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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
第二天一早,艾依尔准备好了早餐,其他人在差不多的时间也陆陆续续起床。
齐绩坐在餐桌旁等着其他人落座:“哇!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居然能做出怎么丰盛的早餐!谢谢艾依尔阿姨!”
“多谢款待,艾依尔女士。”李岁致谢。
艾依尔朝他们微微笑着,她看向冯老二:“小绅士,可还合口?”
“佳肴。”
“冯老二怎么变得跟李少爷一样惜字如金了?李岁,你别把我们冯老二带坏了!”
李岁专心致志地吃着饭突然被点名批评,十分冤枉:“怎么什么都赖我?”
冯老二笑笑,品尝着记忆中熟悉的美食。
用过早饭,李岁、齐绩和冯老二便准备启程,他们要渡过原野中心奔腾的河水,一直走向花海尽头的山。
艾依尔送他们来到河边:“这条河,是月神陨落的末地之河……”
齐绩和李岁相视无言:居然真是啊!
艾依尔解开岸边停靠的渡船:“月神使时间流转,又给世间送来人们得以休息的夜晚,和让人心甘沉沦的梦。在渡过这条河时,梦会侵扰你们,你们中至少有一人要早些醒来撑船,免得随波逐流,迷失了方向。”
刚上船没多久,冯老二就看见李岁和齐绩倒了。
年轻真好,倒头就睡。
留住人的梦,要么是不愿醒的美梦,要么是逃不脱的噩梦。
而这两种梦冯老二都没有,他实在是好奇自己能做什么梦。
他正疑心这末地之河拿他没办法,突然听到女人的啼哭声,他的眼前开始变暗,低头发现身体也变小了。
女人轻柔地卷起他的袖子,看着他满身的伤更伤心地哭起来:“我的弗洛里安……这些……是我打的吗?”
弗洛里安低着头不说话。
女人轻轻地环抱住弗洛里安,她依旧在哭:“对不起……妈妈的病越来越严重了……对不起,对不起……我多想……多想自己没得这病,这样我就……我就能带你逃出去……对不起……对不起……我的小弗洛里安,你能原谅妈妈吗?”
弗洛里安垂眼,他的声音很轻:“我从来没有恨过你,妈妈。我知道你很爱我,我知道你也没办法。”
“那也请原谅我杀死你吧,我也没办法。”弗洛里安掐住他母亲的脖子,他的力道大得吓人,不一会儿,对方就没了气。
母亲倒下,梦结束了。
冯老二觉得有点好笑,月神陨河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
他能杀死母亲一次,就能杀死母亲千次万次,这激不起他半分的愧疚与恐惧。或者说,如果他有这些情绪,他根本活不到现在。
冯老二看向昏迷的李岁和齐绩稍微有些犯难,这俩要是等到了目的地还不醒可怎么办?
他背下船什么的都是小事,大事是两个厨子都睡着了,中午谁做饭啊!
他正愁着,李岁醒了。
“还以为李少爷要多沉沦一会儿。”
李岁悔不当初地说:“早知道你醒这么早,有人撑船,我就该多做会白日梦。”
“我在猜到李岁梦见谁的比赛中获得了0秒的好成绩,你也来试试……唉,齐老板怎么还不醒,比赛只有我一个人有什么意思。”冯老二看向李岁,“李少爷,你能施法把我送进齐绩的梦里吗?我怕他醒不来。”
李岁沉思了一会儿:“月神制梦应该是对过往进行绝对还原,也就是说,我只能送你到齐绩梦的那个时间节点的你自己身上。那个时间的你们能碰上面吗?”
