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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关心你了?
周一的早自习结束,江野把校服外套垫在下巴底下,刚要和周公续上昨晚的游戏战局,后脑勺突然被人用课本拍了一下。
“江野,英语作业。”沈漠川的声音裹着晨露的凉意,带着惯常的公事公办。
他猛地抬头,看见沈漠川站在课桌旁,手里捏着个文件夹。“催魂呢?”江野没好气地从书包里翻作业,指尖摸到个冰凉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是瓶可乐——从图书馆回来时沈漠川塞给他的,说是“顺手买的”,他居然忘了喝。
“看来周末复习把脑子复习坏了。”沈漠川接过作业本,扫了眼封面那龙飞凤舞的签名,嘴角撇了撇,“字还是这么丑。”
“总比某些人字如其人,看着就像个老学究强。”江野把可乐往桌肚里塞,瓶身撞到铁皮发出哐当声,“要你管。”
沈漠川没接话,转身往讲台走时,柘言从隔壁桌探过脑袋:“可以啊你俩,周末图书馆约会回来,吵架都透着股不一样的味儿了。”
“约你大爷的会。”江野伸手拧他胳膊,“再胡说把你海王战绩贴公告栏上。”
“别别别,”柘言讨饶,眼睛却往沈漠川的背影瞟,“说真的,他今天看你的眼神,跟看物理公式似的,专注度飙升啊。”
江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沈漠川正低头整理作业,这家伙在图书馆帮他划重点时,手指也是这样搭在练习册上,骨节分明的,倒比那些物理公式顺眼点。
“看什么呢?”柘言用胳膊肘撞他,“魂都飞了。”
“看他是不是又在憋什么坏水。”江野收回目光,心里却莫名有点发慌——他居然觉得沈漠川的侧脸……不算太难看?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掐灭了,肯定是周末被逼着做了太多题,脑子锈住了。
第一节课是物理,老师在黑板上推导天体运动公式,粉笔灰簌簌往下掉。江野盯着那些绕来绕去的轨道,又想起周末沈漠川在图书馆给他讲题的样子。当时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他睫毛上,他说“开普勒第三定律里的半长轴平方和周期平方成正比,不是立方,你是不是把银河系都算进去了?”,语气是惯常的嘲讽,指尖却在公式旁画了个小小的地球,旁边标着“别把自己绕进去”。
“喂,”他用胳膊肘捅了捅柘言,“开普勒第三定律是平方还是立方来着?”
柘言正忙着给前排女生传纸条,闻言愣了愣:“你问我?你不是跟沈漠川恶补了一整个周末吗?”
“少废话,快说。”江野的耳尖有点烫。
“平方吧好像……”柘言挠挠头,“不对,应该是立方?哎你等我查查。”
“是平方。”一个清冷的声音从斜前方传来。沈漠川没回头,背脊挺得笔直,“行星绕太阳运行时,半长轴的三次方与周期的平方成正比。江野,上课能不能认真点?”
江野被当众点名,脸腾地红了:“要你……”后半句“多管闲事”卡在喉咙里,因为沈漠川转过来半张脸,镜片后的眼睛里带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像在说“又忘了?”。他把话咽回去,改成闷闷的“知道了”。
柘言在旁边啧啧称奇:“行啊你,居然没跟他吵起来。”
“吵什么吵,浪费力气。”江野低头在草稿纸上画了个简笔画小人,给小人戴了副夸张的眼镜,旁边写着“多嘴怪”,笔尖却没像以前那样戳得纸都破了。
午休铃一响,江野条件反射地摸出物理练习册。柘言看得直咋舌:“你这是被沈漠川下了降头?以前这时候早冲去食堂抢糖醋排骨了。”
“抢什么抢,”江野翻到昨晚卡壳的那页,“先把这道题弄明白。”
“哟,这么用功?”沈漠川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桌旁,手里拿着学生会的红袖章,“今天不去小树林了?”
