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成春意

　　程暶有时候会惊奇于林惟怜和她有些同步的脑回波，就像此刻，他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而她也明白他在问什么。

　　林惟怜见她“嗯”了声，虽说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程暶或许早已不在意，但他还是认真说：“那时候陆昀煜正是爱装的年纪，虽然嘴硬，但心里还是很高兴有你这个姐姐的，你肯定也能感受到。”

　　程暶又“嗯”了声。

　　她仰躺在床上，手机照着她的侧脸，眼深鼻翘，即使没有什么修饰，依旧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林惟怜手指轻轻摩挲着屏幕，良久才开口说：“困了？把头发吹干了再睡，嗯？”

　　程暶偏头看过来，看着烤炉换了个睡姿，皱着鼻子说：“我要看你。”

　　林惟怜依言将角度切回自己，轻声说：“吹了头发再睡？”

　　“好累，不想动。”

　　她眼下有浅淡的乌青，眼睛困得像是要睁不开，却还是撑着看了几眼林惟怜，迷迷糊糊地，她说：“我好像有点想你。”

　　虽然以前有比这次拍戏的周期更长的时候，但可能那时候知道相距甚远，现在隔得近了，反而觉得难以忍受。

　　林惟怜的眉眼柔得像是能化出水来，他心里软陷一片，没再叫程暶起床吹头发，就这么静静看着她，听她渐渐悠长的呼吸声。

　　次日一早，林惟怜带着连夜炖的汤以及早起做的饭油门一踩就往影视城的方向去了。

　　他提前跟点点打好了招呼。

　　说起点点，还是程暶进组前她来家里收拾东西，恰好碰上上来给烤炉加餐的林惟怜那时候加的联系方式。

　　在没看见林惟怜之前，点点还说暶姐终于还是知道应当遮掩一点了吗，等看见林惟怜熟门熟路地进门，又熟门熟路地喂猫，再熟门熟路地跟她打招呼，她才发现自己可能想多了，上下楼，两套房，这种小情侣间的把戏她不是很想懂。

　　这位大爷慢悠悠喂完猫，随口问：“你跟着小暶一起去吗？”

　　“是的，我会全程跟组。”

　　然后就见林惟怜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而后随意道：“那我加下你联系方式吧。”

　　点点：“？”

　　“我没法时时都在，所以如果小暶有什么事劳烦你多照顾，有问题随时告诉我。”

　　点点表示理解，拿出手机与他交换了联系方式，说：“您放心，这是我的职责，我会照顾好暶姐的。”

　　“如果我要探班呢？联系你就可以吗？”

　　“按道理是这样，但为什么不直接跟暶姐说？”

　　“怕她不同意。”

　　车临时停在影视城对面的小饭馆前的林荫道上，点点已经在入口处等着了，见林惟怜左右手都提着东西的，忙上前想要接点什么。

　　林惟怜让过她的手：“没事，我自己拿吧，你带路就好。”

　　程暶正在拍一场打戏，黑发如瀑，红衣飒飒，刀锋剑亮，配合着威亚脚尖轻点地又飞身半空旋转，整个人英姿飒爽，盛气凌紫霞。

　　点点本来想带人去休息室等着，但见林惟怜站在一群工作人员内定定望着拍摄的内幕不动了，也就没说什么，静静在一旁候着。

　　这条总算是过了，程暶心下送了口气，四处梭巡着找点点，结果没看见助理，倒是看见了鹤立鸡群的林惟怜。

　　她明显地怔忪了一下，随后脸上漾起星点笑意。

　　“你怎么来了？”

　　林惟怜将左手捧着的一小束朱丽叶塔递给她：“想来就来了。”

　　程暶眼里的笑意更浓了些，明明穿着冷感的红衣，整个人却看起来无比柔和。

　　剧组人多眼杂，虽然此时正是中场检查设备的时候，但奈何林惟怜此人还是太显眼了些。程暶和导演打了声招呼，便领着人回了休息室。点点自觉向程暶一颔首，自己去领盒饭去了。

　　粉玫瑰被暂时搁置在化妆台上，程暶转身便见林惟怜从保温盒里拿出什么来。

　　她闻见了鲜香的鱼汤味：“你亲自做的？”

　　“要不然呢？”林惟怜冲她招招手：“不是说盒饭不好吃？”

　　他细细上下打量了下程暶，又说：“瘦了。”

　　程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先端起鱼汤来喝：“还好，这个样子上镜刚刚好。”

　　“多吃点，本来就是体力消耗。”

　　“不行啊，一会吊威亚吐了怎么办？”

　　林惟怜被逗笑：“那你慢点吃就好。”

　　程暶心满意足地狼吞虎咽两口才开始细嚼慢咽，半开玩笑道：“你真是，辞职来剧组给我当厨娘吧，我给你开工资。”

　　“怎么，你养我啊？”

