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何在之前传-霓裳劫

　　次日清晨，滕王府衙内，刺史李思洵、折冲都尉程宜德、虎贲郎将和几个幕僚等齐聚在议事厅里。刺史邀请曦微，玄羽入座同一干人等分析目前的形势。

　　“使君，在下的叔叔程务挺将军一直驻守关外与突厥人遥遥相望，平日也多加留意互市和贡赐往来。近期，他发觉突厥人有些异动，本想多收集一些证据再报于使君，但看今日的情形，下官觉得还是上报为好。”

　　李思洵本来对李冲的谋反就十分忐忑，忽听到又有突厥人搅和进来更加地坐立难安。难道是要出大乱子么？！他是一个士族文臣入官，忠诚绝对是有的，倘若一旦战事爆发是否能堪当战场杀敌这样的重担？心里实在是打鼓。曦微在一旁看出了刺史的担忧，直接说道：

　　“使君莫要忧虑。王爷说过，滕州有十万大军加之有程将军这样良将，而叛逆琅玡王李冲最多只能动员一些身处边缘的李唐宗室，用的也是鱼羡君这样的阉宦，只要我们筹谋得当，此等叛逆必然身解道消。”

　　程宜德对这位姑娘十分好奇。刚才介绍情况分析形势时说话言简意赅，毫无拖沓。她出自滕王府？说是滕王府太妃的教书侍女。这滕王府不得了啊！一个侍女分析形势都头头是道。曦微把现如今滕王府的府兵不安定因素和玲珑山具体的山形特征全盘托出。并指出，这些是目前他们掌握的情况，若是琅玡王李冲真是纠结了突厥势力，这方是肘腋之患。

　　刺史李思洵听闻说道：“这个不难。程家世代军功显赫，宜德的叔叔便是程务挺将军，曾多次参与对突厥和对内的战斗，可谓是战功赫赫。程将军自小便跟随叔叔出战，对突厥人的势力分布十分了解。可先让程将军介绍突厥人的情况。”

　　程宜德将军说道：“自上一个大可汗罗浑去世后，如今的突厥分裂成三个部分，算是三分天下。东突厥拔山，西突厥默啜和中突厥罗尔丹。拔山和默啜的实力最强，两家便占了八分，而罗尔丹是已故大可汗罗浑之子，因其母是之前隋朝和亲的公主，有一半汉人血统，所以在草原上被边缘化，只剩得两份实力。如今成犄角之态的是拔山和默啜。两家都想置对方于死地拿下对方的势力地盘。我叔叔程务挺将军来信说有异动的是拔山可汗。据拔山身边的暗哨来报，这个琅玡王李冲一直暗中给拔山送物资，粮饷和中原美女以供享乐。如果李冲谋反，最有可能与之媾和的也会是拔山。”

　　曦微说道：“这个拔山有多少人马，战斗力如何？”

　　程将军道：“人员马匹少说也有二十万，而且突厥的骑兵都骁勇善战，与中原军队开战向来都是以一敌三。”一听这悬殊的战力，刺史大人的脸又铁青了。

　　曦微倒是没被这悬殊吓到问：“突厥的兵力强悍是个问题，但是我觉得即便拔山可汗出兵也只是借兵。此次谋反最大的受益者是琅玡王李冲。他是李唐宗室，若真能成事，他可以登基称帝，那拔山最多也就是个拥护之功，得点赏赐或是土地，没有更多的利益。所以突厥派兵应只是虚张声势给李冲助兴。”

　　程宜德听完连声称是：“突厥人素来没有信用，更没有忠诚，都是抢完东西之后便退回到草原，不会驻扎在某个城邦繁衍生息的。”

　　刺史大人依然忧心忡忡说：“即便如此我们也不得不防备着，万一那个拔山要是来真的…… ”

　　曦微想了想说道：“这个不难解决。若是这个拔山一家独大就很危险。但听程将军介绍，如今草原势力分散，最起码还有两股势力不是？”

　　“姑娘的意思是？”刺史对这个说法很好奇。

　　“程将军世代与突厥人打交道，必然知道如何同他们联络。如今拔山勾结李冲，也烦请程将军想办法跟默啜可汗打通关系。我觉得默啜可汗一定会答应，他与拔山对峙形势最明显，只要告诉他，拔山现在要起重兵协助李冲造反，必定自家内院空虚，让默啜抓住时机给拔山背后一击必定成事。”曦微说完，全场的人都拍手称快。

　　程宜德将军拍着手说道：“姑娘见识过人，若是男子可上战场经略战事，以一敌百啊。”

