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旋结

作者:苏怡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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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70 章



      原来。

      “早知道我就连羽线都不用了,我就应该跳进许愿池里亲手去捞。”

      步跃夕闻言有些意外。“平日里也没见过你进香敬神,没看出来还挺虔诚。”

      “云洲地处西部,西方乌玄大帝在我们这片土地上就是护佑一方的最高阶神祗了,自研几宫建成起便香火鼎盛直至传承数百年。故而香客信徒众多,虔诚也是自然的。”

      “好吧。乌玄的功德确实不错。可如果我说,不仅他的本尊神道场在南并且他也不是护佑西部各部洲的最高阶神祗,我不会被人打了之后扔出云洲吧?”步跃夕收住了步伐,看向风惊幔认真的道。

      “什、什么?”

      这个打击如同千方百计进了球后却被告之做了好事替对手完成了绝杀。

      “你……不会是开玩笑的吧?是与不是都不重要,如果你再大声一点,挨一顿打然后被扔出云洲估计都是免不了的了。”

      “额?那我还是别说了。”

      风惊幔讲的是实话,但毕竟胃口一旦被吊起来若想差开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云洲文字记载方面的成绩还算不错。你前面说对了,自研几宫建成起便已香火鼎盛传承至今,而事实与民众的通常理解最大的区别在于香火。天之道,有余者损之,不足者补之。神君新至,建宫伊始,初受之香火本就无关于功德而仅是依凭本尊神的气场疏密。香火越旺,则本尊神相距越远。当然,日后或繁盛或寥落就要基于功德前程各凭本事了。”

      一番话将风惊幔听得沉默了。

      若要说对哪里有所疑义,她也要挑得出来才行。不过好在,步跃夕没有必要在此事上硬要直谁的罗锅,她也没有必要在护佑一方的神祗上过分纠结。

      “横竖都是神,拜了总是没有关系的对吧。无论远近亲疏。”

      “一针见血。”步跃夕表示同意。关于乌玄的这一篇总归是翻过去了。“带着你的朋友们来帮我的忙,我本应该谢谢你的。如果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还是要先听你叔公的话。”

      一口甘蔗汁就这么浪费了还挺让人心疼。“叔公同我讲了什么你是怎么知道的?”

      “有心,自然会知道。”瞧他的神情语气是不打算透底细了。

      “不对。”被灵力碾压的滋味实在不是人受的。风惊幔抢先几步拦在了步跃夕的面前,“你太过分了啊,赶紧说,你究竟是在我身上留了符耳还是买通了我的朋友?只要是实话我还可以考虑原谅你。”

      “那个,我怎么记不清了呢,叔公的原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唉呀呀……”

      步跃夕装神弄鬼的时间终于给了风惊幔机会。直到她用最快的速度确定自己身上绝对不存在漏洞后,那个可爱得溢着微醺果酸的名字差一点被她的嗓子眼儿抛出光来。

      “迦蔗果——”

      “迦蔗果你这个大嘴巴你连我都卖,看我不把你压成果干——”

      出人命倒还不至于,只是步跃夕再不拦就不能用他喜欢的方式听到他想听的话了。

      没错。什么符什么耳的那是辛可威的方式,步跃夕从来不屑于。他不过是在他觉得必要时让旁人代为出手顺带听上一耳朵。

      “说什么出卖这么伤感情,你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是我对你的事情上心呢?”

      “我谢谢你啊。”风惊幔当然愿意相信,否则也不会听到他这样讲便难为情的别开了脸。她只是没办法同样相信迦蔗果,除了叔公的话,她还担心自己哪只鼻孔流的鼻涕更多也一并被那张大嘴巴给漏了去。

      “我们现在启程,应该可以赶得及在于焉嘉客订到你最喜欢的那间雅室。”

      步跃夕抬头望了一眼天色,风惊幔的手已经不知何时握在了他的手里。

      “去衍城?现在?衍城的事情不是交给殷檀了吗……啊!都说了,不要打我的头。”

      两根手指似是敲上了一只没有熟得很透的瓜。“是谁跟你讲我要过去查铺子的。都说了要听叔公的话,我带你去衍城是去看入冬前代你种下的那些花儿。”

      “好啊好啊!”

