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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为首的孩子抿紧嘴角,他自然是比都清楚。因为钱是人家给他,又由他亲手交给卖馒头的大叔。
几个小孩子胆怯地望着他难看的脸色,叽叽喳喳地出主意:“大哥我们跑吧!江州城这么大,她找不到我们的!”
“不行!”
城西这边住的人都是商贾,这些人手里有钱,偶尔发发善心就够他们几个吃几天饱饭。
如果为了十几个铜板丢了这片地盘,那他们又要过很长一段时间饿肚子的日子。
大不了他挨顿打,他多磕几个响头,那女的看着也不是凶神恶煞的模样。
黄昏时分,巷子口出现一鬼鬼索索的身影。
忆柳时不时回头看向身后,就担心有人跟上来。小姐的消息要得急,她只能和人约好这个时间碰面。
“没打听到消息。”
“怎么会呢?上次不是很顺利?”忆柳顿时急了。
小姐这些天的努力她是知道的,就打探个消息怎么还如此不顺?
那乞儿害怕地抿着嘴,眼睛时刻盯着可以跑路的方向。
“因为我们穿得破破烂烂的,那些铺子不让我们靠近。”
“哎呀,把这事忘了!”忆柳一拍脑门,才想起当下的人看到这些乞儿都躲着走。
也是自家小姐提起要用这些人,平日里她见着了也是躲着走的。
“要是你们能带来有用的消息,我这儿还给你们准备了赏钱。既然没有消息,那我得回去和小姐商量。”
忆柳见没有有用的消息,急匆匆赶着回去回话。
“你等一下!”
忆柳被喊住脚步,疑惑地看向身后的乞儿,“怎么了?”
“你们想知道市面上素娟的价钱,可以去找驵侩(zǎng kuài),那里什么消息都有。”
“驵侩?那是什么?”沈砚青一头雾水,她对外头的世界还没有忆柳熟悉。
“奴婢也不懂,那乞儿说做生意、货物买卖都有这驵侩的身影。
这些人熟悉市面上各行各业的行情,要是谈买卖,这些人还能在中间说和。
不过需要付雇金给他们,奴婢琢磨着和牙行差不多。”
“要是早知道有专门做这些的,能方便不少。”沈砚青感慨一番,又问道:“有没有谢过那个乞儿?”
“自然是给了十几个大钱,够他们吃两天馒头的。”
这一天天兵荒马乱的,忆柳终究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小姐觉得那两人可信吗?他们为什么要帮咱们呢?这些日子您的辛苦奴婢是看在眼里的,要是最后有个什么,奴婢担心您……”
沈砚青凝神片刻,“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帮我。既然是他们说的帮我,那我就要当真。”
这是她在沈家跌跌撞撞后找到的唯一突破口,所以,“我要将自己能想到的方方面面都想到,如果他们问起,我才能更好的应对。明日,我们俩去趟驵侩。”
同样的问题也摆在裴衍面前。
“裴二你干嘛答应她?善心大发?”
“不是你说,她是个美人吗?美人自然是有特权的。”
“噢!”林梦书做顿悟状,似乎是想起二人在京城的风光,又不以为然。
“你在江州待够了没有,我都觉着腻歪了。说不定其他地方也能找到你那“独一无二”的寿礼。”
裴衍施施然起身:“我刚刚想到要为母亲准备什么寿礼了。”
裴衍江州之行有其目的。
若是苏家有问题,他贸然接触和岁贡相干的商贾,定会打草惊蛇引起注意。
在没有弄清楚苏世忠的立场前,他做事总是碍手碍脚难有进展。
而那位从沈家出来的沈小姐,背负着向其父亲“挥刀”的“伟大抱负”,虽滑稽但能为他所用。
沈砚青手里有家传秘技,他在背后为其大行方便,就算沈砚青是个草包,也能搅浑江州的水。
“公子哥为博红颜一笑,怒斥千金买其开心”的笑谈,或者是沈砚青父女最后撕破脸,这两件事足够解释一切。与他有关的,只有豪掷千金的“美谈”。
不过,还要那沈砚青真能豁出去。
城南的集市一如既往的热闹。这处不像外头那临街的铺子体面,多是自个扎的草棚或者垒个土灶,旁边站着热情吆喝的店家。
扑面而来的烟火气很容易让人放下心防,沈砚青摸摸脸颊,顿时觉得自己刻意涂黑的模样多此一举。
忆柳环抱着她做保护状,双目警惕地来回打量周围,就怕有不怀好意地靠近。
幸运的是,两人很快看到了那间青瓦挑檐的门头。
“终于到了!”
