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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纷落星辉散2
“然后呢?”
“什么然后?”
“所以牧云死了?那星辰剑怎么出鞘了?再说他为什么能炼万象棍啊?还有千乐歌,她是成剑仙了?都能化雪为沙了?”
司马青喝了口茶,看向冉十七:“牧云本来也能使唤万象棍啊,拿太和珠炼了有什么稀奇?至于化雪成沙——,你怎么这么多问题?你不能等千乐歌回来了自己问吗?”
冉十七抱胸,皱眉:“我倒想问呢,千乐歌人呢!那一战之后,她养好伤了我以为能接接她月阁这烂摊子,你知道现下九州乱成啥样了吗,到处差人来主事啊。”
司马青道:“古宸不是做的挺好吗,各做各的,到处都是战后重建,根本没有很大的差别呀,有没有人主事都一样的。”
他看了看天色,道:“说是去送蚩锦了,又说要去冥府一趟,不过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见回来。”
冉十七有些头疼的抓了抓头,道:“真是麻烦死了!你知道多少人来借弟子修东西吗,还有剑魂宗的弟子,也收入阁中了,根本住不下啊。”
司马青奇怪道:“剑魂宗?他们不是有地方住吗,虽然任光熹死了,但宗里长老都还在吧?”
冉十七叹了口气:“没有啊。剑魂宗一直只有任光熹一个老大,事事亲为,他一死,这些弟子跟个无头苍蝇似的乱飞,他们那大师兄和詹松苓打出感情,就说都拜在月阁,千乐歌又不知死哪儿去了!真的烦死了啊!!!”
司马青看着她这副马上要发飙的模样,忙不迭站了起来:“我,我去看看山钎。”
冉十七扶额:“山钎也是个争气的,上山被石头砸了下睡到现在,她这月阁没一个能省心的!”
司马青道:“他两打成那样,山都平了两座,被石头砸到很正常嘛。”
看着她越来越烦的面容,忙遁走了。
走过长廊好一会儿,他又退了回来,看着那熟悉的人影,道:“黎辛?你怎么还在月阁?”
黎辛正跟着净白,表情五味杂陈,偷偷在看他。
净白拿着书册,表情无波无澜。
听到声音,他靠在柱上,道:“我爱在哪儿就在哪儿,要你管。”
司马青道:“师兄,这个人要是再烦你,你别那么有涵养,直接找人打走啊。”
净白端了茶喝了口,目不斜视,嗯了一声。
黎辛五官凝成一团,坐在了他对面,拿手支着看他,艰难道:“你那天为什么哭?”
净白喝着茶,温声:“没有的事,你看错了。”
黎辛咬牙:“我看的很清楚!那天!千乐歌带人走了,你一个人在嘀咕什么,‘东西给他到底是对是错’之类的话,听说千乐歌还活着,突然就瘫坐下来捂着脸哭了,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净白心平气和看书,抿茶:“你看错了。”
黎辛离他越来越近,盯着他:“我没有看错!为什么不能和我说。”
净白瞥了他一眼,拿一根手指将他抵开了些:“为什么要和你说,还有,我不喜欢有人离我太近。”
黎辛紧皱着眉,摸着下巴仍然死死盯着他。
净白在他这目光里,不动声色翻书。
沧源边,千乐歌负着手跟着银发少女的步伐,道:“现在能跟我说了吗?”
蚩锦侧头看她:“说什么?”
千乐歌定定看她:“牧云是什么?你那日说,他们那种的,你也见过几次。”
蚩锦哦了一声,道:“这个呀。天下志怪里说,天地间有一类精灵,生的和人相同,其貌倾城,妖艳绝伦,十分会蛊惑人心。为爱而生,也只会为爱而死。是个十分壮烈凄美的族群。说他们死过的痕迹会反射到瞳仁上。”
她好奇道:“里面还提到,说若这类精灵认定了命定的人,它所认定的人便会闻见某种特殊的香味。对了,你有闻到他身上有什么香味吗?”
