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君子,淑女好逑

作者:温亦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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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蜻蜓点水


      已经是习惯了兼廉如此嫌弃婳懿的皇上,也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当,左右就当是二人互相打闹而已嘛。
      殊不知皇上这里一片祥和,婳懿却独自在营帐中与景春带来的嬷嬷对峙。
      事情是这样,太后听说了今日猎场的事情,当即严令禁军彻查此事,而当她得知皇上在被黑熊扑倒的时候,身上正好带着一个香囊,素来皇上身边从来都不会带香囊,此次贴身带着有些疑惑。
      一番打探下,得知那香囊是婳懿给皇上的,宫中的女人为了自己的利益都是物尽其用,加之婳懿那特殊身份,还有北辰太子与婳懿关系匪浅,若是她借此而来谋害皇上,此事事关重大,太后不得不防。
      “景春姑姑,这香囊你看也看了,让太医也给瞧了,要是没有什么事情,那就先回去吧,我还要好生休息呢。”婳懿心里是郁闷的很,她在营帐中喝酒吃东西吃的好好的,突然宫人来报,说是太后担心自己伤势,特意送来上好的药。
      还疑惑怎么太后是转了性子还是什么,竟突然大度起来,闹半天都是障眼法,借着恩赐的名义来惩罚自己。
      景春此番前来是奉太后的懿旨前来,紫菱和苏兰都被自己的人给控制住,留下一个不会武功的绿歌,此刻惩罚婳懿,正是时候。“娘娘给皇上的香囊自然是极好的,贵妃因给皇上制的香囊中搁置的杜英,引得黑熊误以为皇上身上带着蜂蜜,才使得玉婕妤小产,皇上受到惊吓,奴婢奉太后懿旨,贵妃思虑不周,言行不当,罚蜻蜓点水十下。”
      真是趁我病,拿我命,婳懿心中幽怨的想着,她从前看过宫规,自然是知道‘蜻蜓点水’是个什么了,就是以一根细长的细针,如医者施针般的插进指腹。
      因着慎刑司的嬷嬷手艺娴熟,堪比太医院的太医,那针也不过如蜻蜓点水般的就插进指腹中,十指连心的疼痛,要连罚十下,太后还真是够恶毒的。
      婳懿瞥着眼睛看了眼营帐中的四位嬷嬷,有两位嬷嬷分别将苏兰和紫菱狠狠压制,纵使苏兰会武功,她也不敢轻易动手,否则那才是坏了宫中的规矩。
      “若是我说不呢,这事情啊,我要跟皇上说一下,他说罚,那我就接受啊。”婳懿这一说,明明就是知道皇上是肯定不会同意让她受此刑法,这针刺指腹十下,就是双手不会被废,也要疼死个人。
      景春怎么会不知婳懿打的什么主意,她来就是传达太后的懿旨,若是此番没有完成太后交待,那自己怕是也会被责罚,“皇上今晚会去皇后娘娘处,贵妃就早些受了刑,奴婢也好给太后交差。”
      “怎么会?你可是太后最得力的心腹,她不会罚你,景春姑姑,你就说你派来的人打不过我,你实在是不能完成太后的懿旨,想来,太后她老人家也不会怪罪你。”婳懿这一次算是明白,太后瞧上景春的缘故,这个人挺聪明的,不过是闻了一下那香囊,又从太医口中得知香囊内的药材后,便猜想出了黑熊扑向皇上的目的。
      景春是知道婳懿的嘴历来很厉害,这也就是太后之所以会让自己连夜赶来,就是为了怕夜长梦多,“娘娘,您尚且还不能动武,太后也是知道的。”
      原来太后婳懿不能动武的事情,已经是瞒不住了,太后是从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情的呢。
      景春是没有给婳懿多余的机会和时间,瞪了身后站着的二位嬷嬷,厉声说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动手!”
