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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雅的下午茶（五）
联邦，蒂斯星。
继承者比赛实时追踪A区，赏金任务大屏。
此刻变成赛场热点，一整个赛场的专家学者都在目不转睛看着其中一块屏幕，仰高了脖子。
三分钟前，这里还是一片死寂。
这里是联邦继承者的转播现场，通过考生所见所听，人工智能重塑3D场景，完全还原赛场全貌。
不对外开放，只邀请各大星的权威专家学者、指导老师、联邦军队、政府高官以及专业搜救队在此观看实时赛况。
今天是比赛的第三天，赏金任务刚发布，被淘汰的考生已经足足有三分之一。
这个淘汰人数显然已经超过了预测，仅仅是第三天，就走了三分之一的考生。
甚至连“A”级异种生物还没打过照面，就已经因为地球生物的追杀而淘汰一批人。
政府高层们不约而同叹了口气，地球确实比想象的危险。
异能考生确实不如机甲考生，在攻击力，敏捷度、防御力、破坏力上都远远不如机甲考生。
如此下去，“彼岸”计划如何开展？
“天啊！你们快看——“A+”级祭月神社副本有考生进去了！”
在片片叹息中，一个声音如惊雷落地，瞬间在场馆内激起层层波浪。
“是啊！天啊，她怎么一个人？这个任务难度不是要组队进的吗？”
“她的同伴呢？！”
“10人报名，我们控制了报名机制，低于战力榜前100的不能报名，但是走到现在，只剩下两个，其他的六人重伤，三人被迫退赛另一个和她走散了。”
小小的屏幕，被赛区放大，在一片震惊中，尹束一头粉发飘逸的背影显得格外坚定。
“她一个人赤手空拳怎么打“A++”级异种生物？”有人看着她惊讶道。
“尹束——！”有人认出了她，主动解释：“你们不知道吗？战力榜第十名的力量型选手。曾经在测力器上打下SSS+的成绩，是个好苗子。”
“但一个人打“A++”异种生物还是太超过了，这个异种生物是以精神攻击出名的！”
“……”对方沉默了。
有人建议：“要不广播让她撤退吧，精神攻击和物理攻击不一样，意识死亡救不回来的。”
“是啊，毕竟是个好苗子，不要折在这了，这个难度最起码也要两个“A+++”配合无间的机甲兵推平。”
“我倒觉得，应该让她试试，没准就成功了呢？”
“你这是草菅人命！”
***
尹束站在月亮整容医院的门口，她对直播中心的争吵一无所知，只是沉思。
医院似乎有一个能量场很大的怪物，浑浊、粘稠、藕断丝连的气息成了一滩泥沼，不断扩散蔓延，吞噬她的意识。
明明是富丽堂皇的医院，却总是闪帧，灰扑扑的废弃医院场景总在她眼前闪过，然后又飞快恢复平静。
冰冷的空气像鬼魅在她身后吹气，凉气直冲而下，脖颈间的鸡皮疙瘩瞬间掉落一地。
但怎么说，触发了任务，就进去看看吧。
指甲捻进肉里，像针直插进，靠着十指钻心的疼痛，尹束勉强保持着精神力在70-80之间。
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和预想的没什么区别，白色的医院里人满为患，熙熙攘攘的人流排着队挂号，进入手术室，再出来，周而复始。尹束四处观察，刚刚眼熟的千金小姐像个npc，竟又出现在了月亮整形医院。
她们玩着光脑，神情漠然，似乎周遭的一切都与她们无关。
这个医院确实古怪。
尹束走上前，前台立刻站起来。
“女士，请问有预约吗？”
“没有。”尹束一边打量周遭，一边漫不经心：“现在能约吗？”
前台毕恭毕敬说道：“现在约的话要等两个小时。”
“可以。”
前台：“那您要做什么项目。”
尹束能肉眼感觉到面部美容手术室的气息格外浑浊。
她想了想，说。
“我要削骨。”
……
五分钟后，尹束坐在金牌看诊医师办公室里，听对面的人侃侃而谈，有种不能一拳上去暴揍的无力感。
被称为金牌医师的是一个雪白的兔子，她浑身上下都是白白的、精心保养的兔毛，看向尹束的眼睛是琥珀色的，一闪一闪，好像有银河在其中流淌。
兔子医师充满担忧的眼神看向她：“客人，你的脸部折叠度有点低啊，光削下颚角效果可能不够明显，我建议您假体隆鼻，再加上鼻翼缩小，效果会比较好。”
尹束：“……”
“您最近是不是熬夜了？皮肤不太好，要不要做几次点阵激光，正好我们店最近有活动，16.8万星币，三次卡，您要不要考虑一下?”
