姐!师姐!”小岛冲向她,兴奋地摇手。
      那是小岛以前学滑板认识的师姐,甘媛,比小岛年长六岁,如今是冲浪俱乐部的一名教练。

      在甘媛的热情邀请下,小岛和许清晨一同换上冲浪服,许清晨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接触到了人生中最不可思议的一项运动。

      他似乎有某种天赋,比小岛还要学得快,无论是平衡还是转向,都能应付自如。
      不过几个晚上的练习,他已经能自由地起乘并划进浪区抓住绿浪稳稳滑行。
      连甘媛都惊呆了眼,赞道,“小岛,你阿哥哦,天赋喔!”

      回江城之前,许清晨留下了甘媛的联系方式。
      报考云州大学这个念头像竹笋一般,在心底酝酿已久有朝一日终于拔地而起。

      站在浪尖那一刻,许清晨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满足。
      这一次,他要紧紧抓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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