      眼看着面前的这二位嬷嬷拿着刑具就朝婳懿走来,绿歌想也没有想的便护在婳懿前头,那蜻蜓点水的刑法她也曾亲眼见识过,这十下要是扎进婳懿的指腹,指不定得疼成什么样子。
      更有的是,绿歌和苏兰几人是一脸的慌张,紫菱是吓的赶紧给景春求饶,“景春姑姑,还请太后明察,我们娘娘也是看和苑天热,蚊虫也多,这才制了这香囊给皇上,娘娘素来与皇上琴瑟和谐,怎么会害皇上呢。”
      只有婳懿一脸的淡定,是因为她知道,就是自己不出手,她们也伤不了自己几分,苏兰不便出手,那就让木族的人来。
      就在二位嬷嬷推开绿歌,一把抓起婳懿小手的一瞬间,一阵黑影出现,隐末和一雉同时出现,二人将手中的利剑分别对准二位嬷嬷的脖子。
      婳懿的嘴角露出一抹不自觉的笑意,好像有些想念从前杀伐果断的时候,三百年前她亲自屠杀大陆恶灵还有背叛的巫族人时。
      人性的深处,果真是黑色的,到了绝境的时候,不屑一顾做的事情,还是会去做,“我的手好看吗?”
      随着婳懿的话音刚落,二位嬷嬷也发开了婳懿的小手,这是让景春始料未及,就是因为她知道一雉在保护裕厘,而裕厘应该是去了篝火晚会,那他也会跟着去。
      婳懿见景春有些诧异,难得大度的告诉她说:“裕厘有杜若保护,再说,他和皇上去篝火晚会,能遇见什么坏事啊。”
      一语道破天机,婳懿自知自己不能动武,所以就让一雉留下保护自己,至于一雉他是早就对人族的篝火晚会腻歪了,谁叫沐灵山的老头们,有事没事的就来一场呢。
      “贵妃娘娘说的是啊,可是娘娘,奴婢奉的是太后的懿旨,您身边的人就敢拿着利剑指着太后的人,这是要违抗太后的命令啊。”景春拿出太后来,她是以为婳懿多少是会忌惮太后的身份。
      这就是景春的不是,说到底,她还是不够了解婳懿,更是不了解她身边的人,隐末对景春的话嗤之以鼻,道:“哼,人族的太后要对我们巫族的神女大人动手,也要问问我们会不会答应,趁着今儿来的人多,不如说出去让大家评评理。”
      “嗯,今日是在人族地界,我们巫族人少,虽说人数上吃亏些,也无妨,总是不能让主子受到委屈。”一雉才是最最难得的那个人,他平时话是最少的了。
      景春一时有些缄口,她听出隐末和一雉的意思,若是她还不收手,就将事情闹到皇上那里去,而今日各国的藩王还有北辰皇上都在,旁的都不说,北辰和东临是与巫族接触最为密切的人族国家,多少肯定是会帮着婳懿,更有,宫中也会有大部分人会帮着婳懿,若是再继续下去,到时候难看的也只会是太后。
      婳懿好笑的看着景春,好奇的看着她问道:“太后一直安居后宫,除了宫中有大事外,几乎都不会出面管理六宫事情,别说她是担心皇上安危,皇上这不是没事嘛。”
      “皇上龙体无恙,是玉婕妤舍身相救,贵妃娘娘当时就在一旁,怎么没有玉婕妤那般的勇气呢。”景春这是在诛心了,其实当时婳懿是真的没有要救皇上的打算,那只黑熊再厉害能有皇上厉害?