尹束：“……”好生气，但还是要忍。
她明明可以抢的，还要送自己几次手术……
而且她感觉自己不做好像就会变成歧视链的底端是怎么回事？
尹束：“我先考虑考虑，带的钱只够削骨了。”
兔子医师见状立马变脸改口：“当然可以，我只是给您一些意见，针对您的脸部情况给方案，您是要做削骨对吧。”
尹束：“对。”
她拿出笔在本子上涂涂画画，对一旁的尹束说：“好的，没什么事了，您出去等候吧。”
莫名就被赶走的尹束：“……？”
尹束关上门，拿着她的缴费单交完费后，找了个沙发坐下。
坐下不到两分钟，有人就主动给她端茶了，尹束说了声谢谢，看着桌上的小蛋糕和茶水。
这算不算是一种下午茶？
现如今也找不到别的下午茶了，尹束死马当活马医，端起蛋糕和茶，都享用了一点点。
甜腻的味道钻入鼻腔，奶油涌进喉管，尹束感觉自己的喉咙好像黏黏的。
她正喝完一杯茶入肚，旁边的女人又给她端了一杯茶。
尹束把茶放到一旁，翘着腿看那个面部美容科的手术室的大门，结果看了半天，发现端水给她的女人没有离开，死死地钉在原地，眼睛看向一个地方，动也不动。
尹束愣了愣，顺着她视线看过去，是那杯水。
那杯柠檬水在桌面平静的晃动，杯壁晃上几颗水滴攀附在上面。
尹束看着大脑一白，一个装着眼珠子在水里漂浮的画面猛地钻进视野里。
眼珠子死死盯着她，目眦欲裂的血管瞪得猩红，眼白已经不剩什么了，被一条条血管划开变成碎裂的拼图。
女人：“你不喝吗？”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突然砸在她的心里，溅起水珠，恐惧像冤魂绑定了她。
尹束：“喝饱了。”
女人像是没听见：“你不喝吗？我专门为你倒的。”
“……”尹束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刚刚一闪而过的眼珠子特质饮品。
默念道，不要惹怒她，不要惹怒她。
尹束端起那杯茶，面不改色：“我喝。”
随着一杯辛辣酸涩的柠檬水灌进胃里，尹束将杯子倒过来，给她看，女人才不甘地走了。
女人走后，尹束脸色突变，她起身，拎起包包，走到厕所，关上门，立刻吐了出来。
好恶心，这到底是什么。
她刚才塞在嘴里，就感觉像被活的八爪鱼在嘴里挣扎，吸盘，触手滑过她的口腔，头皮发麻，简直要疯了。
就在这时，她浑身一僵，她突然感觉头顶好像有一道目光，一直看着她。
***
“是"A"级怨灵章鱼！尹束完蛋了！！”
继承者比赛实时追踪区，有人发出惊呼，语气中是藏不住的惋惜。
"尹束怎么碰上了它，它一般不出来的啊……太倒霉了，怨灵章鱼光是那几只触手就能活活将对方绞得失去意识，更别说它的毒液了！"
“这下怎么办？以她现在的精神力和身体指数，就算勉强打完它，也没有力气打BOSS了。”
“快让她离开永日写字楼吧！再晚就来不及了！boss快出场了！”
赛场所有人都为尹束捏了把汗，纷纷请求让赛方发布公告让她离开，唯独皮斯星第一军校的几个带教老师，一直迟迟不说话。
相反，他们一直很镇定，脸上没有任何难色焦急。
有人看见问道：“尹束都快要完蛋了，你们怎么一点都不急？”
一群镇定的老师，不紧不慢：“唉……你不懂。”
与此同时，他们眼里流露出重重的同情与悲伤。
