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火新编

　　【神谕降临第9天】
　　血还未凉，哭声犹在。
　　就在莱娅闭上双眼的一瞬，那只滚落在地的寒铁盒缓缓颤动了起来。没有人碰它，但一道看不见的力量将它从沉睡中唤醒。
　　红光，从上面镶嵌的三枚红宝石上透出，像火中初生的星芒。
　　紧接着，魔盒低声吟诵起咒语，最左侧的红宝石投射出一圈缓缓旋转的金色铭文。和潘多拉他们最初见到魔盒时不同，这一次，只有一枚宝石发出光芒。更奇特的是，铭文在谜题之后竟缓缓浮现出新的文字，像是在揭示答案。其间火焰流转，光芒渐盛：
　　“可有坚硬刺不穿的柔软？
　　最坚者，切金断玉，毁国摧城；
　　最柔者，慈母之怀，婴儿之肤。
　　坚不破柔，非因神力，亦非理性；
　　坚阻于柔，非因其质，乃因其愿；
　　母爱缱绻，人兽皆同，此为自然。”
　　铭文转了几圈后，火焰逐渐熄灭，金光散去，吟唱声停下，那枚红宝石的光也慢慢暗淡。
　　第一道谜语，已被解开！
　　潘多拉怀中抱着渐渐冷却的莱娅的身体，抬头凝望着魔盒上空如神谕般的文字，泪珠止不住地落下。这是他们成功踏出第一步的证明，却也是莱娅用生命换来的答案。这一切并不公平，可此时除了让泪水滑落，没有什么能够改变。
　　厄庇墨透斯站在她身边，手足无措，既担心她腿上的伤，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塔林根本没看魔盒。他伏在母亲身旁，颤抖着握住她的手，脸埋进她渐凉的掌心。
　　我轻轻走过去，在他身旁蹲下，默默释放出一点热量，让莱娅的手不至于那么快失去温度，也让塔林颤抖的身体暖和一些。
　　普罗米修斯抱着小安站在一旁。小婴儿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咬着手指，眨着无辜的眼睛看着这群悲伤的大人。
　　“希望你不会知道这个世界的痛苦。”普罗米修斯看着小安轻声说。
　　院中其他人也因魔盒的异象停下动作。眼前的神迹，让他们心中充满敬畏。他们不知道神谕的事情，因此也并不明白这谜题的含义，但老奶奶和酒馆里来的人已默默跪下，含泪祈祷：“神明啊……求你看见这一切……让恶人受罚，让好人得救。”
　　赫拉克斯的士兵们早已呆立不动。他们眼前所见已超出理解范围，曾让他们狂妄自信的黑金长矛，此刻仿佛成了不祥之物，令他们发抖。
　　一个士兵松手丢下长矛，转身奔出小院。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越来越多的人丢弃武器，仓皇逃离，如同被光明驱散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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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清晨，久攻不下的堤俄玛城门，在无人察觉中悄然开启。门轴的吱呀声惊动了阿斯塔的哨兵。他们先是错愕，随即迅速集结军队，大举入城。
　　出人意料地，赫拉克斯的守军几乎毫无抵抗。他们士气低落，象征镇压与威慑的黑金长矛已消失不见。战斗尚未打响，赫拉克斯人便迅速瓦解，大多被俘或当场战死，极少数逃脱。
　　黑金长矛的消失，自然是我们四人谋划的结果。莱娅的死不仅让潘多拉悲痛万分，也触动了普罗米修斯。他没有多犹豫便带我们开始了肃清黑金长矛，解救堤俄玛难民的行动。
　　我们先赶往塔林与厄庇墨透斯曾去过的西门驿站，轻松缴获那批黑金武器，还抓住了指挥官，确认了雷莫就是告密者——但雷莫早已离开，难以追踪。
　　我们回到城中，配合默契地利用我的火焰网络将所有黑金长矛集中传送出去，送往那些曾无私接济过我们的各处人类营地。那里的人们将用它们自保、狩猎、防卫家园。
　　开始我们几个争论过，是否应将这些武器彻底销毁。普罗米修斯说：“力量本无善恶之分，杀人的长矛若落入善人之手，也能成为保护之器。”
　　他没有看我，但我明白他的深意。我也提议把长矛交予那些值得信赖的人使用。我已不再对破锋坊发生的事情做噩梦了，因为我记得普罗米修斯所说的：我诞于光明，也将走向光明。
　　小塔林也完成了他的告别。他将母亲与父亲安葬在家中院后的石榴树下。他没有再过多哭泣——他已下定决心，带着小安，与老奶奶和小酒馆里的人一起生活，重建家园。
　　在与他分别前，我交给他一根耐烧的茴香枝，火苗跳跃在枝头。我让他好好保管，无论何时别让这火苗熄了，这样无论他有什么事，都可以对着火苗呼唤我们，我就能及时出现。
　　塔林此刻已明白我们的来历，因此并不惊讶。他郑重地向我们一一行礼致谢，然后将火苗收好，眼神清亮而坚决。他背起小安，离开了原来的家。
　　那魔盒和神谕的事，如今在城中已不再是秘密。堤俄玛的民众并没有因为这个消息再一次陷入绝望。他们经历过死亡与救赎，如今反而在废墟中重拾希望。