　　曦微笑笑道：“将军谬赞了。其实我倒觉得此次事件，即便突厥人参与也只是从旁协助，真正需要认真对待的是琅玡王李冲。毕竟他有宗室血统而且谋划已久。王爷同我说过，滕王是高祖一脉，与其他宗室往来并不密切，而如今已经收到李冲两封招檄了。那其他的那些手握重兵又有实权的宗室子弟中到底有多少被李冲拉下水也未可知。这才是本次事件的主要力量。”

　　大家听到这里又沉默了，突厥人虽然骁勇但是可以分化瓦解。可潜藏在李唐皇室的内部问题该如何解决呢？

　　曦微分析了一下说道：“琅玡王的封地与滕州同属河南道，他找滕王是想借用此地驻扎的十万军队。如今滕王明确与他对立，他必然要从其他宗室那里找兵。打仗打的是兵与钱。程将军，你熟悉军务，放眼看去，不去管血统资历，以琅玡为中心向外，把有兵的有钱的李唐宗室成员都划出来，我们一一排查。”

　　在场众人听罢迅速行动起来，跟自己的幕僚开列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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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滕王府内，一派肃静。李修珌坐在密室内，打开了来自长安的密信。还记得之前曦微曾质疑鱼羡君为何要参与谋反，并在滕王府扎根筹谋，滕王便向朝廷的刑部发出了问询函。唐代宫人管理涉及多个机构，包括尚书省、殿中省、内侍省、太常寺、崇玄署和东宫官等。这些机构相互配合，共同管理宫人事务。对于入宫的宫人，其户籍由宫廷掌控。唐代宫人部分来源于官奴婢，这类宫人的户籍由尚书省刑部掌管，这封回信便来自于尚书省刑部尚书唐临。滕王作为王爵向刑部索要没入掖庭人员的履历，刑部尚书自然是不敢轻待，将掖庭局几十年前的记录档案一并找出，仔细验对后给了滕王回复。看到信里的内容，滕王也终于明白为何鱼羡君要在滕王府搅动风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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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再一次降临，蒙如阿的小院静悄悄的，只有屋里的一盏灯表明屋主人还没睡下。这个时候，门外来了个人，伸手敲了敲院门。

　　“是谁啊？”蒙如阿在屋里听到敲门声问道。

　　“哥哥，是我，快点开门。”

　　蒙如阿打开屋门走到院里开了院门，外面站着的正是披着幂罗的蒙淇淇。

　　“哥哥，你快点收拾东西跟我走吧。”蒙淇淇急声说道。

　　反观蒙如阿却不紧不慢地问道：“妹妹这么着急是要去哪里啊？这几日王府内遍寻妹妹都寻不到，又是去了哪里？”

　　蒙淇淇发现哥哥的神色不对，之前若是听她这么说必定早就急了，看如今这般情状……不对！想到这，也不等蒙如阿再说些什么，扭过身子就想跑。可刚一转身发现原本黑灯瞎火的小院，四周围突然窜出来十几个府兵，点着了火把，把去路堵死。此时，屋里走出来早已等候多时的柳正媚。

　　“看来无论是何等的蛇蝎心肠，终究还是放不下骨肉亲情。”柳姑娘看着蒙淇淇说道。

　　“哥哥，难道你要置妹妹于不顾么？”此时的蒙淇淇知道大势已去，只是想不到自己的哥哥会同她们站在一起。

　　“淇淇，哥哥不知道你口中想成的大事是什么。可你怎能杀害三小姐呢？你们自小一起长大，你若真能下去这样的手，这声哥哥我也再不敢当了。”蒙如阿这话虽说出了口，可再想说些什么却是办不到了。只觉喉咙里像是被噎住一般，嘴唇颤抖着，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从小到大，连一声硬话都没跟妹妹说过。母亲生产的时候就因为是龙凤胎，胎大难产没活下来。父亲好不容易拉扯两个孩子过活到了六岁也亡故了。好在老王爷念及旧恩，在生前就下令一定把蒙氏后人抚养成人。蒙如阿长大后接替父亲做了马政，而蒙淇淇被送到同样是父母双亡的三小姐李玉馥那里，相伴着一起长大。蒙如阿是是一个本质纯良、心地柔软的人，无论如何想不到自己的妹妹能作出这样的事情，任什么理由也不会原谅！

　　“三小姐不是我杀的，是，是玄明杀的。”蒙淇淇抢白道。

　　这时柳姑娘发话了：“不是你动的手，难道杀人的时候你不在？事后同凶手演双簧，假扮三小姐上马车回王府那个人不是你？依托三小姐的信任，把她的库房搬空的不是你？说的好像你没动手就可以逃脱责罚。你眼睁睁看着别人杀害三小姐竟然毫无怜悯之心，任由凶手将她的尸身掷于水中。若不是水系相连，三小姐尸身早已湮灭了。”