“去就去。”江野猛地往后仰,差点掀翻椅子,“谁怕谁。”
小树林里的光斑比上周又挪了点位置。沈漠川靠在梧桐树上,看着江野对着一道电磁题皱眉,突然开口:“左手定则和右手定则又搞混了?”
“没有!”江野梗着脖子,手指在图上胡乱比划,“我就是在想……磁场方向是不是应该反过来。”
“哦?”沈漠川俯下身,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他的呼吸扫过江野的耳廓,“那你说说,判断安培力用哪只手?”
温热的触感让江野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往后缩了缩:“左、左手!”
“对。”沈漠川直起身,嘴角弯了弯,“看来周末没白教你。”
“谁用你教。”江野低头假装看题,耳朵却红得能滴出血,“我早就会了。”
沈漠川没拆穿他,拿起笔在练习册上画了个掌心朝左的手:“磁感线穿过掌心,四指指向电流方向,拇指就是受力方向。记住了,别再用右手去抓电线,小心被电成烤猪。”
“你才被电成烤猪。”江野抢过练习册,却把那只手的图案看得格外认真。阳光透过树叶落在纸上,沈漠川的字迹清秀工整,比他那鬼画符好看多了。
“晚上想吃什么?”沈漠川突然问,声音里没了刚才的嘲讽。
江野愣住了:“问这干嘛?”晚上不都是自己做饭吗?
“看你这几天做题挺费脑子,”沈漠川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做点有营养的。”
“黄鼠狼给鸡拜年。”江野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莫名一动,“随便,别放太多盐就行,你做的菜跟腌咸菜似的。”
“总比某些人做的红烧肉,油能漂三层强。”沈漠川反击,却从口袋里掏出颗糖,丢给江野,“橘子味的,醒神。”
江野接住糖,是水果硬糖,透明的糖纸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捏着糖没说话,看沈漠川转身系红袖章,手腕上露出一小片皮肤,是在图书馆帮他捡笔时不小心被桌角划了道小口子,现在结了层浅浅的痂。
“喂,”他突然开口,“你手没事吧?”
沈漠川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手腕:“早没事了。怎么?关心我?”
“谁关心你。”江野把糖塞进嘴里,“我是怕你做题时流血把卷子弄脏,影响老师判分。”
沈漠川低笑一声,没再说话,转身往操场走去。江野看着他的背影,嘴里的糖好像甜得有点发腻,他摸了摸口袋里那颗没开封的可乐味硬糖——他本来想递过去的,结果忘了。
放学回家的路上,柘言勾着江野的脖子,神秘兮兮地说:“我刚才看到沈漠川在小卖部买养胃饼干,是不是你又欺负他了?”
“我哪欺负他了。”江野把他的手扒开,“他自己胃不好。”
“哟,连这个都知道了?”柘言笑得不怀好意,“你俩绝对有问题。”
“有你个头。”江野加快脚步,心里却有点不自在——上次做红烧肉放多了油,这家伙半夜咳得厉害。
晚饭时,两人坐在餐桌旁喝粥。小米粥熬得糯糯的,山药炖得软烂,沈漠川喝了两碗,没像往常那样挑刺。江野看着他碗底光溜溜的,突然说:“明天给你带个苹果。”
沈漠川抬眼看他:“干嘛?”
“补充维生素。”江野别过脸,“免得你看书看瞎了,没人给我垫底。”
“江野,”沈漠川放下勺子,“你是不是被外星人绑架过?”
“什么意思?”
“不然怎么突然转性了。”沈漠川的嘴角噙着笑,“居然会关心我。”
“谁关心你了!”江野的脸腾地红了,“我就是……就是怕你拖我后腿!”