　　他们说，第一道谜题已被破解，意味着黑暗并非无解。
　　他们修补屋顶，点燃火堆，围炉取暖，分享食物。夜再长，也有人点灯。
　　我们的故事，潘多拉、普罗米修斯兄弟，还有我，已在街头巷尾被人传颂。人们相信，只要我们还在前行，未来，就仍值得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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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林家的院子里，暮色中，我们四人围坐在桌边。桌上放着那只沉默的寒铁盒。
　　三颗红宝石中，最左边的一颗已然熄灭，剩下两颗仍各自投射出未解的谜语。
　　潘多拉支着下巴，望着那投影出的两句：“可有沉重压不住的轻盈？可有最强无法征服的最弱？”她陷入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厄庇墨透斯环顾四周：“这里的事情差不多处理完了。没想到花了十来天，才把该办的事儿办的差不多了。我们不能再耽搁了，明天就出发吧？”
　　普罗米修斯看向潘多拉：“你的腿伤怎么样了？”
　　潘多拉点了点头，表示已经无碍。
　　我靠在石凳上，伸了个懒腰：“这几天帮着市民们重建家园，可把我累坏了。不过谜语的事儿也不能拖，明天我们出发去哪儿？”
　　潘多拉缓缓开口：“我一直在回想雷莫说过的话。赫拉克斯一定还在计划攻打别的地方。之前破锋坊出事、黑金长矛突然被送走、他突然离队……这些细节让我怀疑，赫拉克斯恐怕还有更大的进攻计划。”
　　我们都点了点头。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火光里：“堤俄玛这里发生的一切，我们都已身入局中。接下来的谜语，不知道还有什么样的代价等着我们。”她脸色变得苍白，可能又想到了莱娅。她转过来看着我们，眼神变得坚定：“在未来的旅途中，除了寻找谜语的线索，我想把已经开始的事情继续下去，尽可能阻止战争的扩大。”
　　厄庇墨透斯一听立刻附和：“我支持你的想法。我们早已经卷入这战事之中，堤俄玛的人怕是将我们的来历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了。反正规矩都破了，与其旁观，不如大方出手，亮出身份，让这些不安分的国家都老实点儿！”
　　普罗米修斯伸出手按了一按：“你太急躁了，暴露身份和阻止战争我们是做了，但底线是我们绝不可以大肆动用神力干预人间的秩序——人类始终要靠自己度过这些难关。而且更主要的，谜语的答案还需要在人类中找到，果我们滥用神力，扰乱了人间的法则，那解谜很有可能失败。”
　　潘多拉微微叹了一口气：“什么时候可以出手，什么时候不能干预，这界限本就模糊。我明白解开谜语是最终的目标，可经历了这一切以后，我无法做一个彻底的旁观者。”
　　她突然转向普罗米修斯，直视着他的双眼：“我有一个问题在心里很久了，在救人和解谜有冲突时，你会怎么选择？就像莱娅，如果长矛刺向她那一刻你们在场，你会救她，还是为了不干扰谜题而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杀？”
　　普罗米修斯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如果救人和解谜发生冲突，我会选择解谜。”
　　潘多拉微微一震。
　　厄庇墨透斯插话说：“我会选择救人！”
　　潘多拉望向他，勉强笑了笑。
　　我原本缩着肩膀装作没听见，可她还是看向我：“小火呢？”
　　我看看她，又看看普罗米修斯，小声说：“非得选吗？”
　　潘多拉恳切的看着我：“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普罗米修斯也对我点点头。
　　“我……”我低头想了想，然后一口气说完：“我会选择解谜。解谜最终是为了救人，救更多的人。”
　　院中归于寂静。
　　良久，普罗米修斯再次开口：“我知道你对于莱娅的死无法释怀，这是一个悲剧，你无须也不可能在短期内放下。救人还是解谜……我们做不到全知全能，也无法两全其美。”
　　潘多拉轻声说：“如果真的到了不得不选的时候——我始终做不到绝对的理性。”
　　普罗米修斯点了点头：“我明白。”
　　他思索片刻：“接下来两个谜题，我们还没找到头绪。但既然你怀疑赫拉克斯还有布局，不如我们就去他们的都城——赫维亚，也许能找到关于战争和谜题的线索。”
　　大家点了点头，没有人再说话。
　　明天，太阳升起之时，我们将继续启程，踏上新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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