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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好像要亮了
许星辰躺在病房养伤已经快一个月了，许晓雨推开病房门时，他正盯着天花板发呆，他额头上的纱布已经拆了。
“我妈来找我了。”他突然说。
许晓雨手里的保温桶差点摔在地上。
病床旁的柜子上摊开一堆文件：房屋买卖合同复印件、消防局的事故鉴定报告、甚至还有几张泛黄的病历。
最上面是林姨的照片，那个在疗养院住了十年的女人，此刻眼神清明地站在阳光下，手里举着身份证。
“她装疯十年，就为了等这一天。”许星辰的指尖划过文件上红笔圈出的关键点，“当年许强放火烧房子骗保，她录了音。”
许晓雨突然想起她的那双眼睛，这是两个母亲为他们的谋划，我们永远是彼此最亮的星星。
监控视频里，许强正往汽油桶里扔烟头，这是林姨用藏在发卡里的微型摄像机拍的。
“纵火罪追诉期十五年。”许星辰把U盘插进笔记本电脑，火光照亮他结痂的嘴角，“但故意杀人未遂，无期限。”
“还有这个。”许星辰点开手机录音，许强醉醺醺的声音传来，“小畜生，别让我找到你住所，老子弄死你。”
录音笔是李老师偷偷塞给他的，就在许父来学校闹事那天。
高考前一周的凌晨，警笛声撕碎了夜色。
许强被按倒在麻将桌上时，手里还攥着烧到一半的借条，警察从他后备箱搜出捆扎带和硫酸，这个月第三个要“处理”的债主。
“故意杀人、纵火、故意伤害...”
年轻警察念着起诉书，忍不住多看许星辰两眼，“这些证据...你们准备了多久？”
许星辰望向警局玻璃窗，倒影里，林姨正把一叠泛黄的照片交给检察官，那是十年前许强殴打妻子时，她冒险拍下的伤痕鉴定。
“从我妈入疗养院那天，从我知道她不是车祸而死开始。”
庭审那天下了暴雨。
许强在被告席上大喊大叫，直到法官播放那段纵火录像，画面里他拎着汽油桶走向卧室，而床上躺着林月华和发高烧的许星辰。
“无期徒刑。”法槌落下的瞬间，许晓雨攥紧了许星辰的手，她摸到他掌心的茧，那是常年握吉他磨出来的，也是挡酒瓶时被玻璃割破的。
林姨突然站起来走向被告席：“你可曾想过我是装疯？”
许强瘫软在地的样子，像极了当年被他打倒在地的妻儿，眼神恶毒。
……
高考最后一场结束铃响起时，许星辰在校门口堆了个雪人，六月的艳阳里，那其实是泡沫做的，顶上插着根棒棒糖当鼻子。
他把雪人脑袋安回去。
许晓雨突然哭了，她想起仓库墙上那些照片，从初中到高中，每张里的许晓雨都在笑，原来有人一直替她记得，那些她自己都遗忘的快乐瞬间。
“哭什么？”许星辰用袖口擦她眼泪，袖扣闪着银光，那是用易拉罐拉环改造成的，“走，带你去吃...”
他话没说完，整个人突然被许晓雨抱住，少女的心跳隔着校服传来，比结束铃还响亮。
“明天，我们就去南海看星星。”
“像我们妈妈约定的那样。”
远处，林姨和李老师站在树荫下，林姨手里拿着两张去南海的火车票，日期是明天。
……
这天晚上，许晓雨接到了李老师的电话。
“晓雨，出大事了。”李老师的声音带着哭腔。
“许父昨晚越狱了，警方刚发现他劫持了一个女孩名唤小林，那个女孩是许强的另一个施暴者，但是我给星辰打电话一直忙音。”
许晓雨怔然，拼命打电话给许星辰。
你好，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手机突然震动，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晓雨：
我们永远是彼此最亮的星。
记住，夜空中最亮的星永远注视着你。
——星辰」
许晓雨的手指在屏幕上颤抖。
电脑屏幕突然亮起，一条本地新闻推送弹出：
「紧急通报：越狱逃犯许强疑似劫持人质逃往城郊烂尾楼，警方已封锁现场...」
配图是模糊的监控截图，一个魁梧男人拖着瘦削的少女进入电梯，还有一个少年进入的画面。
是许星辰。
许晓雨抓起书包冲出门去，雨已经停了，但天空依然阴沉，她拦下一辆出租车，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去锦绣花园烂尾楼，快。”
出租车疾驰在湿滑的路面上，十四年前那场残忍的交换，两个母亲绝望中的抉择，许星辰带着保护般的使命...
那座阴森矗立的烂尾楼，那里有她必须阻止的悲剧，有她必须挽回的人。
出租车转过最后一个弯，刺耳的警笛声已经隐约可闻。
许晓雨抬头看向那座钢筋水泥的烂尾楼，最高层的窗口，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摇摇欲坠地站在边缘...
是许星辰，而他面前，是举着酒瓶步步逼近的许父。
许晓雨冲进警戒线时，警方的谈判专家正对着对讲机大吼：“嫌疑人情绪失控，人质情况危急。”
她抬头望向烂尾楼顶层，破碎的玻璃窗后，许星辰的身影摇摇欲坠，许强手里攥着半截酒瓶，玻璃碴上还沾着血，而角落里蜷缩着一个穿校服的女孩。
“星辰。”许晓雨的喊声被夜风吹散。
十五层的高度，她看不清许星辰的表情，却看见他突然举起双手，那是他们之间的暗号，意思是。
“相信我”。
下一秒，许星辰猛地扑向许强。
时间仿佛被拉长成慢镜头。
许强抡起的酒瓶在月光下划出银弧，许星辰侧身避开，却故意露出破绽，当许强再次扑来时，他一把将小林推向消防通道，自己却被惯性带向破碎的落地窗。
“星辰。”
许晓雨的尖叫和玻璃碎裂声同时响起。她看见许星辰在坠落前最后看了她一眼，嘴唇动了动。
“我在黑暗中徘徊，不知何处是方向…”
“夜空中最亮的星，陪着我……”
对不起，他要失约了。
好遗憾啊。
明明答应过你要去南海看星星的。
天好像要亮了。
明明就差那么一点……
就可以一起奔赴属于我们的未来。
可他不后悔，不后悔救了那个很像他的小女孩。
……
急救室的灯亮了整夜。
许晓雨攥着染血的校服纽扣，那是小林塞给她的。
“他让我告诉你...”女孩抽噎着，“星星会永远亮着。”
林姨瘫坐在长椅上，手里还攥着去南海的车票，李老师红着眼睛递来一部手机。
许星辰的锁屏是他们去年元旦晚会的合影，输入密码“0615”，备忘录里躺着未发送的短信：
「晓雨：
如果明天太阳照常升起，我们就去南海看星星。
如果没等到我，带着我的那份一起，完成属于我们的约定。
小林是许强的另一个施暴者，替我照顾好她。
别难过，我永远都在。
我们永远是彼此最亮的星。
——星辰」
窗外，东方泛起鱼肚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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