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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你他妈的臭老鼠在说些什么!我清清楚楚看到安吉拉发送过去的消息有了回复,你现在说没有?!”马达夫显然很愤怒,他一把推开刚还和他甜蜜的女友,抓住方伊一的衣领把人从后座另一边粗鲁扯过来。
他怒吼而出的口水全喷溅的方伊一脸上,头发上。
方伊一因为害怕马达夫动手下意识紧闭着的眼睛霎时间蹬得老大,恶心!恶心!有口臭狐臭脚丫臭的大汉,好脏!我的脸肯定要被他喷出来的细菌腐蚀,肯定不漂亮了。
我娇嫩的脸蛋,我骄傲的卷毛,全!都!不!干!净!了!
方伊一看起来比马达夫还愤怒,身侧的拳头握得紧紧的,恶狠狠盯着刚才下彩虹雨的嘴,恨不得手掌变成利器,生生撕烂了好。
可内里还是怂哒哒的,马达夫扯着衣领的手臂怒张出肌肉的形状,直直有他两条手臂那样粗。方伊一什么也不敢做,也不能做,那口水就在这场无声对峙中干了。
方伊一为自己皮肤感知到这点细微的变化又喜又悲,喜的是皮肤没被腐蚀,悲的是这么恶心的水竟然在他的脸上蒸发了。
越想越恶心,越想越悲愤,肩头居然开始颤抖,整个人像是没了支撑力,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马达夫感知到手上抓着的人不对劲起来,就像是一只充气娃娃,只有抓着这一块是稳定的,对方的头肩背左右摇晃,被抽了筋骨,完全直不起来。
“操!你他妈的想留在这就留好了!”马达夫被自己的想法吓得够呛,用力把人甩到另一边车壁上,在衣服上擦擦手,探出头招呼着剩下的人出发。
“嘭——”马达夫脸上还未变换的欢喜变成了不可置信,他的脸被狠狠揍了一拳,口腔内部被牵连,血从浮肿到合不拢的嘴角缓缓留下,和着唾液,在半空连成线。
力气太大,让他整个右脸发麻,甚至牵连到脖子,竟有些抬不起来,挂在半开的车窗上,上演一出上吊景象。
“谁也不准动方伊一,”贺霄环视一圈吓呆了的众人,眼神警告着蠢蠢欲动要去查看男友伤势的罗拉恩,“马达夫只是一个警告,希望你们记住了。”
没有人敢说话,全都被那眼神硬生生钉在了原地,直到看着人打开另一侧车门,小心托着方伊一离开视线。
罗拉恩原是骇出一声冷汗,可看着男友脸上的伤确又恨上了,什么也不是的婊子娘生的私生子,唬人的本事倒有一套,等出去这鬼地方,要了他们两狗男男的贱命!
可最终,去小桥求救行动暂时被这个小插曲搁置了。
“要去一起去,况且现在不确定信息是不是真实的。”安吉拉收起手机,目光幽深看向不远处的两人,“明天天亮再去更安全。”
罗拉恩很不满,可他的男友被打昏,暂时醒不过来,不能再证实真实与否;而艾杰夫,虽然不高兴,却也抵挡不住女友百般撒娇,太累了,太危险,不想你去受伤,害怕,想你陪着我……被哄得心口服帖,忘了原本的打算。
方伊一在贺霄怀里卷巴成一团,撒癔症了一样,嘟嘟囔囔:“我不干净了……我不干净了……”
贺霄哪能知道他的小脑袋瓜想什么,也是恨自己没第一时间发现马达夫打人的意图,白叫自家小少爷受到惊吓。
他急得用尚未清洗的带着泥土味的大手拂过小少爷的脸,摸了摸,没有眼泪,松了口气。
“嗷——”方伊一这声哭嚎惊得车里的人屏住了呼吸,连贺霄也被吓了一跳。
实在是,实在是太像小猪被宰前的抵死挣扎,要不是在这鸟不拉屎,还有杀人魔的森林里,倒还有几分喜感。
“你把口水抹匀了,好脏,脏死了,恶心恶心恶心……”小少爷突然就崩溃了,像被撒了盐水的泥鳅,上下翻滚,左右摇摆,就是闹着好脏,恶心,那眼眶里的眼泪就这样直愣愣掉下,烫伤贺霄的手掌。
贺霄手足无措,收回手,圈住小少爷,可怀里人闹腾的力气太大,他差点被带着摔倒,半蹲的姿势不好使力,狠狠心,用力掐住人的腰肢,抱小孩姿势单手托起小少爷屁股,哄婴儿一样,另一只手时不时拍拍背,走两步颠一颠,后仰着头要看人情况。
方伊一的脸颊不再被他当成宝贝,倒成了该清洗的抹布,破罐子破摔般,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反复摩擦着贺霄肩颈处的衣服,要把那脏污的口水全部擦干净,连头发也不放过。
安吉拉赶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倒像是毛茸茸的小猫蹭着主人撒娇,左脸颊蹭完右脸颊,完了后又蹭头发,嘴里嗯嗯呜呜,很骄矜,很,可爱。
安吉拉感觉自己的关心问候显得那么多余,正准备回去,贺霄却拜托她拿一瓶水和包里的纸巾来。
?安吉拉有些莫名,却还是照做,不消一会儿,东西拿来了。
“谢谢。”贺霄说,“麻烦你把东西放地上。”
安吉拉还想留下来看看贺霄准备做什么,却又对上那双沉默、却代表驱逐意思的眼,叹口气,认命当了跑腿,转过身,朝着车的方向走去。
月光在这稀疏的林间散发着他的幽光,贺霄轻易看清小少爷在月色下皎白的脸,只是那面上的表情依旧不好,眼睛紧紧闭着,睫毛耷拉下来,密密层层,投下阴影,而那嘴角向下弯成委屈的弧度,时不时耸耸鼻头,好不可怜。
