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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2 章
两人来到与需要特别定制媒介的兽人会面的地点之前，星传向丁泛介绍起了委托者的情况。
“做好心理准备。”星传在脑海中温和地说，“进门之后如果觉得害怕，就先躲到我身后。”
什么害怕？丁泛不太明白，莫非里面是什么猛兽？还是鼠类的天敌？
是猫吗，猫有什么可怕的？
“不是。”星传不疾不徐地说，“我们要见的，是阿斯塔公司曾经的实验体。”
“她不是对外公布的自愿志愿者，实验给她留下了永久性后遗症——永远失去与神的联系，几乎连手指都不能挪动。”
“像她这样的受害者，存活的还有四名，都是阿斯塔通过非法渠道获取的。”
“我们之前追捕的星盗团，便是为阿斯塔提供非法实验体的主力。”
丁泛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你之前怎么没和我说？”
“之前我把他们当中愿意前往图腾塔的人带了过去。”星传沉声解释，“与信奉的兽神拉近距离后，她有了一些力气。”
“然而，并没有彻底恢复的希望。”
“我醒来后，他们尝试过和我建立联系，也没有成功。”
“让你过来是因为……”星传在一扇门前停下了脚步，告诉丁泛，“她愿意试试看，能不能通过媒介与对应的几位兽神建立联系。”
“几位？”丁泛震惊了，“阿斯塔集团也太大胆了，物种差这么多也敢……”
“如果目的是为了给世界造成破坏，当然不会顾虑那么多。”星传沉吟道，“等下我们要见的，是几人当中最勇敢也最配合调查的一位。”
“你最好做了万全的心理准备，再与她见面。”
“啊。”丁泛明白了，这扇门背后就是那名受害者，“那，我应该……”
他理解星传的意思了，门内的受害者，外表多半超乎了他的想象。
出于尊重，恐怕没有留下相应的影像资料。
让他去想象不同生物的缝合——在现实中看到，与从前隔着屏幕在电影里看到，感受绝对不一样。
丁泛努力地做着心理准备，不知道该在联想到什么程度的时候告知星传自己可以了。
“你以前生活的环境看上去相当危险。”星传无奈道，“不需要想象得那么恐怖。”
“哦……平常心平常心。”丁泛觉得最重要的还是见到受害者本人时别表现得太惊讶或者区别对待，最好是能够平常一些，“我应该可以了……”
星传点点头：“那我开门了。”
和星传的办公室差不多，这个房间向阳的一面也是落地的透明材质。
窗外过分明亮，那个身影背光而坐，一时间竟完全身处阴影当中。
丁泛很快便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虽说不像他想得那么可怕，但对方额前生有触角，兽瞳冰冷，头颅上半部分膨大，下半部分却像兔子嘴巴，外表极不平衡，非常令人震惊。
丁泛与星传保持着沉默，对方先笑着开口了：“特事员先生，这就是您说的能够为我们提供治疗的人吗？”
丁泛莫名觉得背后发毛，盯着对方起身后踩在地面上的脚爪，有些想不通自己的危机感从何而来。
星传是特殊事件办公室也就是特事办的探员，对方这么喊是没错的，语气里的熟稔做不得假，星传并没有特殊反应，怎么他就觉得这么……
“A。”星传带有警告意味地出声阻止了对方继续靠近，“请你站在原地。”
被称呼为“A”的受害者身材并不高大，停下脚步后佝偻着身体安静了一会儿，又笑了起来：“被发现了？这些星盗还真是敏锐啊。”
“特事员先生，您是被这个星盗的小卒子欺骗了吗？他能为我们治疗什么……”
“难道，您其实也和他们是一伙儿的？”
“幸亏我没有说动大家，一起过来，否则的话……”
“还是，没有怀着希望，比较幸福。”
丁泛看到对方的身体开始颤抖就觉得要不好，见其说着说着情绪即将崩溃，连忙喊了一声：“星传！”
他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想来星传都可以解决。
星传甚至没有上前，只是抬手在空中一捏，就有一个直径约半米的透明球体凭空出现，将A包裹了起来。
在那其中的，自然是A目前的兽形。
A显然曾经是个小体型的啮齿动物，从部分身体特征来看，可能是一只小兔子。
至于为什么将一只小兔子控制起来需要半米直径的球，主要是由于格外庞大的上半部头颅和背上的昆虫特征……
“为什么还有虫翅？”丁泛整个人都震惊了，“兽人的神里还包括虫族？”
“不包括，那是实验给她留下的后遗症之一。”星传解释道，“她身上比较稳定的特征是兔子、狮子和水牛。”
