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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桃园会每年都极热闹,今年更甚,所以一大清早,未听鸡鸣,桃园中就已有人来往了。
宋翾与萧慕蔺在小屋中待了一夜,这一夜,萧慕蔺比以往更加沉默,他盯着窗口看着黑夜,看了好半天,似乎看累了,才闭了眼,可宋翾从他呼吸察觉得到,他并未真的入睡。
这时二人就被来往的脚步声和人声吵醒,出了木屋,二人避过前来装点的小厮家仆,到街面上寻吃的。天色尚早,街面上却已有了不少人,尤以小摊贩最多,他们情知今日桃园盛况,最是赚钱的时机,早早拖着家伙什占据有利地势,此时正一一铺排。
二人路过一家早点铺,闻见包子香味,便进店要了两碟包子,两碗稀粥,慢慢吃着。萧慕蔺自打昨晚见过谢淡后,神色间总有种说不出的冷忿,包子也是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宋翾也并不找他说话,只是时不时盯着他细看。二人吃到一半,店里食客多了起来,有父子一起的,也有姑侄同行的,这样的多半是外地来应亲的,那一家几口老老少少的却是本地来赏花看热闹的。
二人快吃完时,进来一个二十一二的男子,他一进来,就把店里的众人衬得一暗,只见他通身素淡,只腰间悬挂一枚汉白玉佩,手握长剑,步履沉定,自找了个空位坐下,开口要了一碟包子。
他声音清越,与他清隽样貌颇合。他一坐下,同店中的青年男子也就把目光向他看去,目中就流露出或艳羡或自卑来,也就把头微微一低,本还意气轩轩,这时忽都静了不少。
这时再进来两人,打头的是个女扮男装的小姑娘,十五六岁的模样,她似乎并不刻意隐瞒她的女儿身,着男装似乎是她的喜好,只见她圆脸杏眼,一低头还露出两叠下巴,颇为圆润,却颇红气活泼,一进门便已蹦跶着坐下,拍着桌子叫道:“店家,来四碟口味各样的包子,两碗辣鸡面,两碗粥,两个茶叶蛋。”
众人见她小小年纪,穿着也富贵,却似饿鬼般要了这么多吃食,不由都好奇打量。
跟着来的是个三十五六的男子,一身金紫,富贵雅慨,面色和蔼俊雅,也在小姑娘身旁坐下,慈目看着。
“爹,你吃什么?”那小姑娘撑着脑袋问。
方才她点的那些竟只是她一个人的餐食。
那男子面上一阵苦笑,无奈道:“你一会称呼我老爷,一会又成了你爹,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是何身份了。”
那小姑娘就嘻嘻一笑,十分俏皮可爱,“下次我要称呼你夫君。”
噗!那男子正在饮茶,这一句话真令他口喷色变,干咳不已。
小姑娘拍着手乐不可支,“没想到以风雅闲逸闻名的金算子也会有这般失态的时候,好玩好玩。”
那男子只有更加无奈。
旁人听了更是好奇看去,宋翾与萧慕蔺自然也见闻了这一幕,萧慕蔺初涉江湖,不认得那二人,宋翾却认得,还与那男子有些交情。
见萧慕蔺好奇,宋翾就慢声说来,“那男子是你们九流一脉商贾门的掌事任轩人,有‘金算子’之称,肚子里装着活算盘,再大的账目一过他的眼,都能算的分文不差,武功自然也上乘,自老掌门去后,商贾门一直就是他在打理,在外人看来,他就是门主,但其实,真正的掌门却是常年跟在他身旁一会作丫鬟一会扮小厮的那个女娃,名叫徐虎儿。”
萧慕蔺听了后就仔细盯了那徐虎儿一会,只见她与一般女娃大不相同,这时她要的吃食已都陆续上来,那包子刚出锅,热气腾腾,也好有柿饼那般大,她却一手各抓了一个,一口一个,似乎一点也不怕烫,那茶叶蛋也正滚烫着,却见她拿着手心这么一盘,蛋壳就剥脱得干干净净,也是一口就把一个鸡蛋吃下去了。
她这么一吃,看得满店食客瞠目结石,就是彪形大汉,也难有这么吃东西的,何况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可就是这般狼吞虎咽,却并不令人感到不适,反而有一种为食物增光的感觉。食客们一时喉头耸动,再吃手中包子,都觉得更香了些。
任轩人自顾慢条斯理喝茶,似乎已习以为常。
宋翾赞道:“真乃女中豪杰。”
萧慕蔺听他是真心称赞,也觉得当今世上,就是江湖中,也少有女子这么飒爽无忌的,这样的真性情,又有几人能做到?便对这女娃心生好感。
宋翾接着道:“我虽与任轩人有些交情,但此时不便相认,只盼他二人只是来赏花的。”
萧慕蔺道:“你怕他们是冲我们来的?”