　　柳姑娘这几句话说中了要害。蒙淇淇没想到这所有的一切早已被人获知，自己没有任何辩驳的余地。突然间发昏似的向侍卫的一角砸去，企图冲出一条路逃跑。这哪里跑得了，十几号人上来直接把她拿下，柳姑娘下令押回王府关入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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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滕州刺史府衙，曦微拿着一份名单，这便是全府上下统筹出来的有实权的李唐宗室人物。上面只有一个人曦微曾听滕王说起过，那便是越王李贞，琅玡王李冲的父亲。儿子要是造反父亲定会支持，不然也会被株连。至于其他人，不好说。这时候玄羽端着饭走进来了，每当曦微费脑力思考问题之后吃饭就会特别香甜。看着她大口吃饭的样子，玄羽觉得特别可爱。曦微见他又再看自己，想起了竹舀儿说的那一句：“小哥哥又在看二姐姐了。”鼻子一酸眼泪滚落下来。

　　“怎么哭了啊，刚才还好好的。”玄羽用手抹去曦微脸上的泪珠。

　　“我想起竹舀儿了，若不是我乱说话他也不会死。”

　　“上一次你说的庄子悦生恶死还记得么？竹舀儿也已然超然飞升了，在天上看着我们呢。”

　　“你说的对，他在看着我们把这些逆贼一举擒获。”

　　吃完饭，全府上下又聚在一起讨论。曦微说了一下她自己的看法。

　　“滕王说接到了两封来自琅玡王的密函要求联盟自己完全没理会，只是为着避免瓜田李下和宗室血脉才没举报他。王爷的舅父，河东柳氏的族长柳菁也收到李冲的邀约。看来李冲所要网罗的人不只是李唐宗室还有地方豪族。可如今的河东柳氏只是强弩之末，太妃就是柳氏出身，用她的话说，现如今族中安富尊荣者尽多，运筹谋画者无一。连这样没落的柳氏都要拉拢，那李冲能动员的力量很是有限啊。”

　　程宜德将军说道：“姑娘分析的有理。但是兵家讲究知己知彼，虚实结合。我们为将的可以参考，但若真是上了战场还是要统筹军力、粮饷等等。”

　　曦微想了想说道：“程将军说的是，我们不能单凭估计测算就判定事情的走向。”

　　“不错，姑娘想一下，即便是所有人都不结盟，单凭琅玡王治下的几万人马同他父亲越王李贞在豫州的人马结合起来便是一支不小的队伍。”

　　这个时候滕州刺史李思洵发话了：“本官觉得如今的猜想都是基于琅玡王李冲向各处发密函联络结盟。滕王府收到密函得知李冲有谋反之意，所以才把消息传递到我刺史府。按照章程，获取这样的信息首先就是向朝廷汇报。是否判定为谋反、怎样处置、用哪的兵镇压都是由朝廷做最后定夺，我们自行商量只能是未雨绸缪。”

　　曦微觉得是这个理。他们自己说打这个打那个都没用，朝廷判定李冲谋反才是谋反。自己当初来找刺史是希望借由滕州刺史府的兵力解决滕王府府兵不稳定因素。

　　“使君说的有理，我这次来主要是传递信息，另外求助刺史调拨一些兵力去维持滕王府府兵的安定。如今琅玡王李冲要谋反的事情已经出了，请使君立即报告朝廷，请朝廷定夺。”

　　在全体裁决之下，滕州刺史李思洵立即向朝廷发出公文，另外派刺史府虎贲郎将吕思勉将军率领三千军士赶往滕王府助力解决府兵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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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玲珑山暨圆观。鱼羡君发现蒙淇淇不见了，玄明问了镇守山门的小道士，确定无人从前面山门下山。

　　“她定是从后山下去的。蠢哪，肯定是去找那个更蠢的哥哥去了。如今滕王府已有察觉，她回去定是自投罗网。”鱼羡君判断地很准确。

　　“那鱼兄是否要派人去探听一下，若人真被扣住了得想办法解救不是？”玄明试探地问了一句。

　　“解救？救她？道长觉得她还值得一救么？李玉馥的财物尽皆搬到箕灵台，她在与不在还有什么重要的。你不会真觉得我喜欢那胖子吧！”鱼羡君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玄明听到这儿，笑了笑便不提了。

