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百鬼夜游
薛砚辛带着乐平几经起落,最后停在一处街巷拐角,他并指点在乐平眉心,慌道:“是我大意了,玄剑派掌门修为高深,他的摄魂追踪术可穿墙入耳。小师弟,你怎么样?”
乐平晃晃脑袋,眼前一花,胸腹间一阵血气翻涌上来,他“哇”地吐出一口血,心想:真他娘的疼,早知道那个玉牌还可以这样,当时我就躲远点了。
薛砚辛扶他坐下,右手抵在他后心,体内真元被他控制着犹如一条潺潺流动的小溪汇入乐平体内,引导他运转气海丹田灵力。乐平顺着体内灵力真元指引让灵力游走,缓缓吐出一口气,脸色这才好了许多。宋朝宗的摄魂追踪术果然了得,像一颗钉子,紧紧扎进他的灵脉丹田里,要不是当时躲得快,怕不是顷刻间就要将他三魂七魄拎出来抖一抖再拧两下水分撕碎掉。
薛砚辛见他灵力运转自如,撤回了手。
“梆梆——”
茫茫夜色,明明此时正值夏季,玉澜城的风却透着一股萧瑟之意。更夫敲下打更的梆子,已经是亥时了,“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亥时宵禁,不得随意走动。”
打更声渐渐走远,突然一声尖锐怪叫:“啊,有鬼啊——”
感觉到四面八方奔涌而来的幽幽鬼气,薛砚辛手中长剑出鞘,他担忧地看向还在打坐的乐平,恰巧这时乐平也睁开了眼,抬头问道:“师兄,发生什么事了?”
薛砚辛提剑在前,“不知道,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他们从窄巷里拐出来,宽阔的主街上寂静无声,更夫的尸体上趴着一个黑影,听见他们的脚步声脑袋立即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冲着他们露出一张青白惨淡的脸——是鬼影!
尸体旁的蜡烛挣扎着跳动两下,“唰”得变成了幽绿鬼火,狂风骤起,阴风阵阵,数不清的鬼影像是突然冒出来一样,主街上一时间鬼气冲天,竟是百鬼夜游。
宋明锋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连滚带爬地跑出来,嘴里大喊着:“救命啊!爹!师兄!救命啊!”
一个怎么也想不到会出现的人站在万千鬼影之中,隗得道向前一挥手,声音嘶哑冷厉:“抓住他们。”
宋明锋朝乐平这边直直跑过来,乐平拉着薛砚辛也掉头就跑,一边跑一边骂:“死胖子,你往哪跑呢?”
宋明锋已经被浩浩荡荡的鬼影吓得三魂丢了七魄,哪还管这三七二十一。对死的恐惧占据了大脑,这副平日里能躺不能坐,能坐轿子不骑马的圆润身躯在此刻爆发出了惊人的意志力,竟紧紧跟在乐平后面不曾掉队。乐平匆忙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他还在,晦气地直呸呸。
“那个小白脸身上有我爹的摄魂,摄魂七日乾坤错位灵脉逆转爆体而亡。”宋明锋眼见自己要被他们甩开,立即扯着嗓子嚎:“你们救我,我就告诉你们解摄魂的办法——嗷!鬼抓我脚!”
街巷地面上鬼影挨挨挤挤,薛砚辛刚把乐平送上墙头,闻言不耐烦地“啧”了一下,右手抓住宋明锋胸口衣领,手上青筋暴起,低喝一声将人猛地往十米开外的屋顶上扔。宋明锋“嗷嗷”叫着落在屋顶上,身上丰满的肥肉一晃三颤,人又往下滑了几米,险险停下去势。
乐平从他前面墙头上跑过,心想:这胖子竟然没把人家屋顶压漏了。
他冲宋明锋招手,道:“起来,朝宫殿的方向跑!那边没有鬼影!”
薛砚辛目力看的极远,眺望远处,此刻整个玉澜城犹如一座死城,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万物俱寂,唯有无数幽魂鬼影,像一群闻着血腥味的蝇虫,紧追不散。
宋明锋在他和乐平中间,跳过一处墙头时踉跄两下险些要摔下去,那粗的腰带都要勒不住的腰就扭了两下又惊奇的维持住了平衡。
薛砚辛问道:“摄魂七日真的灵脉爆体?为何从未有人说过?”
宋明锋指着乐平耳后一处不太明显的眼睛图形,喘气如牛,“老头前段时间练功走火入魔了,脑子.....脑子坏了,他之前从不下死手的.....”
薛砚辛视线落在乐平耳后,那里果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符文,他手中泉止剑剑身雪亮:“你该庆幸自己真的会解摄魂,不然——”
剑影照在宋明锋脸上,他脸色“唰”的更白了,初见时他和薛砚辛还同是基础境可以借助外力仗势欺人,但没想到不过短短时日,此人修为已经突飞猛进一日千里。他艰难咽了口唾沫,连连点头:“会!我会解!我保证!”
跑在最前面的乐平腰间通讯符突然剧烈抖动,黄自在呼叫的声音伴着身后呼啸鬼影传来:“速来城中宫殿!方小子有危险!”
薛砚辛神色一顿,飞身一脚踢上墙边一棵歪脖子老树,借力一蹬落在乐平前面,之后几个起跃已经飞出去老远:“注意安全,我先去一步!”
“我知道了!”
乐平从腰间抽出木剑,紧紧握在手中,他回头招呼宋明锋跟上,加快速度朝城主宫殿处跑去。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他脚下已踏上宫殿城墙,他低头看了一眼,师兄他们的通讯定位显示他们现在正在宫城主殿。
主殿内,方正清、薛砚辛二人正与一团黑气缭绕的人影斗在一起,守拙剑和泉止剑配合默契左右夹击,人影被一剑刺入胸腹后迅速化作黑气散去,黑气飘动,转眼间竟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方正清身后。
乐平急忙出声提醒:“大师兄,身后!”