“这徐虎儿可不只是吃东西厉害,她学的是手上功夫,名唤‘小山重重’,极难对付,我们还是离他们远一些为妙。”宋翾将手中包子塞进嘴里,摸出铜板放在桌面上,起身道:“我们走吧,找个好位置,看人抢亲去。”
二人再回桃林时,只见在桃园正中已搭好了招亲的台子,已围了不少人,此时台上正拉开序幕,二人挑了处离台子仗远的高地,此处视野开阔,看得十分清楚。
张怀和站在台子正中,着一件熏紫的裘毛交领绸衫,一派富商行头,他对着台下一拱手,富态的脸上就是一派亲和笑容,只听他朗声道:“诸位,今儿是一年一度赏花大会,与往年不同,今日还是我为小女择婿的吉日,承蒙各位抬爱,特来捧场。俗话说,千好万好不如儿女好,别的不多说,张某仅此一女,只要她好,张某也就此生无憾了,所以今日择婿不挑家世,无论贵贱,只要是未婚适龄男子皆可。规则也很简单,各位各凭本事夺得头筹,最后的胜者再与小女比试夺得她手中绣球,即可迎娶小女,与张某成翁婿之谊。”
张怀和说着就朝早已摆放的一面大屏风后一指,只见那里似乎已坐了个人,一截红裙拖曳在地,看来就是张家小姐了。
台下人头攒动,有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青年男子,也有专看热闹的妇儿老妪,有人听了就问:“那若是张小姐不愿给这绣球那又如何?”
有人就附和道:“就是啊,张小姐瞧不上最后的胜利者,不愿嫁又当如何?”
张怀和哈哈一笑,郑重承诺道:“若真如此,张某愿赔付一半家资以作补偿。”
众人听了不由暗暗咂舌,润州本是富饶之地,张怀和乃润州首富,他的一半家资那是何等的财富,与这个比起来,抱不得美人归真不算什么了。
所以有些本看热闹的,也都要为此一搏了,顿时又聚过来好多人。
张怀和见此朗声一笑,就走到早已备好的交椅中坐下,接过家人递来的护手,好整以暇地等待着结果。
宋翾笑呵呵道:“此等诱惑,令我也很心动啊。不过,我若是出手,那张家小姐定非我不嫁,很是麻烦呢。”
萧慕蔺早已习惯他超乎寻常的自信,搭话道:“既得了财富,又得了美人,你有何不愿的?”
宋翾一皱眉露出苦恼神色,“不可说不可说。”
萧慕蔺倒好奇了,“莫非你家中已有娇妻?”
宋翾只笑笑,萧慕蔺见他不说,也不便多问,又把目光转向台上,已有人跃阶而上,摆出架势,呼喝擂战。
只听一人大喝一声“我来!”一个跟头翻身上台,众人都为他这一手喝彩,可那喝彩声还未消停,他已被对手踹下台来了,众人顿时又把那喝彩的尾调转做嘘一阵,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也都被开先那人打下台来,这时他士气大涨,围观人群中已有人称呼他为张家外婿,更令他喜形于色。
就在他作揖讨喜的当口,一个壮汉已大踏步上了擂台,这个壮汉真高啊,台子边本有搭红绸的木头,只怕不下两米来长,可他竟与之相差无几,他人也生得怪异,须发怒张,一双绿豆眼,两片香肠嘴,着一身短了一截的短打,料子却还像不错,令人弄不清他的来历。只见他一上台,那台子就晃了一晃。
底下有人就笑道:“这位兄台,你这副身家,张家小姐可吃不消啊。”
众人哄堂大笑,那大汉却手一挥,他手掌巨大,一挥就有一阵风拂过众人头顶,众人立时便噤了声,听他道:“张家小姐又不是小家碧玉,她也生得五大三粗,与我天造地设。”
众人都没见过张家小姐,听了这话,不由大感意外,有人问:“汉子,你如何知道张家小姐长什么样?”
那壮汉并不回答,一抬下巴对连胜三场那人道:“来吧。”
那人见他举起的拳头沙包样大,还未交手,便先认了输,竟一溜烟跑下台去了。
那壮汉骂了句懦夫,双手砰砰砰拍着胸脯问:“谁来?”
台下竟一时无人敢应战,隔了一会,屏风后传来两声干咳,张怀和从惊诧中反应过来,想来他极疼爱女儿,招亲之事竟不假家人之手,必要亲力亲为,这时就从椅中起身,走前来拱手道:“敢问壮士如何称呼?”
壮汉道:“润州寿县庄憨。”
他这也真是人如其名,有人听了不由就捂嘴偷笑,张怀和尴尬一笑道:“原来是庄少侠。”又转对台下道:“还有哪位好汉来应战这位庄大侠?”
好些本来要抢亲的人见庄憨此等身形,也都望而却步了,张怀和再问一遍,还是无人应声,有人就道:“张员外,我看你的女婿非他莫属了。”
张怀和神色间就有些焦急,这么个如山的大汉,莫说他女儿不愿,就是他自己也恐怕不想要这么个女婿。
张怀和搓着手再问:“果真无人敢应战了吗?”
“我来。”这声音听起来似乎不在台下,果然,就见一人正穿过桃林于满园春色中行来,只见他穿一件湖蓝色长衫,身材标挺,容貌俊秀,看他姿态,虽是娴雅漫步,可很快已走到众人面前。
宋翾一见这人就‘咦’了一声,萧慕蔺问:“你识得?”
“此人名叫青华士,出自润州大族青氏,乃安南王旁支的一个侄孙,若我记得不错,此人在军中是有职位的,怎么也来抢亲?”
宋翾顿时觉得此次招亲只怕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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