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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蚌七
“这便是小姐的房间了,因我们小姐还在禁闭期所以最多半炷香的时间您就得走了,公子我在门外等着。”管家叮嘱完后便打开门,示意魏鹏进去。
池瑶安并未因计划受阻而气馁,正坐在书桌前冥思苦想。
“大小姐,这是夫子今天教授的内容,你好好看看。”魏鹏随手将书甩到池瑶安面前。
池瑶安也并不恼火,给魏鹏倒了杯水。“说吧找我什么事,你魏少爷做梦都想压我一头,怎么可能这么好心来送什么书。”
“既然你知道了,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可以帮你,但是下次考试你必须考倒数第一名,在我嘲笑你的时候不能回嘴。”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好,我答应了。”
池瑶安答应的速度很快,魏鹏以为她会怀疑些什么,但池瑶安什么都没多问。
“那你明天晚上这样这样....”
第二天夜里,魏鹏遵守诺言将守门的护卫放倒,轻轻地打开了房门。
池瑶安早已准备就绪,带着城主符直奔地牢。
魏鹏忍不住问道,“你这个城主符是哪来的?”
“当然是从我爹身上偷来的啦,我做了个假的,短时间他发现不了。”池瑶安狡黠一笑,“我们家老头子放东西都要放在固定的地方,这不就手到擒来了。”
魏鹏疑惑,“你咋出去的,我不是才打开门?”
“你问题怎么这么多?我和寒沁吃下易容丹,一颗只能维持半炷香的时间,不过也够我拿到这东西了。可惜就剩两颗,要不然我早就溜出来。”
两人到了地牢口,魏鹏按照计划用解决了门口的守卫,池瑶安用城主符开启大门,正准备进去。
“你先进去吧,我在外面给你放风。”
魏鹏早已通知家中亲眷,只要他发出信号弹,便立刻连夜禀告城主,抓池瑶安一个现行。
“你在门口徘徊着不愿进去,是为了要通风报信吧。只不过你没这个机会了。”池瑶安摇动手上的镯子,魏鹏觉得自己的头就像是原地旋转了三百圈,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了,软趴趴的倒在地上。
“蠢货,你身上早就被我下了蛊虫,还记得昨天喝的水吗?”池瑶安并不打算在他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摇了摇镯子,“魏鹏,跟着我走。”
原本还有气无力的魏鹏,双眼失焦,寸步不离地跟在池瑶安身后。
池瑶安早已摸清这里的地形,第一件事就是先去找少年,已经失约半个月了,他肯定等的很着急。
没在牢房中看到熟悉的身影,池瑶安焦急地将整个地牢翻了遍。
怎么找不到他!难道因为她,她爹恼羞成怒之下把他给杀了!
都怪我
都怪我
要是我早一点来
他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又回到他的牢房,池瑶安难过地坐在地上,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
“别哭。”熟悉的声音出现,池瑶安猛然抬起头。
“眼泪是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别哭了。”少年解释道,“我一直都在这里,只是变回原型缩在角落里,这几天一直等你不敢睡着,刚刚实在太累了。”
池瑶安一把抱住他,连忙解释。“我不是故意不来的!让你等了这么久,很抱歉。这几天发生了很多事,等有机会我再和你说。”
接着急忙打开随身携带的包裹,里面是一颗透明的宝珠,在少年触碰的一瞬,宝珠瞬间和少年融为一体。
“我果然猜的没错,骊暮珠就是你的妖丹,你就是当年被剜去妖丹的妖王。”池瑶安来不及解释太多,“骊暮珠回到你身体,玄空门一定会有感应,你快和我走。”
拉着少年的手离开牢房,池瑶安摇动手上的镯子。“魏鹏!去另一边通知每间牢房,阵眼已破速速离开。”
话罢,头也不回的拉着少年,沿着出口一间一间解救受困千年的妖灵。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温暖又有力量的手,日后无数次的夜晚将成为他坚持下去的动力。
池瑶安拉着少年走到了地牢门口,深呼吸忍住情绪,朝着他笑了笑。
“你之前说没有名字,所以我冥思苦想了一个简单又好记的。”池瑶安牵起少年的手,在他的手心一笔一划写下两个字。
“贺明,庆贺你的新生,未来的日子充满希望和光明。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嗯嗯!我记住了。”贺明又在心里默默读了几遍,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银白色的月光照在贺明的脸上,墨绿色的瞳孔熠熠生辉,他眼神中的颓唐一扫而空,满满都是对未来新生活的向往。
池瑶安忍住悲伤,她知道这是他们此生最后一次见面了,他的妖力还未恢复,短期内绝不能再回到这里,否则等待他的就是又一次的剜心取丹,而她必须留下善后。
“一会玄空门的人就会到,你赶紧找个地方躲好!等过段日子我就去找你。”池瑶安想了想,拿出一个海螺。“到时候我会通过这个海螺告诉你,你要乖乖等我哦!”
