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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像呢?
修者无需睡眠,山行谈借住也是幌子。
他盘腿打坐,在夜愈发深愈发沉的时候睁眼,拿上剑准备出门探察。
林疏一改之前的不插手原则,看着他即将推门而出的背影问:“一定要在这个村子死磕?”
显然没料到魔尊不但没睡,还发现了自己的动作,山行被吓得一愣,继而转过身来。
月光投进来,两人看得清对方的身影,没有灵力加持的情况下却看不清表情。
“那有什么办法,”山行说,“谁让我遇上了。”
言下之意,遇上就得管。
林疏点点头,不再阻拦他。
岂料这人又不走了,站在门边问:“大人,这一路同行,我是不是很烦?有没有惹得你很生气?”
“……多少有一点吧。”林疏回忆,“我也是第一次遇见你这样的人,让人生气又无可奈何,换了旁人大概早已分道扬镳。”
他说:“不知道为什么还和你走在一起。”
山行雀跃,当然是因为爱情!
他咧嘴笑着出门了,握着剑一路戒严,大约此时真蹿出妖物来山行也会一边出招一边问对方“知不知道魔尊?他喜欢我我喜欢他!我们两情相悦啦!!!”
可惜,他巡查的这一晚什么都没遇见。
夜里起了大雾,十步开外的场景根本看不清,山行觉得这雾不像自然气息,大概是个线索。
穿过好几条路,从村头逛到村尾,晨曦破晓,山行一无所获地踏着朝阳回了住宿地,翻窗进了屋子。
他们借住在那天的婶子家里,婶子一改之前热情,冷漠地连水也没给他们倒一口。
山行也不是馋那一口水,只是前后落差太大,之前还笑得那么慈爱,在自己住进她家之后却分外冷淡。
左翻右翻,山行找到一个防妖邪的平安扣,大概是从哪个佛修手里换的,一会拿给婶子吧,希望她高兴一点。
翻进窗没多久,外面响起不太明显的劳作声,山行也不再闷在屋里装休息,推门跑出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看着满院子粗木柴,山行把袖子一扎,寻了斧子准备帮她劈柴。
刚劈了两块,婶子闻声而来,气冲冲地抢过斧头,嫌恶道:“不用你干!你住够了赶紧走就是了,少给我们添麻烦。”
山行手中一空,无措站在原地,望着婶子不留情面的脸,他突然想起自己的礼物。
他把平安扣递出去:“婶子,我不白住。”
那是上好的白玉,通透澄澈,不管是婶子留在身边还是卖出去都算收获。
婶子盯着这份礼物,没接,但是脸色软和了不少。
她说:“没事就别在外面到处跑,早点回家,免得家里人担心你。”
山行没说自己才洗劫了同门,师父师兄师姐应该都不盼着自己再回去。
“村里应该有只妖。”他说,“婶子你出门小心。”
他把平安扣硬塞到对方手里,“开过光保平安的,带着吧。”
不戴在脖子上,哪怕带在身上揣在兜里也是好的。
婶子眼神闪了闪,坚持说:“没有妖,哪来的妖,你就是瞎说。”
山行不和她争,“好好,我瞎说。”
在他准备出门再在村子转两圈的时候,婶子叫住他,“诶。”
她说:“就算有妖怪,又和你们有啥关系,自己还是一个小娃娃,少管点闲事哟。”
山行只点头不应声,在对方说完之后转身离去,大概是我行我素找妖去了。
他前脚刚走,林疏才从卧房出来,他眼神掠过婶子,又多瞧了一眼那枚被对方攥在手里的平安扣。
他们两人站在院子,天光大亮,林疏说:“东西是好东西,给错了人,他可就伤心死了。”
婶子呼吸急了几分,狠下心扭过头,粗声说:“我也没办法,你要是有办法,就把他带走。”
好巧,林疏说:“我也没办法。”
他昨天提过两次,山行依旧坚持那番遇见就得负责的理论。
林疏深知再劝下去也是同一个结果,用在旁人身上的手段从来都奈何不了山行。
他向南方那座山上又看了一眼——不知道山行什么时候才会查到那边。
答应过同行,林疏本想出门去寻山行与他同路,转念一想,对方在村子里四处寻找不寻常之处,他就算过去又能怎么办呢?
还是找不到。
山行上山下河,到处都没发现什么异常。
不是没想过依靠罗盘,只是一进这村子,罗盘不是指针狂转就是不转,怕指针转飞出去又收获一笔修罗盘的负债,山行索性不再以灵力驱动,把东西收起来。
他觉得村子有问题不是空口就来,单罗盘狂转这件事就是赤裸裸的证据。
但他确确实实没肉眼找寻到异常。
为防止搜寻不仔细,山行挨家挨户进门看,查过牛棚翻过狗窝寻过猪圈,依旧一无所获。
怕身上气息混杂,山行还特意到小溪里洗了个澡才回去。
林疏就坐在房间里等他。
黄昏的霞光洒进来,给林疏镀了一层金边似的,眉目庄严,像是原地飞升,又像是要立地成佛。
等等!
……佛?
山行一个激灵,总算看出点哪里不对劲。
今天他走访的十余户人家里,没一个堂屋放着供桌插着香烛!!!
若说某几家没有就算了,这一个村子里的人全都没供着观音如来之流,这正常吗?
除此之外,此地甚至连庙都没有一个。
绝对不正常!
别说普通百姓,就连修者,佛修供如来、罗汉,道家供三清祖师爷,御兽宗供白虎,合欢宗供女娲。
人活着,哪能没有一个精神寄托。
就连当初遇见硝的那个村子里,村民们吃不起饭了还把希望寄托给山神,最后一点碎银都拿去买了香烛。
而现在,这个村子里明显没有到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程度,家家贡神可谓绰绰有余,怎么会既没有家庙也没有神像呢?
山行直觉自己触摸到了问题的边缘,即将接近核心。
他脸色变了又变,轻轻推开门,“婶子。”
婶子正在院中扫地,可能是看在那白玉平安扣的面子上,闻声停了动作,面无表情地问:“咋了?”
山行声音飘忽,像一团聚散不定的云,他问:“咱们村里,有什么庙会能逛逛吗?”
这事听着不怎么重要,婶子继续扫地,扫帚与地面摩擦刷刷作响,激起一团又一团灰尘。
“没有。”她粗声说,“哪有那闲心。”
山行一颗心沉到了底。
没有庙会,就是没有庙。
村民们既没有请家神,村子里又没有庙,那他们信的是什么?
没有庙会,就是没有集体的大型活动,是不是就代表着那被信仰着的神随时可以召见这些信徒。
会说话、会显灵、显然没能造福一方的神,究竟是个什么神呢?
山行没回婶子的话。
合上门进屋,林疏依然是那副打坐的姿态,像是尘事不沾身。但山行知道,刚才那番对话这人听得清清楚楚。
现在的林疏在山行眼里已不复刚才第一眼时的温馨,他望着对方一般无二的高洁姿态,问:“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这村子里还有个真真正正的假神?”
不像硝那样的神,反而坏事做尽,毁了村庄的假神。
所以,“大人,你的不插手原则这么有原则吗?事关人命都能继续一五一十地践行?”
山行口腔发苦心中发酸,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一步,本来是高高兴兴的同游,现在全都变了。
可林疏呢?
山行一眼望过去,他还在原地打坐,与那些个神像修的是一样的”大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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