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陷落

作者:一枝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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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7 章


      唐砚禾嘴角抽了抽,表情已经是掩饰不住的不自然。
      她没想到周淮宴这人这么能装,看他深情款款的样子,不知道得还真以为他跟自己是伉俪情深呢。
      尽管在心里翻了无数白眼,唐砚禾还是要顾忌常夫人两人。
      “对啊,京市千金的理想结婚对象,真能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唐砚禾几分探究、几分揶揄的语气,让周淮宴神情微滞,随即轻笑两声,柔声安慰,“我从没入过花丛,自然片叶不沾身,唯一摘得花,”他稍稍停顿,意味深长的望着她,“就是太太。”
      唐砚禾差点没忍住白眼直接翻出来。
      周淮宴则似笑非笑的恢复坐姿,旁若无人的给唐砚禾又斟了一杯茶。
      “你们两个不要秀恩爱了,”钱先生打趣,“给我留一条生路吧。”
      常夫人佯装生气的轻捶了他一下。
      两对夫妻,俨然是两对不同恩爱夫妻的范例。
      夜色已上,唐砚禾两人向常夫人夫妻告辞,临走时,常夫人还特意让人打包了她做的点心给唐砚禾。
      来到车库,见周淮宴还一直跟在身边,她以为两人的车停在了一起。
      可是当她站在自己车前时,周淮宴也跟着停了下来。
      “你的车呢?”
      “被向潭开走了。”
      “他不来接你吗?”唐砚禾不敢相信。
      周淮宴耸耸肩,“对,向姨去京郊采购,打不到车,他去接向姨。”
      “你不是有好几辆车吗?还有司机。”
      “司机请假。”
      周淮宴眉峰蹙起,“周太太不会连顺风车都不让我搭吧?”
      确实如此,让堂堂周淮宴打车似乎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唐砚禾不语,打开车门坐了上去,周淮宴自觉地坐到副驾驶上。
      从常夫人家到金御华庭,是一段并不近的路程。
      唐砚禾把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心里却在腹诽。
      早知道就不让他上车,任凭他是打车还是等向潭来接,都与自己无关,也不用现在尴尬的同车。
      似乎是料到她在腹诽,周淮宴淡声道:“常夫人初任经贸司职位时,东星曾在外贸特殊时期第一个相应号召,降低出口价格,作为商会会长,东星也号召了很多企业相应。”
      “我听祖母说过,周老先生筚路蓝缕,建立东星在国家困难的时候援助西部,爱国之心令人动容。”
      提到周老爷子,确实是红色企业家的楷模,根据新闻报道,周淮宴接手东星后,依旧延续定期捐款的规定。
      “所以常夫人无论于公于私都与周家交情不浅,你如果有需要,可以向她开口。”
      唐砚禾一愣,周淮宴说的太过直白,以至于她忍不住侧目望向他。
      “你不是不喜欢跟官员交往过密吗?我真有求于她,不是砸你的招牌?”
      毕竟他在婚宴上亲口说过这话。
      “法无授权不可为,法无禁止即可为。没有哪一条法律规定周某的太太不能与官太太交往。”
      周淮宴像在讲述别人的事,不掺杂一丝情绪。
      “况且,你哥哥也从政,你嫂子也是官太太。”
      唐砚禾不置可否,细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
      “那我要多谢周总了。”
      “不必谢我,跟这种人交际,无非是为利聚为利散。”
      唐砚禾心里所想被他一语中的。
      “无利不起早,社会关系中大部分都是为了追求利益而产生的。”
      “唐小姐看的透彻。尤其像我们这种商人,无奸不商说的没错。”
      周淮宴平静的自剖,倒让唐砚禾略微吃惊。
      他紧接着说出下面的话,“再比如,像我们的联姻。”
      唐砚禾呼吸一滞,“我认为这也没什么不好,甚至更为纯粹。”
      “是啊,我们是基于信任和承诺建立的长期合作,更能抵御短期风险波动。”
      唐砚禾捕捉到他的语气停顿在“信任”二字,但先暂且按下不提。
      “合作是合作,长期与否,有待商榷吧周总。”
      “唐小姐的意思是?”
      “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我可以配合周总解除婚姻关系。”
      耳边随即传来一声轻笑,凉薄的声音带着些许冷冽。“什么突发情况?”
