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名赶来

　　午后的阳光惬意，晒得人只想打瞌睡。贺北意和孔博立跟着班级大部队，慢悠悠溜到了队伍末尾。

　　“好困啊小贺，这中午根本睡不够啊。”
　　“嗯……”贺北意尾音拖得老长，没精打采地打了个哈欠：“一会下课回宿舍补个觉吧。”

　　“你这想法不现实，”孔博立说，“你说老刘咋那么较真呢，别的班级体育课签个到就原地解散了，而我们必须得等到下课铃响打响。”

　　老刘教大一计算机班的体育课，年级比较大，除开上课时间比较严肃外，私下还挺能跟同学打成一片。久而久之，班里的同学就都这么喊。

　　贺北意拖着脚步，调侃道：“那你去跟他商量一下，把体育课上课时间从午后第一节改到下午最后一节课。”

　　“你不如让我揪掉他一根头发来得快。”

　　“也不是不可以。”

　　太阳照得刺眼，大多数人都不怎么有精神。老刘让前面一排女生蹲下，这样大家都方便看他演示。他边讲解打篮球最基本的知识和技巧，边一个纵身起步。

　　其实基本是给班里的女同学讲，他们班这学期体育课期末考篮球实操，像贺北意和孔博立这样从小开始打篮球的，根本懒得去听这些基础知识。

　　他俩长得高，站在最后一排。

　　孔博立看不下去了，“我们不会要练习三步上篮整整一节课吧？像那样。”说完还指了指老刘潇洒的背影。

　　“可能吧。”

　　“后面的男同学，说什么呢？”老刘叹了口气，耐着性子说：“我知道大多数男同学都会打篮球，但是呢，我们的很多女生都不会啊。期末考是要考这个的，不然我干嘛一遍又一遍地讲啊是吧。你们其他学科挂了我不管，体育课挂科属实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行了，大家都互相体谅一下吧！等会排成一竖排，每个人我都要看的！”

　　正当大家排好时，站在后面的孔博立用力扯了下贺北意的肩膀，“小贺你看那是谁？”

　　本来就站得懒散，这一扯差点让贺北意栽了个踉跄，刚刚那股由于没睡好的燥意又涌上来，他不耐烦地说：“你是不是找打。”

　　“你看啊。”

　　操场人不算少，也有其他几个班级在上体育课，贺北意顺着视线看过去。
　　远处围栏下，陈逸周正在活动筋骨，黑色的运动服衬得男生的脖颈那块更加白皙晃眼。

　　看得入神，直到孔博立提醒该他了，贺北意才迅速干净地做了个上篮的动作，然后又绕到后面。

　　贺北意看见那边的老师笑着跟体委说了什么，然后往他们这边走。走了一段距离，陈逸周似乎也看见了他，抬手打了个招呼。

　　两班距离越来越近。

　　“话说回来，这段时间你俩好像经常在一起？”孔博立扯开衣领往里灌风。

　　没回答他的话，贺北意往旁边一躲，脱离队伍。

　　见状，孔博立趁着老师没注意，也一下跳到这边来，“聪明呀你，这边刚好被挡住，老师也看不见。”

　　“你刚说什么？”贺北意拍了拍手上的灰。
　　刚刚只顾躲避老刘视线，没听清那句话。

　　“我说你最近跟陈逸周走得挺近，有时候吃饭都不带我了。”孔博立有些委屈。

　　突如其来的肉麻搞得贺北意眼皮一跳，“我跟你走得不近吗？”

　　“我这叫雨露均沾。”

　　两个班并排在操场上站定，老刘跟另个老师互相寒暄着有说又笑，同学们叽叽喳喳闹成一团。

　　仔细想想，他这段时间确实老和陈逸周呆在一起。主要是源于贺北意之前偶然在vx上问了一嘴。

　　一来二去的，他跟陈逸周就经常隔着手机阐述解题或者聊新的题型。刚开始还好，两人把握得都挺有度，但时间一久，这种讲题方式就显得太麻烦了。

　　偶尔说到某处两人都不太确定的步骤，贺北意都想直接敲个语音或视频过去。

　　他确实也这么干了，不过就那一次。

　　后来，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他委婉地向对方提出问要不要一起在教室刷数学竞赛题。一是线上讲题太不方便，二来他自己也有私心。

　　他发现跟陈逸周无论是讨论学习，还是上次在教室讲题，都特别能激起自己的干劲。
　　虽然贺北意自己也认为这种请求是不是过于无理。

　　不过就在他后悔准备撤回消息的前一秒，陈逸周同意了。

　　于是在夜晚寂静时分，两人有事没事就会在自习教室碰面，顺便吃个晚饭或者夜宵，并默契地保持到现在。

　　“想啥呢？”孔博立打了个响指，有了想法，“我看老刘现在也没有上课的心思，他聊天聊得正开心呢，身为班长的我觉得有必要解决下同学们的烦恼。”

