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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高地阔
就在这时,手底下的人跑回来回禀他:“大人,小帐收拾出来了!”
“谁让你们收拾小帐的?”史思瞪起眼睛:“把东西撤了,在将军的大帐里设个偏间!”
那几个人莫名其妙,个个委屈不已:“是大人亲自吩咐的。”
“我现在改主意了。”史思阴沉沉地说:“顾家这小子玩我呢,他和婆娘吵架了,不敢自己横,叫我来做这个恶人!到时候他婆娘一发火,他再来骂我一顿!”
他冷冷地说:“还废话什么?嫂夫人是皇上亲封的县君,什么东西,只按最高规格来就是了!”
底下的人唯唯诺诺地去忙了。
第二天顾峻依旧没回来。晏无双却搬进了他的大帐。史思派人给她在大帐的一侧拉了帘子,搭了一个偏间,又在偏间不远处给她垒了个灶。又留下一个烧饭好吃的老嬷嬷,言明是给她一人的,想吃什么说一声就是了。
晏无双看着大帐顶上华丽的花纹,只觉得有点不真实:“夫君不是叫我住小帐么?史将军如此客气,要是为我挨了责怪,就不好了。”
史思一脸假笑:“嫂夫人这话就见外了,这是将军自己的吩咐。”
晏无双吃了一惊。她客客气气地送走了史思,闻着帐外飘来的香味,不禁想道:“顾峻怎么改主意了?”
先是给她搭小灶,又是让她搬进他自己的大帐。刚来时还差点说要把她送走,现在又绝口不提了。
她左思右想,不知所以,于是趁着清点东西的机会找到青竹,将事情说了一番,问道:“依你看,夫君何以对我态度大变?”
青竹闻言,欢喜道:“恭喜夫人!这有什么可说的?夫人天生丽质,貌美如仙,天下男子见之,谁能不喜?”
晏无双:“……”
她要是没和顾峻相处过她就信了。新婚夜她盛装华服,也没见顾峻多看她一眼啊。
她觉得青竹有点不靠谱,于是又去找鸣画。
鸣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于是给她出主意:“三爷心意转了,夫人应当趁热打铁才是。夫人何不趁机给三爷送饭?柔情小意,总能哄住爷的。”
晏无双就叹了口气,她明白了,她这两个“军师”没有一个靠谱的。
开玩笑呢,顾峻这两天为了传信的事,明察暗访,忙的脚不沾地,她在这个时候跑去和他谈恋爱?
晏无双思来想去,决定该做什么做什么,以不变应万变。
三天后,随她一道而来的晏家家仆动身了,在刘婆子的带领下踏上了返程。
晏无双只留下了青竹和鸣画两个人,临动身前一个时辰,顾峻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塞给刘婆子一个信筒子。
他的脸酡红,口鼻里呼呼地吐着粗气,嘱咐刘婆子道:“千万把信带到了!”
刘婆子知道老夫人、凌夫人都把他当心肝肉,早盼着这一封信了,不敢大意,反复应承。
顾峻点点头。随即,他竟不回大帐,又跨上了马,就要绝尘而去。
晏无双想起来顾峻给她安排小灶的事还没有道谢,连忙上前一步,道:“夫君!请留步!”
两个人一个站在地下,一个跨在马上,遥遥对望。晏无双清楚地看见顾峻皱了皱眉。他问道:“你有什么事?”
晏无双却嫣然一笑:“只是想当面谢过夫君。军中军纪严苛,夫君却为我开小灶,如此厚爱,晏儿很是感激。”
顾峻没料到她要说的是这个,一时间又想起自己那天晚上说“军规严苛”的情景。
他不自在地咽了一下口水,发现自己居然这么快就反悔了。
其实军中只是纪律严苛,待遇并不差。军中执戟长以上,都有资格单独开一灶。以她的身份来说,这根本算不上什么优待。
可那女孩儿还站在地上,笑盈盈地望着他,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清亮如沙间的泉水。
顾峻想起来她把所有的嫁妆都填进来,就为了支援自己,忽然感到了一点微妙的愧疚。
他犹豫着,抬起手,对她胡乱挥了挥。然后他就看见晏无双笑得更甜了。
烈风抽刮过顾峻的面颊,身下的战马抛了个橛子,他回过神来,不自在地说:“我要走了。”
“等等,夫君……”晏无双一面说着,一面解下了自己的面巾,想给他系上,却发现够不着,于是犹豫了一下,给他□□的战马系上了。
那战马烈性,之前常常踢人,顾峻一瞬间人都绷紧了,甚至想直接冲出去。
没料到那战马嘶鸣了一声,居然就乖乖弯下脖子来任她系。
晏无双在顾峻惊奇的眼神里系完了,她抬起头来,再次对战马上的顾峻微笑道:“夫君此去好去,一路福兴!”
