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瘫天使长是我前男友

作者:夏棠漱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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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残翼


      晨光刺破谎言环的云层,艾德里安感觉自己像块被扔进滚筒洗衣机的破布。

      “操!伊瑟克你他妈能不能轻点!”艾德里安试图掰开握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却被攥得更紧,“想勒死我继承我的灵魂结晶?老子的罐子里才攒了七十二块!”

      伊瑟克的翅膀虚影带着他们在高空急坠,圣光与硫磺烟在耳边炸开噼啪的火星,克里斯汀的咒骂声被气流撕成碎片——她显然没料到这位六翼天使长的飞行技术如此堪忧,好几次差点把他们甩进下方沸腾的沥青河。

      “操!你他妈的会不会飞!”克里斯汀的红头发被风吹成一团乱麻,她死死攥着艾德里安的风衣后领,“再晃下去老娘就把你那对破翅膀薅下来当风筝放!”

      伊瑟克没吭声,他背后的六对翅膀虚影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边缘的光粒像被狂风卷走的沙砾,簌簌往下掉。艾德里安注意到,他紧抿的嘴唇泛着不正常的青白,握着艾德里安手腕的手指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快撑不住了?”艾德里安的声音在风里打着旋,带着惯有的刻薄,“天使长的翅膀是纸糊的?还是昨晚在色欲环的妓院玩得太疯,把力气都耗尽了?”

      伊瑟克的飞行轨迹猛地一歪,差点撞上根锈蚀的避雷针。他侧过头,冰蓝色的眼睛像淬了毒的冰锥:“闭嘴。”

      “怎么,戳到痛处了?”艾德里安笑得更狠了,黑眼睛里却没什么笑意,“也是,当年把我推下地狱的时候那么有力气,现在连对翅膀都撑不住,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艾德里安!”克里斯汀在后面踹了他一脚,“你他妈能不能等落地再吵?想让我们仨一起摔成肉酱?”

      回应她的是一阵剧烈的晃动。原本支撑着他们的圣光气流突然溃散,像被戳破的肥皂泡,三人瞬间失重下坠。克里斯汀的尖叫混着艾德里安的咒骂,还有一声极轻的闷哼——那声音来自伊瑟克,像冰棱突然断裂。

      下坠的势头在离地三米处猛地顿住。艾德里安摔在一片柔软的黑苔藓上,后脑勺磕到块石头,眼冒金星间看见伊瑟克半跪在地,白色斗篷的下摆浸在一滩刚渗出的金色血水里。那血珠落地时没有渗进泥土,而是像活物似的蜷缩成小团,发出细碎的滋滋声。

      “天使长也会流血?”克里斯汀摔在旁边的灌木丛里,红头发上挂着几根带刺的藤蔓,她吐掉嘴里的草叶,猩红的眼睛瞪得溜圆,“我还以为你们流的是圣光呢,跟劣质荧光棒似的。”

      伊瑟克没有抬头。他的肩膀在微微颤抖,斗篷下的背部轮廓异常紧绷,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撕裂皮肉。艾德里安注意到,他背后那对由光影构成的纯白翅膀正在快速褪色,边缘的光粒像被狂风卷走的沙,露出底下真实的、扭曲的伤疤轮廓。

      “维持不住了?”艾德里安撑着地面坐起来,嘴角扯出抹刻薄的笑,“也是,装了这么久六翼天使长,演技够好的。要不要我给你颁个‘地狱最佳伪装奖’?奖品是瓦伦丁领主的义肢,金灿灿的挺配你。”

      伊瑟克缓缓直起身,金色的血正从斗篷缝隙里往外渗,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他抬手按住后背,指尖触到的地方传来一阵痉挛般的剧痛——那是一百年前被圣父亲手扯断翅膀时留下的伤,永远不会愈合,只会在动用力量时反复撕裂,像把钝刀在骨头上慢慢锯。

      “这里是贪婪环的废弃矿道。”伊瑟克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沉,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冰蓝色的眼睛扫过周围——岩壁上布满黑色的矿脉,空气里飘着硫磺和金属的混合味,远处传来矿车轨道摩擦的咯吱声,“暂时安全。”

      “暂时?”艾德里安拍掉裤子上的泥,黑眼睛里淬着毒,“怎么,你那圣洁的天堂追兵马上就到?还是说,你这破翅膀撑不了多久,怕我们看见你原形毕露的样子?”