      何况当时墨虚和纪风都在,就是皇上不出手,他们两个怎会亲眼看着皇上遇难。
      “当时我的马儿受到惊吓,我也给摔了下来,要不是如此,我的脚也就不会扭伤,景春姑姑,今日的事情不会有外人知道,太后让太医来给我送药,时间太长了,会引人误会,何况,皇上一会儿来了这里,怕是你也不好解释。”威胁人的事情婳懿早就已经炉火纯青,太后假借送药之名,来惩治她还不就是因为不想将事情给弄大。
      而太后几乎是忘记,婳懿本就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人。
      景春是个聪明的,既然都已经听到了想要的答案,那自己也该适可而止,“娘娘无需为奴婢担心,太后让奴婢送来这上好的伤药,也是因为心系娘娘,还望娘娘牢记太后的恩情。”
      呸,见过无耻的,没有过太后这样无耻的人,婳懿心里暗骂,看了看还被嬷嬷给牵制住的苏兰还有紫菱,都是自己的人,是要好生护着,“皇上这个人最有孝心,他对太后可是极好,恩情什么的,我们夫妇二人只当牢记。”
      婳懿说完,狠狠的瞪着屋子里的嬷嬷,“二位嬷嬷一直这样牵制本宫的人,就不怕胳膊累着,时间太长了,仔细断手。”
      闻言,隐末已经是要将手中的武器对准牵制住的苏兰和紫菱的二位嬷嬷。
      “既然娘娘已无大碍,那奴婢就不在此打扰了。”景春倒是也识趣,若是这里见血,可就不好了。
      在景春将人给带走后,苏兰是已经从惊恐中恢复过来,倒是紫菱趴在地上不敢动,眼神还小心翼翼的瞥着一团黑雾的隐末。
      婳懿肚子正饿着,掰开桌上的烤羊排就望嘴里送,只有细心的一雉发现紫菱的变化。
      小声提醒隐末,“隐末,你将黑雾撤去吧,这小丫头被你吓着了。”
      隐末的性子是很沉默内敛,他身上的缠绕的黑雾是灵气,是为了遮盖住自己的容貌,听着一雉一说,他又如没有来过一般,消失在营帐中。
      “苏兰,带紫菱下去休息会儿吧,今天什么也没有发生,我也要睡了。”心情不是很好的婳懿,也没有将面前的美食一扫而光,加上紫菱胆子小,这个丫头怕是真被隐末的模样给吓着。
      对于隐末的性格,婳懿也有些无奈,当初她在三百年前从巫明宇的手中将他救下,因为容貌被毁后,才常常如此。
      今晚,皇上果然是没有来婳懿这里,晚宴结束后,他也难得的去了李昭仪处。
      皇宫中,玉婕妤醒来得知自己小产的消息后,伤心难过了许久,因着是深夜了,她身边的人并没有将她醒来的消息告知徐贵嫔。
      直到天亮后,徐贵嫔得知了此消息,才到玉福殿来见过她。
      经过一晚上的沉思,玉婕妤的情绪也舒缓了一些,总是想着日后还能有机会,这才没有再继续伤着。
      徐贵嫔来到玉福殿的时候,见到她小脸有些苍白的独坐在床上,方才听琪沫说的,玉婕妤从醒来就一直这样,什么话都不说,便还以为她是因为没有了孩子,伤心过度才会如此,轻声安慰后,“玉妹妹,你醒来也不多穿件衣裳,仔细着凉。”
      “徐姐姐,你来了。”玉婕妤看到徐贵嫔微微隆起的肚子,想着若是自己能早些发现,也必定会和她一样,肚子里有个孩子在。
      “我母亲熬了鲫鱼汤来,你也尝尝,将身子补好了,还能再有机会的。”徐贵嫔有些意外,方才听到说她一句话都没有说,现在看她肯说话就还好。
      “徐姐姐,你跟我说句实话,我孩子掉了皇上会不会很生气啊。”玉婕妤还在这样担心,她平时看着大大咧咧的,原来还是怕会做事惹的皇上生气。
      徐贵嫔体贴的给她整理了被子,好生盖好后,才对她说道:“皇上很是担心你,何况你是救了皇上才会小产,怎么会怪罪于你呢,对了,你的玉兰殿我已经让人好生整理,等你身子休养好了,就搬过去那里住。”
      “玉兰殿?徐姐姐,我怎么没有听懂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啊,我以后都不在这里住了吗?”玉婕妤显然是还对自己已经晋封一事不那么的清楚。