池瑶安轻轻的捏了捏贺明的脸,忍住心中的不舍推了推他的肩膀。
“走吧。”
贺明一步三回头,最后还是消失在池瑶安视野中。
她整理好心情,接下来更严峻的问题需要她处理。
玄空门掌门连夜到访,第一时间告知老城主阵法被破一事。老城主立刻明白,一定和自己女儿逃脱不了干系!
一行人风风火火地赶往池瑶安的房间。
老城主大力推开房门,眼底是压抑不住的怒火,池瑶安静坐在书桌前,她不会做一个逃兵。
“安安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老城主怒不可遏,满脸的不可置信。“你知不知道,这可是我们立城之本啊!”
池瑶安严肃地走出书桌,朝着老城主就是一跪。
老城主下意识地要扶起她,却被池瑶安拒绝了。
“爹,女儿做了不孝之事,但绝不是错事。”池瑶安抬起头,眼神中丝毫没有慌乱,只有不可动摇一分一毫的决心。
“试问何为立城之本?不外乎百姓二字。百姓安居乐业,温饱安康,这才是丰水城立城之本,也是身为城主理应做的。城内采珠之人如此多,并非因为他们只会采珠,而是采珠能带给他们更多的利益。但这都建立在逼迫蚌精一族之上,爹你认为他们不过是妖,天性狡诈手染鲜血,但他们从未害过人,与他们相比,我们倒更像是妖。”
池瑶安将一本手札递给老城主,“这是我这些日子研究的内容,即便没有珍珠我们也可以发展其他产业,况且先前还有一些珠子,完全可以让百姓们平稳度过这段日子。”
“安安,你先起来。”老城主将池瑶安从地上拉起,“你有没有想过,倘若你所谓的改革失败,那城中百姓又该如何?”
“爹,女儿会承担起一切。”
“你这小丫头,口气倒是不小。”
池瑶安认得这老头,玄空掌门。之前她爹五十大寿,玄空掌门还特意派人送来各种珍奇宝物。她听说过,玄空掌门当年下山历练,不幸被蜥蜴妖偷袭,危难之际承蒙池家先祖相救。再后来也是先祖借着采珠的钱资助玄空门,自此成为了大门派之一。
“玄空掌门,我年纪小不懂事,说错什么你不要见怪。当年先祖与你一齐囚禁蚌精,还特意在城主府修建地牢,以蚌精一族妖王的妖丹为阵眼,汲取他族人的妖力不仅是为了丰水城的珍珠,更是为了你们玄空门能独霸天下!为了万无一失你们还清空了他的记忆。这桩桩件件,哪一件是名门正道所为。”池瑶安并不畏惧,她必须结束这一切。
“你!”玄空掌门怒发冲冠。“你这小丫头倒是口齿伶俐。”
“玄空掌门,如今妖王已夺回妖丹,也许不日就会杀上玄空门。失去妖力滋养,你们还是尽快回去想想御敌之策吧。”池瑶安知道这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最担心的不过是自己的颜面。如今玄空门根基不稳,即使侥幸赢了也会实力大减,届时更是岌岌可危,池瑶安就是要他们自顾不暇。
“我们走。”被戳中痛处,玄空掌门带着人赶回门派。
待他们走后,老城主凑上来。
“安安,你刚刚真是太厉害了。那气势,不愧是爹的女儿。”
“爹不生女儿的气了?”池瑶安可怜巴巴的看向老城主。
老城主轻叹一口气,他何尝不懂丰水城这千年间所造下的罪孽呢?但一城之主的重任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没有勇气迈出这一步。
“我看了你的手札,我们丰水城的确要另谋出路了。”
“女儿定会竭尽全力。”
从这一天开始,池瑶安比以往学习付出了成倍的努力。为了不负自己对百姓的承诺,一整天除了睡觉不是在学习、就是在解决百姓的困境。
城中珍珠的质量虽然一年不如一年,但养殖业也逐渐发展起来,虽然与城外一些富商往来减少,但百姓也过上了自给自足的日子。
这一切的幸福不再建立在奴役另一个种族的基础上。
在池瑶安二十四岁这一年,老城主离世,临终前力排众议将城主之位传给了池瑶安。
自此,丰水城迎来了它第一位女城主。
池瑶安变的更忙了,有的时候一天只能睡两个时辰,沈寒沁常常劝她慢一些,休息一段时间。但池瑶安只是说,我答应过爹的,我会承担一切。
在池瑶安四十二岁这一年,积劳成疾,患上重病。
病榻前,她将城主之位传给自己的养女池鸣瑞。
月光透过窗子,池瑶安静静看着漫天繁星。
她想,她终于能睡个懒觉了。
离开丰水城后,贺明和族人一起重新找到了居所,叫无垠海。
他一直记着池瑶安说的
日升日落
守着海螺
守着回忆
听着无垠海的海浪声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就这样,贺明等了三百年
海螺里还是没有传来她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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