守拙剑一剑劈下,剑尖感受到一股极其轻微的阻力又转瞬消失,地上只留下一片黄沙砂石。
方正清和薛砚辛后背相对,持剑防备黑暗处。宫殿的大门“砰”的自动关上,散在角落里几盏烛火被气流带动窜的老高又猝然熄灭,蜡烛灭了,殿内立即陷入死一般的黑暗,殿内的事物更显得阴森恐怖。
这里安静极了,只有乐平还没未平复下来的喘气声,在黑暗中显的尤为明显。他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胸口起伏渐渐落下来,随后一声若有似乎的风声自他身后传来,可他身后就是殿门,哪来的风?
乐平身上的汗毛不由自主竖了起来,在方寸山被薛砚辛揍了无数次的经历让他的身体快意识一步,扭身向斜后方挥剑,一团黑气卷住他的剑身向前一扯,乐平立即感受到那股犹如“惊魂”里面遮天蔽日的风沙所带来的未知恐惧,他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胆战心惊通通化作剑气缠绕在木剑上,木剑看似无刃,实则以气为锋,不计后果只为这一剑。剑式发力如裂帛,撕碎包围着他的黑气,其实不过几息时间,乐平已经好似在“惊魂”里度过了数余年。
他脚下也出现一片黄沙,薛砚辛几步跨到他身边,扶住乐平微微颤抖的身体,“别怕,我们都在。”
乐平迟缓地摇摇头,心却越来越沉。
大殿内冷风又起,盘旋在三人头顶,像是顽皮的孩子,倏忽落下要看他们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方正清不再盯着周围各处,他闭上眼,仔细感受,忽然说道:“是风动。”
薛砚辛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盖住乐平双眼,自己也闭上了眼睛,“他在风里,注意风。”
化作风的黑气见他们发现了自己的伪装,失了兴趣,不再遮遮掩掩,随狂风尖啸着猛地扑向薛砚辛,薛砚辛提气,一脚踩上殿内梁柱,泉止剑在黑暗里傲然划过一道凌厉无比的剑影。他的剑将黑气压制,黑气发出一声尖鸣奋力向上挣扎,但薛砚辛岂能如他所愿,他催动剑气,借这经寒潭淬炼的泉止剑自身所带的凌厉冷寒之气,将黑气强行冻成一块冰条,黑气周身飞速爬满层层冷白冰霜。长剑剑势不止,紧跟着狠力向下竖劈而去,身带冷霜的黑气“砰”地坠地,在殿内地砖上砸成无数块大小不一的碎冰块,内里黑气转瞬化作一地细沙。
那黑气几次三番被击碎,终于没了耐心,他凝聚成一个人影,手中拿着一块木牌,长七寸宽四寸,正是玄剑派奉命送来的令尺。
人影周身黑气欲散未散,乐平一眼就瞧见他脸上带着的野兽面具,和他噩梦里梦见的如出一辙。野兽面具一转,对着乐平的方向,虽然看不见他的双眼,但如有实质的目光似是一只未开化的野兽,紧紧盯着乐平的一举一动,仿佛下一刻就要扑过来咬断他的喉咙饮尽他的鲜血。
乐平心中陡然一惊。
再回神,人影转瞬已至他身前不足三寸之处,黑气如藤蔓爬上他手中木剑,爬过他的手,紧接着黑气瞬间将他全身笼罩其中。乐平身体无法动弹,他感觉到黑气抚摸着他的眼下皮肤,似一只细小触手,轻轻地、试探性的一一抚过他的眼睛轮廓。
明明对方没有眼睛,但乐平依旧感觉到自己对上了他的眼,他的眼睛穿过面具眼睛位置后浓重的黑气,看见了一棵巨大无比的树,树是枯树,无枝无叶,忽然有一天开出了一朵纯白无比的花朵,花朵转瞬枯萎结成了果实,果实静静挂在树上,直到有一天忽然落下——
“小师弟!”
“乐平!”
方正清和薛砚辛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东西传过来,闷沉地听不真切,下一瞬,黑气放开了他,声音沙哑如砂石磨砺:“我……你……一起……”
乐平像是被魇住心神,呆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守拙剑一剑隔开乐平身前黑气,人影顺着剑势轻巧向后跃去,眨眼已在几丈开外。他将令尺举在头顶,一道紫电“刺啦”一闪,继而数道闪电伴着惊雷劈向方正清的方向。方正清长剑横在身前,雷电尽数劈在他燃起的护体真元上,万雷加身的滋味可绝不好受,方正清霎时脸色苍白,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守拙剑在他手中剧烈颤动,他不肯退缩,超速运转的灵力冲过奇经八脉,将他的护体真元燃的仿佛要烧起来。
那日剑境中章怀真人的话言犹在耳:变固宜防,而君子但守其常,常无失,变亦能御。
他闭眼默念,再睁开眼时,周身护体真元骤然向外扩了数倍,将一旁苦苦支撑的薛砚辛和乐平护在其中,他将那口涌上嘴里的血硬是咽了下去,悍然将剑向前一挥,连同那电闪雷鸣一同打了回去!
“轰——”
人影没想到他竟然还有余力再挥出一剑,被击回来的闪电劈在周身,黑气瞬间防御性暴涨,闪电如同入了油锅,在黑气中“噼啪呲啦”炸响,人影身形变的极淡,突然一阵笛声自远方传来,他偏头望向笛声的方向,化作一阵风撞破大殿屋顶杳然离去。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