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喻

　　星期一清晨，早读的铃声还没响，广播里就传出通知：“请全体同学立刻到操场集合！请全体同学立刻到操场集合！”

　　学生们面面相觑，议论纷纷地涌向操场。林喻和江秋霞随着人流走下楼梯，江秋霞撞了撞林喻的肩膀，压低声音，带着点幸灾乐祸：“来了来了！肯定是陈婷那事！”

　　顾清黎在背后说：“我也觉得是陈婷的事。”

　　林喻微微一笑，点点头，她心里快意十足，陈婷能够被惩罚她很满意，但更多的是尘埃落定后的喜悦，以及一丝对徐晓梦终于能松口气的欣慰。

　　操场上站满了学生，林喻抬头看向主席台上，校领导们神情严肃地站成一排，飞机头脸色铁青地站在最边上，他身边站着垂头丧气、脸色灰败的陈婷，以及她那两个同样蔫头耷脑的跟班。陈婷的父亲也在台上，脸色阴沉。

　　校长走到话筒前，清了清嗓子，威严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整个操场，“安静！”

　　操场上瞬间鸦雀无声，目光全聚在校长和陈婷身上。

　　“今天召集全体师生大会，是为了处理一件性质极其恶劣、影响极其严重的校园霸凌事件！”校长开门见山，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愤怒，“经学校详细调查，高二14班陈婷同学，伙同本班王莉、张薇同学，长期、多次对多名同学实施霸凌行为！包括但不限于恶意辱骂、推搡殴打、毁坏私人物品、偷窃财物，甚至抢夺并丢弃同学寄托深厚情感的亲人遗物！”

　　“这种行为，严重践踏了校规校纪，严重伤害了同学的身心健康，严重破坏了校园的和谐氛围！”校长顿了顿，看向陈婷，“陈婷，现在你立刻向被你欺凌的受害者林喻，以及所有被你伤害过的同学，公开道歉！”

　　陈婷在父亲严厉的目光逼视下，挪到话筒前。她低着头，声音干涩嘶哑，毫无感情地念着手里攥得皱巴巴的稿子，“我高二14班陈婷，在此向林喻同学，以及所有被我伤害过的同学表示最最深刻的道歉，我对不起大家，我的行为极其错误恶劣，我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保证以后一定改过自新，绝不再犯，恳请大家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

　　林喻站在台下，听到陈婷道歉嘴角上扬，琥珀色眼里满是得意。陈婷念完，几乎是逃也似的退后一步，头埋得更低了。

　　江秋霞嘲笑道：“陈婷就是活该被骂！自作孽不可活，爽死我了！”

　　顾清黎狐狸眼看向江秋霞，点头认同，“确实。”

　　林喻看到陈婷落魄的样子，挑眉一笑，笑意更深了，“太好了，一星期都不用看到她。”

　　江秋霞：“就是！”

　　校长再次上前，声音洪亮，宣布了学校的处罚决定，“鉴于陈婷、王莉、张薇三人霸凌行为的严重性和长期性，经校务会研究决定，并报上级教育主管部门批准，现做出如下处分：1. 记大过处分一次！处分决定将记入学生档案！2. 取消三人本学期及下学期所有评优、评先、入团资格！3.责令陈婷、王莉、张薇三人即日起回家反省一周！深刻检讨自身错误，由家长加强管教！4.反省期满后，三人需在各自班级内做深刻检讨，并提交书面保证书！若再有任何违反校规校纪、霸凌同学的行为，学校将依据规定，予以开除学籍处理！”

　　“开除”两个字，像炸弹一样炸响在操场上空。学生们发出低低的惊呼，陈婷和她父亲的身体都明显晃了一下。

　　校长最后语重心长地呼吁：“同学们，校园本应是最阳光、最安全的地方！反对校园霸凌，人人有责！今日被霸凌的她，亦可能成为明日的我们！面对霸凌，我们不能冷眼旁观，视而不见也是对受害者的二次伤害，希望全体同学引以为戒，互相关心，互相帮助，共同营造一个友爱、和谐、积极向上的校园环境！散会！”

　　大会结束，人群散去，议论声嗡嗡不断。陈婷被父亲铁青着脸拽走，背影仓惶狼狈。

　　回到14班，气氛还有些微妙，壮壮妈走上讲台，“陈婷她们的事情，学校已经严肃处理了。希望这件事能给所有同学敲响警钟。”

　　简兰环视全班，目光特意在林喻身上停留了一下，带着安抚，“好了，事情翻篇。现在，把心思都收回来，放到学习上。”