      徐贵嫔看她如此不清楚,看了一眼琪沫,见她也只低下头,就该知道她怕是只顾着担心玉婕妤的身子,没有说太多吧,真是个看着精明,实则粗心的丫头,“怕是琪沫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吧,皇上顾念你因救了他而小产,便要晋封你为贵嫔,赐居玉兰殿,正好你最喜欢的就是玉兰花,如今你也算是心愿达成啊。”
      “真的啊,可是我孩子没有了,家中父亲和母亲知道了,肯定是会担心我的。”玉婕妤在听到自己晋封的消息,是有些高兴的,而其实她最想的无非是不想再和萧嫔同住宫殿。
      “在回宫的时候,北辰太子让人来传话说,让你好生休养,你家中那里他会好生照顾,别想太多了,尤其是这个时候,宫中形式明了,皇后和李昭仪都在为了宫中权力相争,趁着如今皇上对你小产一事带有歉意,你也趁着这个时候让皇上多多怜惜你才行啊。”徐贵嫔昨日见着皇后和李昭仪因为宫中权力一事相争,皇后身为中宫是肯定不会将手中的权力让李昭仪夺去。
      “可是贵妃呢,她可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咱们能争得过她吗?”玉婕妤在听到家中有北辰太子去照顾,也松了一口气,自她来天朝后,家中就没有女儿在身旁照顾着年老的父亲和母亲了。
      婳懿在宫中的地位是特殊的,徐贵嫔也知道,她本就无需再做什么,只要稳固好自己的地位就好,“咱们是不能与贵妃相争的,不过,与旁人还是可以的,譬如如今宫中颇为得宠的萧嫔。”
      “我和她争什么,她只要不在我跟前瞎炫耀就行了。”玉婕妤对宫中争宠的事情根本没有任何兴趣,她只想要在这宫中安稳度日就好。
      徐贵嫔深知玉婕妤的性子,知道她也不愿,便没有再多说,总归还是她将身子养好要紧些,“不过如今也是好了,你终于可以不用与她同住一宫殿了。对了,说起来,我倒是想问问你,你这月信推迟,李昭仪就没有询问过你?”
      玉婕妤摇摇头,“先前她身边的紫檀还时常来的,可是后来我月信总有推迟,便就没有了。”
      看来这事情,就当是个意外了吧,李昭仪虽是玉福殿的主位,可宫中嫔妃的月信时有推迟,加之如今她管理着六宫琐事颇多,就当是她一时疏忽忘记,皇上也不能处罚她什么。
      “这样啊,以后你但凡身子有何不适,月信推迟都要注意些,如今你可不再是从前姑娘家的时候了。”徐贵嫔不太放心玉婕妤,生怕她就又重蹈覆辙了。
      “哎呀,徐姐姐我知道了,日后我肯定会多多注意的,这一次,都怪我不小心。”玉婕妤本就是性子直爽,自幼便是在草原上长大,不像是闺中淑女那般,总是揪着一件事不放过。
      “也不能这样说,总之你且不要多想,皇上从和苑回来肯定是会来看你。”徐贵嫔没有再与她说争宠一事,而是亲自喂她喝了鱼汤,再让她休息睡一觉后,才离开。
      走出玉福殿,她坐上轿辇后,想陪着母亲去御花园走走也好,这个时候正好是荷花开得正好,记得母亲最是喜欢荷花的幽香。
      轿辇走在宫殿上,徐贵嫔瞧着来来往往的宫人手中都在拿着东西,看样子是要往玉兰殿送去,“涟漪,一会儿你也去内务府说一下,玉兰殿要多放些玉兰花的摆设,院子中再多种一些玉兰花吧,播些种子在里面。”
      “是,奴婢知道,娘娘对玉婕妤可真是好,她知道了,定是会感激娘娘的。”涟漪站在轿辇一旁,一会儿她也看了看天,瞧着太阳一会儿会更热了。
      “我只是想要让高兴会儿,对了,母亲爱吃的点心也要准备好,咱们去看看荷花开得如何了。”徐贵嫔说完,乘坐轿辇的身影就已经是渐行渐远,慢慢的消失在长长的宫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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