　　“养就养啊......”理智令她及时住了口，她想想林惟怜平时的花销以及讲究程度，变了口风：“算了，养不起的。”

　　“怎么会？”

　　程暶心里默默吐槽，说你先看看你那单独成间的衣帽间饰品间以及季度一换的时装再说呢，这还没包括车啊表啊的。她的收入估计只能养五分之一个林惟怜。

　　林惟怜像是能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意有所指道：“生活习惯是可以随着同居人改变的，我们之前不是相处得很愉快吗。”

　　“那我考虑考虑。”

　　“静候佳音。”

　　林惟怜见她吃了大概半饱就放了碗，慢悠悠挑着菜吃，活像一个挑食不爱吃饭的小孩。

　　“饱了？”

　　“嗯。”

　　林惟怜嗤了一声：“饱了就怪了，你吃不完这些可浪费了。”

　　“你不吃？”程暶像是现在才发现他一直没动筷，不过想想也是，她和林惟怜不是能吃对方剩饭的关系，但一起吃饭久了，总会下意识觉得一顿饭就该两个人一起解决。

　　她想了想又说：“没事，留一留到时候晚上我再吃一顿。”

　　林惟怜叹大气：“想你多吃点怎么这么难。”他拿起筷子，边抓住程暶向里缩的手往她碗里夹了一只虾边说：“我吃，你吃不完我吃，不会浪费，晚上我自有安排。”

　　“你要留到晚上？”程暶将已经去壳的虾蘸了点料汁吃了。

　　林惟怜闻言眼皮一掀：“怎么，不行？”

　　“没啊，就是担心你会觉得无聊。”

　　“没事的，我会自己找乐子。”

　　剧组的休息时间很短，程暶有戏的时候，林惟怜就在远一点的地方，坐着点点给他临时找来的小马扎。

　　说起来有点奇妙，虽然并不懂在拍什么剧情，但好像只要看着程暶，时间就过得飞快。

　　下午四点，阳光还盛的时候，林惟怜和点点拎着下午茶来了。他和点点交代了两句便拎着的单独的一份在一旁等程暶。

　　导演倒是没多说什么，毕竟有人改善伙食质量不要白不要，但还是问了句：“你朋友？”

　　程暶点头：“嗯，他顺路过来看看，不会耽误什么事的。”

　　导演倒是没所谓：“不碍事，不影响进度就行。”他接过分过来的奶茶，举起示意：“替大家谢谢他了，现在好休息会儿了。”

　　两人往休息室走，程暶假模假样叹了声气说：“你这样我更是养不起了。”

　　林惟怜不知在高兴这句话的哪个点，嘴角的笑意藏不住：“没关系，这点费用我可以自费。”

　　程暶笑了声没说话，说到底林惟怜做这些事也是帮她做了人情，她找机会还回去就是了。

　　一整份的甜点吃下去还是太罪恶了，于是程暶分了林惟怜一半，尝了一口问是哪家的。

　　林惟怜说了个名字，问：“喜欢？”

　　“还行，就算喜欢也不能天天吃吧？”

　　“怎么不能，想吃就吃。”

　　程暶没接他的茬，问道：“真打算吃完晚饭回去？”

　　“对啊，陪你吃完晚饭回去。我大老远的过来，我们小暶不会一顿饭都不请我吃吧？”

　　程暶当然知道他大老远跑来，还知道就这些饭菜也花了他不少心思，但她就是不接话，看着林惟怜演。

　　“我真要难过了。你知道那些鱼虾多难处理吗，我早上五点多就爬起来了。”他说着还把手机里设的闹钟给程暶看：“食材都是我新鲜去买的呢，烤炉的营养餐都没顾得上......”

　　听到这，程暶没忍住开口：“烤炉不能再营养了......”

　　林惟怜瞪眼看她：“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我......”

　　程暶眼疾手快塞了一勺甜点喂他嘴里，顺毛道：“重点是你，是你。辛辛苦苦做好吃的还来看我。”

　　她认真看着林惟怜的眼睛，在林惟怜眼里浮起笑意的时候又下意识撇开眼来。

　　“你能来我很高兴。”

　　影视城周围还没被开发，除了荒凉的街道就是零零碎碎的苍蝇小馆。夜风狂乱地吹，空气也跟着变凉起来。

　　程暶自认这段饭估计是要委屈林惟怜的，但没想到同组演员推荐的一家店味道还不赖。

　　晚上程暶吃得还更多了些，林惟怜心里暗暗不爽，问她：“你为什么晚上吃得比中午多？”

　　“啊？”

　　程暶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她看看桌上鲜辣热烫的菜又看看林惟怜，有些心虚。

　　这段时间因为减重吃的大多清淡少盐，包括中午，林惟怜也是按着爽口少油来做的。吃得多了，嘴里难免没有味道，更何况程暶本质是无辣不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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