　　“鱼兄，这琅玡王李冲召集众家说的是好听，可过了这么长时间怎么一点起兵的动静都没有。还有那突厥人，也不知现在与李冲会和了没有。”玄明在观里一直在等消息，他已经为自己在李冲的队伍里谋好了差事，就来个辅国国师便好。

　　鱼羡君心里也在打鼓。当初言之凿凿现在闷声不吭，到底是怎么回事？让玄明驻扎在玲珑山就是看此处地势好，加上观内豢养信鸽来往消息要比滕王府便利安全。蛰伏十载为的就是报仇复国，如今箭在弦上只能进不能退。而且滕王已有察觉，若是李冲不成，自己便是一点退路都没有了。想到这儿，心乱的很，但在玄明面前还要故作镇静。

　　“道长稍安勿躁，这种事需要时间做安排。一旦起事便是同朝廷做对，军需粮饷马匹兵器都需要提前制备。”

　　“我还是去三清面前祝祷一番，希望快点起事，所求皆遂。”到头来这个玄明竟还只是寄希望于神明助他成事。就在他跪拜在三清真人像前时，打探消息的人从外面回来对他说滕州府衙派兵进驻禄平镇，现已驻扎在滕王府旁边。玄明听闻大惊失色，赶紧找鱼羡君商量。二人本以为李冲会在朝廷反应之前起事，到时候他们两厢汇合，自己也有底气了。没想到，滕州府衙派兵出来，说明已然洞悉此事，提前派兵保护滕王府。这下麻烦了，李冲那没消息，突厥人也没派兵，现在府衙大兵压境，难道就凭着自己和暨圆观的小道士们镇守山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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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兵贵神速，吕将军率领军队一路到了禄平镇安营扎寨。曦微和玄羽先去看了阿瑞和阿恕师傅。阿瑞见两个人都回来了还有军队护送，心中的大石总算落了地。

　　“柳姑娘传话回来说蒙淇淇果然回去找她哥哥，人被扣住关地牢里了。”阿瑞说道。

　　曦微对此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当初蒙如阿带她过来吃饭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转眼间，物是人非。

　　说到蒙淇淇的事，玄羽感受到曦微的内心对人性失望和悲凉，便找了个话题支开她的思路：

　　“二姐儿觉得为何滕王接到李冲要叛乱的密函不第一时间上报朝廷？记得今日刺史说的话么？他说明流程，也就是隐晦的提醒，滕王收到李冲的密函没有直接上报便是知情不报、贻误军情。”

　　曦微听到这话，精神立刻振作了起来，看着玄羽，此时的他依然是笑眯眯的。

　　“这小子不得了啊！只觉得他照顾人周到，没想到也是一样见识通透啊。”曦微心里挺高兴，这就叫同频共振，人都是想跟自己一样聪明的人相处的。

　　“今日听到刺史说起这事，我便立即应承上报朝廷便是这个道理。之前滕王说过，没有第一时间揭发李冲，一是宗室情谊，二是怕瓜田李下。如今的天皇天后都是敏感多疑之人，先前清洗前朝顾命大臣的时候下手狠烈，没有瓜葛的宗室大臣都被网罗在内，只要是他们认为有威胁的一律清洗。滕王怕的是自己揭发李冲也会列为怀疑对象，要不然为何他李冲别人都不找偏偏找上你李修珌？”这里的门道，刺史李思洵明白，楚曦微明白，玄羽也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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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吕思勉将军的护持下滕王府正在四处搜捕。那些同鱼羡君有勾结的府兵势力被尽数铲除。这个时候滕王和太妃心里才安稳些。清剿结束后，滕王吕请将军及众将官一起入紫云殿犒劳军功自不必说。与此同时，玲珑山暨圆观里的玄明同鱼羡君已如热锅上的蚂蚁。刚收到消息，刺史府的兵士已经把个玲珑山前山后山都包围起来。这是曦微的主意，保护滕王府是一方面，誓要擒住鱼羡君和玄明两个狗贼是另一方面。所以在进驻禄平镇的时候就同吕将军打好招呼，兵分两路，一部分入驻了滕王府，另一部分包围玲珑山。就在两个贼首六神无主之时，亲信道士送来一封飞鸽传书。鱼羡君看了书信，常舒了一口气，对玄明说道：

　　“琅玡王李冲要开始举事了，突厥人也开始集结了。他说万事俱备，但需要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他要我拿到滕王那可以调动军队的鱼符。用这鱼符再加上他李唐宗室的身份定可调动十万驻军。”

　　“现在整个玲珑山都被包围，怎么拿鱼符？”

