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异星当首领

　　驱散啃骨兽的紧张与喧嚣，终被黎明的宁静所取代。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晨雾，照在温热的陶窑上时，整个星痕村都苏醒了。
　　一夜的等待，结果并未让人失望。
　　摩挲撬开封堵的窑门，一股夹杂着泥土和火焰气息的热浪扑面而来。
　　待热气散尽，窑室内，那些原本灰扑扑的陶坯，此刻都披上了一层质朴的红褐色外衣。
　　它们静静地叠放着，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
　　布鲁第一个伸手进去，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陶碗。
　　他用指关节敲了敲碗壁，发出“叩叩”的清脆声响，比之前任何一次平地烧制的陶器都要坚实。
　　他咧开嘴，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将碗高高举起，像是在炫耀一件战利品。
　　欢呼声随之而起。这一次，几乎所有的陶坯都成功了。
　　村民们排着队，从莉莉丝和阿雅手中领过属于自己的碗碟。
　　当温热的烤肉和鲜美的肉汤被盛入碗中，人们不再需要用手直接抓取，也不用担心油污和烫伤时，一种细微而真切的幸福感，在每个人的心头蔓延。
　　夜泽靠在一棵树旁，看着这幅热闹的景象，嘴角不自觉地勾起。
　　他拿起一个陶碗，入手温润厚实，设计简洁，却凝聚着一个文明最初的温度。
　　就在这时，一道沉默的身影从东边的林子里穿出。
　　是卡尔。他依旧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身上沾着露水和泥土，显然是在外侦查了一夜。
　　他没有加入庆祝的人群，而是径直走向夜泽。
　　他没有说话，只是从兽皮袋里摸出一块石头，递了过来。
　　夜泽接过石头，手腕猛地一沉。这块石头不过拳头大小，重量却远超同体积的普通岩石。
　　它的表面呈暗红色，布满了风化的痕迹，但在一些断裂处，却闪烁着奇异的、像是凝固了的红色和绿色的金属光泽。
　　“东边，断崖。”卡尔言简意赅，用手指了指远处连绵山脉的方向。
　　夜泽掂了掂石头，眉头微蹙。他立刻转身，朝着打铁铺走去。
　　摩挲正用一块新出窑的陶盘，有滋有味地吃着烤肉，见到夜泽和卡尔一同走来，并且夜泽手里还拿着一块奇怪的石头，他放下了陶盘，擦了擦手。
　　“看看这个。”夜泽将石头递给摩挲。
　　摩挲一上手，表情就变了。他那双常年与矿石和铁器打交道的手，对重量和质地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
　　他将石头翻来覆去地看，又凑到鼻子前闻了闻，一股淡淡的、不同于普通铁矿石的腥味钻入鼻腔。
　　他二话不说，拿起铁钳夹住石头，扔进了烧得通红的熔炉里。
　　双动风箱被他踩出了里面的景象。在暗红色的岩石基质中，一条条粗细不一的脉络清晰可见。
　　一些呈现出纯粹的赤铜色，另一些则泛着青绿的锈迹。
　　“这……这是什么矿？”摩挲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他用钳子夹起一小块碎片，炉火的光芒照在上面，反射出迷人的金属色泽。
　　这光泽，比他之前见过的任何铁矿都要明亮、纯粹。
　　“好东西。”夜泽给出了评价。他虽然不是地质学家，但随飞船资料库存储的基础知识告诉他，这极有可能是铜矿，甚至是某种更优质的合金矿。
　　这意味着，他们可以制造出比现在的粗铁更坚韧、更锋利的工具和武器。
　　“在哪里？”摩挲的目光从矿石上移开，直勾勾地盯着卡尔。
　　卡尔走到一块空地上，用树枝划出一个简易的地形图。
　　“东边森林，走半天，能看到一处断崖。很高，很陡。
　　前几天下雨，崖壁塌了一块，这些石头就是从那里掉下来的。”
　　“很高？很陡？”摩索的眉头皱了起来，“我们的斧头，连铁桦树都砍不动，更别说去开凿山崖了。”
　　这是一个现实的问题。发现了宝藏，却没有钥匙。
　　夜泽蹲下身，捡起一根木炭，在卡尔的地图旁边画了起来。