　　壮壮妈敲了敲黑板：“下个星期三开始就是六校联考！考三天，这次考试难度较大，是检验大家开学以来学习成果的重要标尺，成绩会进行六校排名，希望大家打起十二分精神，认真复习，查漏补缺，尤其是某些偏科的同学！”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林喻，“更要抓紧时间，把弱项补上来！本周自习课和课余时间，都给我充分利用起来！明白吗？”

　　江秋霞蹙起眉，眼神不悦，抱怨道：“我靠，怎么又考试？还六校联考，我c！”

　　顾清黎对着江秋霞轻蔑一笑，“我看你是没学好，怕考不好慌了吧？”

　　江秋霞瞪着她抿嘴掩饰心虚，不甘示弱道：“我就是不想考试不行吗？！你那么爱考，你怎么不去烤地瓜？天天都有得烤！”

　　顾清黎看到江秋霞炸毛的样子，像生气的小猫，心情大好，嘴角扯出笑，“我说你几句，你就火气冲天，你是炸弹吗？一点就炸。”

　　林喻圆场道：“好了你俩，stop！”

　　江秋霞双手抱胸，“谁想和她吵？分明是她找骂！”

　　顾清黎嬉皮笑脸，装作一脸无辜道：“我可没有。”

　　林喻：“…………”这两人好幼稚。

　　林喻习惯提前一星期复习开始内容，文科只要随便过一遍就好了，至于数学，她打算随便复习一下，反正都是一样考二三十多分，复习完下个星期她就可以悠闲看小说。

　　下午放学，林喻抱着几本厚厚的文科复习资料，熟门熟路地走向图书馆。刚在靠窗的老位置坐下，摊开历史笔记，一个身影就悄无声息地坐到了她对面。

　　楚言手里也拿着书，但目光却落在林喻摊开的数学练习册上，那上面干干净净，只有零星几道选择题打了勾，大题区域一片空白。

　　林喻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有点不好意思地把练习册往旁边挪了挪，小声嘟囔：“历史比较急……”

　　楚言没说话，只是默默把自己带来的那本《高中数学核心题型精讲》推到了桌子中间。

　　然后楚言抬眸看向林喻，那双总是沉静的黑眸里，此刻清晰地映着林喻的身影，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林喻你的数学需要系统补一下，六校联考，数学比重很大。”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钻进林喻耳朵里，“如果你愿意，从今天开始，放学后我帮你补。重点抓基础题型和常考点，效率会高很多。”

　　林喻愣住了，楚言主动提出帮她补数学，这可是传说中的高冷学神！年级第一亲自辅导！

　　她看着楚言推过来的书，又看看对方认真的眼神。拒绝的话在嘴边打了个转，最终咽了回去。楚言说得没错，数学是她最大的短板，也是拉低她总分的罪魁祸首。况且有楚言这种级别的“外挂”不用，岂不是暴殄天物？

　　不用白不用！

　　林喻琥珀色的眼睛眨了眨，嘴角弯起一个带着点狡黠又坦然的弧度，“真的？那太好了！楚老师，以后我的数学就拜托你了！”

　　楚言听到这个称呼，嘴角微微翘起，但面上依旧镇定。她点了点头，伸手拿过林喻那张空白的数学卷子，用笔尖点了点第一道大题：“先从函数开始，这道题，你的思路卡在哪里？”

　　“嗯……”林喻面漏难色，犹豫一会开口，“其实我从从高一开始就没怎么认真听过课，我就会集合、基本不等式和向量这种简单的题……”

　　说着说着，林喻低下头不敢看楚言，声音慢慢变小，气氛开始有一点尴尬。

　　楚言听完并不震惊，她知道林喻数学差，记得林喻上次段考数学才26，认真学了不会考这么低，她一脸平静道：“没事，你进步空间还很大，这次六校联考会考高一的知识，那我们就先从高一的考点补起。”

　　林喻：“好。”

　　图书馆窗外，夕阳的余晖透过高大的梧桐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室内安静得只剩下书页翻动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林喻收敛了平时看小说时的懒散，难得地集中精神，听着楚言条理清晰、深入浅出的讲解，偶尔皱眉思索，偶尔恍然大悟地点头。

　　林喻偶尔偷瞄一眼对方专注的侧脸和挺拔鼻梁上那颗小小的痣，忽然觉得，认真学数学……好像也没那么痛苦了？

　　至少，有楚言在身边，这枯燥的公式和图形，似乎也染上了一层不一样的温度。为了考完试能心安理得地看小说，也为了不辜负这份主动伸出的援手，林喻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重新投入眼前的数学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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