对方：“？”这是什么情况，都这样了还不肯向赛方提意见？
魏蓝芝在一群皮斯星老师中，显得格外惹眼，因为她是尹束的带教老师，胸前的名牌还刻着——皮斯星第一军校，魏蓝芝，指导学生，尹束，夏星。
此刻，她看着屏幕里瞪大了双眼的粉色身影，目光炯炯，坚定地像要入联邦的执政党。
***
洗手间内，空气变得胶着，泥泞的空气像一团碾碎揉麻的面团，拉也拉不开。
时间咔哒一声，像被上了发条。
尹束瞪大了双眼。
头顶的倒水女人，双目死死地盯着尹束。
她的身后，长出了一条条晃动的触手，像刚刚在她嘴里搅动的八爪鱼，没有骨头地抖动着它。
与此同时，它的脸上，密密麻麻长满了幽蓝色的毒环，这些环，像一对对眼睛，变得越来越亮。
蓝环章鱼……！
尹束第一次后悔自己读过这么多书，怎么地球上的个个生物她都一清二楚，现在真是要了命了。
女人看着她，几近木偶的语气质问她：“你为什么不喝下它…”
“你为什么不……你为什么！……不喝下它……！！”
它颤抖着，身体都要像散架了一般，触手却猛地用力，直直向尹束奔去——！
好快的速度。
没等她反应过来，尹束就感觉自己的身体被黏糊糊的液体包围，身躯好像一团橡皮泥，被紧紧缠住，不得呼吸。
旁边上完厕所的千金小姐们，看到厕所里一人一软体动物，纷纷围成一个圈，掏出光脑，脸色麻木对准尹束和蓝环章鱼，拍起照来。
怨灵章鱼目眦欲裂：“你为什么不喝！”
“你为什么不喝！！”
尹束感觉浑身都要被揉开捏碎了。
她看着周遭麻木的，以此为乐的千金小姐，心里不由得一股悲愤袭来。
漠视者，也是加害者。
在绝对的暴力之下，旁观者，就是在允许暴力的发生。
那就是一种暴力本身。
闪光灯一闪一闪地照着她的眼睛，无数片段从大脑闪过，大脑传来的疼痛让她疼痛交加。
尹束快要窒息般，拼命喘气。
她好像动物园的猴子在任人参观，拼命反抗，却无法逃不过被铁笼电击的宿命。
拍她的食客已经失去了意识，只是凭借肌肉记忆去拍摄，发上网站，获得点赞和评论，作为身体里的肥料，继续作为一个活死人活着。
可他们本身，也作为着怪物蚕食的肥料。
他们笑着，拍着，将自己送进怪物的肚子里，然后说：“我死而无憾了！”
可她不要失去反抗，她要活着。
她要活着，她要活下来……没有人能杀死她，包括她自己。
无形电流瞬间电起尹束残存的意识，自救让她不得不清醒过来，只见双眸一黑，一股势不可挡的气流瞬间直冲而上，像一条迅猛的腾龙。
须臾之间，身上的束缚全部覆灭———！
她一把把蓝环章鱼甩到厕所一头，无视蓝环章鱼的挣扎，一脚对准，重重踩断了对方的头颅。
尹束冷眸，从粘液中出来，径直走到那群千金小姐面前。
捏住了对方毫无血色的脖颈，一字一句。
“你们，也给我下地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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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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