千乐歌愣了愣,回忆起那清冽的寒香,心头一软,轻声答:“有。”
蚩锦一挑眉:“还真是吗?不过这类我之前以为是传闻的,后面确实碰见了两个,和人无异,只是我碰见的时候,他们左眼都有泛蓝了。左眼泛蓝,便是只有残魂,禁不起再折腾了。”
千乐歌回忆起牧云那只好似只有他不受控制才会泛出蓝色光芒的左眼,原本以为是因为万象棍的原因,现下看,竟然是因为族群吗。
万象棍素有寻找弱点控制之能,它侵入牧云内心动了他在这世上立生之本,所以才会导致蓝色光芒闪烁?
千乐歌还未想明白,蚩锦继续道:“书上说,只要有足够的爱和执念,他们便会一次又一次死而复生。但其实我遇到的,都不过三次,便再也没回来了,所以我猜测,可能就是只有三次,毕竟有谁会真的一次又一次不顾一切不求回报的为另一个人去死,而毫不迟疑呢。他们因爱而生,也会因为心上人不再爱他们珍惜他们而最终死亡,消散世间。”
千乐歌定定看向远方的夕阳里:“牧云会回来的。”
蚩锦五味杂陈看她:“已经三次了啊。”
千乐歌扯了扯嘴角,淡淡笑了下,没说话。
蚩锦背着手,在看脚下的影子,道:“我已经很多年没看见过他们了,大概百多年了?这样被爱这种虚无的东西左右生死的生灵,太过美好,也太过脆弱,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更多的是看中他们的容貌,待他们离开的时间一长或是失去了容貌,便会淡忘他们,彻底将其遗弃在沉睡之中。”
她侧头看向千乐歌:“当时我不告诉你,也是因为,如果照实说了,世人多会有反正有爱也会活过来,有恃无恐不会珍惜在意的心态,这种态度反而会导致它们不会再醒来。”
千乐歌看着沧源之下,铜镜反射出夕阳余晖,灰白的房屋坐落在蒙蒙细沙之中,格外静谧,轻声道:“是我没顾好他。”
蚩锦叹了口气,看着她那表情,似想说什么,但最后都没说,背着手道:“我也该回黔州了,要过除夕,蚩明又该上天入地找我了。”
她沿着去了一侧那硕大的石壁边,冲她颔首:“忙过了有时间来黔州找我玩啊。黔州有很多需要除的邪祟的。”
千乐歌看着她入了遁点,微笑着一颔首,道了声好。
行在漫漫黄沙之中,千乐歌忆起初见牧云时,他脸上的伤疤,所以,这其实也是他父母为保护他的一种方式吗?
毁了他那副容颜,就能避免有人单纯因为容貌接近他?
走了一会儿,迎面撞见一红一白两个人影。
千乐歌瞧着她两面色大变的神色,微微笑了笑,堵住了她两的去路:“曼陀铃,心织娘娘,这是要去哪儿?”
曼陀铃挎着个小包袱,拉着那白裙的女郎,红纱依旧,媚眼如丝:“闲来无事,出去逛逛。”
千乐歌还未说话,她已继续道:“之前做的事是我们不对,但你也没什么损失嘛。那我们后面也改邪归正去守城赎罪了,鬼座都说事毕可以网开一面,你可不能不分青红皂白说打就打。”
千乐歌莞尔:“倒不是想阻止你们。”她看了看她背着的包袱,“你们可以走,轮回图要留下来。此物危险,不能让你们带在身上。”
曼陀铃紧绷的神色才缓了些,撇她:“你不杀我们?”
千乐歌负手而立,不答反问:“你们这是准备去哪儿?”
曼陀铃道:“随意走走呗,冥府阴煞之气尽散,连鬼门关都做起小吃生意了,我要去寻其他称霸天下的道路了。”
千乐歌弯了弯唇角:“称霸天下?”
曼陀铃绕着发丝,睨着她:“怎么?不行?”
千乐歌失笑,略一颔首:“当然可以。但可别做坏事,若被我听见某些事有你的名号,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两抓回来的。”
见她确实不是来杀她们的,也没什么阻止的意思,曼陀铃神色这才真的缓和了下去。
片刻后,白裙的女郎有些恋恋不舍的将那圆球递到了她手上。
千乐歌拿起来抛了抛,很轻,道:“对了,有两件事我一直没想明白,想请教心织娘娘。”
司纺目光正哀怨的落在那圆球之上,见她竟如此恭敬,顿了下,道:“你问。”
千乐歌道:“第一件事是,马家村的时候,我拔剑刺入轮回图,落进了一个幻境,原本我以为是牧云开启的,后面又以为是任光熹开启的,但后面都被否了。”
司纺挽着紫绫,略一点头:“你说的是你第一次拿到万象棍的时候?”