贺霄又半蹲下身,让人坐在自己左大腿上,可小少爷不愿意,手环着,脸蛋还蹭着仆人的肩颈,不愿意松手。
贺霄拿起地上的水,马马虎虎给自己的手清洗一番后,打湿纸巾,轻轻揩过小少爷的脸,“别哭了,洗洗就干净了。”
纸巾盖住哭得滚烫的脸颊,强烈的温度差,激得人缩了缩脖子,感觉到清凉,又仰起头享受起来。
“洗了也不干净。”方伊一闷闷不乐,反驳着。
“要怎样才干净?”贺霄长舒一口气,他面对哭泣的人总是笨拙,只能靠着反应去猜,他不喜欢那种感觉,对万事万物不能掌控的感觉。
“嗯……要再多洗洗就干净啦。”方伊一说。
他总是这样,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又开始提些无伤大雅的小要求了。
“左边一点点,上面一点点……”
贺霄如是做,纸巾轻轻擦拭过面颊,细软的刘海被水蹭湿,向上调皮飞舞,光洁饱满的额头露出来,竟没有贺霄一个巴掌大。
像给小宝宝擦脸一样,有些痒痒的,又有些柔柔的,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的小少爷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有点不太好意思的感受,于是他说:“你真笨。”
笑眼水润纯净,却莫名诱惑,宛如刚从月色下幻化成人的妖精,笑一笑就勾走了贺霄的心魂。
脸蛋、头发、脖子、手全部都擦拭一遍,刚拆封的纸巾也要见底,最后一口500毫升的水还是喂进了哭得嘴唇干巴的小少爷嘴里。方伊一低下头嗅嗅衣服,闻闻胳膊,只有从皮肉散发出来的香甜味,很满意。
自己满意了还要奖赏功臣,凑过去,双手交叉环着人的脖子,借力抬起身体:“贺霄,我是不是很~香~啊~”
小少爷这一下打得出其不意,贺霄被迫按着头闻了几口,面色古怪,一声不吭,最后受不了了一样,很凶很恼的语气:“老实点,回去了,外面蚊子多。”
方伊一见好就收,偷摸在怀里露出一双眼看人真生气没,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作弄得太过,贺霄得面色竟然在月色下透着些红……
妈呀,开个玩笑而已怎么这么小气!小少爷端正坐在手臂上,手安分环着肩背,再不敢作妖。
几人商量决定贺霄和方伊一守第一轮岗,其次是安吉拉和艾杰夫,最后是罗拉恩和马达夫。
方伊一松了一口气,他还没想好怎么对付马达夫,这样狼狈进入车厢未免有些输阵,这样安排也好,有一个晚上的时间想报仇大计。
要是他弯弯腰,就可以知道他的大仇已经得报,他的仇人现在还昏迷不醒呢。
贺霄坚守着他作为仆人的职责,全程没让小少爷插手,点篝火,铺睡袋,涂花露水,当人型枕靠,当哨兵,给了小少爷一个安稳的睡眠。
因此他也没听见交班时安吉拉和贺霄的对话。
“方说谎了,你知道吗?”安吉拉在车厢趁着众人熟睡之际恢复了被删除的消息,马达夫没说谎,确实是有人发来了信息。
“那又如何?他想做什么我就陪着他做。”贺霄犀利的眼神扫视对面的人,复又淡漠移开眸子看向火堆:“至于你,又为什么不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现在就逃走?”
安吉拉勾起嘴角笑了笑,用棍子扒火堆,微弱的火光霎时间冲天盛放,映照出她的脸庞,“不知道你信不信,我的直觉告诉我留下。”
贺霄点点头,没发表任何意见,只要不威胁到方伊一的安危,没和自己的决定起冲突,其他人的想法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两人干坐着一时间无话,就在安吉拉想再盘火堆的时候,贺霄毫不留情面地制止了她:“无聊的话请你回车里休息,别玩火了,方伊一受不了这么高的温度。”
安吉拉这才看见,橙光的篝火下,方伊一因为热晕出的汗和不舒服的扭动,好像下一秒就要醒来。
安吉拉抽出刚加的柴,走了,满怀歉意地走了。
和安吉拉换班的时候,方伊一短暂清醒过,他睁着眼,坐起身,迷迷瞪瞪伸出手,在贺霄拖他出睡袋之后就又不省人事,会见周公了。
与此同时,小桥下流水淙淙,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可月下的一切罪行无处躲藏,那流水欢快跳跃,冲击,把岩石冲刷,带着他的血和肉,将下游的水域污染,腥臭、乌青、血液集中在这片水域。
狞笑着的怪人站在今天被众人评估为危桥的地方欣赏着被自己刚刚丢下去的“岩石”,嘴角扬起的弧度夸张到下一秒将要撕裂开,他完全不害怕,一步一步走上对岸,猩红的眼睛四处逡巡着猎物。
很可惜,没有,什么都没有,一只在他手上略显娇小的手机就这样被他轻易徒手捏碎。
他遗憾地走到一棵树下,拿起被藏好的锯子,拉开,嗡嗡嗡的恐怖声音盖过轻快流水声,怪人的心就这样奇异平复下来。
“真不乖啊……该怎么样把你们一个个撕成碎片呢……”
怪人提着电锯,循着车辙往森林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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