　　“你想干嘛？”

　　“让他直接解散太困难，你说……”孔博立眨了下眼睛，嘻嘻道：“干脆我提议两个班级来场篮球赛怎么样？反正时间还长，我们浅打。”

　　听起来不太靠谱。

　　太阳正盛，柔和的光线照在身上暖烘烘的，贺北意盘腿，直接席草而坐，“那你去说。”

　　孔博立一溜烟就跑去两位老师跟前，献殷勤一样叭叭不停。

　　“我听见你朋友说要打篮球赛？”
　　一转头，陈逸周也在旁边坐了下来。

　　“嗯，不过那是他特立独行的想法。”目测一遍陈逸周的衣服，贺北意提醒道：“你这一身黑的，一会站起来，估计全身都是这种草。”

　　说完还从地上抓了把干枯得差不多的野草，再松开，任由它们飘落。

　　一阵风拂过，陈逸周笑着躲开要飘到脸上的枯草，最后一根还是落在他蓬松的发顶。

　　这个年龄的男生费尽心思想营造的发型蓬松感，陈逸周好像天生就自带。
　　那一抹破败的草黄色挤进乌黑的头发中，实在很违和。

　　心头一痒，贺北意往前一凑，伸手将它拿了下来。

　　周围吵闹得很，没人注意这边。

　　像是被这举动震惊到，陈逸周双手靠后撑在草地上，好半天都没动。

　　在这个静谧而长久的对视中，贺北意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对，抵在膝上的指尖也不自主蜷缩。

　　明明可以直接提醒对方的事情，他干嘛一声不说地就上手。
　　是不是太不礼貌了点。

　　“抱歉，我——”话音未落，贺北意忙不迭地打了几个喷嚏。孔博立一个滑跪到他身边，顺便带起一阵灰尘，“老刘答应了！”

　　从两年前冬天一段时间的连续发烧后，他就患上了轻微的鼻炎。症状平时不是很明显，除了感冒发烧比较痛苦，还有就是灰尘和春天的柳絮了。

　　尴尬的场面被打破，贺北意从从陈逸周手里接过纸巾，擤了擤鼻涕，揉成纸团塞回兜里。

　　见情况不对，孔博立立马闭紧嘴巴。

　　前面传来动静。

　　体委组织大家站好后，老刘和另一个老师笑意盈盈，“我们和体委班长商量了下，准备拿这节体育课来进行一场小小的篮球赛。”

　　此话一出，学生们都惊讶地啊起来。

　　另一个老师也发话：“就两个班，各自出5个人，我和刘老师当裁判，也不用选最厉害啥的，大家想参加的都可以举手，男女都行！上课也不缺这点时间，我们打场友谊赛！”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老师……”有女生慢吞吞举手，“那如果不参加的话，可不可以原地解散啊？”
　　“可以，不过下课铃前五分钟还是要在这集合。”

　　“呜呼——！”

　　男生们像打了鸡血蹦蹦跳跳，有的甚至互撞胸膛。两班指尖的战火瞬间被挑起。

　　在各自班长和体委的组织下，分别从中选了五人出战。十个男生围成一圈，听老师裁判说比赛规则。

　　贺北意眼梢微杨，瞥了眼身旁的人。

　　他本来想回宿舍补觉没打算参加的，可孔博立这小子浑身干劲说什么也不让他走，还煽风点火地指了指斜前方正在扩胸的陈逸周。

　　“他参加，你不参加吗？我可听说人他打篮球厉害得一批，你就不想会会？”

　　像先前竞赛那样的情绪又密密麻麻缠了上来。

　　“行。”

　　将腿拉伸了下，贺北意也来了兴趣，侧头，语气很欠：“小陈，记得防我嗷，我可不会让你的。”

　　被这个称呼逗笑，陈逸周活动完，学着他的腔调，“我们要不要打个赌？”

　　“请说出你的想法。”

　　“这场篮球赛，输方可以答应赢方一个要求。”陈逸周说，“仅限我们之间。”

　　“好！”

　　莫名其妙地一吼，贺北意回头望向始作俑者。

　　孔博立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哈哈，而且你也肯定会答应的嘛，对吧小贺？”

　　“凭什么？”
　　“凭我对你够了解！”

　　贺北意接过扔来的篮球，毫不客气地甩在孔博立怀里，“去你的。”

　　操场上的枯草被来往的人踩着，发出酥酥声。陈逸周沉默半晌，提醒道：“比赛要开始了。”