      克里斯汀突然嗤笑一声,用靴跟碾灭了根刚点燃的烟:“我说你们俩能不能歇会儿?刚才下坠的时候我还以为要上演‘前男友舍身相救’的戏码,伊瑟克你那句‘下次想找我’说得比圣光还温柔,我还以为你两要亲一起了,结果落地就开始互怼?”她上下打量着伊瑟克,“尤其是你,天使长,脸僵得跟色欲环的硅胶娃娃似的,就不能多笑笑?”

      伊瑟克的目光落在艾德里安身上,冰蓝色的瞳孔里没什么情绪。“你的封印。”他突然开口,“解除了。”

      艾德里安的嘲讽卡在喉咙里。“你下的?”他挑眉,语气里的刻薄更浓了,“怎么,怕我这‘失序者’的气息脏了你的和谐天堂?还是担心我哪天突然冲上去,把你那‘洁身自好’的牌坊砸个稀巴烂?”

      “天堂的监测阵会感应到。”伊瑟克没接他的话,只是往前走了两步,“他们会来找你。”

      “找我干嘛?”艾德里安逼近一步,几乎要贴到对方胸口,黑眼睛死死盯着那双冰蓝色的眼,“请我回去喝下午茶?还是把我扔进‘快乐熔炉’,让你那些假笑的天使分食我的灵魂碎片?”他突然压低声音,带着种残忍的笑意,“说起来,你上次处理那些叛逃者时,是不是也这么‘利落’?”

      伊瑟克的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他抬手想按后背的伤,动作却顿在半空,转而伸向艾德里安——指尖悬在他头顶三厘米处,犹豫了半秒才落下,指腹轻轻点在发旋上。

      一股微凉的气流顺着头皮往下钻,像冰水滴进热油,艾德里安瞬间炸毛:“你他妈干什么!”他想拍开那只手,却在触到对方指尖时愣住了——那指尖烫得惊人,像是刚从火里捞出来,和他记忆里常年冰凉的触感截然不同。

      “新的封印。”伊瑟克收回手,指尖的烫意迅速褪去,重新变得冰冷,“能掩盖气息。”

      “用不着你的好心!”艾德里安猛地后退,像是被烫到似的搓着头发,“收起你那套假惺惺的保护!当年把我推下地狱的时候怎么不想着封印?现在装什么救世主!”

      “伊瑟克,”克里斯汀突然上前一步,短刀在手里转了个圈,猩红的眼睛里满是不耐烦,“你到底想干嘛?带着我们摔进这破矿道,说句封印解除就完了?有屁不会放完?”她最烦这种打哑谜的调调,尤其是眼前这天使长,明明眼里翻江倒海,脸上偏要装成冰雕,“当年的破事到底怎么回事?你把他扔下去是上帝逼的还是你自己乐意?给句痛快话!”

      伊瑟克的目光掠过克里斯汀,又落回艾德里安身上。冰蓝色的眼睛里像结了层厚冰,连最深处的那点波动都冻住了。“不该问的别问。”他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要走向矿道深处,金色的血在身后拖出条断断续续的线。

      “站住!”艾德里安突然喊住他,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天堂是不是有什么圣物在我身上?”

      伊瑟克的脚步顿住了。

      艾德里安看着他的背影,心脏像被矿道里的冷风灌得生疼。“我猜是。”他扯出抹更毒的笑,字字像淬了硫磺,“不然你这种‘洁身自好’的天使长,怎么会屈尊降贵来管我这地狱恶魔的死活?我就是个容器,对吧?当年把我扔下去是为了藏东西,现在回来是怕东西丢了——伊瑟克,你可真够冷血的,比瓦伦丁那老东西的义肢还冰。”

      矿道里静得能听见硫磺水滴落的声音。伊瑟克的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单薄,斗篷下的肩膀微微塌陷,像是承受着什么重量。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反驳,这种沉默在艾德里安看来,就是最残忍的承认。

      “我就知道。”艾德里安笑出声,笑声在岩壁间撞出回音,“你们天堂的人都这德行,把别人当工具用完就扔。怎么,现在怕圣物被发现?还是怕我这容器在地狱里摔碎了?”他突然上前几步,几乎要贴到伊瑟克背上,“告诉你,就算有圣物,我也会把它抠出来扔进硫磺池!让你一辈子都找不着!”

