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把我葬在春天

　　顾北清找到我的那天，是陆淮去邻市处理基金会事务的第三天。

　　初秋的风带着凉意，我刚从书店出来，手里还捧着本新到的诗集。他倚在一辆黑色轿车旁，穿着熨帖的西装，脸上挂着温文尔雅的笑，眼底却藏着淬毒的冰。

　　“好久不见。”他朝我走近，身上的古龙水味呛得我皱眉，“听说你和陆淮过得不错？”

　　我后退一步，握紧手里的书：“有事吗？”

　　“没什么大事。”他轻笑一声，目光扫过我颈间的素圈项链，那眼神像在打量一件物品，“就是觉得，有些人不配得到幸福。”

　　话音刚落，两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从后面围了上来。我转身想跑，胳膊却被死死抓住，手里的诗集掉在地上，被踩得稀烂。

　　“放开我！”我挣扎着，指甲抠进他们的胳膊，却像挠痒一样。

　　顾北清蹲下身，捡起那枚被踩脏的书签——是陆淮画的小海浪，他用指尖捻起，轻轻撕碎：“陆淮护得了你一时，护得了你一世吗？他现在自身难保，你以为他还会回来救你？”

　　“你什么意思？”我的心猛地沉下去。

　　“没什么意思。”他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脸，动作轻佻又残忍，“他不是想赎罪吗？我就帮他‘成全’。你不是喜欢干净吗？今天我就让你……彻底脏掉。”

　　那两个男人开始撕扯我的衣服，粗糙的手指划过皮肤，带来刺骨的寒意。周围渐渐围拢了些人，有人指指点点，有人拿出手机拍照，却没人上前。

　　“陆淮！陆淮你回来！”我像疯了一样尖叫，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我以为是他，拼尽全力去够，却被狠狠踹倒在地。

　　屏幕亮着，是条陌生短信，只有三个字：【他来不了。】

　　顾北清的笑声像针一样扎进耳朵：“看到了吗？他弃你而去了。就像当年，他也没能护住你一样。”

　　绝望像潮水般将我淹没。我看着灰蒙蒙的天，想起陆淮离开前，揉着我的头发说：“等我回来，带你去吃巷口的糖炒栗子。”

　　他说过会回来的。

　　可任由我怎么喊，怎么盼，那熟悉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那两个男人的手越来越放肆，我闻到他们身上的烟味，像极了陆淮曾经厌恶的味道。

　　就在我快要放弃挣扎的时候，警笛声突然由远及近。顾北清的脸色骤变，骂了句脏话，转身想上车，却被冲过来的警察按住。

　　是沈砚报的警。

　　他赶到的时候，我正蜷缩在地上，衣服被撕得破烂，浑身都是土和眼泪。他脱下外套裹住我，声音发颤：“别怕，没事了。”

　　“陆淮呢？”我抓住他的胳膊，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他为什么没来？你告诉我，他是不是出事了？”

　　沈砚别开视线，喉结滚动了很久，才低声说：“他……为了保你，答应了顾北清的条件，把所有证据都交了出去，现在被限制了自由。”

　　“什么证据？”

　　“当年害江禾的那些人，还有顾北清做的事……他想用自己换你平安。”沈砚的声音很轻，“他说，不能再让你受委屈了。”

　　我瘫坐在地上，眼泪无声地往下掉。原来那条短信不是陆淮发的，是顾北清的圈套。原来他不是没来，是来不了。

　　被沈砚带回住处的路上，车窗外的街景模糊成一片。我摸着颈间的素圈项链，冰凉的金属硌得胸口生疼。江禾用生命护我一次，陆淮用自由护我一次。

　　而我，好像永远都是那个需要被保护的人。

　　夜里，我抱着陆淮的枕头缩在沙发上，上面还残留着他淡淡的气息。手机屏幕亮着，我一遍遍拨打那个熟悉的号码，永远是冰冷的忙音。

　　“陆淮，你骗我。”我对着空气喃喃自语，“你说过会回来的。”

　　窗外下起了雨，敲打着玻璃，像在替我哭。

　　小九在脑海里哭着说：“宿主，他会回来的……一定会的。”

　　我知道。

　　可此刻，这漫长的等待，像一把钝刀，一刀刀割着心脏。我蜷缩在黑暗里，像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只能死死攥着那枚刻着海浪的戒指，一遍遍地想：

　　他会回来的。

　　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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