千乐歌颔首。
司纺道:“那幻境,是你的心境。亦或称之,你的弱点。”
千乐歌一愣。
司纺继续道:“轮回图遇到外力破坏,会荡开些力场将人震的神智恍惚,你的那个幻境,更多的不是因为轮回图,还是因为万象棍。万象棍首次拿到你手里,侵入你心境,找到你的弱点,所以才让你失控没有意识被它操纵了。”
千乐歌回忆起那境中的事,牧云说的话,微微一失神。
司纺理了理衣裙,古水无波道:“第二个是什么?”
千乐歌回神,道:“是牧云。你们说他对轮回图免疫,无法侵入他心境,这是为什么?”
司纺点头道:“之前我也在奇怪这事。后面小曼和我说了你们在鉴心门的事,我大致有了个猜测。”
她道:“其实轮回图的秘术,无外乎是将人震的神智恍惚,陷入半梦半醒的状态。忘记了自己,又有新的身份生活,一般都会相信当下自己的身份不会过多怀疑,但若是他自己原本的意志太强,又被某事激发,就会醒过来,心防对这类秘术有了经验束起防备,便再也不会受其影响。”
司纺淡淡道:“通俗来说,便是他当时想保护你的意志,强过了他当下所有的一切。背叛所有,身份记忆和行为,也要保护你的意念太强,让轮回图压制不住了,他便醒了。”
千乐歌心头又酸了一下,想起他说的那句心性有些相像,看着指节上那枚流光溢彩的指环,涩声道:“风隐的结局,和洛南有关?”
曼陀铃颔首道:“洛南死后,出了这种丑闻,鉴心门封锁了消息,风隐便一直在找书良被冤枉的证据,想为她们洗刷掉身上的骂名,几次三番对上傅柏崖,被执了门规,行了三十一鞭扣心鞭刑,死在寒牢了。”
心性相同。
他和风隐的心性又何尝不是相同。总爱瞒着彼此飞蛾扑火去做那些事情。
沿着舍身崖下了冥府,千乐歌依着黄昏褐橙的空气去了鬼门关,走了一圈,见他们张灯撑帷,开始准备出摊卖东西,虽仍然凶神恶煞,但却没什么人闹事,便回了殿里。
无常垂手立在一侧,她将那些册子翻罢,才知道沧源一百二十城,牧云要做的事情有那样多。
在去大漠寻她之前,好似在立每个城的城规。做的十分详细,他在想改变冥府,让其成为一个秩序井然,能安生生活的地方。
翻完册子,天已全黑了。
她动了动有些酸涩的脖颈,转入内室,进了寝殿。
窗边木椅之上定定坐着一个墨衣玄袍的青年,肤白如雪,眉眼昳丽,那双眼半垂着,浮出空洞的漠意,嘴角微微上扬,气定神闲,又凌然冷锐。
千乐歌走近,将他耳边的玉坠理了理,指尖拂过他面庞,莞尔:“冥府挺好,无常打理得还算不错,就是太过小心,做什么事都要问一遍。”
她握住他垂在膝上的手,有些眷念的放在自己脸上贴了贴,才站起来,推着他往另一个房间去了:“该回月阁了,月阁现下有很多事,再不回,十七又该喋喋不休唠叨我了。”
推开内室的大门,白芒闪过,南院里婆娑的树叶在寒风之中摇摆。
她推着人,站在他旁边凝望有些深沉的夜色,道:“该过除夕了。”
一阵清风从窗外吹进来,又呼啦啦热闹的吹远了。又只余了一室寂静。
星辰剑出鞘,只有一个理由,它所认定的,执剑之人的召唤。
牧云以太和珠炼了万象棍里的阴煞之气混着自己的下沉之气,渡给了她,本应是该飞灰湮灭的。
但他没有。他还留了躯壳在这世上,千乐歌便坚信他没有离开,星辰剑出鞘,他还在身边,只是还没找到回来的路。
她还在这世上,那她便相信,牧云会为她,再次死而复生。
只是,需要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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