      伊瑟克的身体猛地绷紧,背后的伤口又开始撕裂,金色的血渗得更快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待下去,圣光在体内乱撞,翅膀的残根像有无数根针在扎,再拖下去只会在这里失态——而他绝不能在艾德里安面前失态。

      “走了。”伊瑟克抬步就走。

      “等等!”艾德里安下意识地伸手去抓,指尖勾住了斗篷的系带。他想问的其实不是圣物,不是封印,而是当年那个月圆之夜,伊瑟克看着他时,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像被雨水打湿的火焰到底是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更狠的话,“你就这么走了?不怕我把你的破事捅给天堂?说六翼天使长私藏地狱恶魔,还在他身上下封印——”

      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伊瑟克走得太急,而他拽得太用力,那根系带给硬生生扯断了。

      白色的斗篷像断了线的风筝般飘落在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伊瑟克的背(伊瑟克后背没有布料)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没有了斗篷的遮掩,那三对本该洁白华丽的翅膀……根本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纵横交错的伤疤,从肩胛骨一直蔓延到腰际,像被烈火焚烧过的荒原,又像被巨力硬生生撕裂的痕迹。最触目惊心的是肩胛骨处,那里的皮肉呈现出一种扭曲的凹陷,隐约能看到断裂的骨骼轮廓——那是翅膀被连根销毁的证明。

      艾德里安的呼吸瞬间停滞了。他一直知道伊瑟克翅膀没了,却从没想过会是这样……惨烈的样子。记忆里那双能抖落星光的翅膀,那双在月光下泛着柔和光泽的翅膀,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克里斯汀也愣住了,举着短刀的手忘了放下。她以为伊瑟克的翅膀顶多和艾德里安的那样折断了,没想到比艾德里安还惨。

      伊瑟克的反应快得惊人。在斗篷落地的瞬间,他就像被烫到似的猛地转身,冰蓝色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清晰可见的慌乱,甚至带着点……恐惧?他几乎是踉跄着扑过去捡起斗篷,动作快得扯到了伤口,闷哼一声,金色的血滴在斗篷的白布料上。

      “滚。”伊瑟克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甚至不敢再看艾德里安一眼,胡乱地把斗篷裹在身上,系带都系错了扣,“别再出现在天堂附近。”

      话音未落,他已经化作一道白光窜出矿道,快得像在逃。

      矿道里只剩下艾德里安和克里斯汀,还有那件掉在地上、沾了几滴金色血迹的斗篷系带。

      艾德里安站在原地,手指还保持着拉扯的姿势,指尖的触感像是还残留着斗篷布料的冰凉。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那股疼意顺着血管蔓延到四肢百骸,比当年被推下地狱时还要刺骨。

      他想追出去,想问问到底是谁干的,想知道疼不疼,想把自己那件最厚的黑色风衣披在他身上……

      但下一秒,那股熟悉的、被法术强行压制的恨意像潮水般涌了上来,瞬间淹没了所有的心疼和疑问。

      “装什么可怜。”艾德里安猛地甩开手,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黑眼睛里重新淬满了毒,语气比矿道里的硫磺水还要酸,“没了翅膀正好,省得你再装模作样地展开。现在这样多好,跟我这‘失序者’也算天生一对——哦不对,你是高高在上的天使长,怎么会跟我这种恶魔成对?”

      克里斯汀皱着眉看他,突然觉得这家伙的声音有点发飘,像是在跟自己较劲。“你刚才……”她想说你那瞬间的表情可不像恨,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太清楚艾德里安身上那法术的厉害,上帝为了让他永远恨着伊瑟克,真是下了血本。

      “刚才什么?”艾德里安转过身,背对着她整理衣领,声音冷得像冰,“刚才我终于看清这天使长的真面目了——不光冷血,还挺能装。没了翅膀就裹斗篷,跟色欲环那些用硅胶填胸的魅魔有什么区别?”

