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逃婚路上遇到了夫君

作者:曙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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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7 章


      微月昏昏,偶有银白色的月光洒落,给横平竖直的街巷浸润上一层柔光。

      孙慈隐从邬府出来后,不紧不慢地朝宣威坊走去。

      偶有夜间巡逻的巡防兵小步跑过,她便无声隐入墙角或店家的幌子其后,等听不到声响,才慢慢渐出而行。

      因而足足走了一个时辰,她才看到宣威坊的坊门。

      不过,比起“宣威坊”三个硕大而气派的题字,门边一盏乳白色的八角灯笼更加引人注目。

      孙慈隐警觉地抬起头。

      那灯笼不知何时出现的,此刻在夜风中轻晃。

      晃动之间,柔和的灯光照出一道颀长的黑色身影。

      待看清了那个人的样貌,孙慈隐眉毛舒展开来。她走向他,然而脸上却似乎不甚惊讶,仍挂着一副淡冷情态。

      “将军。”

      那人淡淡嗯了一声。

      “孙大夫这是深夜出门散步?好雅致。”宋息夷提着灯笼站在原地,语气虽和缓如常,却不难让人听出一丝戏谑。

      “彼此彼此。”

      孙慈隐瞥了他一眼,“不知将军大半夜的穿戴齐整,又是为何?”

      宋息夷温声一笑,没有作答。

      他此时穿一身莲花纹花青色窄袖劲装,腰间束带,双手腕间均缠护腕,隐隐透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血气。

      他眺望月色,沉声道:“京中局势不明朗,你一介女子,夜间还是少出门为妙。”

      孙慈隐与他擦身而过,自顾自往坊里走去:“不劳操心。该担心自己性命的另有其人。”

      宋息夷提灯缓步跟上孙慈隐的脚步,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你去邬府了?”

      孙慈隐倒也不避,直白道:“是。”

      “我不记得你是这么仁心之人,”宋息夷语气和缓而有力,“不过,多谢。”

      孙慈隐轻哼一声,“不必。邬四小姐已经谢过了。”

      “终究是宋某承了你的情,你记着便是。”

      “与将军相识不过一年,切勿将话说得这么熟稔,”孙慈隐与他错身而行,留出一段距离,“将军的未婚妻,适才可盘问了不少问题。”

      “哦?”宋息夷顿了一下,不禁挑眉:“她怎么问的?”

      “她问我何时做的军医,何时与你相识,军中可知你们的婚事。”

      宋息夷听罢浅浅一笑,在灯笼的光亮摇晃转向的某瞬,眸底不经意掠过一抹深沉。

      “那你怎么说?”

      孙慈隐声如冷玉:“我让她自己问你。”

      灯笼摇晃更甚,映照出提灯之人的俊朗面容。

      宋息夷不禁失笑:“你倒是会脱身。”

      “于公于私,本就不关我事,我行事一贯如此。”孙慈隐淡淡道。

      宋息夷温声问道:“既然如此,为何今日找她?”

      “我今早听贵府的人议论,才知昨日那刺客,系因她放火烧寨、请药王下山才招惹上的。”

      孙慈隐道,“邬四小姐真真是极有胆识魄力之人。”

      “诚然如此,”宋息夷笑应道,“还有么?”

      孙慈隐不动声色斜了一眼,不料恰与宋息夷对视上。

      她迅速移开视线,如实道来:“她知道怎么找到药王。”

      宋息夷微微颔首,不再追问。

      孙慈隐语气平和地解释道:“从未刻意隐瞒过将军,我此行南下的目的……”

      宋息夷忽然手上暗暗运上一成力,将八角灯笼熄了,截断了她的话。

      周围顿时陷入寂静,连虫鸣都不曾多一声。

      “不必多言。”他说道。

      孙慈隐自觉噤了声,两人交谈顿止。

      不多时,寂静中传来吱呀一声,宣威坊深处的一扇偏僻侧门打开。

      宋息夷从黑暗中现形,跨步走入。

      孙慈隐紧随其后,进去后反身插上门闩。

      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宋息夷已不见人影,唯有一句话从远处幽幽飘回,如鬼魅般在她耳边萦绕不散:

      “为她治好伤后,便不要再见她了。”

      ***

      第二日。

      春风和煦,院子中的芭蕉还未完全苏醒,投落阴影到窗纱前,晃了又晃。

      忽然一阵喧嚣,由远及近,朝着邬瓒的厢房而来。

      门外人语调虽轻,可指关节仿佛声声叩在邬瓒的太阳穴上:“四小姐,四小姐,该起了。”

      邬瓒唔一声,翻了翻身,把自己闷死在被中。

      “哎呀,让我来。”

      门外似乎起了一小阵争执,很快另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伴随着梆梆敲门声,透过被子直穿入耳:“邬瓒!姐!起床!!”

      邬瓒被吵得头疼,迷迷糊糊怒斥道:“做什么!”

      邬同璘隔着门大喊:“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邬瓒晕沉着坐起来,皱眉道:“坏消息。”

      邬同璘贼笑道:“你要躲的人,来了。”

      邬瓒又一头栽倒到温柔梦乡之中,懒洋洋呢喃道:“寻仇的还是寻物的?”

      “寻你的,”邬同璘无语了,“那姓宋的来了。”

      宋息夷?

      邬瓒刷地睁开眼,翻身下床。

      她打开门,望一眼迷蒙的鱼肚白天色,疑惑道:“现在什么时辰,他来做什么?”

      邬同璘道:“这时你就要问我了,‘那好消息呢?’”