      尽管已经有些日子没有人住了,一上一下两间屋子里里外外却被打理得干净整洁,脚下的花田还有被刚刚浇过水的痕迹。

      “秦恭俭这小子表现还不赖嘛,不晓得你几时回来,索性遣了专人每日过来打扫。出于礼貌,或许我们应该当面谢谢他。”步跃夕伸手拍了拍木屋门前的扶栏,斜倚在了上面有些吃味儿的道。

      如此毫不避讳的酸涩语气风惊幔还是第一次听到。她禁不住哑然失笑,偏开了头去不敢看他。她怕望上一眼,自己的脸便像田里刚刚绽开的绯红色花蕾一般,一旦招惹了令人心动的颜色便会愈演愈烈一发而不可收。

      “顾师兄应该跟你讲过吧,秦小公子之所以给我面子是因为我们自幼相识,相识的起因还是他箭术不精差一点欠了我一条命。世子也是需要朋友的,不多我一个。如果他不是总觉得自己欠了我,你以为他有多少功夫和耐心为我做这些?”

      “这样哦,只是言迟讲的可要比你的精彩得多。”步跃夕言毕笑着拦住了风惊幔的话,“不开玩笑了,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你的那些花儿。怕就怕女官们太过勤快了些,水大了可是会浇坏的。”

      两个人来到前面的坡下,蹲在地上仔仔细细的一片一片挨过去看。

      步跃夕多虑了,女官们是懂得如何照料这些花草的。没有干枯败落,同他在的时候一样。重点不在花开本身,而是生命的顽强。

      “对了,你应该没见过祜城的勾萌节吧。每逢春天,鸟儿们飞回云洲后都会选择一个日子来庆祝新一年的开始。”

      风惊幔眼里含着笑,一面拔去不多的杂草一面对步跃夕道:“早先时叫做花城会。候鸟们南飞之前都会种下新的种子,待来年春天开出象征新生的花。到了节日这一天,伙伴们都会将自己种下的花拿出来一同观赏。据传说,谁种的花可以传递惊喜,谁就是这一年最最幸运的人。”

      “惊喜?惊喜要怎样传递?”

      看步跃夕的神情,明显这样的字词远比庆祝新年伊始的节日更能激起他的兴趣。还有一层,他很惭愧自己转世时好歹做了十几年的云洲世子都干什么去了鸟事都不懂。

      “你问我?我也想知道。奈何流传下来的说法就是这么表达的。”

      原来。步跃夕瞬间悟到了,“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怕是从未见过一个被花神选中的最最幸运的人吧?”

      “额?你要是这么讲那我可要纠正了。”

      风惊幔站起身自信地拍了拍沾在手上的泥土,“你以为只有我吗?我叔公他老人家也没见过。”

      “呵呵,哈哈哈。”步跃夕的笑声甚至还有些递进的意思。

      被风惊幔打败了。

      两人马不停蹄忙了一整天。如今入夜已深,风惊幔觉得有些累,自茶楼带回来的宵夜都没顾得上吃便回了自己的木屋去睡了。

      步跃夕望着远近的几处花田兀自出神。他想到了风惊幔说的节日,想到了传递惊喜的花,还有,她刚刚说过的话。

      “据传说,谁种的花可以传递惊喜,谁就是这一年最最幸运的人。”

      如果传说是真的,传说中的一年,到底是一年,还是一世?亦或者,是谁的永生永世。

      很久之前,久到魇神还不是魇神的时候,步跃夕记得有一个声音曾经对他讲过,他的劫是不梦不醒,他的道法轨迹是天地自然间勇于重生破土的生命颜色,而他的生命始终在前面的半句箴言中游历牵绊周而复始,直到一个筑梦师将他自云洲的劫数中唤醒。

      即便彼时他只是一个借宿他人肉身的游魂,步跃夕还是看到了这一片大陆于他而言的意义,也是它的神奇所在。

      云洲,从未生长过蓝、紫两种纯色的花。

      冰蓝色已然鲜有,且险些在冰蓝的风雪世界敲定了他魇神生命的终结。他在树下屋前种下的那一片花田,是花田,更是步跃夕的道场。他撒下了无数的种子,无论如何都种不出的两色花像极了他道法轨迹上的缺失。

      如果风惊幔告诉他的传说是真的,他想,他已经知道了传递惊喜所代表的意义。他只是猜不到,还有谁的修心轨迹同自己如此契合,以及那个被花神选中的最最幸运的人会是谁?会不会就是他自己。