沈漠川没再说话,低头继续喝粥,耳根却悄悄泛起一层薄红。
晚上复习时,江野对着一道物理题抓耳挠腮,手机突然震了震,是“小不点”发来的消息:【哥哥,在忙吗?(^▽^)】
他立刻精神了,回复:【在做题呢,快烦死了。】
【是很难的题吗?要不要我帮你想想办法呀?】
【不用,小不点哪懂这些。】江野笑了笑,【对了,我跟你说,我们班那个绿茶今天居然买糖给我吃,肯定没安好心。】
【啊?他给你买糖吃?(惊讶.jpg) 也许他是想跟你和好呢?】
【和好?不可能。】江野飞快地打字,【他就是想让我放松警惕,然后考试超过我。我才不上当。】
【哥哥别这么说嘛,也许他真的想跟你好好相处呢?】“小不点”发来一个委屈的表情,【哥哥试着对他好一点嘛,说不定会有惊喜呢。】
江野看着屏幕,皱了皱眉。对沈漠川好一点?那还不如让他去做一套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他刚想回复,房门被敲响了。
“进来。”
沈漠川端着杯牛奶走进来,放在他桌旁:“喝了再做题,补脑。”
“谁要喝你的牛奶。”江野嘴上说不要,手却诚实地把杯子往跟前挪了挪。
“刚才在跟谁聊天?”沈漠川扫了眼手机屏幕。
“关你屁事。”江野把手机倒扣在桌上。
沈漠川没追问,转身要走时,突然说:“电磁题不会可以问我,别憋出内伤。”
“知道了。”江野闷闷地应了一声。
沈漠川放下牛奶杯的轻响还没散尽,江野就抓起手机猛戳屏幕,像是要把刚才被打断的吐槽加倍补回来。
【小不点你是不知道,那个绿茶说什么喝牛奶补脑,我看他是想让我喝了变傻,好永远当他的垫脚石!】
消息刚发出去,房门又被敲了两下。江野吓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转头就看见沈漠川倚在门框上,手里还捏着他那本物理竞赛题集。
“又在背后说我坏话?”沈漠川挑眉,“刚才那道电磁题,左手定则用反了,难怪算不对。”
“要你管!”江野把手机藏到课本底下,抓起笔在草稿纸上胡乱画圈,“我乐意用右手,你咬我?”
“不敢咬,怕染上什么不明病毒。”沈漠川走进来,把竞赛题集往桌上一放,“这道题的解题思路,比你那本练习册上的典型例题难三个等级,看不懂很正常。”
“谁看不懂了!”江野的火气瞬间被点燃,拍着桌子站起来,“老子闭着眼睛都能解出来!”
“哦?”沈漠川拉开椅子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那你解一个给我看看。”
江野这才发现自己上了套,盯着题目里那些绕来绕去的磁感线,脑子里跟塞了团乱麻似的。他刚才光顾着跟“小不点”吐槽,根本没正经看题。
“我……我现在不想解。”江野梗着脖子往后退,差点撞到床腿,“我要睡觉了,学神请回吧。”
沈漠川低笑一声,没再逼他,只是把竞赛题集往他面前推了推:“这里有三种解法,看不懂明天问我。别硬撑,笨蛋。”
“你才笨蛋!”江野抓起枕头就往他身上砸,却被沈漠川轻巧地躲开。看着对方带上门的背影,他气鼓鼓地坐回书桌前,发现那本竞赛题集的扉页上,用清秀的字迹写着一行小字:左手定则:磁感线穿掌心,四指电流向,拇指受力方。
“装模作样。”江野对着那行字碎碎念,手指却不自觉地在桌面上比划起来。
第二天早自习,江野顶着黑眼圈趴在桌上,课本立起来挡着脸,偷偷给“小不点”发消息。
【气死我了,那个家伙又嘲笑我!还在书里写些有的没的,他是不是闲得慌?】
【哥哥别气呀~ 也许他是真的想帮你呢?(^▽^)】
【帮我?他是想看我出丑!】江野愤愤不平地打字,【昨天篮球赛训练,他居然站在场边看了十分钟,肯定是想找机会嘲讽我投篮不准!】
【啊?他去看你打球了?】“小不点”发来一个惊讶的表情包,【那说明他还是挺关注你的呀。】
“关注个屁,他是来看我笑话的。”江野正想继续吐槽,后颈突然被人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江野,早读课睡觉,想被老班抓去训话?”沈漠川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点清晨特有的清冷。
江野猛地抬头,撞进对方近在咫尺的眼睛里。沈漠川今天没戴眼镜,鼻梁上架着副黑框眼镜,镜片比金丝框厚了不少,倒显得那双眼睛更大更亮了。
“你怎么换眼镜了?”江野脱口而出。
“金丝框被你昨天扔枕头时砸变形了。”沈漠川揉了揉他的后颈,动作自然得像是做过千百遍,“暂时先戴这个。怎么,影响你看我笑话了?”
