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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书
虚剑空与古浔听得云里雾里,决定不参与两人的对话,他们是会审时度势的人,这里听过的话,出了九曲之后,自然也会一并留下。
周翊当着所有人的面,缓缓打开第二册残卷,出乎了他的意料,残卷中记载的依旧是他们四位内门弟子中的一位,这一次,姜隽青所写的人是策宇寰。
“关于策宇寰的事,他又写了什么?”
“他说,他在收宇寰为弟子之前,其实就算过他的命格,是一个命运多舛的人。”周翊一边阅读,一边替杭谨庭分析起来,“他收宇寰的目的并不单纯。在他入门之前,姜隽青曾经算过一卦,说宇寰是津门的贵人。”
“吉祥物?”虚剑空忽然开口问,“津门?策先生和津门也有关系?”
周翊向古浔坦白的时候,虚剑空正放空自己,观察天象,他觉得自己或许错过了一些重要的信息,在一旁听着,越发迷糊起来。
“嗯。”杭谨庭简简单单回了一句,并没有过多作出解释,他看向周翊,随即又询问,“你还记得周山王陵里,策宇寰被阴烛灼伤的事情吗?不仅仅是那些阴烛有问题,你当时就在猜想,或许他自己的身体上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周翊继续往下读着,片刻后便寻到了答案:“是姜隽青动的手脚,他……不仅在我身上下了诅咒,居然连宇寰都不放过。”
杭谨庭:“他做了什么?”
“以一个承诺为契机,在他的身上种下诅咒,死亡之后灵魂跳脱出轮回。”周翊缓缓说道,“因为本就已经不属于轮回了,所以他才能逃出景王那些被动了手脚的阴烛的束缚。只是逃出了一个地方,却又被困在另一处,对他来说太过残忍了。”
杭谨庭沉默不语,一旁的古浔却大吃一惊:“策先生……也是那些被困住的将士?”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她稳住了语气,再次询问:“为什么要在策先生的身上种下这种诅咒?不死不活……这简直不是人干的事情。”
周翊轻轻“嗯”了一声,转头时却看见杭谨庭的表情严肃:“你在想什么?”
“或许……我知道策宇寰答应了他什么。”
周翊一愣:“他答应了姜隽青什么?”
“你和策留。”杭谨庭想了想,还是决定替策宇寰说出事实,“策宇寰见到姜隽青的最后一面,对方曾经恳求他照顾好你和策留。”
若是杭谨庭不说,策宇寰怕是一辈子都会将这个秘密埋藏在心底。或许他是知道自己身上诅咒的,杭谨庭猜想,所以才不肯将承诺告诉周翊,而是选择独身一人默默陪伴在对方的身边。
“他……为什么从来没有说过?”
“他也许有他自己的想法。”杭谨庭替策宇寰辩解,“他只有同意姜隽青在他身上种下诅咒,或许这样才能照顾好你和策留。他身为王军副将,战死在疆场上的可能性很大,景王一心只有着权利,或许他和姜隽青早就料到了对方死后的所作所为,才能出此下策吧。”
“可是……”周翊想说的话没有说完,他顿了顿,只是道,“出去后,我自己去问他。”
策宇寰始终对周翊留着一些秘密,周翊意识到,忽然心中有些郁闷。他的语气有些闷闷不乐,眉头微微皱起。
同样令周翊与杭谨庭不解的还有姜隽青的态度,既然在残卷中如此记载策留的性格,那他为何还要嘱咐策宇寰照顾好他的两位师弟?
若是将他们两人换成姬熠,周翊无论如何不会感到困惑。
他到底在计谋一些什么?
将有关策宇寰的残卷合起,周翊顺手打开了第三册。他已料定入眼的会是自己或者姬熠其中的一个,但在开篇见到了“乞蒙见恕”四字,仍不免感到惊愕。
姜隽青在祈求谁的原谅?
往下看去,残卷中赫然写着“周允卿”的名字。
“是你的吧?”杭谨庭在一旁缓缓问道。
“嗯。”周翊点头,“这真的是姜隽青写的?”