      “比如周总遇到了心爱之人,那我肯定是要让位的。”
      “不会。”
      “比如我遇到心爱之人呢?”
      “现在遇到了?”
      “……当然没有。”
      “那就到时候再说,”周淮宴微微闭了闭眼,平复内心的情绪,再睁眼时又恢复了刚才的平静。
      “我想我们现在的重点是,把这段关系经营好。”
      唐砚禾想起他刚才说的信任。
      “昨天,”周淮宴停顿了下,他在思考如何措辞才更合适。
      “昨天的事……”
      “周总,昨天的事向潭已经跟我说过了。”
      “我想唐小姐应该给予我充分的信任,就像普通情侣和夫妻那样,有任何意见也可以直接告诉我。”
      “我们不是情侣,”唐砚禾下意识反驳,但下一秒她理解了周淮宴,因为对外维持的好人设,是需要像演员一样有坚定信念和真情实感投入的。
      “我们之间不必说场面话,您的建议我会记住的。”
      唐砚禾猜想或许今天她在常夫人家中的反应,让周淮宴对两人的联姻合作产生了疑虑,和担心。
      其实今天早上她就已经释怀了,无论向潭的话真假与否,也无论周淮宴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都不应该在她心里掀起波澜。
      昨晚的自我拧巴,或许是出于未知的担心,或许是某些她也说不清的情绪,但那都是她自己的内心小剧场,不应该影响到两人对外的形象。
      不过今晚周淮宴特意坐自己的车,说了刚才那番话,这种看上去像解释的行为,让唐砚禾心里生出一丝愧疚。
      愧疚?
      她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笑到。
      车子驶离高架,逐渐接近金御华庭。
      夜幕更深,道路上的车辆在渐渐远去,仿佛是要给唐砚禾和周淮宴让出舞台。
      车内一片寂静,只能听见细微的呼吸声。
      十几分钟后,抵达金御华庭。
      两人进了家门,很有默契的回到各自房间,不再交流。
      唐砚禾洗漱完后,将自己重重的跌落进床上。
      手指碰到冰凉的手机,一声微信提示音适时响起。
      是梅杰斯的回复,早上唐砚禾询问他进度,大概是时差的原因,他现在才回消息。
      “亲爱的,不会让你失望的,我已经把邮件发给你了,你看完之后肯定会好好感谢我的。”
      唐砚禾立即坐起身,拿起身边的笔记本打开邮箱。
      一封1个G的邮件赫然躺在里面。
      打开后,各类资金进出帐记录、照片、刷卡记录、以及消费时间地点,一一在列。
      还有两个海外账户,一个是以温裕的名义,一个是以“幼西”的名义。
      唐砚禾想来想去,唐天圻的身边没有与“幼西”字眼相关的事物。
      突然一缕并不重要的回忆浮现,星途智能座椅项目刚成立时,徐钦曾力荐一个当红女明星做代言人,但因项目刚成立资金不足,而且唐砚禾并不倾向于明星做广告,所以拒绝了这个提案。
      她打开手机,搜索徐钦推荐的那个女明星的名字。
      千蓝,真名林幼西。
      长相娇俏可人,跟唐砚禾差不多年纪。
      两个账户中,温裕的账户只有几万美金,幼西的账户却有两百万美金。
      唐砚禾看着那些海外消费记录,大多是今年的,其余零星几个每年消费一两笔,都是从温裕的账户中划走的。
      现在还不能确定这个幼西是否就是女明星千蓝的账户,如果是,那唐天圻和千蓝是情人关系?
      唐砚禾眼前浮现出滢滢刚出生时,唐天圻的欣喜之情,小小的软软的婴儿躺在他的一双大手里,静谧舒适的闭着眼睛。
      唐砚禾第一次见到唐天圻露出男孩般纯粹真挚的笑容,他柔声细语,生怕吓到襁褓中的滢滢。
      饶是对唐天圻再有恨意,生性再清冷的唐砚禾,面对这一幕时也被感动到,舐犊情深,再形象不过了。
      但好父亲不等于好丈夫,人性是多么复杂,何况唐砚禾不认为唐天圻是经得住诱惑的人。
      “怎么样?值不值得唐总再请我吃一顿饭?或者喝喝酒?”梅杰斯的消息再次发来。
      唐砚禾关掉千蓝的页面,把邮箱里的文件全部拷进硬盘里。
      “当然,你真是帮了我的大忙!”唐砚禾回复。
      “那就好,我过两天回去中国出差,到时联系你。”
      唐砚禾收了手机,重新躺回床上。
      她没有开灯,黑暗中闭着眼睛,眼前却是光怪陆离的画面。
      她希望查到唐天圻的证据,粉碎他在唐承义心中好儿子、继承人的地位,让多年的不甘和怨恨得到释放。
      但她刚才想到的滢滢,让她多出一分犹豫。
      幼子无辜。
      当年母亲对下跪的唐承义说,大人做错的事无关孩子,所以她没有赶唐天圻出去。
      现在唐砚禾想到,如果证据送到钱先生手里,唐天圻逃不了牢狱之灾,那滢滢该怎么办?