　　口哨声吹响，示意队友集合，孔博立一下勾过贺北意的脖子，“走啦，看啥呢？”
　　收回视线，贺北意小跑到自己的队。

　　老刘让参赛的五人围成一圈，简单讲了下规则和技巧。

　　因为是临时起意，之前也耗费了十几分钟，所以中场休息的十分钟被压缩成五分钟。比赛还是分为四个部分，每节10分钟比赛时间。

　　除开孔博立，贺北意没和其余人打过球。他先阐述了自己擅长的部分，然后示意大家也说说，好协调下配合方面的问题。

　　“你这裤子能行吗？”系好鞋带，起身途中贺北意问了一嘴。

　　宽松硕大的深蓝牛仔裤和天空融为一体，孔博立气宇轩昂：“不行也来不及了，除非你答应跟我换。”

　　“滚。”

　　两队商量好后，在篮球场下站定。
　　气势浩大，还有其他班的同学也闻讯赶来，看热闹的越来越多。

　　双方都卯足了劲，场上看点很高，之前那些困恹恹的同学此时激动地都跳起来。

　　比赛正式开始。

　　“计算机班加油！班长加油！”

　　“数学班必胜！陈逸周贺北意帅得一逼！”

　　“啊啊啊啊啊孔博立最帅最厉害！！”

　　“？”
　　贺北意面无表情：“你请的托吗？”

　　享受着崇拜的孔博立：“干嘛？就允许别人说你俩帅，不允许说我吗？”

　　“......”

　　这半小时内，场上战事异常激烈，前两节双方竟意外打成平手。这会计算机班的站位突然从四外一里变成三外两内，贺北意动作流畅，利用假动作灵巧绕过两名敌人，趁其不备攻入了对方内场。

　　见情况不对，数学班赶紧调动防守。

　　“小贺！”孔博立递了个眼色。

　　有着跟孔博立配合打球的经验，贺北意手中运球，在下一个转身躲避时将球快速抛给了弱侧方的孔博立。

　　很好的机会，拉开空间后，孔博立在三分线边缘的位置起跳。
　　场下倏然静止，似乎都在等待这一个完美的投篮。

　　气氛立刻紧张起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黑色身影从侧后方突入，找准时机屈腿跳跃。
　　男生身形硕长，手掌宽阔，指节修长，球与手不过几公分的距离。

　　一个漂亮的空中拦截！！

　　眼看着比分即将被追平，谁都没想到还有这一反转。数学班的所有同学像打了针兴奋剂地欢呼起来，就连本班体育老师也猛地握拳。

　　“好！拦得好！”

　　“没投中没投中！太好了！！”

　　“我靠好可惜，都离那么近了，周围空间都很够啊啊啊啊！班长大人把他们打趴下！”

　　丧失好机会，孔博立双手握拳，用力向后抻了下。

　　“都怪我，那么好的机会。”

　　“没事，下把换进攻线路。”贺北意跑过来，鼓励地拍了下他的肩膀，顺便朝赶来的队员说：“注意我们之间的距离。”他用手点了三个人，又指向自己，“我们四个站位距离争取平均分布，内线不能完全没人。”

　　刚刚大家都扎在了一起，直接送出去一个被拦截的机会。

　　“大家加油！”贺北意将手背伸出去，其余四人也依次放上去。

　　“加油！！！”

　　下一节开始。
　　“虎子加油！打他们！”数学班一个男生喊叫。

　　虎子是他们班的男生，刚入学那会就进了篮球校队。他手臂上的肌肉发达，鼓鼓的像要从衣袖中胀出来，由于经常举着篮球在烈日下奔跑，皮肤几乎都晒成古铜色。

　　也正是因为这样，计算机班刚开始赢得并不容易。可能是丰富的打球经验，虎子貌似知道他们的进攻路线，每次都能精准拦下，甚至有时能直接拦下两人，然后找机会将球扔给陈逸周。

　　这把也是如此。

　　周围嘈杂一片，贺北意弯着腰，一手做防护式，另一只手保护着球，试图寻找机会从这堵墙面前突围过去。

　　啧，怎么这么难搞。

　　虎子两臂伸开，像展翅的老鹰盯准猎物，穷追不舍。
　　闯不进内场，弱侧和强侧方都有人防守，现在将球传给他们，属实太冒险了。

　　贺北意脑中闪过好几种方案。

　　时间不多了。

　　“孔博立！”将球运到身侧抬起，贺北意大喊一声。

　　以为他要将球传给别人，虎子身形下意识歪向旁边。

　　可下一秒，半旋身后，那球如魔术般从虎子身下飞过，男生的身影带过一阵风。

　　贺北意底角控球，稳住。

　　数学班也不是瞎的，又一个黑色身影闪过，直接挡在贺北意面前。

　　老熟人。

　　贺北意双手一沉，左手直接抡起篮球，侧身一跳。

　　空中闪过一个精彩的半圈轨迹。
　　没有球砸到篮筐边缘的声音，两秒后篮球落地，哨声响起。

　　全场静默片刻。

　　“！！！”
　　“靠！！三分空心！？我没看错吧！”
　　“啊啊啊啊疯了疯了疯了！”
　　“贺北意你很牛批！爸爸爱你！！”
　　“我草这太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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