“谁看你了。”江野猛地往后缩,感觉被碰到的地方像着了火,“我、我就是觉得这黑框太丑了。”
沈漠川挑了挑眉,没再说话,转身回了自己座位。江野摸着发烫的后颈,心脏砰砰直跳,连早读课代表领读的声音都听不清了。
“你俩刚才干嘛呢?”柘言用胳膊肘捅他,一脸“我懂了”的表情,“沈漠川居然摸你脖子,你们俩绝对有情况。”
“有你个头的情况。”江野拍开他的手,“他就是手欠。”
“手欠能摸到你脖子?”柘言笑得不怀好意,“上次四班那个女生想碰他胳膊,被他用课本隔开了,说什么‘保持距离,防止早恋’。”
江野心里咯噔一下,嘴上却硬:“那是他怕被我传染笨蛋病毒。”
第一节课是语文,老师在讲台上讲得唾沫横飞,江野却满脑子都是沈漠川刚才的眼神。他偷偷往斜前方瞟,发现沈漠川正低头做笔记,黑框眼镜滑到鼻尖。
“喂,”江野用胳膊肘捅柘言,“你觉不觉得沈漠川戴黑框眼镜,有点像……”
“像什么?”柘言凑过来,“像斯文败类?”
“滚蛋。”江野没好气地说,“我是说,有点像那个谁……就是上次在图书馆看到的那个学霸。”
“哪个学霸?”柘言一脸茫然,“图书馆里的学霸不都长那样吗?”
江野被噎了一下,没再说话。他自己也说不清那种感觉,就是觉得沈漠川换了副眼镜,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又说不上来。
下课铃一响,江野就被体育委员叫了出去,说下午要篮球赛,让他赶紧去热身。
“知道了。”江野心里有点小得意,这可是他的主场,等会儿一定要在沈漠川面前露两手。
他往教室走时,正好碰到沈漠川从学生会办公室出来。对方手里拿着一摞文件,看到他就停下脚步。
“下午篮球赛?”沈漠川问,语气听不出情绪。
“关你屁事。”江野扬起下巴,故意炫耀,“放心,冠军肯定是我们班的。”
“哦。”沈漠川淡淡地应了一声,转身要走,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别太得意,上次你崴脚的样子,我还记着呢。”
“你!”江野气得跳脚,“这次我肯定不会受伤!”
“最好是这样。”沈漠川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江野在原地气鼓鼓地跺脚。
中午去小树林讲题时,江野满脑子都是篮球赛,根本听不进沈漠川在说什么。
“这里,动量守恒的条件又忘了?”沈漠川用笔尖敲他的练习册,“昨天刚给你讲过,转头就忘,你的脑子是筛子做的?”
“谁忘了。”江野抢过笔,在纸上胡乱写了几个公式,“不就是系统合外力为零吗?简单。”
“哦?”沈漠川挑眉,“那这道题里,两个小球在粗糙平面碰撞,动量还守恒吗?”
江野看着题目,脑子里的篮球赛和物理公式搅成一团乱麻。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不知道了?”沈漠川拿回笔,耐心讲解起来,“粗糙平面有摩擦力,合外力不为零,所以动量不守恒……”
江野看着他低头写字的样子,突然觉得有点恍惚。
“喂,”江野突然开口,“下午篮球赛,你来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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