　　“滕王将鱼符放在他的密室里。我先从密道下山到了禄平镇，那有我们的眼线，从她那便能进入滕王府。我这十年在滕王府可不是白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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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天黑下来，鱼羡君一身夜行衣打扮从暨圆观的水月洞天进入密道。原来这里不只修建了与箕灵台相连的密道，另外还连接着一个直通山脚的出口，藤墟口。鱼羡君到了藤墟口，此处藤蔓交错，平时根本没人会注意。见自己成功脱离了包围圈，径直来到了禄平镇的一户人家。这家斜对着的就是滕王府的角门，他口中所说的眼线便一直居住在这里。

　　轻轻敲了三次，停了一停又敲了五次，过了一会里面有人出来，见是他便让进房内。

　　“你怎么还敢来，如今滕王府里全是兵。”那人说道。

　　“我要借你的地方去滕王府拿一件重要的东西。有了这东西就能成大事。”鱼羡君说道。

　　“玄明怎么没来，他一切可好？”那人问道。

　　“他驻守暨圆观，静候佳音。”

　　那人听完便领着鱼羡君来至自家的地窖，掀开地窖口让鱼羡君钻进去。一路弯弯绕绕来到的竟然是水声轰鸣的鸣珂涧，跌水的另一侧竟是一条密道的入口。鱼羡君在滕王的眼皮子底下开了这样一个入口，真乃人才。被跌水砸着出来，浑身湿透，但也顾不得那许多。没人比他更了解滕王府地形的，现下主要是避开巡逻的府兵。特别是如今的府兵已经被换了一批，要小心再小心。

　　鱼羡君是有两下子的，翻墙越脊、躲躲闪闪地来到了李修珌经常下棋的那所小院儿。这个地方他十分熟悉，出了小院儿便是冰室。这个小院儿是鱼羡君专门找工匠为滕王在王府的恢弘殿宇中搭造的一处民间人家。为的是让王爷能体会寻常人家的烟火之气，这也是为何李修珌第一次见曦微是在这里。但是李修珌不知道的是，鱼羡君在搭建小院的时候便找人开了一个密道，连接着李修珌寝殿内的密室。此时，鱼羡君趁着夜黑摸进小院内，确认四下无人，来到密道口。密道的入口不是大衣柜或是壁画，而是灶台。这灶台是刻意模仿百姓家用灶台煮饭的场景，纯属装饰没人使用。找到地方把灶上的锅搬开便是密道入口。在自己还是滕王心腹的时候，不止一次被直接带进密室，而从这里进入还是第一次。

　　点着火信子，一路进到密室中，直奔多宝阁上取下宝匣，鎏金鱼符一直都放在这里。鱼羡君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打开宝匣一看，心死了大半。鱼符不在这，去哪儿了？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密室，都没有。难道是被李修珌带在身上了？这可怎么是好？拿不到鱼符就动不了兵，那自己对李冲还有什么价值。若是李冲舍弃了自己，滕王府已经是死敌，难道是要亡命天涯一辈子？此时的鱼羡君脑子一团乱麻。可就在这个时候，忽听密室门外一阵脚步声响，鱼羡君忽觉不好，本想原路返回，可还没来得及奔到密道口，密室已经被披甲兵士堵了个严严实实。

　　火把腾腾照亮了整间密室，滕王李修珌，吕思勉将军，曦微和玄羽等尽数入到密室中。

　　“你们怎知道我会来？”鱼羡君不甘心啊，筹谋十年，如今被困在自己布的阵里了？

　　“那是因为叫你来的是我。”曦微冷冷地说道。

　　“你叫我来的？”鱼羡君不明白啊！

　　“你收到的飞鸽传书是我模仿李冲笔迹写的。”

　　早前玄羽说玄明与鱼羡君谋划的事情也许会有少数亲信知道，但暨圆观里老老小小加起来也有三十七人，不可能每个人都参与其中。很多小道童跟竹舀儿一般的年纪，一旦兵祸起，难免会伤及无辜，要是真逼上绝路，难保玄明不会把他们当成人质，希望王爷和将军能保全暨圆观上下无辜人的性命。

　　曦微觉得玄羽的说法很有道理，不能因为这些个狗贼再害了别人，所以想了这个办法。通过玄羽了解到暨圆观饲养信鸽，这说明平日那群狗贼也用飞鸽传书。所以先让军队围了山，乱其阵脚，再放一只鸽子夹带一封信。曦微自小练习书道，之前滕王收到过两封琅玡王李冲的亲笔密函。她照着反复练习，模仿李冲的笔迹，信中要求鱼羡君偷盗鱼符，若不是书法大家必然是看不出来的。这一招敲山震虎果然奏效，本以为可以一网打尽，没想到只来了他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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