　　他先是画了一个尖头的金属长钉，尾部还带着一个环。
　　接着，他又画了一个扁平的、前窄后宽的金属块。
　　最后，他画了一把锤子，但这把锤子的头，比摩挲现在用的要大上整整一圈，锤柄也更长。
　　“这是钉子，”夜泽指着第一个图，“敲进岩石的缝隙里，可以挂绳子，保证安全。”
　　他又指向那个金属块，“这是‘楔子’。找到岩石的裂缝，把它敲进去。
　　我们不直接砸石头，而是用它，把石头从内部撑开。
　　这样更省力，也更有效。”
　　摩挲死死地盯着地上的草图，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他是个铁匠，夜泽的图画虽然简单，但他瞬间就理解了其中的原理。
　　那是一种力量的传导和聚焦，一种他从未想过的、极其精妙的撬动方式。
　　“这个……”摩挲指着那个巨大的锤头，“需要更多的铁，还要锻造得更结实。”
　　这是一个循环。他们需要更好的工具去开采新矿石，而制造更好的工具，又需要新矿石。
　　“那就用我们现在所有的铁，先打造一套出来。”
　　夜泽下了决定。先解决从无到有的问题。
　　接下来的两天，打铁铺的炉火彻夜不熄。摩挲拿出了他所有的铁料储备，甚至熔掉了几把不太好用的旧铁矛。
　　在夜泽不断的修正和建议下，摩挲凭借他高超的技艺，成功锻造出了三枚粗糙但坚固的铁制岩钉，五片厚实的铁楔，以及一把看起来有些笨重，但分量十足的双手大锤。
　　第三天清晨，卡尔召集了他手下最精锐的几名猎手。
　　他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是将夜泽画的地图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一下，然后用手指了指那些崭新的铁器。
　　猎手们虽然不明白那些东西的用途，但卡尔的威信让他们毫不犹豫地背上了武器和绳索。
　　队伍出发了。
　　断崖比想象中更加险峻。它就像一面被巨人劈开的墙壁，垂直地矗立在森林中。
　　崖壁上布满了青苔和湿滑的藤蔓，只有少数几处可供攀爬。
　　在断崖下方，一堆新近坍塌的落石堆积在那里，卡尔带来的那块矿石，就是在这里发现的。
　　卡尔指挥着猎手们在周围警戒，他自己则像一只猿猴，率先攀上一处相对平缓的坡面，将夜泽设计的第一个岩钉，用石锤狠狠敲进一道坚固的岩缝中。
　　试了试拉力，确认稳固后，他将绳索系上，扔了下来。
　　有了第一个固定点，后续的工作变得容易起来。
　　夜泽指着崖壁上一道天然的、纵向的裂缝。“就这里。”
　　一名身材最为魁梧的猎手，接过了那柄沉重的双手大锤。
　　他按照夜泽的示范，将一片铁楔对准裂缝的顶端。
　　“砰！”
　　大锤挥动，沉闷的撞击声在山谷中回响。铁楔应声嵌入了岩石之中。
　　“砰！”“砰！”“砰！”
　　猎手不知疲倦地挥舞着大锤，每一击都让铁楔更深入一分。
　　坚硬的岩石发出了呻吟，细密的裂纹以铁楔为中心，开始向四周蔓延。
　　卡尔在一旁冷静地观察着，他的手始终没有离开腰间的石矛。
　　随着最后一次重击，只听“咔啦”一声巨响，一大块足有半人高的岩石，从崖壁上剥离下来，重重地砸在下方的碎石堆上，摔得四分五裂。
　　岩石的内部，在阳光下闪烁着动人心魄的光芒。
　　赤铜色的矿脉与青绿色的伴生矿交织在一起，就像大地深处的血管，裸露在了众人面前。
　　成功了。
　　队伍返回村落时，夕阳正将天空染成一片金黄。
　　当一筐筐沉甸甸的、闪烁着异样光彩的矿石被堆放在打铁铺前时，几乎所有的村民都围了过来。
　　摩挲没有理会众人的喧哗。他走到矿石堆前，缓缓蹲下，伸出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捡起一块最大的、铜红色最浓郁的矿石。
　　他将矿石举到眼前，对着熔炉里跳动的火焰，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映照出矿石和他身后熊熊燃烧的炉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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