忆柳一边应和沈砚青,一边恶狠狠地瞪向不远处一人,那人身着土黄色短打,长得贼眉鼠眼。
从沈砚青踏进集市起,此人就在周围徘徊,明显是看她们两人势单力薄,不是想偷东西就是在想其他的坏点子。
眼见她们二人跨过门槛,才悻悻转身。
隔着一道门槛,又是两种热闹。
二十丈见方的厅堂隔开一间间小柜台,账房、牙人拨算珠的脆响一声挨一声。西边有个长袍男子举着貂皮借着光亮验货,南窗下婆子打扮的妇人扣着手心算米价涨跌。穿戴褐色比甲的伙计们灵活穿梭在人群中,托盘里堆叠的纸条上下摇晃。
“新来的小娘子?”柜台后探出个蓄两撇胡的管事,眼皮耷拉着却露出精光,“想打听什么行情?”
沈砚青绷着脸,环视四周。
“也就小老儿有这份心,耐性子招呼你们这些生面孔。旁的那可都是长久的交情,没闲功夫伺候你!”
这人看出沈砚青的心思,暗戳戳地勾着沈砚青的心思。
“到底是其他人没闲工夫,还是你老张抢在大家伙前头?”
旁边柜台探出半个身子,三十左右的年纪,看着比“老张”年轻。他手里拨弄算盘的动作不停,眼神快速掠过沈砚青二人时带上不屑。
此人动作极快,扫了一眼就缩回去,明显是看不上沈砚青带来的这笔生意。
老张意味不明地哼哼一声,“也就是我如今脾性好了,放在以前你试试!”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啊,你可不是我入行时候的张师傅了,你是咱们行里的“老张”!”
那年轻人缩回去嘴巴也厉害地很,“也就是掌柜的看你可怜!你从关外带来的假消息让附近多少药商家破人亡?就凭这个,你在这行就混不下去!”
老张像是被说中心事,一张脸涨得通红,眼皮子越发睁不开。
“还不走!站在这看人笑话?”两道身影逼近,老张忿忿地瞥一眼,发现是那两位娘子。
“我想打探城里素娟的价格。”
沈砚青从二人寥寥几句中听了个大概。这“老张”曾经是风光无限的“大师傅”,因为假消息害了别人也害了他自己。
但她要打探的事情既和药商无关,又和关外不沾边。老张既然有本事去关外,那这城里的消息更不在话下!
“哦!”似乎是被沈砚青的话噎住一般,老张喉头猛地耸动一下。
“小娘子要素娟价格是用作何处?若是单纯打听价格,两日功夫我将城里的行情送到您府上。”
“若是有购置需求,您列出来,我给您寻摸合适的供货。”
沈砚青思忖一番,她不仅需要购置素娟,还要品相上佳的成色。
“我家娘子想开间铺子,卖的是染色后的绫罗绸缎。因为主顾是达官贵人,所以在素娟的选用上比较谨慎。”
沈砚青话在嘴里咕噜了一遍,捏造了个“假娘子”。
老张好不容易碰到个不嫌弃他的愣头青,那眼皮立马吊梢上扬,眼睛瞪得老大。
就凭沈砚青的装扮和话术,他一眼看出这人不常在外头行走,也不是个伺候人的。
但人家不愿意说来历,自然有人家的道理。就像他,也不乐意别人掀他的底。
“既然是贵人用的东西,那指定是要最好的。我恰好知晓几家专营蜀地和苏州素娟的铺子,您留下地址,两日后我带着消息上门去拜访。”
老张转转眼珠子:“铺子选址可定下了?其他的物件您还有需要的吗?”
“你这可是有什么推荐的?”
沈砚青皱眉一想,原本铺子选址是要让裴衍来定,但裴衍对江州也不熟。如今眼前有现成能用的人,还不如她一并打听了。
老张嘴角笑意不由得加深,这是遇到大主顾了!
“原先我手里经手过几家铺子,位置就在安仁坊。隔着几条街就是苏府,你知道吧?就皇商苏家!”
老张说到皇商,不自觉压低了声音。
“那块地方不止离苏家近,还有不少内眷都养在附近。您想做绸缎生意,附近的客人就不少。”
老张手指着外头,“在那地方做生意,也不会碰到这些吵翻天的小摊。您做贵人的生意,客人肯定是不乐意和这些人混在一起的。”
老张原本想说安仁坊的地界清净,可做生意的谁乐意听清净二字?
见沈砚青沉默不语,他又说到:“不止安仁坊,我手里还有崇义坊的铺子,那地方距离府衙更近!”
“别说崇义坊了,就安仁坊的租价她们付得起吗?”
隔壁又探出半截身子,“老张,你别是脑子进了浆糊,抓着个客人就乱胡说八道?可别坏了行里的规矩!”
若是一个俏生生的姑娘跑人堆里,总是不安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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