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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突
这天,注定是不平静的,甚至应景地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雨。
君容年站在盈兰居门口,衣着正式,面无表情地看着雨不间断地从空中落下,在地面上溅起水花,思绪随着逝去的每一滴雨滴去往远方。
君容时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
一阵叮铃铃的铃铛声在雨里响起,穿过雨帘来到他们身边,君雾笙撑着油纸伞从园子里回来,手里轻轻托着两朵淡紫色花。
看到君雾笙走来,兄弟两人收起思绪,泛起笑容。
“哥,二哥,看,吾从园子里翻出了什么?”
君雾笙走进门,把花献宝似的拿给他们看。
“这是什么花?有什么特别的吗?”君容年从她手里接过来仔细端详,这是一朵再普通不过的花,只是花瓣边缘长着一些黑色斑点。
“此乃墨凝花,生科学上称……呃,什么来着,哦对了,黑斑杂凝花紫色种,是乔拉尼这边为数不多的可赏玩的植物,前些天塔丁与吾说的。”
君雾笙说着,把另外一朵放到君容时手心里。
君容时呆呆地看着手里的花,不一会儿后把它藏进距心口最近的衣服里。
君容年看完后轻轻地放进西装上衣的口袋里,让花朵露在外面。
“虽然都不让吾跟去,但定是有汝等之道理。”
“墨凝花寓意逆境生长、平安顺遂。”
“吾知汝等此去难安,前方路歧,一切顺利。
“也莫要忘了,汝等身后有吾等支持。”
如同前几日一般,奥诺依旧在热情洋溢地扯七扯八,即便其他人都显得意兴阑珊。
蒙兰王子也在第三天后就没有出席。
君容年略微一抬头,与对面的柯比奈尔进行了一次短暂的眼神交汇,一直集中的思绪如弦上待发的箭般。
柯比奈尔按照计划般先发制人,正襟危坐在桌上,趁着奥诺话语中的空隙说道:
“奥诺先生,海陆会议并不是您用来拉家常聊天的,这么多天过去了,是该进入正题——探讨一下海局体系了!”
“呵,天哪,是的,我真不应该,差点忘了正题。那我们赶快进入议程吧。”
奥诺笑了笑,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的歉意——就好像他真的感到很对不起他们似的。
“最近我想我们都注意到了,海局体系正在面临着崩溃的风险,奥诺先生,您有什么头绪吗?”
“公主殿下,为什么您看起来是在指控我呢?我觉得君容年陛下也应该思考一下这个问题。”
祸水东引,君容年沉着应答。
“吾等已然查清,相比较于十年前,乔拉尼一方所上报的粮食数整整翻了六翻。”
“而乔拉尼向我方上报的各项加工品数则是十年前的四倍。我们难道不应该指控您吗?”
奥诺大笑:“在每个季度的上报总额上时不时加上几个数,不过是正常需要,竟然能惹得海局体系崩溃?”
“但事实就是如此,要知道,顽石可以被风化,礁石可以被海浪塑形,你可知所说的几个数,已经造成多大的影响了吗!”
瞬间,空气凝滞。
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微蹙起眉,即使是每次都置身事外的海族代表,也不能忽视已经没法隐藏的矛盾。
“真好玩,”奥诺拿下单边眼睛,用手帕反复擦拭,“十年了,竟然现在才为人所知。”
“……”
柯比奈尔靠着这辈子练就的气度和雅量,努力维系着冷静的声线:“三百多年前,乔拉尼发动天启打破了世界的和平,这一次,你们也要破坏我们几辈人努力维持的秩序吗?”
“哼,”奥诺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三百多年前,我们为了粮食,为了生存,向你们俩国卑躬屈膝,你们趁火打劫的时候,怎么不提秩序?”
“当时海路艰险,常有海怪拦道,十艘商船出航能有一艘完整的到达已经是不容易,正常获利又怎么能算是趁火打劫?退一步说,难道你们先开始挑起争斗就很有理?”
“哈!”奥诺讽刺一笑,一手支起瘸腿,起身在房间里踱步,走过一个人的座位旁便指控一国的“罪行”。
“安法兰,当时一件衣物可以被黑商卖到一千多块,是本国物价的百倍不止。
华陇皇朝,商人卖的粮食贵便罢了,竟然有的还发了霉。
你们可以说这是商人们的错,不能上升到国家和全部国民,但你们可曾想过,这些落到当时乔拉尼的每一个人会是怎样的惨状?
你们觉得,除了发动天启,我们还有什么路可以走?”
“……”柯比奈尔顿时无言。
仅对她而言,乔拉尼发动的天启是为了国家,是为了让本国于世界立足,如果让她做决定,她也会通过这种方式来让国家间的不公平息。
不过令她意外的,则是这沉默还不到三秒,就被对面的人打破。
“过去确实是没有办法,但是现在有。”
君容年起身,与奥诺面对面。
“吾等不必重蹈先人之覆辙,海陆会议就是为了解决问题而设,每一方的声音都可以在这里受到重视,并可以群策群力地解决。”
“乔拉尼所求为何,君可直言,吾等可以商量,用最小的损失换取最大共识,符合共同的利益。”
奥诺似乎真心实意地笑出了声,慢慢回到座位上,示意君容年坐下,君容年没有动,但他也没有理会。
众目睽睽之下,他喝了口杯子里的水,笑容不减,目光一个个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沉默,像是猛兽野鬼,要把所有人吞进深渊。
终于,他开口:
“如果我说,我要先占领华陇皇朝,把它作为我们的粮仓,再进攻安法兰,最后从陆上进军海族,占领全世界,你们答不答应啊?”