      他捡起地上的斗篷系带,那上面还沾着点金色的血。艾德里安盯着那血迹看了两秒,突然嗤笑一声,把它扔进旁边的硫磺水坑里。金色的血迹碰到硫磺水,发出滋滋的响声,很快就融化了,像从未存在过。

      “走了。”艾德里安抬脚往矿道外走,“回我们的公寓。”

      “不等了?”克里斯汀跟上他,“万一……”

      “等个屁。”艾德里安打断她,声音里的刻薄又浓了几分,“等他回来再演一出‘残翅天使’的苦情戏?我可没兴趣看。再说了,他那种大人物,丢了斗篷肯定急着回天堂做新的,哪有空管我们这些小恶魔的死活。”

      他的脚步很快,几乎是在逃。矿道里的硫磺味越来越淡,外面的血月已经升得很高,暗红色的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克里斯汀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叹了口气。她看见艾德里安的手在袖子里攥得死紧,指节都泛白了,还看见他路过那滩伊瑟克留下的金色血迹时,脚步顿了半秒,虽然很快就恢复如常,但那瞬间的僵硬骗不了人。

      “喂,”克里斯汀快走几步跟上他,把半瓶硫磺啤酒塞给他,“别憋着了,骂两句就舒坦了。”

      艾德里安接过酒瓶,拧开盖子灌了一大口。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里那股又疼又恨的混乱。“骂他什么?”他扯出抹嘲讽的笑,“骂他没了翅膀活该?还是骂他连件斗篷都系不紧,跟个笨蛋似的?”

      他想起伊瑟克捡起斗篷时那瞬间的慌乱,想起那纵横交错的伤疤,想起那双冰蓝色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恐惧……心脏又开始抽疼,而那该死的法术立刻涌上来,把疼变成更烈的恨。

      “操他妈的伊瑟克。”艾德里安把空酒瓶狠狠砸在地上,玻璃碎片溅得到处都是,“操他妈的天堂,操他妈的封印,操他妈的……”他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只是咬着牙往前走,背影在血月下拉得更瘦了。

      克里斯汀没再说话,只是默默跟在他身后。她知道,今晚艾德里安的梦里,大概又会充满白色的斗篷和金色的血,而明天早上醒来,他只会记得要怎么用更毒的话,去刺那个同样在硬撑的天使长。

      矿道深处,硫磺水滴落在石头上,发出单调的声响。那滩金色的血迹还在慢慢扩散,像朵没人看见的、正在凋零的花。

      回到公寓时,天已经快亮了。克里斯汀把偷来的□□往墙角一扔,转身就去翻酒柜,而艾德里安径直走到阳台,靠着栏杆往下看。

      楼下的街道渐渐热闹起来。卖灵魂串的小贩支起了铁板,滋滋的烤肉声混着叫卖声飘上来;几个小恶魔蹲在路边玩记忆结晶,把碎片当玻璃珠弹;还有个穿西装的贵族,正用三根灵魂碎片和魅魔讨价还价,脸上的假笑比色欲环的霓虹灯还亮。

      “喏。”克里斯汀把一杯“灵魂特调”递给他,杯子里的绿光晃得人眼晕,“刚从黑市顺的,加了双倍怨恨的那种,适合你现在的心情。”

      艾德里安接过酒杯,没喝,只是看着里面自己的倒影——黑眼黑发,脸色苍白,嘴角还带着点没褪下去的嘲讽。“你说,”他突然开口,声音有点发飘,“伊瑟克那翅膀……是上帝弄的?”

      “除了那老东西还有谁?”克里斯汀靠在栏杆上,猩红的眼睛望着血月,“当年你俩那点破事闹得挺大,我之前在暴怒环都听说了——有个六翼天使长为了个‘失序者’跟上帝叫板,啧啧,够浪漫的。”她顿了顿,补充道,“当然,浪漫没好下场,这是地狱的铁律。”

      艾德里安嗤笑一声,喝了口杯里的酒。怨恨的味道混着硫磺的辛辣,烧得喉咙生疼。“浪漫?我看是蠢。”他想起伊瑟克那布满伤疤的背,心里又是一阵抽疼,紧接着就被恨意压下去,“为了个‘失序者’丢了翅膀,值得吗?说不定他现在后悔得要死,觉得当初就该把我直接扔进净化炉,省得后来那么多麻烦。”

      “你真这么想?”克里斯汀挑眉,“那刚才拽他斗篷的时候,怎么手抖得跟筛糠似的?”