冯老二点点头,笃定地说:“他的噩梦应该有两段,依我对他的了解,第一段梦他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现在这个时间,第一段梦肯定已经结束了。第二段梦才是他行动的关键,他现在应该被困在第二段梦里,我恰好在场。”
“齐绩心理学和行为学大师,你赢了。我现在送你进去。”
施完法,冯老二睁眼便看见二十年前的天空。
冯老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自己是隐身状态。
他入梦的时间实在是太好了,这个时间点,过去的他已经施好了隐身魔法,不用烧命再施一次,真好。
冯老二快马加鞭地往夏国府赶去——洛阳夏国府,夏清瑶和夏晴瑜的府邸。
夏国府内,四处都有人烧杀抢掠,唯有一间屋子亮着魔法防御的光,无人问津——也不是完全没有人,一个小孩站在房子外,朝里面一声一声地喊着:“爹!”
那个小孩就是齐绩,他喊着“爹”的男人是老夏国公——夏清瑶和夏晴瑜的父亲。
“爹!我带你一起出去吧!我带了伪装的衣物,你装成愚民,他们就不会杀你了!”
“好孩子……”老夏国公给魔法防御开了个门,齐绩一进去,老夏国公立马再开起魔法防御,但冯老二比他动作更快,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跟进去了。
老夏国公赶忙道:“衣服快给我!”
齐绩手上拿着衣服,突然抱住了老夏国公哭起来:“爹……爹……我好怕……”
夏国公一下子愣住了,他把小齐绩抱在怀里,语气放缓了说:“乖孩子……我们先逃出去,好不好?”
冯老二想,还好他来了,不然齐绩怕是醒不了。
他正准备上前动手,却听见钝器刺入湿软物质的闷响,血腥味爆炸般席卷着屋内的空气,魔法防御的光一下子熄灭,老夏国公直直倒下,脑袋后面插着一把刀。
齐绩冷漠地看着自己的生父倒在鲜血中,眼里全然没有刚刚自己所说的“害怕”。
梦境开始从血泊中坍塌。
冯老二也不由惊得瞪了眼,他一直以为齐绩会杀老夏国公,只是无数机缘巧合凑成的偶然事件,他以为时光倒流,齐绩或许没有胆子这么做。
现在看来,就像他对自己的母亲一样,哪怕重来千百万次,齐绩都会把刀刃对准老夏国公——必然事件。
冯老二比齐绩先醒几秒,他对李岁说,他没在梦里找到齐绩,不知道能不能醒。
李岁正准备开口揶揄,刚刚某人不是信誓旦旦胸有成竹吗?转眼看到齐绩睁开眼便猛地爬起来了。
齐绩看到李岁和冯老二居然比他先醒,不可思议地说:“什么?!冯老二也就算了,怎么李岁也比我先醒啊!”
李岁面无表情地看着齐绩:“恭喜齐绩先生在‘谁的心灵更脆弱’比赛中获得了冠军的好成绩。”
“这种比赛的冠军怎么想都是你自己吧!这个月神是不是偏心了!怎么想我都会比李岁先醒啊!”齐绩正说着,一个大浪卷来把他们的小船打得一晃,齐绩脸色一变,“月神大人对不起,没有说您偏心的意思……”
小船颠沛了一会儿,河水渐渐趋于平静。
齐绩呼吸着河上潮湿而清新的空气,仰头望着蔚蓝的天:“真舒服啊!蓝蓝的天空——飘洒着白云——青青的河水——”
齐绩开心地唱起歌,他唱累了看向李岁:“李少爷肯定做的是美梦吧?梦见巴普洛娃了?”
冯老二把齐绩拍得哎呦一声响,他低声道:“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梦见了。”
“梦见什么了?”齐绩看李岁很平静,便八卦地追问,“你们的初遇?私奔那天?表白夜?婚礼?安出生?”
“表……表白夜……”李岁声音渐渐变小,脸上有些发烫。
冯老二和齐绩都知道李岁面对激烈的情感问题时说话要结巴,他们俩对李岁怎么和巴普洛娃表白的十分好奇——不敢想李岁表白得结巴成什么样。
“诶!这么多年了,你们俩都没跟我们细说过你怎么和巴普洛娃表白的,真不够意思!”齐绩打趣道。
“就……就不能……就不能她表白吗?别问了……”李岁看起来要被煮熟了。
“其实我也设想过巴普洛娃表白的情况。”齐绩拍拍冯老二,“来来来,我演巴普洛娃,你演李岁。”
“哥哥!我喜欢你!”