      她在黑暗中紧紧皱起眉头,苦苦思考,可最终也没找到答案。
      “咚咚咚”敲门声忽然响起。
      “太太,晚饭做好了,您来吃点儿吧。”向姨在门外轻声问。
      唐砚禾和周淮宴刚到家时,恰好向潭和向姨也回来了。
      向姨见两人坐一辆车回来的,顿时开心了起来,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两人同进同出,总算比各自一间卧室来的好。
      “我做了您爱吃的鱼,还有霸王花排骨汤,玲珑丸子,还有几个小菜,您等了这么久饿坏了吧,快来用餐吧。”
      唐砚禾揉揉眼睛,深吸一口气,手臂撑起从床上坐起来。
      “你,你们先吃吧,我还不饿。”
      她的声音嗡嗡的,还有长时间没喝水的干哑。
      门外的向姨又担心起来,“您怎么会不饿呢,都这么久了,是不是没有食欲,我先给您做份水果沙拉开开胃?”
      “向姨,你们先吃吧,我等会儿再下去。”
      唐砚禾收起笔记本和硬盘,放在窗前的书桌上,又把窗户打开。
      房间里光线暗沉,是窗外的月光和路灯的余晖。
      但晚风清爽,屡屡细风吹进房间,如同给窒息的人提供了氧气。
      浑浑噩噩的头脑顿时清醒起来。
      门外已经没有声音,大概向姨劝说不动下楼去了。
      唐砚禾站在窗前,深吸一口迎面而来的清风。
      她突然想念香烟的味道。
      翻遍包包和行李箱,终于找到半盒。
      打火机吐出跃动的火苗,橘红色的火点亮起又暗下,一缕泛白的烟徐徐升起,萦绕在指尖。
      没有光亮的房间里,唐砚禾放松的站在窗前,烟雾随着她的呼吸散开,弥散在黑暗中。
      她很少吸烟,学会这东西是在德国那段时间,日子难过,捉襟见肘,白天打三份工,晚上熬夜写论文做课题,精神扛不住的时候,她就会点燃一根烟,想象着祖母年轻时用玛瑙烟嘴吸烟的样子,就这样熬过了漫长的冬天。
      后来口袋丰盈,假期里她去明斯滕桥上,俯瞰伍伯河谷风景,正逢母亲忌日,悲伤之情只能通过一根香烟抚慰。
      她突然想起刚才在车里,周淮宴说:“德国有句谚语,唐小姐应该比我更熟悉,Ende gut, alles gut。”
      这句话的意思是结局好,一切就都好。
      他说如果凡事都讲究过程完美,那结局未必能如愿。
      初听时,唐砚禾以为他在解释自己为利聚的言论。
      现在想来,世间事难得两全法,顾得了别人,就顾不了自己。
      站在起点的最初原因,不就是为了目的地吗。
      经商如此,联姻如此,对唐天圻和唐承义,也该如此。
      难纾的情结终于得以稍稍宽解,唐砚禾猛吸一口,烟雾随着心事缓缓吐出。
      敲门声再次响起,唐砚禾不想让向姨的好心被再次拒绝,她掐灭了烟,走过去打开门。
      “吃掉。”周淮宴已经换了一身灰色居家服,柔软的布料挂在他挺拔的身躯上,衬托得皮肤更加冷白。
      他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一份汤,几个精致小菜。
      唐砚禾眨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
      “向姨心思细,周太太不肯用餐她会自责是自己没做好。”
      周淮宴拿捏住了她的心软。
      “谢谢。”她接过托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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