“这都是什么丧良心的事……”丁泛看了看星传，又看了看透明球，“就这样关着好吗？情绪不会更激动吗？”
“让她冷静一下吧，避免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星传没有明说，只道，“特事员从阿斯塔集团内部营救出来的实验体，原本有近十名。”
现在只有五人了，那就是……无法面对，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丁泛想到这个可能，顿时一阵难受，同时又觉得以自己的身份立场不方便说出什么劝慰的话，于是现实中并没有出声。
A待在透明球体内，大概是不能动，两层头颅上的四只眼睛定定地看着前方，牛眼和兔眼各有一只存在着视物的功能，看上去比较灵活，另外两只像蒙着一层白色的物质。
没过一会儿，A又笑了起来。
“对不起啊，是我冲动了。”A情绪平和地说，“能请您放开我吗？您带他来这里，总归是有道理的……”
“不要再勉强自己演下去了。”丁泛从对方的眼神当中看得清清楚楚，里面仍充斥着难以消解的仇恨和愤怒，自己穿的这个身份实在是太麻烦了，“眼神是不会骗人的，你没有真正冷静下来。”
“是吗？”A低语了一句，随后小小的兔子嘴巴咧得极大，绽出了一口獠牙，“是吗？！全被你们看穿了吗！三流演员的演技吗？”
“也不想想是因为谁，我连三流演员都再也做不成了——”
很难想象这种大小的身体里能发出类似猛兽的低咆，呈现出来的面貌也属实有些猎奇。
丁泛意外地没有觉得恐惧。
明明对方近在咫尺，每个扭曲的、不应当出现在同一个身体上方的特征都无比清晰，但他并不觉得有多么恐怖。
“为什么不说话，你该不会要说自己和星盗无关，只是和那些家伙长得很像什么的吧？家人吗？”A张大兽口，白色的利齿和尖尖的红舌集结成了可怖的组合，“家人吗？没有想过我们也有家人……”
“不是。”丁泛并不打算找借口回避这个问题，“我没有过去的记忆，但身份应该就是你见过的星盗。”
“失忆？”A发出了犹如被砂纸磨擦过的笑声，“没有记忆？这倒是一个好办法，好办法呢——如果抹去我们的记忆，在谁也看不到的地方生活，是不是就可以……可以活下去了？”
“特事员、特事员先生，请你务必，首先把这项技术用在史黛拉身上。”
“她是个好孩子，虽然从来不敢和你们见面，但她也想要活下去。”
“我恳请你们，让她忘记过去的事，坚持活下去……”
“就算不会发生什么，什么好事——”
丁泛最终还是别开了头，没有看A脸上交错落下的泪水。
他并非觉得眼前的情景难以承受，只是……太难受了，难以言喻的难受。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这个世界已经被祸祸成这样了吗？
如果他来得再晚一些，是不是其他人也有可能会变成这样？
星传说时空之轮中已经有两个小世界的信号变得微弱了，会不会被祸害成了更惨的状态？
他还没来得及去到那些小世界，包括星传在内的原住民就……
丁泛想着想着，背后一暖，是星传的手掌落在上面，轻轻拍了两下。
星传在脑海中温声道：“那不是你的责任。”
“怎么不是。”丁泛现在难受极了，但是，面对真正经历了许多的受害者，却又不觉得自己有立场难受，“我的任务不就是挽救世界危机吗？”
“你是被卷进来的。”星传不赞同地说，“没有人规定你必须完美地拯救每个世界。”
“这样说也太冷酷了。”丁泛喃喃，“因为这个世界的你是神吗……”
“我之所以开始没告诉你，就是因为——”星传缓缓解释，“小世界想要真正得到拯救，还是要靠自己。”
“不是靠神，要靠普通的生灵。”
“他们要在执炬之人的带领下，开辟出新的时代，才能真正在绝境当中获救。”
丁泛很清楚，自己在这种时候郁结，完全是在添乱，还是反驳了一句：“哪有那么容易……”
“当然没有那么容易。”星传温声道，“既然那个穿越者能在有神存在的世界搞成这样，被他入侵、破坏的小世界恐怕不知凡几。”
“我相信，有我的记忆共享，有你的灵感启发，在你没有去到的世界，我也会想方设法引导大家去对抗的。”星传在脑海中说着，现实里扶着丁泛的后脑轻揉了揉，“所以不要在脑海中撞墙、悔恨自己没有用了……并不是那样。”
丁泛怔了一会儿，嘀咕：“不然呢。”
他总不能当着流泪的人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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