“妹妹!我们可是一个户口本上异父异母的亲兄妹!怎么可以……”
“可是哥哥!”
李岁受不了齐绩和冯老二矫揉造作的声音和浮夸至极的表演了,他捂住了齐绩和冯老二的嘴:“演得很坏,不许演了!”
齐绩和冯老二看李岁恼羞成怒的样子扭一块笑起来,齐绩笑得泪花都出来了,他擦了擦泪说:“你们也真是瞒得好,你们直到结婚发请帖,我才知道你们俩谈上了。”
“哪里瞒了!”冯老二忍无可忍生无可恋地哀叹,“你真是迟钝到无可救药的地步才会没发现他们的奸情!你是人类还是木头?”
三人飘到目的地时将近正午,恰好齐绩的线人们陆陆续续地传来了风间葵的情报,齐绩整理了一下细碎的信息汇总给安后,三人继续向山里走去。
“从对岸看这里火红一片,原来是彼岸花海……怎么感觉这寓意有些不详啊。”齐绩边走边说。
冯老二笑眯眯地说:“曼珠沙华,石蒜科石蒜属,原产于华安、日褚等地,喜湿润微酸性土壤,常见于阴湿河岸、山林、墓地附近。这么说是不是不吓人了?”
几经跋涉,来到了一个看起来很原始的村落,李岁施展了翻译魔法,但还是觉得交流不便。
“你这翻译魔法也不行啊,李少爷。”齐绩听村民叽里咕噜说半天,几乎没听懂对方在说啥,只听到“草”“吃”“午”之类的字眼,齐绩一直很礼貌地微笑和点头,现在村民离开不知道干嘛去了,才小声跟李岁抱怨着。
李岁小声回复:“这是他们自己的语言本身能表达的东西太少了,不关魔法的事。”
“那他刚刚啥意思啊?你搞懂没?”
“中午吃草?”李岁也没搞懂,求助地望向冯老二。
冯老二也一脸疑惑:“带点草给他们中午吃?”
没一会儿村民回来了,端了四盘绿油油的草,上面撒了些白芝麻。
村民开心地吃起草来,还招呼李岁他们一起吃。
虽然只有草,但看起来还是挺干净新鲜的,三人就着村民的意思吃起来。
盘子里的菜吃完后,村民满足快乐地收走了盘子。
李岁吃得浑身不舒服,感觉这草有股难以言喻的恶心味:“我怎么感觉这白芝麻在嘴里蛄蛹呢?”
“这草是有点难吃,但也没这么邪乎吧?以前饥荒,我和冯老二也经常拔些草和野菜吃。李少爷娇生惯养的,没吃过这种苦,才一下子接受不了吧?”
冯老二吃得也很痛苦:“这草比我们那会儿挖的草难吃多了。齐老板在这投资个饭店吧,肯定挣钱。”
冯老二拿出罗盘,从进村子开始,罗盘四面八方都在发光。
齐绩凑过来看:“什么意思?四面八方都有法器?这法器碎成渣了?”
冯老二若有所思地摇摇头:“等那个村民回来了问问。”
村民回来后,冯老二费劲吧啦地询问着附近的奇闻异事。
法器的法力强大,往往会引起不寻常事件的发生,询问奇闻异事是最快获取法器信息的方法。
村民说这里没发生过什么怪事,冯老二转而问当地的风俗传统,尤其和神明有关的历史。
这里的村民自称月神的子民,不知道外界神明已几经更迭,他们保留着一种神圣的仪式——圣泉洗礼。
他们认为,新生儿只有经过洗礼,才能成为“神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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