周翊的目光久久落在这些文字上,一时之间,并不知要作何感想。姜隽青的字迹有些潦草,也不知是在什么情况下写完的这册残卷,匆忙的让周翊觉得对方正处在性命攸关的处境。
乞蒙见恕,爱徒允卿。
吾无资以为师。投汝九曲,吾之过也,然亦不得已而为之。津门之适尽,吾命穷之亦尽,吾不知死生所在,惟汝能遏之者。或久之,君或遇他魂,伴已久,无恶亦精纯。然吾未见其未来,余用卦测,失之。
吾知汝终有一日睹此册,不论汝承否,请必记之,勿轻信于……
这是一封姜隽青写给周翊的信,写到一半,戛然而止。
“姜隽青说,将我投入九曲,是他的过错,但也确实是他不得已而为之。”周翊替杭谨庭翻译道。“只是津门的气运已经快要耗尽,他的命数也要走到尽头,他不知道自己究竟会死在他们谁的手中,但他清楚,只有我能阻止那个人。”
“他们是谁?”
“大师兄或者阿留。”周翊回答,“你说阿留会不会还活着?”
杭谨庭想了想,又说:“如果他还活着,那我身体里的这一魂,算是他寄养在我体内的?我觉得可能性不大。继续看下去。”
周翊颔首,继续翻译道:“或许在很久之后,你会遇见另一个灵魂,他陪伴了我们一段时间,是一个没有恶意的纯净灵魂,但是我看不见他的未来,这是我用卦法预测时,唯一出现的一次失误。”
话说到一半,周翊停了下来,他与杭谨庭先前的猜测果然没有错,姜隽青一早就知道阿留的体内,曾经住着一个外人的魂魄。
“他相信你。”周翊说,“他应该是一个生性多疑的人,怎么会这么轻易就相信你了?”
杭谨庭反问:“他能看出灵魂的颜色?”
“也许能通过卦法推断出来。”周翊想了想,说,“既然他对你没有恶意,那就是好事,否则……”
即便周翊不愿承认,若是姜隽青真对杭谨庭心存恶意,对方是断然不可能从男人的眼皮底下逃出。
“先不去管这个。”杭谨庭摆摆手,他的目光快速扫视在残卷上,他眯着眼睛努力辨认着上面的文字,语气并不确定,“最后一句。最后是不是写了‘我知道你终有一天会看到这册残卷,不论你是否承认我,请你一定要记得,小心…….’”
杭谨庭一愣,扭头看向周翊:“他让你小心谁?”
“阿留?”周翊摆首,“我觉得不像。”
姜隽青字迹的最后显然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他字字句句都在劝告周翊,像是一位尽责的师长,想要为徒弟铺出一条康庄大道来。周翊并不信任姜隽青,自然也不会太过在意残卷的内容。他顺手将竹简再一次丢到杭谨庭的手中,当着众人的面,缓缓解下最后一册上的细绳。
“嗯?”
残卷铺开,周翊却有些愣神。竹简中的字迹并非属于姜隽青,周翊凝视这文字许久,半晌后才不确定地说道:“这是……诏书?”
诏书,是天子对群臣所下的命令,能攥写的人当然也只有当朝的君王。
“你是说这是景王所拟的诏书?”杭谨庭同样不解,“不是姜隽青所写姬熠的一些记录吗?他写了你们三人,却唯独漏了姬熠?”
话音刚落,杭谨庭的脑中忽然闪过一个片段,那时他被困在阿留体内,初见姬熠时,对方似乎是在与姜隽青争吵的。
“他和姬熠好像有矛盾。”忽然杭谨庭开口。
“矛盾?”周翊反问,“好端端的,他为什么会与大师兄产生矛盾?”
“不知道。”杭谨庭摇头,“当时不小心被阿留撞到,但是具体的内容我没有听见。阿留刚入门时候的事情,也就是说他们积怨有可能已经很久了。”
再一次看向周翊手中的残卷,杭谨庭问:“你确定这是景王所写?”
“我很确定。”周翊的语气变得严肃,他伸手指向竹简的左下方,道,“上面有玉玺的印记,很浅,大约在这个位置。”
照着周翊所指的方向看去,隐隐约约能看到一处方方正正的印记,因为年代的久远,有些图案已经变得模糊不清。
“这是东周时候的玩意?”虚剑空凑上前来察看,伸手想要触摸时,周翊却将对方的手推开。
“死人的东西不要碰。”周翊冷声说道。
虚剑空一怔,随即收回了手。他面向周翊手中的竹简,然后又望向一旁的古浔,喃喃着:“几千年前的诏书……这不比之前你家附近那王陵里的任何一样东西都值钱?”
古浔没有回答,沉默地看着周翊。不论是在王陵中,还是在九曲里,她所接受到的信息远比虚剑空要多,心中有个猜测逐渐形成,她不敢说,眼神中却是带上了一丝恐惧。
此刻的她或许已经能确定,周翊虽然是人,但也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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