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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也没那么可怕
江昙见她不再闹腾,拿起旁边的另一件衣服为尸体穿上。好像刚才的事情都不曾发生过,他所能做到的,依然是认真对待每一项该做的步骤。
从始至终,他没有皱过眉头。
“呵,你还挺倔的。”女孩垂着双手,失望地看着父亲的遗像。
这心结,怕是解不开了。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江昙松了口气,摘下口罩。
“麻烦了。”女人颤抖着站起身子,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年年,给江哥哥道歉。”
“我为什么要给他道歉。”女孩依然固执,“我说的有一句话是错的么?我爸要是做着正当的职业他会死吗!我爸都去世了,他还敢来……我为什么要给这种短命的人道歉!”
“陈年!那个,江昙,真的不好意思……”
“打扰了。”
江昙没心思去听谁的解释,没心思关心谁对谁错,也从来不会对谁有所留恋。
他提着箱子,在一片悲愤声中扬长而去。
洛暮看得清清楚楚,在他走出大门的时候,如释重负般舒了口气。
他调整回之前的状态,回到车前拉开后备箱,换衣服,上车。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或许根本没人察觉到他心中的苦涩。
“那小姑娘也太过分了,江昙你,你没事吧……”
她从后视镜看着那张脸,根本看不出任何悲伤的表情。不知为什么,她突然很想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一下。
甚至毫无察觉,这个人在心里的形象在悄悄变化。
“没事,习惯了。”
江昙的回答被耳边的风声吞没,一路上的几人相顾无言。说来可笑,这是他们相处最融洽的时刻。
车停在了老地方,洛暮也被带回了来时的房间。她靠着墙,看着江昙和这间空荡荡的屋子,突然感慨万千。
以前死也不会想过,她的人生还会经历这么一遭。
只是也无比庆幸,有生之年也能遇见这么勇敢的人。
“那女孩真是不懂事,你脾气怎么突然这么好,我都想冲上去骂她。”
“没什么。”
他说的很淡然,却让洛暮怔怔看着他移不开视线。
没什么,怎么会没什么。
或许这些年来,他遇到任何事都是没什么。
明明这么年轻,却是这行业的老手。如果不是身经百战,怎么会入得了冯穆的眼睛。
“江昙,刚刚那个……是你的师兄啊。”
“是。”
“那这么说,你还有师父吧。”
“有。”
“他在哪?”
“过世了。”
“哦。”洛暮羞愧地侧过脸,不是故意戳他痛处的。见他答得很果断,看来已经放下了,“那,你师父对你好吗?”
“像父亲一样,很好。”
她看到了,虽然灯光没有聚在他的脸上,但说到师父的那一刻,他的唇角明显提了一下。
洛暮看得有些呆滞,刚才他的样子,就像是个看见彩虹的孩子。
她的心忽然柔软下来。还好,这个看上去也带有伤痕的人,也曾被人爱着。
“江昙,你一定会是他的骄傲。”
江昙正擦拭的手停滞在半空,像是忍了很久才把嘴边的话忍了回去。
洛暮有些惊讶于自己的言辞。
她这是怎么了?二人明明才刚相识,他骨子里还是与她敌对的关系,怎么就这么安慰上了?
自己还没人安慰,竟还要去顾着别人。
也太没原则了。
只是此刻她想象不出,那张波澜不惊的面孔到底相迎过多少生死变迁。在各种非议和厌弃中孤独的消磨过多少岁月。
在无人愿意涉足的地方,他尊重且敬仰。
或许他从来都不是不怕死亡。
而是唯有心里的某个地方,那里停泊着对逝去生命的温柔,藏着一束最柔软的光。
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他并没那么高大,反而像站在沙漠中的旅人,让她肃然起敬。
而这么温柔的一个人,又怎么会去杀人呢?
洛暮突然想给自己一巴掌。
“那个,我……”她似乎有什么话说不出口,“对不起,那天我不该对你说那些话。”
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江昙也愣了很久,想了好长时间才回忆起她指的是什么事。
“没事。”
他依然云淡风轻的应着,大概就如他所说,已经习惯了。
她终于掌握了规律,原来他每次看起来很高傲的时候,都意味着他想去忘掉一些事。
即便他不在意,洛暮也会将这件事耿耿于怀。
“那我们握个手,就当和解了!合作愉快。”
她被捆着的两只手一同伸了起来,将左手别过去,张开右手等他主动握住。
江昙自然不会理她。也想不出能同她合作什么。
“小气鬼,握个手都不行,你这样我很尴尬的。”她放下双手,不甘心地笑道。
“我不会跟人握手。”
“行行,不握就不握。江昙,如果……我死在这儿了,你会给我化妆吗?”
她突然转变话题,眨巴着眼睛,看上去还是一副期待的表情。
“不会。”
“为什么!”
“……”
江昙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生气,让一个入殓师为自己化妆,这应该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愿意的事情吧。
“我本来还以为自己很幸运,就算是死了,最后也能有你这么个大帅哥送我一程。你可真是一点念想都不留给我了。”
“……”
江昙越听这话越觉得别扭,而且她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索性一个人回房间关了门,不去理她。
洛暮看着那扇紧闭的屋门,幸灾乐祸地扬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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