      月落星沉。林间的风起了。

      追着犹来阁的右卫问了一路,风惊幔终于卡到了殷檀清查商铺的最新进度。

      只是被轻轻搭了肩膀,殷檀转身吃惊的样子反而吓了风惊幔一跳。

      “你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风惊幔顺着殷檀的目光望去,满眼除了纸人还是纸人。除了纸,根本没有人。

      “你怎么在这家纸人店里发起呆来了?上一次因为莫疯子闯祸,迦蔗果我们几个还为研几宫的法事赶了整整一天的工。早知道你感兴趣就去叔公那儿叫你了。”

      风惊幔讲完正要往椅子里坐,还好殷檀反应快将她一把拉起。

      “小心!看见是椅子就敢坐啊?”

      大意了。直到她站直了身体转过头去看才反应过来这把椅子还真不是她能坐的。

      “哇塞,这是什么手艺啊竟然把椅子做得这么逼真,不仅有木质纹理还有釉色的光泽,这真的是用纸糊起来的吗?”

      风惊幔一边说一边上手去摸。“还真是。”

      有趣。这么一把椅子光是看多浪费啊,烧了更浪费。风惊幔眼珠都不用转便已经想好了怎样拿它去骗那个八百个心眼子的家伙。

      “嗯?这家纸人店我貌似来过的。”

      风惊幔仔细看了看厅前的摆设,又退至正门瞥了一眼店铺的门脸。”没错,上一次同方澈一起来的正是这家店。结果那日……临时有一点事,所以没有进到店来。”

      应该不是被那一日的情形所影响,大抵是左手边立着的两排纸人脸上说不出的邪气吧,风惊幔骤然打了一个冷颤。

      “殷檀,我怎么觉着这个地方有点儿瘆得慌呢,要不然我们还是出去吧。”

      “就是一间普通的纸人铺子而已嘛。”

      殷檀拉过风惊幔的手安慰道:“我刚从上面下来,阁楼上的天台设计得很精巧,而且从这边望去就是静园的晴雪湖,不如我们上去晒个太阳吧。”

      讲真,在纸人店的阁楼上晒太阳风惊幔倒是没有多大兴致。阳光再强,能不能挤掉楼下的阴气都是两说。只是隔壁的静园名声在外,自这里的角度看去的确独一无二。

      美景当前,风惊幔果然还是更适合晒太阳。一把摇椅,一顶斗笠,用来搭档睡个午觉甭提多惬意了。

      “这么有功夫过来找我,你的那个心上人去哪儿啦?”

      “说什么呢?”斗笠滑到地上转了两个圈儿。嗑儿要是这么唠就是摆明了不想看着她睡觉的意思。

      一句打趣也只是起了个头儿而已。殷檀将自己的椅子朝着风惊幔那边挪了挪,“话说,去年这个时候你可是满心满眼都只有你的顾师兄,你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换了墙头儿吧。”

      “换就是换了,也用不着想。”

      回答得这样干脆两个人谁也没想到。许是跟步跃夕一起呆得久了,言辞语气也免不得透进他的影子。

      “怎么你还没换吗?我可不跟你抢了哦。”

      “去!”殷檀抬脚将风惊幔的摇椅踢得一歪。“你以为我是你呀!”

      两个女孩子跟着笑了一会儿,还是殷檀先开口道:“我们知道,你要飞回来救他没有人能拦得住你。在你心里,已经认定了是那个人吗?你……就那么喜欢他?喜欢到无所畏忌连自己的生命都可以不要?”

      “你想听实话吗?”

      风惊幔的语气同她的表情一样有几分呆憨,抓了一把吃的在手里瞄准对面檐下的几只溜达鸡一只一只的投喂。

      “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是哪种程度的喜欢,因为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无所畏忌,我内心听从的并非是面对所有可能困境凶险下的思虑和权衡,而是在一瞬间唯一仅有的义无反顾。”

      殷檀的脸色有些微变。她想到了风惊幔各种可能的回应,直言不讳或者态度决然,却未料竟是如此直击心灵的解读。

      “你的意思是说,根本无所谓值不值得,你所做的全部出于本能,无关选择。”

      “就知道你最懂我了。”

      风惊幔扯过殷檀的椅子,探过身去枕在她的腿上撒起了娇来。“你说我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呀?坏成这个样子还有得救吗?还有,对面那几只鸡是谁家养的?好像吃坏肚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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