      邬瓒双手环抱着门框,把脸倚在上面,无奈照做:“那好消息呢?”

      邬同璘笑道:“他带着圣旨来的。姐,你有官儿做了。”

      “这算个屁的好消息,被卖了还替他数钱?”邬瓒作势要踹他,“瞧不出你还是个官迷呢?科考时怎么没这等进取心?”

      她这便宜胞弟,可说得上是顶顶标准的纨绔草包,简直是照着“纨绔”二字扭巴扭巴长的,要官职官职没有,一心扑在作画玩乐之上,常常惹得邬太师不喜。

      邬同璘努嘴:“说你归说你,少扯上我。何况这科考多难呀,你又没参加过,嫁个好郎君就唾手可得了,怎知我苦楚?”

      邬瓒眨眨眼:“前日那新娘妆着实不赖,不说假,你若想嫁便嫁了他吧,我乐见其成。”

      邬同璘眼神惊恐:“神经病。”

      这么一番对话下来,邬瓒也清醒不少了。她用手掬作梳子状,随意拢了拢头发,回房中洗漱更衣片刻。今日天暖,她想了想,换上一件藕粉碎金立领衫子,重又跑出来,道:“好了,走吧。”

      “新官上任,你不穿隆重些,放刑部他个三把火?”

      见她单穿一件衫子,邬同璘打趣道。

      “如今被架在火上烤的人是我,你就别添油了。”邬瓒拍了拍他,旋即抬脚出门。

      她才不信邬同璘的鬼话,不知宋息夷此行是何目的,且去会会。

      邬同璘嗷一嗓子,招呼身旁丫鬟齐刷刷跟了上去。

      二人顺着花廊走出邬瓒的院子,又穿过几道门和长廊,往前厅的方向。

      前日大婚的仪仗装饰已然拆了,现在时辰又还早,刚过卯时不久,四周弥漫着石砖缝里湿青苔的清香。

      穿过中堂,槐花的香气也迎面扑来,偶有一簇掉落到地上,香味迸溅更甚。

      面对满园春色,邬瓒深吸一口气,晨间的确是极好的嗅探时机。

      前厅不大,敞口一前一后,既不似中堂那般正式庄重,也不似后院厢房那般密实封闭,唯有天地一顶盖,四柱立四方,正是入府的第一处暂候之所。

      天穹之下,只见两道身影伫立交谈。

      邬瓒一干人还未走近,便看清面朝自己方向的人是邬父。他正扬手迎客,上下嘴皮子一张一合,似乎正极力相邀交谈之人进府坐坐。

      另一个人背对着他们,身形瘦长。

      邬瓒看不见宋息夷的脸色,然则见他微微一拱手,稳在原地不动,想来是拒绝了邬父的邀请。

      巧合的是,他今日也穿了一身灰粉色宽袖长袍,腰系金累丝百花纹玉带,端的是贵气逼人。

      听到脚步声,他肩膀微动,而后整个人转了过来。他面朝邬瓒,一如既往温声问好:“邬四小姐。邬四公子。”

      邬瓒敷衍而迅速地摁邬同璘行了个礼,“宋将军。”

      她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见宋息夷手里拿着一副卷轴,想来就是邬同璘说的圣旨了。

      然而她很快发现不对劲。

      整个前厅只有宋息夷一个外人,他又未着官服,完全不符合宣读圣旨的礼制,怎么看都不像正规的模样。

      如若不是圣旨,那棕皮暗龙纹卷轴,又会是什么呢?

      邬瓒皱了皱眉,正要发问,就听宋息夷先行出声:“小侄无礼,可否让邬四小姐与我单独一叙?”

      邬父爽朗一声大笑,邬瓒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又听他继续道一句“请便”,便毫不拖泥带水拉着邬同璘走了。

      此时四周没了声息,清静许多,邬瓒抬眉发问:“你来做什么?”

      下一秒,就见那卷轴映入眼帘。

      宋息夷抬手递向她,全然一派随性的模样,似乎全然忘了昨日那场谁也不让谁的交锋。

      他温笑道:“打开看看。”

      邬瓒小心翼翼地接过,揉一遍外裱,又仔细摸了摸上头的暗刻龙纹。而后,她将卷轴在手掌心摊开来,目光直奔用印。

      只见落款处一方新鲜的红印,的的确确是“大晋乾武敕命之宝”。

      乾武是当今圣上的年号,不容有假。

      她悄悄瞄一眼宋息夷,这才看向正文,“敕曰……咨尔章氏,温恭秉德,贤慎持心……兹承慈谕,册封为……”

      “啪。”

      她合上卷轴,递还给宋息夷,定定看着他。

      “章贤嫔娘娘的册封圣旨,给我做什么?”

      宋息夷没有接过圣旨,将双手背到身后:“大理寺有一处陈复单独使用的值房,我在里面找到的。”

      邬瓒嘴巴微张,有些惊讶。

      章贤嫔怎么会与陈复扯上联系?

      她将圣旨平举到眼前,重新扫视一遍。伴随着她的动作,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隐隐飘入鼻中,她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卷宗上有血气。”

      “鼻子很灵,”宋息夷微微一笑,解释道,“昨夜我夜探大理寺,撞上另一伙人,交锋了几回。”

      “是什么人?”

      “不清楚,似是江湖上的来路。”

      宋息夷侧过身朝外,仰头看一眼还未完全落下的悬月,像一道浅白的印记,边缘模糊,几乎和鱼肚白的天色融合。

      “这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他没有看她,却说道,“邬四小姐遍历江湖,我需要你帮我查到,他们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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