“你敢!”一声暴喝。
除了奥诺,全场人都被这一番狂语所震惊,猛然起身。
“哈哈哈,卡帕西先生可以先坐下,乔拉尼没有与海族为敌的意思。”奥诺玩味地说。
卡帕西沉默着,双手环胸,并没有要听奥诺话坐下的意思,那双粉红色眸子直盯着他。
“……你这是在开玩笑吗?”几个深呼吸下来,柯比奈尔说,语气前所未有的沉重。
“不是,跟你们俩不是,我很严肃的。”奥诺挑了挑眉,望向君容年,
“是什么让你们觉得我乔拉尼有那个需要和你们商量?又是什么让你们觉得我乔拉尼要顾及双方受敌?”
“众所周知,发动天启需要稳定的粮食供给,而你们连粮食都受制于敌国,到底哪里来的底气?”柯比奈尔呵斥道,是的,在任何人眼里,乔拉尼都不具备任何坚持持久战的能力,更别说要跨海登陆拉长战线。
“你们不是已经查清了嘛,”奥诺笑着,似乎在笑话世人的愚笨,“跟你们直说,我们现在储存的粮食,可以供我们肆意扩张,直至让整个世界易主。”
“那又如何?”君容年启唇,目光犀利,“汝怎知吾等不会坚持到汝等溃败?是什么给汝这般自信?”
奥诺笑而不语。
“再者,吾很是好奇,这番豪言壮志,汝的苏皇可知晓?”
奥诺毫不意外似的,没有作出任何反应,反击道,
“那华陇皇朝的陛下这是想要干涉我帝国内政吗?对于这种行为,我记得海局体系里可是规定好的,被干涉的一方可以采取必要措施。”
“这并不属于内政。”不含一丝犹豫,君容年掷地有声地反驳。
“第一,汝先前的言论已是置海局体系于不顾,此时又何必提及?”
“第二,若是汝个人决定敌对,岂不是破坏了难得的和平?这已经涉及在座各位的国家安危了。”
“第三,苏皇一脉几百年来都与吾等共同维护这海局体系,缘何突然发难?先前听闻苏皇带病不得出席,那么汝的话能作数?
“莫不是汝自作主张,要以一己私欲祸害世间,将数万万百姓陷于战争的泥沼中!”
君容年据理力争,一番话将奥诺逼至道德层面上的死角,引得众人为之侧目。
柯比奈尔配合着穷追不舍:“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奥诺先生,很遗憾的告诉你,我们有义务要帮乔拉尼扫除害虫。”
两方已表态,卡帕西只作壁上观。
奥诺似是遗憾地摇了摇头,那双猩红色眸子闪烁着,老虎觊觎似的看着众人:“我的话就代表着乔拉尼帝国的意志。”
“就不劳你们费心了。”
至此,已经没有什么可谈的了。
“那海族就先退出了哈。”卡帕西躬身一敬,飘飘然离场不带一丝阴霾。
柯比奈尔与君容年对视,双方都看出对方眼里蕴含的千言万语,但此刻已不适合诉说。
终于,柯比奈尔率先夺门而去。
现场只留下君容年和奥诺。
“……乔拉尼此举为何?”尽管这不属于一个对手应该问的问题,君容年仍旧问了出来。
这时的奥诺面对这一问题却没有计划好回答,他那假笑面具终于被他自己摘了下来。
仿佛过了许久,他回答道:
“为了世界。”
得到这个答案的君容年明显不满意,紧紧地蹙起眉,一种无法理解对方的荒诞和愤怒笼罩着他,张了张嘴,没有说出什么。
于是他也起身,打算转身离开。
可在这时,他的耳畔又响起奥诺那令人不快的话语,甚至是带着真实笑意的:
“有件事,谢谢你了。”
从会议室出来,君容年步伐紧凑地朝大厅走去,心里不断琢磨着那个疯子的话。
强压下心中的不安,推开通往大厅的门,见到眼前的景象,君容年感觉心跳漏了一拍——君容时不在这。
公主殿下、柯克先生和贝特尔船长还在,卡帕西先生和尼曼先生也在另一边,那咱家容时呢?
君容年感觉自己正在一个煎锅上被煎炒,甚至无法深入思考。
但由于面前的双方似乎也起了某种冲突,火药味十足地,一向温和的柯克先生正在与尼曼、卡帕西先生对峙。
双方都没有注意到君容年的到来。
君容年:……
“朕的摄政王呢?!”
忍无可忍,君容年一声暴喝打破了双方的对峙,如惊雷炸在头顶,打破先前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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