晨光从她身后照过来,晏无双站在一片金光灿烂的沙地里,大风吹拂着她乌黑的发鬓,发丝飘垂,只露出窄窄一张脸,在阳光下白得像冰。
这幅场景一下子扎到顾峻的眼里,顾峻惊奇地发现,原来这个女人长得很好看,一站在这里就让人想看,想多看。
其他人都紧张地望着他,他回过神来,掩饰地咳了一声,赶忙调转马头,走了。
于此同时。
魂魄状态的顾峻早早地切回了他自己的身体,此时正在哀嚎:“此人好煞风景!不解风情!我夫人刚戴过的巾子,他就系在马脖子上!”
系统已经麻木了:“……那是您自己。”
“我不承认!”顾峻怒道:“这家伙不是我!不是本小爷!”
他恼怒着,脸上的表情忽然一变,深吸了一口气,喃喃道:“……好香。”
一缕若有若无的苏合香从下方勾了过来。
军中都是糙汉子,光是汗臭就盖了两里地,更别说还有牲畜的腥燥味了。这一点点微弱的留香被风带到了顾峻鼻尖,一下子被四周的烘臭味衬托出来,明显的不得了。
顾峻立刻知道是晏无双衣服上的熏香。还在顾家的时候,晏无双就喜欢用苏合香熏衣服,她所有的衣服都是这种温暖馥郁的香味。
然而,另一个他自己却皱了皱眉。
不仅如此,他还冷漠地自言自语道:“多事。”
顾峻差点被他自己气死了,趁着它还有一点点香味,他想把那条巾子摘下来自己系上,想的急疯了。
可惜这具身体完全不听他使唤,甚至还嫌弃它。
这让顾峻又是恼怒,又是羞耻,他愤愤地想:“没有老子,你都见不上你媳妇,你就偷着乐吧。”
就在这时,系统打断了他带着怨气的碎碎念:“既然您不认为这个人是您自己,那您觉得,他是谁?”
“他谁也不是!我才是顾家的顾三爷,他算个什么东西!”
“既然如此,往后我就称呼您为‘顾三爷’了。”系统忽略了其他的句子,“否则两个时间线的您同时出现,会对我的称呼造成扰乱。”
喜提新名字的顾三爷给了他一记咬牙切齿的白眼。
他没好气地问:“你不是说下一个奖励能让我操控身体吗?下一个任务什么时候来?”
“触发条件尚未达成。”
“触发条件是什么?”
“您的权限不够,无法查看……”
顾三爷“啪”地把系统界面给关上了。
……
晏无双一连好几天都没有见着顾峻。也没人给她安排事做,每天的正事只有吃饭睡觉,闲得快发慌了。
这一天日暮,她早早地用过了晚膳,来到大帐之外。
金乌渐沉,远处的沙山被夕阳披上了一层温柔的光彩,站在沙丘上,一眼就能望到铺满了霞光的地平线。
四面八方鼓声铮铮,风声号号,都灌入她的耳朵,天地间好像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晏无双心里忽然生起了一丝羡慕。
不是对别人,正是对她的夫君。
这是他的天地。如此阔大,如此辽远。站在这样的地方,一眼看到的,就是山河辽阔。所有人都在鼓励着他建功立业,青史留名,希望和牵挂像雪片一样往他身上堆。
而她住在京城里,看上去是住在荣华富贵窝,穿绫罗食鱼肉,可是一年到头都住在那个小小的宅院里。每天能做的不是绣花,就是抄经。
她一年走过的路程,大概抵不上顾峻在这里随意地跑一回马。
就在这时,她的身后传来了慌张的脚步声,晏无双一回头,就看见了青竹焦急的脸:“夫人,您怎么跑这边来了?”
青竹给她带来了披风,一边熟练地给她系上,一边絮絮叨叨:“沙漠里头刮这么大风,有什么好看的?您真想看,等过两天军队开拔了,到了草甸子上,好看多了……”
她说着说着,晏无双却不吭声,只是任由她絮絮叨叨。青竹有点慌,胆战心惊地问:“夫人,怎么了?是不是让风吹着了?不然我们还是回屋里头歇着去……”
晏无双却摆了摆手。
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站在一片灿烂辉煌的天地里,忽然冒出了一句:“我想学骑马。”
青竹:“……”
她胆战心惊地瞄了一眼自家夫人娇小的身板。
“夫人,不是奴婢要多嘴,你看这里的马,个个人高马大的,一摔就摔出个好歹。而且您又不是一辈子住在这里,回了京城,哪里用得着骑马……”
晏无双看着她的表情,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了,先回去吧。”
这些她都知道。回了京城,她就用不着骑马了。不仅用不着骑马,她连门都不用出了。
可她就是不甘心。
她也想在马背上驰骋一次草原。这样阔大的天地和美景摊开在她面前,她却只能躲在屋子里绣花,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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