      艾德里安的动作僵了一下,随即恶狠狠地瞪她:“老子那是嫌他斗篷挡路!再说了,谁手抖了?你看花眼了!”

      “行行行,我看花眼了。”克里斯汀敷衍道,“那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等着天堂的人来找你?还是去找伊瑟克问清楚?”

      “问清楚?”艾德里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问他‘亲爱的天使长,你的翅膀疼不疼’?还是问他‘当年把我推下去的时候,是不是心里也咯噔一下’?”他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玻璃杯子被捏得咯吱响,“我可没那么贱。”

      他转身往屋里走,“睡觉。明天去黑市看看有没有新货,听说莫尔领主把他珍藏的‘圣光中和剂’拿出来卖了,正好给你的□□换换子弹。”

      克里斯汀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阳台门后,轻轻叹了口气。

      屋里,艾德里安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天花板上的弹孔在血月的光线下像只只眼睛,盯着他看。他闭着眼,脑海里却反复出现伊瑟克的背——那些伤疤,那些凹陷,还有那瞬间的慌乱……

      “操。”艾德里安低骂一声,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枕头套上还留着硫磺烟的味道,是地狱的味道,安全的味道。

      可他还是忍不住想起那金色的血,想起那双手指尖的烫意,想起那冰蓝色眼睛里一闪而过的、连法术都没能完全冻结的情绪。

      “伊瑟克你个大笨蛋。”艾德里安对着枕头闷声骂,声音低得像叹息,“没了翅膀就没了翅膀,裹什么斗篷……”

      骂着骂着,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也许是太累了,也许是那杯加了双倍怨恨的酒终于起了作用,他慢慢睡着了。

      梦里没有金色的宫殿,也没有布满伤疤的背,只有一片纯白的羽毛——底色是纯净的白,边缘缀着点蓝色的流萤,像他很多年前偷偷从伊瑟克翅膀上拔下来的那根。他想抓住那羽毛,可一伸手,羽毛就化作了金色的血,从指缝里溜走了。

      第二天早上,克里斯汀是被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吵醒的。她走出卧室,看见艾德里安正站在客厅里,把昨天从矿道带回来的石头往墙上砸——他在修补那些被圣光打出来的弹孔。

      “你改用石头当水泥了?”克里斯汀挑眉,“灵魂结晶不够了?”

      艾德里安没回头,手里的石头砸得更狠了:“用灵魂结晶补墙?你当我是莫尔那蠢货?再说了,石头砸得结实,下次天堂来炸的时候,至少能多撑三分钟。”

      克里斯汀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这家伙今天的脾气格外暴躁,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她走到阳台,看见栏杆上晾着件黑色风衣——是艾德里安的,洗得有些发白,袖口还破了个洞。而在风衣旁边,挂着根黑色的线绳,上面串着块小小的、磨得很光滑的黑曜石。

      那是昨天从矿道里捡的,形状像半片羽毛。

      克里斯汀笑了笑,没说什么,转身去翻背包里的灵魂结晶——今天黑市的“圣光中和剂”,可得早点去抢。

      客厅里,艾德里安还在和墙壁较劲。石头砸在墙上的声音沉闷而规律,像在发泄什么,又像在掩饰什么。他的黑眼睛里依旧淬着毒,嘴里还在念念有词,骂的无非是伊瑟克的装模作样,天堂的虚伪恶心,还有那该死的、总在关键时刻冒出来的心疼。

      “等着吧。”艾德里安对着补好的墙低声说,像是在对自己保证,“下次再见到那混蛋,我一定把他的新斗篷也扯下来,让他光着背在谎言环转三圈!”

      墙面上,那块新补上的石头突兀地凸着,像块没长好的疤。而艾德里安没注意到,他攥着石头的手心里,还沾着点从矿道带回来的黑苔藓——那苔藓的颜色,和伊瑟克斗篷上沾着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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